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夢：夜間動物園②

第二夢：夜間動物園②

清邁當地的小酒館都非常有格調：文藝氣息濃郁且都有各自的風格。

杜檸之前做旅行攻略的時候，就查過相關資料，正是因為這些酒吧各具特色，反倒叫人選擇起來有點困難：紅色巴士改造的那家看着就很新奇，商場頂樓的另一家據說還有特調的“分子雞尾酒”，風景應該很不錯，還有不少小城裏的清吧都有駐唱樂隊……

現在這樣也好：湯傳直接帶着大家大搖大擺走進了距離最近的一家小酒館，省去在太多的選擇中反複搖擺了。類似的店家有很多，因而，盡管他們選的這一家街邊小店同樣裝潢精巧，氣氛宜人，但在點評網站裏卻上不了榜。

“這家小酒館也用了木頭結構，但它是現代風的那種。”

畢靈進店後就開始觀察四周，一眼就點破了這家店與斜陽餐廳的區別。她睜大了眼睛擡頭細看酒館天花板上那些徽章款貼片印花，恢複了一種與相貌相稱的純真可愛。她的眼眸總是這樣清麗靈動，杜檸曾問過畢靈用的是哪款眼線筆，效果這麽好，才聽說她基本不會化妝。

“靈姐，你這頭發，恢複不了了嗎？”

酒館暖調的燈光下，畢靈的那绺白發分外醒目，百悟之前就想問，但一直沒有機會。

“我也不曉得，但這樣也挺好看的吧？”

“是挺好看的，現在不是正好流行這種挑染麽。”

杜檸接過話茬，溫柔地拾起畢靈在戰鬥中意外形成的那束頭發，細細端詳。

“各位，這可不是理發店，我們是來喝酒的哎！大家快選選！”

湯傳急着将大夥拉回當下的正題，之前沒怎麽見他喝酒，但他看上去對着酒吧的各款飲品都很有興趣。杜檸也不會喝，就想着嘗嘗本土風味，點了瓶Leo啤酒，選好後只見百悟皺着眉挑了半天才定下來：

“我就試一下這個——長島冰茶吧……”

杜檸讀書時曾被這款酒的名字迷惑過，喝過以後才知道——這款飲品名字的落腳點看似在“茶”，實則可以歸為烈酒之列。但不知是不是當時的清吧做得不正宗，喝完了這酒，她也未見什麽反應，且如今并不清楚百悟的酒量，便沒有出言提醒。

但很快，她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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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百悟，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一杯倒”。就着畢靈他們買的椰汁西米糕下酒，沒喝兩口，他就開始醉話連篇，甚至搖着噸噸顫顫巍巍地傾訴起來：

“你……你等我長大，等我畢業了，再等……等我工作，以後，我……一定去找你，然後……”

話都沒說完，百悟就一頭栽倒在了吧臺上，弄得噸噸一臉懵：

“然後？然後……找我拼酒，還輸了？”

“喂！小百！你開什麽玩笑，這就醉了？快起來，別演了！”

畢靈一臉不可置信，不信邪地晃着幾乎失去了意識的百悟，被杜檸給勸下了：

“靈子，讓他休息會兒吧，昨晚他在醫院應該沒睡好，這酒又烈……”

“小木，你和小百之前認識麽？”

湯傳突然正色問道，叫杜檸不解。

“認識呀，之前在空中花園聚餐那次，他就說過……”

“不是，我想問的是在那之前——你們認識麽？”

杜檸困惑地搖搖頭，完全理不清湯傳問這話的緣由，無助地看了眼畢靈和噸噸，但他們應該也不太明白湯老板的意思。噸噸看着醉成一灘泥的好兄弟，轉換了話題：

“我倒是覺得，小百好像有什麽心事但不願說出來。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的，估計真遇到了事情，就喜歡藏心裏，一個人消化。”

“對了，他本來還不打算和我們一起來旅行呢。剛才我問起小百泰拳比賽的情況，他好像也不太想聊。”

聽湯傳這麽說，杜檸在心裏暗自嘀咕：“剛問您人妖歌舞演出，不也直接岔開話題了麽？”但興許是不一樣：百悟一向對這種拳腳項目很有熱情，若是完全不想聊，看來确實心情不佳。

“要不，我們明天找一個小百可能會感興趣的地方，他應該會開心一點吧……小百很喜歡動物，還一直想要和貓貓狗狗講話，小木，這裏有沒有動物園一類的地方呀？”

“還真有！要不，明天我們先去大象保護營，再去那家挺有名的——夜間動物園。”

“好哎！開花了……就要開花了……”

正當杜檸專心提議時，百悟突如其來的夢呓般的“插嘴”，叫大家都吓了一跳。但說完，他就又倒下了。

“剛才……是怎麽回事，是我看錯了嗎？”

