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夢：清邁暖冬游④

第二夢：清邁暖冬游④

“柳百悟？”

噸噸念出口時，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這名字，聽上去有點像是帶口音的‘六百五’啊？哈哈！”

“哈哈哈，我就說吧，怪不得小百之前都不願意提這茬兒！”

伴着畢靈銀鈴般的“哈哈哈”以及噸噸杠鈴般的笑聲，前臺小姐姐會錯了意，急着用還算流利的中文解釋道：

“不是‘六百五’——‘二百五’，就可以。房費，有優惠。”

這下，畢靈更是樂得不行，忍不住繼續逗百悟：

“你看，人家小姐姐都看出來了……這可不是我們說的啊！”

但擡眼卻見對方的表情有點嚴肅，便拽拽噸噸的衣角，示意其情況不妙，适可而止。其實畢靈他們并沒有惡意，在餐廳時，彼此間就常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百悟向來很識逗。但這一次，他看上去有點不對勁。

“小百，你怎麽啦？”

噸噸上前詢問時，畢靈翻了翻褲兜，從自己最喜歡的水果棒棒糖裏抽出一支樹莓味的，遞給他：

“我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喏，這個味道的最好吃。”

百悟情緒不好，并不是因為畢靈和噸噸。他只是借着這名字的梗，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

從百悟記事時起，他的父母就不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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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小百悟問起爺爺：爸爸媽媽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對方都會笑眯眯地說：

“他們在外面給乖乖賺錢呢，賺到了錢，才能給我們乖乖買好吃的、好玩的呀！”

小百悟不需要好吃的、好玩的，只希望爸爸媽媽能早點回來陪他。他常常會坐在爺爺開的老式雜貨鋪門口，一等就是一整天……

百悟的爺爺曾是村裏的教書先生，後來落了難，在老友的幫助下才開出了這爿小店，勉強維持生計。百悟的名字，就是他起的。但這樣書生氣的名字，在村子裏總顯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幾個喜歡欺負人的村霸，有些小跟班還是百悟的同齡人，每次瞧見他，都喜歡故意扯着嗓子叫他“二百五”，還嘲笑他沒有父母。

但百悟那時候太弱小，還無力反抗，甚至也無法保護重要的人……

***

要不是因為那段不愉快的回憶，百悟完全不會介意畢靈的玩笑。他平時不愛吃糖，但還是接過了她的這份歉意。畢靈這姑娘，說起話來喜歡故作老成，而且，偏好黑白灰色系的衣物；但只要有機會，她就都會叼着一支有機VC棒棒糖，吃得津津有味。

如今她願意與自己分享那麽喜歡的東西，誠意可見一斑。再說，百悟也清楚：他倆并不是故意取笑自己，于是他也很快恢複了狀态。

可能是因為旅途勞頓，在在清邁的第一晚，“斜陽旅行團”的各位都睡得很香甜。

然而，離他們不遠的某處高檔民宿內，某位同樣剛到不久的旅客，卻陷進了噩夢裏：

在他的夢裏，與妻子定情的金釵，化作了一截槐樹枝。而後，天門大開，他身邊的親友連同一群細小得看不真切的昆蟲一道，紛紛升天，其中包括他的妻子。

他飛奔過去，抱住她，用盡一切力氣想要留下自己的愛人。但有一人，揮劍斬開了這段情緣，他手握愛妻裙裾的殘布，失聲驚叫……順勢醒來，已是一腦門的冷汗。

***

湯傳一行人在清邁的第一餐，由民宿提供，卻意外的精致美味。

小姐姐給大家的菜單上有多款早餐可選，比如杜檸點的西式吐司套餐，光是擺盤就叫人賞心悅目：烤得香香的吐司面包配着兩顆漂亮的煎蛋，一邊點綴着培根，另一邊切開的黃瓜和聖女果擺成了蝴蝶的形狀，還另配有果醬、黃油以及熱美式。

“食材倒也沒那麽特別，但就是感覺比‘斜陽’高級。”

畢靈撥弄着面前的那盤牛肉炒河粉，一旁的冰橙汁已經喝掉了大半。

“我們走的是家常路線，風格不一樣啦。不過，水果這麽切，好像是變得更好吃了。”

店家剛為他們送來水果，噸噸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杜檸芒果過敏，索性把自己那份讓給了身旁的百悟，不過一小盤水果而已，這家夥又一言不發地紅了臉。

“小百，你也過敏嗎？”

百悟本來皮膚就白，臉一紅起來就特別明顯，弄得湯老板都誤會他了。連忙擺手否認：

“沒有沒有，就是這兒太熱了。”

飯後，一行人先去參觀了當地有名的寺廟，在茂盛的熱帶植物掩映下，金碧輝煌的建築更是獨具美感。根據杜檸的推薦，他們下一站來到了網紅打卡景點——塔佩門。

塔佩門是清邁古城所遺留下來的唯一遺跡，據說，剛建成時，這面紅磚砌成的圍牆足有兩米高，氣派非凡。但歷經歲月風霜洗禮，曾經雄壯的古城，只留下了這道大門。不過，門前的廣場仍是彙聚了不少游人和鴿子，依舊挺熱鬧的。

