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謝暮
謝暮
許屹五指插進發梢,将垂下的頭發往後撩,他對黑暗處環抱雙臂伫立的人道:“确定在裏面喝酒。”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大可選擇溫和一點兒的方式解決。”
黑暗中的人影并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站立着。
“說句話吧。”許屹對站在一旁的另一名男生道。
“21點21分。”戴着黑色鴨舌帽的男生看了一眼左手上的手表,說道。
價值不菲的機械手表旁邊有一圈暗沉的銀色手環,一看就很廉價的那種,兩者并在一起,有種不相協的違和感。
許屹有些無奈:“沒讓你說這個。”
“他有分寸。”男生平靜道。
陸昭身後背着黑色的琴包,俊美的容貌挂着淺淺的笑,目光瞬也不瞬看着一個地方,青木茶的發色在炫目的彩燈下璀璨奪目。
逛街從旁路過的人目光多多少少都會被吸引掠過或者停住。
沒等多久。
幾人注視的地方,慢慢走出了幾個人。
陸昭眉宇微挑,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看到陸昭懂了,許屹微微詫異:“他知道是哪個人嗎?”
黑發男生悶悶地應了一聲,慢慢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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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知道。
和向夕有關的人和事,陸昭記憶總是格外深刻。
“晚上好啊,大一音樂學理論專業的陳衛同學。”陸昭擡手笑眯眯地打招呼。
陳衛愣了一下,他可以确定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長相這麽出挑,如果見過,他肯定有印象,但他還是禮貌的回了:“你好,我們好像不認識吧?有什麽事嗎?”
漸漸地,陳衛身後和他一路的人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正當陳衛想轉身詢問具體情況時,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暗自激動不已,解答了陳衛的疑惑:“他是陸昭啊!dusk的陸昭!”
陳衛是大一,才入學一個月,他并不認識陸昭,但dusk樂隊的大名,卻如雷貫耳!他念初中的時候就聽過他們的音樂,雖然并不追星,但總有相關消息經過各種渠道傳入他耳朵。
聽說兩個人和他年齡差不多大,也知道他們後來入學了南音,但沒想到突然有一天就遇到了……本人??
dusk找他會有什麽事?總之是不可能找他加入樂隊的,卻仍然有點緊張激動。
聽到dusk的名字,有不少人都停下了腳步,但沒有人上前,因為天色太暗,路人并不确定是真是假,只能暫時觀望。
黑發男生壓了壓頭上的帽子:“昭昭,人越來越多了。”
陸昭揚起的嘴角不變:“很重要的事,向夕,記得嗎?”
聽到這個名字,陳衛見到dusk激動的心仿佛三伏天裏曝曬的石頭被突然淋了一盆冰水,滋啦一聲溫度驟降。
他當然記得這個名字,記得這個人。
因為這個人他被學校記了過,怎麽能不讓他印象深刻。
陸昭帶着笑意的眼睛突然變得凜冽銳利,他以極高的姿态俯視着陳衛,嗓音低沉而冰冷:“你不會以為,記了過就結束了吧?”
明明兩個人的年齡相仿,陳衛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恍惚有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頸,使他斷絕了空氣,無法呼吸。
今天陳衛是和社團裏的人出來聚會,都是剛剛才認識的陌生人,社團有高年級的,但也不會為了一個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和其他人起沖突,大多都只是不知情地圍觀,有看熱鬧的還拿出了手機準備錄像。
陳衛張了張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說點兒什麽,他的一切都将被當中撕開,鋪在大庭廣衆之下供人百般淩遲誅伐。
他的處罰學校是直接通知給他的,學校其他人,包括他的室友都不知道他做了這件事。
這個人是dusk的,dusk擁有很高的知名度,他是為向夕而來。
“對不起!”陳衛張了張口:“我錯了,我是鬼迷了心竅,父母供我學音樂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南音,我不該做些旁門左道的事,請你原諒我。”
“我會對向夕道歉,我回去就發帖!”
說到後面,陳衛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但凡今天來的是個寂寂無名的人他也不至于這麽卑微,dusk的知名度讓他生不出任何陰謀詭計的念頭,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看着垂在自己眼前的頭顱,陸昭的心思翻湧出各種惡劣的念頭,他想用身後的吉他狠狠砸下去。
他很不高興,做出那種事情,怎麽就不能是個有骨氣,死不悔改的人呢,這樣他也有了動手的理由。
偏偏這個人識時務,能屈能伸,僅僅一個照面就馬上分析清楚了利弊,讓他的怒火無從發洩。
陸昭冷冷地看着陳衛:“照片是誰提供給你的?”
陳衛毫不猶豫說了一個名字:“這些我都是聽別人說的,我和他的專業隔着十萬八千裏,如果不是其他人謠傳,我根本不會認識向夕,我是一個發帖的,連內容的都是別人寫好發給我的。”
陸昭是再清楚向夕的性格不過,才剛剛入學不久,根本不可能主動與人結怨:“有點意思。”
知道這并不是罪魁禍首,陸昭也沒有深究,只是拍了拍陳衛的肩膀:“記得發帖,我會讓人等着加精置頂。”
陳衛連忙應了,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結果了,以後老老實實念書吧。
——
第二教學樓午間下課,人群熙熙攘攘,饒是這樣,那個個頭矮矮的ocean隊長,在教學樓面前的廣場雕塑下跳高高向他揮手的樣子,向夕也看的一清二楚。
“小學弟!小學弟!向夕!!”周洋邊跳邊揮手,生怕向夕看不到他。
向夕為了讓周洋少喊幾句,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你們怎麽在這裏?”
