7 夜行
夜行
在那之後真理再也沒出現過,就這樣過了很久,冬天的冰雪都漸漸融化。我問了很多人,就連對真理執念頗深的绀野老師都說學校裏從來沒有姓夜刀神的保健老師,好像所有人都在忘記他。
我始終放心不下,但也無可奈何,原來我對他的事完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該去哪找他。
偶爾也會默默為他祈禱參拜,只希望他不是真的消失了。
放學時夕陽已近尾聲,路面被染成玫瑰色。我走一步踢一下石子,直到它撞上路人的腳後跟。
“啊、抱歉…”
夕陽餘晖會讓人看不清前方,等它下山後,有些東西便會在暮色中浮現。
視線從腳下的石子往上移,一張死氣沉沉而微笑的臉。那女人回頭,撐着一把不合時宜的油紙傘。
“走路要看前面哦,少年。”
“好的…真的很抱歉。”
莊嚴的敬語,一絲不茍而優雅的和服,看上去是十分有魅力的女士。我被她影響,也說不出什麽輕浮的話。
“少年。”
木屐仿佛踩着我心跳的頻率向我走來,她将傘撐在我頭頂,日光與月光交替之際發出的光亮也被擋在外面。她伸手擒住我的下巴,長長的指甲像刀刃般鋒利,我渾身動彈不得。
“你有煩惱嗎?”
奇怪的女人,在街上攔住高中生問這種問題,就像專挑涉世未深之人擺弄什麽算命的詐騙販子。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這麽想吧。
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不像魔術一樣需要手法的、不可思議的,且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
“請問…你是人類嗎?”
我思考片刻才終于選擇以這種方式詢問她的身份。
那張動人的臉染上令人不安的笑意,明明是個漂亮的女人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她松開手,轉身不再看我。
“跟我來。”
一路上她沒有回頭看過一次,也許是知道我一定會跟着,又或許是根本無所謂,跟不跟她走是我的選擇。
走着走着太陽落山,天空已完全被黑暗籠罩,烏雲遮住月光壓在我頭上,讓我喘不過氣。
我是不是真的被騙了…?
“到了哦。”
森林深處普通的紅色鳥居,從下往上看顯得高聳入雲。還沒進門就能聞到那股香火味,我确信這與真理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轍。
“…這是哪裏?”
那女人站在鳥居前便不再往裏走,夜色朦胧,即使不見光她也不将傘收起來,伸手指向參道階梯最深處。
“你想見的人就在那裏。”
不知為何,此時我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真理身上的味道将我環繞,好像他就在我身邊似的。我被吸引住,不由自主邁上階梯往裏走。
按理說穿過參道就能看到神殿,但不知道走了多久卻始終看不到盡頭。
正當我想回頭看那女人還在不在時,身邊突然燃起一朵朵藍色的火焰。霧氣散去,才看清那火焰是燈籠的燈芯,而提着燈籠的看上去絕非人類,說是怪物也不為過。
有長着牛頭卻有馬尾的,有長着貓臉卻有翅膀的。當我反應過來時,周圍已經被無數妖怪環繞。
但他們好像絲毫看不見我似的,都奔着同一個方向——參道最深處。他們井然有序地并排往上攀爬,階梯頓時人滿為患。
此時我再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讓開,小孩。”
“喂!別擋路!”
我被兩個站立行走的烏鴉連撞帶頂地往前,顯然在這裏停下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跟着他們往上走。
但上面是哪裏呢。
仔細想想,真理的神社應該在小島上,為什麽我會在這裏聞見他的味道。說到底…他身上的味道是什麽樣的來着…
我咬咬牙,還是決定先往前走。
“那個…”
“幹嘛?”
這些妖怪看上去都不太友善,語氣也很急促。
“上面…是哪裏?你們要去哪裏?”
這句話剛問出口我便知道,說錯話了。
他們頓時皆大驚失色,好像見鬼似的看着我。
“人類…?”
“你是人類…!”
“這裏怎麽會有人類?!”
“那個…我沒有惡意…”
他們根本不等我把話說完,一個個開始抓着我的衣服扯來扯去,也不知道他們是想把我扔出去還是什麽。
多虧他們,我徹底理解了現在的狀況,我被那女人騙了。不,她是不是人都不一定。
我将随身攜帶的撲克槍朝頭頂發射,挂鈎纏繞住樹枝把我整個人拉了上去。
騰空一翻後在樹枝上落腳,下面的妖怪紛紛伸手想要把我抓下去,但這些家夥好像腦子都不太行,只能在地上亂撲騰。
站在高處才發現這條參道長到不可置信,階梯腳下的鳥居已經被藍色火焰淹沒,而上面更是望不到頭。
這難道就是百鬼夜行嗎…?