“資料上說：清邁古城，于1296年所建成。”

杜檸舉着從民宿裏拿的旅游宣傳冊，研究起古城的歷史，冷不丁被畢靈的回答逗笑了——

“那是挺早的，那時候，還沒有我。”

“靈子，1296年是我國的元朝時期，當然還沒有我們啦。”

畢靈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便拉起杜檸一起到城牆邊拍照。她倆負責擺造型，噸噸負責按快門，湯傳則在一旁研究城牆上那些略顯斑駁的紅色磚塊。不多久，跑去買玉米粒的百悟就趕了回來，招呼大家一道去喂鴿子。

百悟不光對人熱情，面對動物時，也絲毫不會怠慢。盡管之前杜檸會在心裏抱怨一下他的“區別對待”，但仍能感覺到：小百，是個很善良的人。

喂完鴿子，大夥的又被城門口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吸引，他騎坐在一輛腳踏車上，車身綁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老人的身前還挂着一塊寫有英文字母的紙板。因為造型獨特，他的身邊已經圍了不少游客。

走到近前，杜檸才看清紙板上的字，不由自主讀了出來：

“HUG ME（擁抱我）！”

一聽這話出自一位漂亮姑娘之口，那位老人頓時來勁了，直接張開雙臂，示意杜檸趕緊擁抱自己。但她還沒來得及婉拒，就被百悟着急地撞開了：

“我來！抱我就行了。”

可能是他太心急，沒控制好力度，撞得杜檸胳膊生疼，不住揉着自己那側的肩膀和手臂。心中更是不解：這有什麽好搶的？難道，他會是另一個張俊傑？

***

逛了大半天，大家都有點疲憊，某人的肚皮中率先發出求助般的“咕咕”聲，畢靈馬上轉頭看向湯老板。

“不是我啊，剛路邊買的烤芭蕉，你們都不愛吃，我就給吃了，現在還不太餓。”

湯傳一邊解釋，一邊留意着沿途的店家，準備為大家看看下一頓吃啥。

“是我啦，我之前查到一家很多游客推薦過的米粉店，應該就在這附近。”

噸噸才是“咕咕”聲的主人，剛才大家喂鴿子的時候，他甚至看見那些沒有水分的玉米粒，都覺得眼饞。好在，一行人正巧走到了他想找的餐廳附近。

與民宿餐點的時髦感很不一樣，眼前這家米粉店的風格非常親民：它就開在街道一角，室內區域沒有太多遮擋，非常敞亮，戶外的部分選用一塊大棚遮陽，店裏的椅子還是那種塑料的，頗有大排檔的風味，但整體幹淨整潔。

餐單有标中文，湯底和米粉的粗細都可以自己選，噸噸推薦大家嘗嘗它家招牌的豬肉米粉。果然，粉質爽滑，肉片鮮嫩，丸子彈牙，那湯底也有着一種陌生卻可口的滋味。

“這家還有泰式春卷哎，不知道會是什麽味兒的。”

看上去百悟還沒有吃飽，湯老板表示大家可以再點些別的。畢竟，難得來一趟，要吃得盡興才好啊。

春卷上桌時，杜檸也發現這和自己吃過的很不一樣，之前在國內的泰式餐廳也嘗過，但可能也沒有這裏做的正宗吧：剔透的春卷皮呈半透明狀，能看到裏頭裹滿紅的、綠的、黃的各類食材，配合蘸醬，是甜辣口的。

“味道還可以，但我還是更喜歡噸噸做的荠菜豬肉春卷，油裏一炸，甭提多香了！”

百悟邊吃邊說，不小心将食物殘渣噴到了噸噸的下巴上，對方只能無奈地謝過他的熱情。

用過餐後，就到了杜檸和畢靈最期待的逛街環節，清邁當地有不少特色小店，風格各異，堪稱女孩子們的天堂。

“小木，你看這個，真有意思啊！”

“這是‘捕夢網’，傳說印第安人會用它來捕獲美麗的夢，同時過濾掉噩夢。”

畢靈手裏的白色飾品，看上去并不正宗，但能看出制作者已經很努力了：圓形的框架裏，用牛筋線繞出一個網，線上穿了些彩色的珠子，圓圈一端挂了一些同色系的羽毛。網的中央留出了一個圓形的洞，傳說只有好夢才能穿過去，噩夢則會被困住，并随着翌日的陽光灰飛煙滅……

“你喜歡嗎？我送你一個吧！”

“謝謝靈子，但我不用……”

杜檸不知道之前經歷的夢境，算不算所謂的“好夢”，但在她的潛意識中，很想再次入夢問個究竟，因而不希望承擔夢被“過濾”的風險。然而，不知為何，說完這話以後，杜檸的身體出現了強烈的不适感：

她腹痛難忍，惡心反胃，甚至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