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謝暮

謝暮

最後一個音剛剛落下,周洋抱着貝斯,迫不及待地沖到向夕面前,雙眼閃閃發光。

周洋沒有開口向夕也讀出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了: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

向夕輕咳了一聲:“嗯。實際上我覺得怎麽樣并不重要,你們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啊,這話說得雖然沒錯,但總覺得有些地方不盡人意,難道是一起練的時間太短,節奏沒合起來的原因?”周洋本來覺得沒問題,但聽向夕這麽說,他開始了自我懷疑不确定。

編曲整體來說并沒有新手上路那麽糟糕,至少各種理論知識沿用上了,沒有脫軌的厲害,總體運用沒有業內專業人士那麽成熟。

嗯......真的很不錯,及格分是有了。

其他的差距,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彌補,除非有經驗豐富的人幫他們把控。

只是別人的想法未必能和他們同步,适合他們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吉他誰寫的?”向夕突然問道。

向夕僅僅提供作曲,樂隊的編曲向夕問過他們的意見,最終他們決定自己來。

“我啊~”周洋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副歌部分酷吧!中間那段帥吧!!我自己錄了好久呢!”

“嗯......”單拿出來确實很有意思,主吉也必須有點能力才表現得下來,全爬在音品上,他的電吉他都可以截斷拾音器部分了。

音樂有時候就是這麽不講道理,這部分一定包含了周洋自己對這首曲子情緒最激烈的時候。

“我可真厲害呀,看那家夥還有什麽好指點江山的。”周洋沾沾自喜。

向夕想了一下,按照他們目前的情況,提出了意見:“主音要負責這麽大段的solo,你們可能還需有一個節奏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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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問題,周洋垮了臉:“我們也想要有啊!但是沒有啊!”

“你們鍵盤會吉他嗎?”整體編曲向夕聽完,鍵盤劃水劃的可以,略可有可無,不是樂隊鍵盤不重要,只是他們的編曲鍵盤的角色不重要。

“能把琴彈成這樣已經是壓榨後的結果了,能有幾個人像我這樣又會吉他又會貝斯。”周洋貶了謝暮一句還不忘擡一下自己。

衆所周知,基本上會吉他的,上手貝斯都很快。

準确的來說,樂理是相通的,只要會一樣,其他的交給時間都能磨砺出來。

“是啊,再給你一點時間,你一個人就能抵一個樂隊。”謝暮冷笑道。

周洋縮了縮脖子不敢繼續嗆聲,要是把謝暮怼的撂挑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劉逝川在一旁若有所思,開口道:“稍微改一下斜接的地方,江游一個人就沒問題。”

向夕發現,這兩個人雖然都很排斥吉他手,卻非常肯定他的實力,便沒多說什麽:“那現在唯一存在的問題就是歌詞了。”

周洋被樂隊所有人委以歌詞重任,只是至今毫無進展。見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殷勤地把一瓶蘇打水擰開遞給謝暮,讨好了幾句:“全村的希望喝水,劃了一會兒累到你了。”

謝暮接過水喝了一口:“再給你一周時間,拿不出成果,周一中午下課,你就去廣播站求播音主持社的社長讓他放你念一條道歉信。”

周一是所有專業課最滿的時候,也是人群出動最多的時候。

謝暮一說完,周洋就能想象到社死的現場有多可怕,他連連搖頭:“我一定努力!!保證完成任務!!”

周洋同手同腳找了一個位置歪着,趁着休息時間,對着手機空白的備忘錄,陷入沉思。

“一點兒方向都沒有嗎?”向夕走到對方身旁關心了一句。

周洋扣着印有淡藍色ocean詞彙的手機殼:“也不是一點兒思緒也沒有,我想寫一個能講清楚故事,又能爆發出來的歌詞。”

“嗯......加油。”向夕大概能理解周洋想要的東西,但怎麽具現,具現出什麽內容,都要看周洋自己怎麽想了。

“啊~”周洋突然出聲。

向夕以為對方有眉目了,問:“想到了?”

周洋搖頭:“不是,這都幾點了,彈棉花的怎麽還沒來?”

向夕迷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周洋說的是吉他手。

“洋洋,你忘記你以前也是吉他手了嗎?。”溫潤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

周洋扁了扁:“真是說不得,一說就出現。”

江游微微偏頭,眉眼垂看周洋:“不是你想我早點過來嗎?那我也可以現在回去,晚點兒再過來。”

周洋沖過去一掌關上門:“來了還想走,沒門!”