我真是上了個不得了的當啊。
現在進退兩難,我必須趕在那些有翅膀的家夥發現我之前離開這裏。看來我以後上學也要随身攜帶滑翔翼了,開個玩笑。
我在樹枝上穩穩站起來,烏雲散去,洩露出幽幽月光照亮眼前一切。
夜晚可是我的主場。
“啪”
一個清脆的響指過後,腳下點點星光逐個暗淡,胡亂撲騰的怪物發現手裏燈籠熄滅後更加焦躁不安,但他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是尋找火焰去哪了哪裏。
“女士們、先生們!”
那些妖怪手裏的藍火全都聚集在我身後這一顆巨大的燈籠裏,它緩緩升起将我帶離地面飛進漆黑的夜空。
“演出開始。”
我根本不用擔心會飛去哪裏,燈籠裏的火果然會自己尋路,它将我提在半空中向參道最深處飄蕩。
“快看天上!”
“…好大!”
“為什麽他可以飛上去?”
我朝下面爬樓梯的呆子們招招手,不知為何那些有翅膀的也乖乖在地上走,也許這是妖怪的規矩吧。
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妖怪。
我借由崎岖而純粹的光亮,星星點點藍色火焰聚集在一起仿佛一條通往天上的路,上面原來還有這麽長的路要走,但用飛的很快便到了盡頭。
這裏果然是神社。山頂雲霧缭繞,明明是夜晚卻一片光亮,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人間。
燈籠飛到正殿門前就把我放下了,然後飄到我手裏變成正常的尺寸。
“喂喂喂…!你要去…哪裏….”
我提着燈剛邁過門檻,燈籠又把我往外拽好像不讓我進去,我的力氣竟然還沒有一個燈籠大。
“你在跟燈籠打架嗎?”
一個腳步落地,木屐發出清脆的踢踏聲,填滿我思緒的人乘着一陣風出現在面前。
我開始有些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還在做夢,我看着他,眼眶有些發熱。
真的是他嗎?
真理往我身後望過去,趕路的妖怪看不見盡頭。他擡起大手粗魯地揉亂我的頭發,表情好像在看自己的寵物。
“一個人走到這裏真了不起呢,了不起~”
真的是他。
這個又粗魯又愛取笑別人的家夥,不是真理還能是誰呢。
我拍開他的手。
“滾開啦…!”
他也不惱,笑眯眯地彎腰低頭與我平視,那張出現在我夢裏無數次的臉此刻就在我面前,而且是放大版。
“怎麽臉紅了?”
誰臉紅了,我嗎?我臉紅什麽?
“…嗚哇!”
我剛想反駁他,手裏的燈籠又突然自己行動,與其說我提着燈,不如說是燈拽着我,它把我的手拉到頭頂然後又猛地往前沖,爬上真理的肩膀勾住他脖子。
即使我和他現在的距離幾乎快要貼在一起他也一動不動,好笑地看着我,我別扭地想推開,但手不聽使喚緊緊摟住他脖子。果然這些妖怪都是一夥的。
“你真主動。”
“…吵死了。”
…
“殿下…!”
昭華踩着木屐橫沖直撞地跑來。看見真理彎着腰被快鬥摟住脖子,兩個人幾乎抱在一起的模樣,他無奈扶額。
“…你在這裏做什麽?被妖怪們看見怎麽辦啊!”
真理好像也玩夠了,直起腰來,而快鬥手裏的燈籠也突然聽話了似的,自己飛起來挂在正殿院前的樹上。
那棵樹零星已經挂了許多燈籠,正是它照亮了整個神社。真理将手攤開,裏面是幾顆像螢火蟲般的光點,它們飛起來鑽進快鬥身體裏。
“….诶??!”
快鬥胡亂摸了摸身上,那些光點好像被他吸收了一樣。
“這什麽啊…?!”
真理眼睛彎彎輕笑一聲,然後彈了一下快鬥腦門讓他鎮定點。
“參拜的獎勵。”
然後自顧自牽起他的手。
“走吧。”
“喂、你幹嘛…?”
快鬥摸不着頭腦,想要掙脫卻力不從心,只好任他拉着自己。
“你自己一個人是進不來的。”
真理回頭朝他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麽一來快鬥也不好說什麽了,便跟着他往正殿內走去。
踏進正殿,與人間的神社截然不同,沒有參拜用的神樂鈴,更沒有任何神像,反而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天邊棱線上一株龐大的孤柳,背後朵朵白雲,漫山遍都是有着粉紅斑點的柳葉菜,花揪和風鈴草。一個嶙峋的芬芳國度。
這裏充滿了未曾被命名過的植物,樹上盛開白色鮮花,花瓣随風四處飄散。
神明就像賞花野餐的人一般席地而坐,看見那些自己會斟茶的茶壺和飛來飛去的精靈,才驚覺這裏并不是人間。
“沒想到你真的能上來呢。”
遠遠的便能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向兩人呼喊,真理帶着快鬥走到一棵樹下的餐桌前。
快鬥認識這個女人,就是她把自己帶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但她現在看起來容光煥發,跟在下面那副像女鬼似的模樣完全不同。
“你這個…!”