Ocean全員到齊。
謝暮拍了周洋的後腦一巴掌:“如果不是因為這家夥,我們不會在這裏。”
劉逝川按住要沖過去和謝暮決一死戰的周洋,解釋道:“我們把編曲大概做完了,想讓你聽聽給個意見。”
“我......”向夕想拒絕,他想找個地方眯會兒。
“你下午沒課,還有其他事嗎?”周洋眼泛幽光,如餓狼見食一般。
向夕啞然,周洋比他自己還熟悉專業的課程安排,這讓他說什麽?
“如果沒事兒你就放棄吧,不然他得跟你去辦事兒。”謝暮道。
向夕震驚,面對周洋,他總是有一種無力感:“那就...去聽聽看。”
“感激不盡!!”周洋把向夕手上拿的書搶走,一只手抱着書一只手推着向夕往前走:“走走走,我們先去吃午飯。”
向夕為聽個錄音就可以了,沒想到還要他去聽現場,今天又是辛苦勞累的一天。
選餐後。
向夕舉着飯卡,看着已經滴過費用的屏幕,麻木了。
“走走走,謝希望肯定把位置都找好了!”周洋一手端着餐盤一手繼續推着向夕走。
劉逝川在兩人身後道:“在周洋想付錢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搶在他前面把賬結了!”
向夕只覺得生無可戀,
幾人在靠窗的地方找到了謝暮,他已經坐下開始吃了。
周洋推着向夕過來,剛落座就驚叫了起來:“謝希望,你明明不吃甜為什麽甜點還買了一個甜甜圈!浪費糧食!”
謝暮虛虛捂了一下右耳,防止周洋魔音灌耳,等周洋的聲音消了才放下:“今天這個做的挺賞心悅目,放這兒看兩眼也能多吃兩口飯。”
周洋露出一個你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一抓子伸過去:“我幫你消滅吧!”
謝暮把甜甜圈挪了一下推到向夕面前:“你吃吧。”
向夕看着甜甜圈有些出神。
見對方在發愣,他繼續道:“不是想要嗎?”
向夕回過神,拿起了甜甜圈,小聲道:“謝謝。”
“哦~小學弟原來喜歡吃甜甜圈啊!”周洋表示發現了盲點,他給謝暮比了一個贊:“立大功了謝希望!”
周洋說完便向劉逝川的午餐伸出了魔爪。
謝暮沒理周洋的鬧騰,淡淡地說。“既然想要就伸手去拿,錯過了,就沒有了。”
向夕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暮在說他。
他那會兒的猶豫使他錯過了很多個甜甜圈。
“好。”向夕應了一聲,他當然知道想要的東西得伸手才能掌握在手中,只是他很多次伸出手,卻什麽都沒能挽留下來。
向夕撕開透明包裝袋,面包圈奶香濃郁軟糯,配上顆顆透明糖粒,不止好看,還很好吃,就是太軟了,他拿在手上咬了一口,面包圈就被他捏出了好幾個手指洞。
很好吃,很甜。
向夕往前伸了伸手上的甜甜圈:“你要嗎?還可以分一半出來。”
謝暮搖頭:“我不愛吃甜。”
“我們不愛吃甜。”
向夕恍惚想起以前有人對他說過的話。
大人也許有些人不愛吃甜,但很少有小孩子不愛吃甜。
他們大概只是想把最好的,最多的,給他而已。
這邊劉逝川一只手鎮壓周洋,一只手用餐,謝暮把午餐往旁邊挪了一些,避開這兩個人之間的戰争。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陽光正好透了一個邊角進來,謝暮的頭發在正午的光芒下泛着淡淡深棕,對方無聲吃飯的模樣,向夕看了好久,才繼續慢慢啃起了甜甜圈。
“夕夕。”
聽到熟悉的聲音,向夕手裏的甜甜圈落回餐桌。
謝暮看了一眼對方落回餐桌的甜甜圈,把目光移向聲音來源處。
“你果然在這裏。”陸昭站在過道嘴角上揚:“只有今天中午,這個食堂會供應甜甜圈。”
他把一個綠色的紙袋放在向夕面前:“但你一定最喜歡這家店的。”
向夕看看陸昭,又看看綠色的紙袋,撿起桌上的甜甜圈繼續吃。
“啊!又是你!!找我們小學弟到底有什麽事兒!”周洋正好坐向夕另外一邊,刷地一下站起來,雄赳赳氣昂昂,但個頭堪堪只到陸昭的肩膀,總之就很容易讓人無法把他放到眼裏。
陸昭倒是好脾氣回答了周洋的問題:“只是想送個東西,聊幾句。”
“昭昭,不是說好了嗎?”元晨景壓了壓頭上的黑色鴨舌帽,低聲道。
他們說好了,暫時不打擾向夕,給他足夠的思考空間。
劉逝川看到陸昭身後開口的人後,瞳孔微縮。
“嗯,我只是打個招呼,和夕夕,還有他的新朋友們。”陸昭伸手按住向夕肩膀,附身低聲道:“那我們就走了,你可以不見我們,但一定要回消息好嗎?你這樣會讓我和晨景很的擔心你。”
向夕沒有回應。
陸昭也沒多留。
等兩人走後,周洋這才坐回原位,好奇心使他抓心撓肺,想問又怕觸及到向夕什麽底線,,最終他實在是忍不住,還是開口了:“小學弟,如果有什麽事,你要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想辦法解決。”
那兩個人和向夕比起來,向夕妥妥的是被霸淩的那個,如果真是這樣,他們怎麽都不會袖手旁觀。
“嗯......沒什麽事,他們是我的......朋友,朋友。”向夕這句話停頓了兩次才說完整,最後兩個字複述了一遍才像确定似地,肯定下來。
劉逝川看向夕的目光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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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