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夢：可能得下個禮拜二②

第一夢：可能得下個禮拜二②

以前，只要杜檸心情不好，孟景就會想辦法逗她開心，但他的笑話總是很冷。

這一次，杜檸聽不出他是在說笑還是祝福，不知該開心還是落寞——她能感覺到：孟景可能已經放下了……對方提出要送她，杜檸婉拒了；反正，雨已經停了。

往地鐵站走的時候，杜檸意識到百悟跟在身後，就放慢步子等他過來：

“你怎麽會來這兒？”

“我來……來喝咖啡啊。”

“你愛喝咖啡？”

杜檸和百悟還算不上熟悉，但她印象中對方好像更喜歡運動飲料。聽她這麽問，百悟也沒直接回答，只是反過來問她：

“你呢，愛喝嗎？”

“我還好……”

“那我也……還好。”

“……”

這下，他倆又把天給聊死了。按理說，杜檸和百悟也算是同事了，但他們之間交流甚少。百悟看到地鐵裏有空位，就示意杜檸坐下，自己則抓着扶手、站在她跟前，眼神飄忽不定。

回到斜陽餐廳時，大夥兒已經在為夜間的營業做準備了。畢靈看到百悟，只用一個眼神，就把他“瞪”去後廚幫忙了；但看到杜檸，先是有點吃驚，既而露出肉眼可見的開心。

“木姑娘來啦？你今天不是有事兒麽，都處理完了？”

“差不多了……對了，我還遇到了上次來過店裏的客人，他們公司是做團建的，最近正需要找一家合适的餐廳提供團餐，還給了我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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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檸邊說着，邊開始翻包找庹女士的名片，都沒注意到此刻湯老板，及斜陽餐廳的一衆夥伴，已經聚到了她身旁，正滿臉欣慰地看着自己：

“你們看看，木小姐已經開始在想着幫“斜陽”拓展業務了，是不是說明——你願意正式加入我們啦？”

湯老板環抱着雙臂，看上去自得而滿意。

“什麽意思？木姑娘她……不早就是我們餐廳的人了嘛？”

畢靈一臉真誠地對着湯老板發問。

“今晚的甜品，還做南瓜甜湯可以麽？我等下就去備料。”

無論何時，噸噸看起來都那麽和善：笑起來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陷進肉乎乎的臉蛋裏。

“同意。”

盡管百悟就吐出倆字，但眉眼間，還是難掩笑意。

杜檸笑着點了點頭，她很清楚——這一次，不是因為自己不擅拒絕才應下的，她是真的很喜歡斜陽餐廳，以及這裏的夥伴們。

“既然小木已經決定入職了，那我在這裏，再向你正式介紹一下大家：我，湯傳，‘雞湯’的‘湯’、‘傳說’的‘傳’……”

“聽上去是不是很像‘湯團’呀？你叫他湯團也行……哎！你拽我幹嘛？”

畢靈俏皮地插播湯老板的“花名”，對方試圖阻止。

“咳咳，其他幾位嘛，你之前都見過啦：這位是我們的大堂經理——畢靈，就是‘靈光’的 ‘靈’，大靈子長得也很水靈，性格嘛，不好評價……”

湯傳偷瞄了畢靈一眼，見對方沒異議，便繼續往下說：

“我們的大廚——史策，平時我們都喊他‘噸噸’，就是帶小嘴巴（這裏指‘口字旁’，嚴重懷疑老湯故意賣萌）的那個‘噸’，你們已經共事過啦，他廚藝了得，不過，甜品除外哈！”

湯團？大靈子？噸噸？這樣看來，自己被叫成“小木”啥的，好像也沒那麽不合理了……

“還有百悟，他目前在前廳幫忙，兼任餐廳的安保工作，你倆可能還不太熟悉……”

“我們認識，我傷人那次，她也在場。”

湯傳沒料到百悟會突然發言，只覺得這種巧合很奇妙。

“看來小木你呀，确實和我們餐廳很有緣分，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吧！對了，你要不要再和大家介紹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杜檸，‘杜鵑’的‘杜’，‘檸檬’的‘檸’，很開心能加入斜陽餐廳的大家庭，以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好嘞！歡迎小木，大家鼓掌！”

每當需要自我介紹的時候，杜檸總會有些緊張，因而陳述得頗為官方。她還有意避開了名字裏的“木字旁”，可湯老板他們并未在意，且再次忽略了她真正的姓氏。

而後，湯傳還和杜檸商讨了薪資及食宿問題，她對物質的追求不高，因而不會有啥異議；另外，杜檸在河對岸有個舒心的小屋，不用麻煩餐廳給自己安排住宿。談妥後，她便和大夥兒一起投入了晚餐的忙碌中。

為了歡迎杜檸的加入，湯傳早早就在門口立了塊小黑板，通知食客們——

“今日斜陽餐廳将提早一小時關門。”

晚間還下了一場小雨，但很快就停了，雨後的空氣尤為清爽。杜檸的歡迎會定在餐廳樓頂的空中花園，終于能有機會深入參觀一下這兒的內部構造，她非常興奮。

二樓的室內水池已經夠別致了，沒想到樓頂的花園更是美不勝收：

通過旋轉樓梯步入頂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布置了桌椅的陽光房，方便雨雪天氣時使用；其餘的戶外空間，都披着草皮，開着燦如雲錦的應季鮮花，盎然的生機中還裝點了古色古香的太湖石，亭子、小船的微縮模型環繞着石間那一方小塘，看着有些眼熟……