杜檸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産生了幻覺，但其餘衆人都一臉吃驚地搖了搖頭，證明她所見非虛。湯傳呷了一口杯中酒，若有所思地看向趴在桌上發出輕鼾的百悟：

“這家夥，不知是夢見了什麽……”

***

今晚，困于夢境中的，可不止百悟一人。

某處清邁的高檔民宿內，那位旅客再次陷入了極具真實感的幽深幻境裏：

夢裏的他，起初也是一樣的潦倒：名不成，功不就，家徒四壁，枯守着茅屋前的那棵老槐樹，冷冷清清，淹淹悶悶。好友帶着酒來找他，兩人便坐在樹下豪飲。

人散酒醒後，模糊憶起方才友人提到：附近的寺廟近來有高人講經說法，遂起身前去。沒想到，當日正值鄰國使臣暗中為公主挑選驸馬，一眼就相中了看上去潇灑多情的他。

由此，他被引入皇宮，拜見國君——

“郭總？”

夢裏國君的模樣，竟與達懷安集團的老總郭軍無別，驚得豐于淳直接在幻境裏叫出了聲。好在那君主對他的失禮并不介意，且同意了他和瑤芳公主的婚事，甚至批準他的好友周子華一道來這神秘的國度任職。

那公主，果真也如自己期待中的一般，和瑤芳的長相如同雙生，叫他喜不自禁。自打出事後，他已經太久沒機會擁抱自己的愛人了，甚至連見一面，也成了奢望。可能在公主眼裏，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但對于阿淳而言，卻是久別重逢。

不知能否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豐于淳夢中的日子，美得叫他都不敢想：國君偏愛于他，公主美貌溫柔，好友忠誠可靠，居所典雅奢華，連那婚禮，也堪稱萬衆矚目……這哪裏是夢境？這簡直就是阿淳的仙境啊！

更叫他不願醒來的是：往後他如同“開挂”一般，一路平步青雲，不拘小節，俠義豪爽，将自己新得的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條，頗受百姓愛戴，可謂婚姻、仕途兩全其美，春風得意，一時無雙。

只是，這夢境中生得如瑤芳孿生姐妹般的公主，在生産後同樣種下了病根，對于氣溫的變化尤為敏感。豐于淳還特意為她建了一座瑤臺以供避暑，瑤臺建成後，公主還含情脈脈地為他遞上一支金釵，作為他倆的信物。

可惜的是，很難有期許中那樣一帆風順的故事。喪妻後的檀國四太子垂涎公主的美貌，領兵攻打瑤臺，欲占公主為妻。同時，周子華又因醉酒誤了救援時機，盡管豐于淳親自率人馬救出了公主，但傷亡慘烈，她亦受到驚吓，病情愈重。

瑤芳公主香肌弱體，奄奄一息，豐于淳哭倒在病床前，只恨人生從此無味亦無望。公主也在流淚，只是如她這般病痛纏身時，心裏挂念的仍是父母和孩子們，當然，還有阿淳：

“我想家了……阿淳，唯恐我離去之後，千難萬難哪……”

此刻的豐于淳，自然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但自己的淚腺猶如失控一般，根本無法消停，導致他痛苦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直到公主咽氣，他才在絕望中大喊了一聲：

“不！”

驚醒時，只覺嗓子幹燥得生疼，房間中早已遍布陽光。豐于淳半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機——竟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怪不得這個夢如此的長啊……

醒過來後，他就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簡單收拾一下後，往嘴裏塞了幾片面包，便急急出門去了。盡管“斜陽旅行團”也是自由行，起碼還有杜檸給做簡單的行程規劃，但豐于淳卻更為自由：醉生夢死，去哪兒都是一時興起。

當前，他受夢境的點撥，準備找一家寺廟去拜一拜。因為在夢裏，他與公主的緣分就是從那裏開始的，說不定只要自己足夠有誠意，現實中的瑤芳也可以回心轉意呢？好在泰國的寺廟夠多，他還可以多拜幾個。

很快，豐于淳就坐着突突車趕到了百悟他們之前去過的那間廟門口，剛想踏進去，他就想到了什麽，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自己昨晚發布的朋友圈：

自己拉着那兩位新結識的人妖朋友，左擁右抱的合影——已然有了不少點贊和評論。

昨晚豐于淳在人妖歌舞秀結束後，就重金邀約了兩位中文相對較好的演員外出游玩、合影，但他并沒有請對方喝酒，只是找演員們給自己推薦了吃飯的地方後，就将他們打發回去了。昨晚他沒喝多，發朋友圈自然也不是無心之失。

但思前想後，他還是将這條朋友圈給删除了，還到廟裏求了個簽：

經解讀後，豐于淳才意識到：自己剛求到了一個——上上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