話說到一半他把罵人的詞吞了下去,出現在這裏的應該都是神明吧,他可不敢得罪。
對方插着腰,一副「你還得感謝我」的表情。
“燈籠用上了嗎?”
真理随手從飄來的托盤上拿起一杯飲品遞給快鬥,他也自然地接過去,兩人坐下。
“原來是你塞進我口袋裏的…”
“一個人類參加百鬼夜行還能搞到青火,好吧,我承認你有點本事。”
真理攤開手好像在炫耀什麽似的。
“這位人類可是帶上來十幾個哦。”
那女人配合他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自顧自跟快鬥碰個杯,然後一口飲盡。
“哇…!真的假的啊,真厲害呢!”
快鬥只覺得自己被這些神明大人當成小孩子哄了,扯扯嘴角舉杯。
“話說…這杯是什麽?”
她喝一杯又接着續了一杯,神情看上去越來越亢奮。
“是喝了會開心的魔法藥水哦。”
在快鬥眼裏她完全就是個醉醺醺的酒鬼,怎麽可能相信她說的話。
“是甘露,快鬥還未成年吧。”
真理緊接着她的胡言亂語,終于說了點靠譜的話。雖然在神界還講究未成年不能飲酒這件事有點可笑。
快鬥用手肘頂了頂他在他耳邊私語。
“…這酒鬼到底是誰啊?”
“雨童。”
真理飲了口酒。
“你就當她是只嘴裏沒真話的臭狐貍。”
快鬥抿了一口杯中的液體,确實甜甜的,不像是酒。
“原來是狐貍啊…”
難怪她說的話快鬥總是莫名其妙信以為真,以至于被騙去參加百鬼夜行。
“那你呢,你是什麽神?”
真理拿着酒杯的手一頓,嘆息。
随手捏起落在快鬥肩頭的花瓣,那片稚嫩的白色花瓣到了真理手裏後瞬間枯萎凋零,就像被大火灼燒後只剩下一灘灰燼随風飄去。
說到蛇,讓人很難不聯想到那個禍神,顧名思義就是為了給人間帶來災難而存在。
真理什麽也沒說,但又好像什麽都說了。即使這樣快鬥也沒有被他吓到,比起那個人們口中的他,面前這個看似剛強倨傲實則臉上偶爾會露出疲憊神情的人在他眼裏更加真實。
“算啦。無所謂你是什麽神,你就是你。”
快鬥在真理面前抓了一把空氣,好像把那些消散的塵埃捏在手裏似的,然後伸出兩根手指,指間花瓣再次回到原先那般鮮嫩到快要滴出露水的模樣。
在神明面前,魔術也許只是人類自欺欺人的把戲。
但真理卻實實在在被他蹩腳的把戲吸引,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的花瓣上落下一吻,這次花瓣并沒有枯萎。
明明是快鬥先挑撥,自己卻有些不好意思,扭頭撓了撓臉。
雨童喝了幾杯後不勝酒力,倒在草坪上窩成一團睡得正香,跟狐貍如出一轍。真理看了一眼,她瞬間緊皺眉頭,好像在做什麽噩夢,時不時用手背胡亂捋捋額前的碎發。
世上的一切都需要平衡,有好的事,就必須要有不好的事。
他放下酒杯。
“走吧。”
“啊?”
還沒等快鬥問他去哪,便再一次被牽着手拽走,只不過這次是去天上。
這還是快鬥第一次不借助任何道具在天上飛行,像被風托着似的,牽着真理的手也完全沒有感覺到危險。
早春的晚風從山下吹上來,翻攪着青草的氣息輕輕拂在臉上。快鬥擡頭望向身邊的人,真理也回頭對上他的視線,笑了笑。
山頂柳樹仿佛在迎接他們,伸出一根柳枝給兩人落腳。坐在高處,離月亮也更近了。
快鬥率先打破了寧靜的氛圍。
“你前陣子去哪了?”