不等杜檸細細研究，畢靈就将她引到花園中的小餐吧：地面的一徑石板指向簡潔的木質桌椅，餐桌旁支起了一套藤編秋千，周邊環繞着燈帶，頗具氛圍感的。站在空中花園的南邊，能将“明國城”的大部分景觀盡收眼底；面朝北側，視野則能越過古運河，望見杜檸的家。

她還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欣賞周邊的景致，一切顯得既熟悉又新鮮。

與此同時，湯傳帶着其他人麻利地拭去了桌椅和秋千的雨水，噸噸也已經端着自制的火鍋和涮菜來了，場面溫馨又熱鬧。

作為餐廳的“領導”，湯老板當仁不讓地作了一番開餐致辭：

“在這裏，我先說明一下啊：今天咱們這場歡迎會，其實有兩位主角。小百入職的時候，有一點匆忙，而且當時，餐廳正在經歷小小的危機；好在小木帶着她的甜品，加入了我們！所以今天這場聚會，既是歡迎木姑娘，同時也是為小百補辦的……”

“好了好了，知道您老是端水大師，我們邊吃邊聊呗？”

畢靈好像總是不太給老湯面子，他并不惱，但也不忘争辯幾句，且角度刁鑽：

“老？我不算老吧？只是比你們稍微成熟些罷了！”

“噸噸，這是什麽鍋底呀？”

百悟餓了，眼裏只有面前的食物，等着大廚介紹。

“今天這鍋底是我自己做的，名叫‘鮮掉眉毛’，裏面有冬筍、雪菜和豆腐，先炒後炖，湯如其名——鮮得你呀，眉毛都要掉下來！”

噸噸做菜的時候非常專注，不太說話，如今，杜檸有機會看到了大廚活潑的一面。

衆人熱鬧閑聊時，噸噸忙不疊地将自制的蘿蔔丸子、荠菜魚圓、滑蛋雞柳、手工臘腸及各種蔬菜倒進鍋底，還不停念叨着：

“樓下還有菜呢，大家使勁吃啊！”

傍晚時分，杜檸用大紅袍和鮮奶調了一桶奶茶，與此刻色味俱佳的菜品，堪稱絕配。畢靈應該也很愛吃甜食，在和湯傳鬥嘴的間隙，不忘對杜檸的自制飲品贊不絕口：

“以後啊，總算可以吃上正常的甜品啦！小木萬歲！噸噸，我可沒有說你廚藝不好的意思啊，你懂的……”

“噸噸才不會和你一般見識！對了，小百，你不是說之前就認識木小姐嗎？方便聊聊嗎？”

湯老板應該是看到杜檸和百悟光顧着埋頭扒菜，想引他們一起加入到談話中來。

“我揍的那小子，傷害了杜老師的學生……”

即便這時候，百悟對杜檸的稱呼，仍透着一些生分。

“小木之前是老師呀？都沒聽你提過，不過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可以了解彼此的。那個學生，後來……噸噸，還有什麽菜不？我們再去取點上來吧！”

湯傳生硬地收住了本想問下去的話，他應該是将百悟提到的，與杜檸之前的遭遇聯系起來了，所以覺得不便多提，以免引起她的傷心事。

“小木，你是什麽專業的老師呀？教學生做甜點的麽？”

畢靈邊抱着奶茶邊發問，如果杜檸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她今晚的第三杯了。

“哪能呀……我做點心的手藝不專業，之前就是自己在家做着玩兒的，得虧你們不嫌棄；我畢業後就進了昆劇團做編劇，後來劇團改制成藝術學校，就留下做了一陣子生活老師。”

不知為何，在杜檸做介紹時，畢靈好像被什麽給刺激到了，手上一松，沒夾住那蘿蔔丸子，竟一路滾到了取菜歸來的湯傳腳邊：

“瞧瞧你喲，又浪費糧食，這丸子洗洗應該還能吃。說起來，要是我們餐廳養個寵物就好了，能幫忙解決點剩菜，餐廳也能熱鬧不少。你們最近也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還說自己不老，掉了個丸子也能唠叨半天。你們剛下去的時候，有沒有看看樓下還剩多少奶茶呀？我還要再喝點……”

畢靈恢複了爽脆利落的狀态，探身看了眼他們帶來的新菜。

“好像剩得不多了，我去看看啊，我也想再來一杯。”

噸噸微笑着對杜檸比了個贊。小時候，家裏對她施行“挫折教育”，使得現在的她：這般內向、擰巴、擅忍耐……但到了這斜陽餐廳，哪怕是這麽簡單的奶茶，也能被誇半天，可能過不了多久，童年的陰影都會被治愈了吧……

随同菜品一道被帶上樓的，還有庹女士的名片，下午杜檸已經将它交給了湯老板。湯傳戴起眼鏡，研究着名片上的信息，看上去很有幾分餐廳老板的架勢，但他開口就問：

“小木，你說要是餐廳接了這單，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們可以一起去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