江游只是笑笑,沒說什麽,取下身後的琴包,打開後露出一把黑色的Gibson,熟練地接線和效果器,調音,試音。

周洋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的琴,突然說道:“你該換琴了,這都是四年前的款了。”

“嗯?洋洋換了嗎?”江游停下撥弦的手,反問道。

周洋撇開眼:“早就扔了。”

江游看向立在琴架上潔白的貝斯,說道:“貝斯的顏色自己改過?還能用嗎?”

周洋冷哼了一聲:“少瞧不起人,改個色而已,對于逝川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江游看向有一下沒一下轉着鼓棒的劉逝川:“以前如果發現逝川有這個手藝,那時候改色就該找他,也免得你心疼那麽久。”

那時候可供他們選的吉他,同款的只有三個色,黑色,紅色,還有一個色是偏深棕的桃花芯木,最終他們選了一把黑色,一把紅色。

鮮紅欲滴如同盛放的玫瑰,明明很好看,周洋卻執意把琴改成白色。

改的時候又心疼不已,拿到改色後的吉他,抱着念了好久:“你受傷了,受傷了,沒有下次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提前以前的事,周洋卻不願意接話了:“逝川別玩手機了,謝希望放下你的屠刀。我們讓小學弟聽一場完整的現場!!”

說完,他看向江游:“你調好了吧?”

江游勾了勾唇角,飛揚奪目,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劉逝川轉了一圈兒鼓棒,開始起拍。

——

“你們真的很不錯。”向夕從來都不吝啬自己的贊美,只是到了後來,能讓他開口叫好的,少之又少。

之前向夕見過周洋的現場,卻沒有剛剛的感覺,不止周洋,連鼓手打出的節奏和氣勢也和前面不一樣了。

他一直很看好鼓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所改變,沒想到,升華來的這麽快。

讓向夕越發确定,這個鼓手很不一般,再給他一些時間,只怕和元晨景都不遑多讓。

原因......向夕把目光投向翻着曲譜的吉他手。

不同物質湊在一起能起化學反應。

不同人湊在一起也會表現出不同特質。

這個吉他手,大概就是讓有機酸和堿源起泡的水。

如果是這個組合的話,好像真的挺不賴。

周洋歪頭看着翻曲譜的江游,表情說不出的複雜,這麽多年,他雖然一直在彈貝斯,但吉他也沒放下。

他知道江游比他厲害,卻沒想,對方離開之後進步這麽大,甩開他不知道幾條街。

明明他才是需要在自己築起的節奏裏不為所動的那一個,卻一直被主旋律吸引,手底下的節奏跟着旋律一去不回。

他甚至差點兒忘記自己拿的已經不是吉他了。

那時候他彈的很爛,不識樂理,不認譜,江游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教他同一個和弦。

他第一次上臺,整首曲子的旋律,都是江游手把手一個音一個音教的。

“這個地方的幾個音,我修改一下,沒有節奏吉他,幾個斜接的地方也要改。”江游指着樂譜上的幾個地方對周洋道。

周洋點了點頭,江游改的一定比他靠譜多了,然後放下貝斯和江游商量了起來。

劉逝川放下手上的鼓棒起身道:“我出去買瓶水。”

說完便離開了,周洋想說還有沒開封的水都來不及。

謝暮轉着手機覺得很麻煩,想了一會兒還是站了起來:“我去下衛生間。”

向夕收回剛剛那句話,這個樂隊任重而道遠,走下去可能是一片熒光大道,也許走不了多久就會分崩離析。

但他遇到的人都很有趣,他就花點兒時間看看吧。

——

劉逝川右手小臂撐着落地窗,看着窗外道路上的車來車往,左手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根細長的煙,依舊沒點燃。

謝暮走過去遞了一個火,這次劉逝川沒拒絕,只是點燃了也沒入口。

袅袅煙霧逐漸蔓延開來,謝暮揮了一手:“這麽讨厭他?”

劉逝川抿了抿唇:“還好。”

“在生周洋的氣?”謝暮又問。

劉逝川彈了彈煙灰,目光依舊落在窗外:“一個蠢貨有什麽好氣的。”

這麽明顯的口是心非,謝暮還能說什麽?

“他笨是笨了點,人還是很好的。”謝暮想了一下道。

劉逝川想笑:“他天天那麽氣你,你居然還說他好?”

謝暮點點頭:“習慣就好,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周洋。按時間來算,你比我認識他的時間長多了。”

劉逝川道:“是啊,認識那麽長時間了。”

中間無數次聽到過對方的消息,剛再見到的時候,周洋的态度還讓他放心了一下,沒想到才這麽短的時間,他就忘了以前的一切,巴巴的湊上去。

這樣也好,那個人是不可能留在他們樂隊的。

多摔幾次跟頭,總歸會長點兒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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