“在為百鬼夜行做準備,總不能以蛇的姿态出席吧。”
真理望向遠處一長條蜿蜒曲折的藍色光線,笑眯眯的,不以為然。然後拍拍旁邊人的腦袋。
“你的祈禱我都聽到了,多虧了你。”
快鬥不明白他為什麽總是像老爺爺似的把自己當小孩。
“…還以為你真的消失了。”
他撇嘴的模樣,真理越看越喜歡,手上的動作更加用力,把本就雜亂的頭發揉得更蓬松。
“即使我消失了,也會有其他「存在」誕生,然後頂替我的位置。”
快鬥撲騰着讓他住手,聽完他的話後又有了更火大的念頭。
雖然可以理解沒有人會去信仰禍神,但怎麽說作為神也不能這麽消極吧。快鬥拍開他的手。
“白癡,重要的不是這個職位有沒有人做,而是你會消失吧!”
真理愣住,随後又把身子往前傾,貼近他的臉,微笑。
“怎麽了,我消失你會難過嗎?”
“當然了!”
沒想到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真理反而感覺有些別扭,自覺退後不看他,剛想說如果真的消失了快鬥也不會記得他的存在,對方倒主動貼過來,滿臉憤慨。
“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會信你。”
“什…?”
這還是真理自從誕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和不知所措,扭過頭用一根手指頂着快鬥額頭把他推開,甚至覺得不敢碰他。
“我絕不會讓你消失的。”
“……太近了。”
正當他自己胡思亂想時,快鬥卻在觀察下面那些提着燈籠的妖怪。它們依次把燈籠挂在樹上,然後接住從樹上掉下來的光點,就像快鬥來時做的那樣。
“那些是什麽?”
真理回過神來,循着他的視線望去。
“那是「氣」,參與百鬼夜行的妖怪們将青火送上神山點亮神社,相應的,神明會把「氣」分給他們。”
他雙手環抱,語氣戲谑。
“一顆青火換的是一年份的氣哦。”
“啊…?!”
快鬥抱頭十分懊悔的模樣。
“那青火被我拿走的那些妖怪,他們怎麽辦?”
真理雙手攤開聳肩。
“沒辦法。”
快鬥絲毫不客氣,扯着他衣領上的挂衿,大喊。
“喂、你這家夥不是神嗎,倒是想想辦法啊!”
然後又松開他不安地自言自語。
“說到底那個狐貍到底為什麽要騙我上來啊,我又不是妖怪!”
“噗…”
真理捂住嘴也還是沒憋住笑,不小心漏出了聲音。
“你笑什麽。”
“沒笑。”
真理拍拍他肩膀。
“放心吧,氣并不是妖怪生存的必需品,只是為了祈福罷了。”
若沒有這個氣妖怪就會死的話,神明還不得忙死了。
厘清這個世界的規則後,快鬥終于松了口氣,萬一因為自己而害了妖怪,這種像殺人一樣的事他可做不到。
“快鬥真是好孩子呢。”
“…啰嗦。”
長長的藍色光線只剩下一小截,此時天也快亮了。
“差不多該結束了。”
真理拉着他的手縱身一躍,快要落地時一陣風又将兩人托起後輕輕放下。
“我要走了。”
“你去哪?”
快鬥已經對他拉着自己到處飛這件事感到習慣,也不再會別別扭扭地掙脫。
真理沒有回答,伸手輕撫他臉頰,這次不帶任何捉弄,眼裏柔情快要溢出來似的,滿心都是珍惜。
“雨童會送你下山的。”
日光照在他蒼白而澄澈的臉上,随着手掌和衣袖傳來熟悉的香氣,那是屬于真理的獨特味道。
即将分別之際快鬥再也沒有任何将他從自己身邊推開的念頭。他拉着真理的罩衫,好像怕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真理笑笑,把罩衫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擋住清晨的涼氣。
“笨蛋,下次見。”
說完他就一如既往像風一般離開。
快鬥拽緊身上的罩衫,它好像在提醒這一切都不是夢。
“心動了?”
“…………哈?!”
雨童不知何時站在快鬥身後出言把他從思緒中喚醒。她撐起油紙傘,到了白天又變成那副端莊大姐姐的模樣。
“愛上一個人時,眼神是不會說謊的哦。”
她藍色眼眸中流轉着混沌的光,好像能把一切都看穿,也許這是神都有的能力。
眼神?自己剛剛是什麽眼神來着。
快鬥臉頰紅紅,一把拽下身上的罩衫吊兒郎當地挂在肩上,自顧自向下山的路走去。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臭狐貍。”
雨童嘴角猛地一扯,快步跟上去。
“….你叫我什麽?”
“是真理說的。”
“他說什麽?”
“說你是臭狐貍。”
“…我說、你們兩個啊…”
從丘陵上可以看見夜晚遺下的霧氣,正在朝陽的擠壓下慢慢升起。即使走進這團棉絮裏,穿過森林下山,仍能感受到霧氣就在頭頂上。
人類的身影一一浮現,奇跡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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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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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