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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弶哥，你怎麽突然過來啦？”

林生若無其事的轉過頭來。

小姑娘還有點生氣的鼓着一邊腮幫，目光不善的看着闖進自己房間裏來的哥哥。

她氣惱的瞪了一眼沒有半點反應，依舊噙着笑望着她的林弶，生氣地說道：“好過分，這樣随便闖進女孩子的房間裏來。”

林弶怔了怔。

他摸了摸妹妹的發頂，被滿是不高興的林生扭頭躲開了。

小姑娘不言不語的躲開他，她穿着純白的棉質睡衣，露出的鎖骨微陷，像是剛剛冒出頭的花苞。

“我想看看你睡着了嗎。”

林弶沉默了一會，他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已經可以被稱為少女的小妹妹，看起來比架子上的娃娃還要來的精致的多。

不贊同的問道：“為什麽把窗戶打開來了，吹夜風會感冒的。”

“弶哥你好煩啊。”

林生不耐煩地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林弶怔了一會，他笑了笑。

用溫熱又幹燥的手掌心滿是愛憐的捧住了妹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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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還是很小。

而且超乎尋常的漂亮。

那張精致的小臉被捧在手掌心的時候，看起來嬌小可愛的更像是人偶了。

“你離長大還遠得很。”

青年的聲音低沉的像是嘆息，他微垂着眼睑，卻透出一點兒不容置疑的味道，“吹夜風會感冒的，不要任性了好不好？如果你生病了，我會很擔心的。”

“有多擔心？”小姑娘好奇的握住了他捧住自己臉頰的手腕，踮起腳尖妄圖去看清林弶的表情，“會擔心到連工作都做不好嗎？”

“會擔心到工作都沒法完成。”

林弶重複了一遍她的問題。

他将踮起腳尖的小姑娘溫柔的按下去。

又親了親她的額頭，“阿生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阿生生病了的話，也許我會擔心的連正常的生活作息都辦不到。”

“欸？！”

林生愣了愣。

這個回答讓她情不自禁地抿住了嘴唇。

一股複雜到難以言喻的情緒慢慢的湧上心口。

她悄無聲息的攥住了手指，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想質問面前的男人。

但最後還是冷靜下來了。

林弶的話，都是不可信的。

小姑娘在心裏安慰着自己，難道只是兩句好聽的話，就讓你忘記了他是誰嗎？

她這樣的反問着自己。

試圖将自己從複雜的情感中抽離出來。

“弶哥……”林生抿住了唇，她低垂着睫毛，看起來有幾分失落的樣子，“弶哥真的有那麽在乎我嗎？”

“很在乎喲。”林弶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走過去關上了房間裏的窗戶，又很熟練的把床帳挂上去。

順手把妹妹砸了滿地的玩偶擺放好，直到房間裏看起來整整齊齊的，和剛進來的時候一樣。

完全就，不像是林弶會做的事情。

大概沒人想到那個聲名狼藉的赤狐家主居然也有這麽脈脈溫情的一面。

就算是深知他本性的林生，也不得不承認。

如果林弶真的也有溫柔的一面，也有一點兒屬于人類的情感的話。

那麽應該是都給了她。

他只在自己幼妹面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也只在妹妹面前，才有個衣冠禽/獸的模樣。

“如果阿生生病了的話，也許會擔心的食不下咽，甚至失眠吧。”

林弶将她的泰迪熊擺到了一邊的櫃子上。

然後轉過頭來，想了想又說道：“也許就連開車，都會出車禍也說不定哦。”

林生睜大了眼睛。

她過了一會，才磕磕巴巴地，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太、太誇張啦弶哥！”

小姑娘伸出手，慢慢的捂住了臉頰，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兩只手将手掌遮擋的嚴嚴實實的。

就連白皙的耳尖都染上了紅色。

“我說的是實話哦。”

林弶笑了笑，他的樣子看起來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子開心，完全看不出一點可信度。

可林生還是有種強烈的想哭的欲望，她懵懵懂懂的擡起頭，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看着兄長：“真的？”

“真的。”林弶說道：“阿生是我最重要的珍寶。”

“阿生永遠是，我記憶裏那個會抱着我的手臂，和我撒嬌，說哥哥我想要這個，哥哥我想要那個的小姑娘。”林弶沉默了一會，“當時我想在，真可愛啊，有個妹妹真好啊。沒人能夠拒絕這麽可愛的妹妹的要求吧？”

“……”

林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她拽住了哥哥的手臂。

“弶哥，你回憶以前的時候好像個老爺爺哦。”林生說：“而且我們的對話太白癡了吧，比情侶的沒營養對話還要沒意義。”

林弶怔了怔，“是嗎？”

他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妹妹的發頂。

“對啊對啊。”林生擡起頭來，睜着大大的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感覺就是男朋友敷衍的說情話，你對我超重要的，沒了你我就什麽都做不到了這種感覺。”

林弶大笑了起來。

他抱起了自己的小妹妹。

将她抱到床上，又蓋好了被子，然後坐在床的一側。

無比溫柔的幫她整理着亂糟糟的頭發，林生将自己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張怯生生的臉來，眼睛睜得很大的看着他。

“可是沒有阿生了，真的會很痛苦。”他一邊整理着林生鬓邊的亂發，一邊溫柔的看着她，“所以阿生永遠陪着哥哥好不好，阿生永遠是哥哥的小姑娘——”

他雖然目光還望着她，可焦點已經有些模糊了。

思緒已經不知道飄遠到了什麽地方。

說出來的話，含糊地像是呓語：“無論是什麽願望，哥哥都幫你實現好不好？”

說完之後，林弶自己都怔了怔。

望着發呆的妹妹，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過了好久才又沖林生露出了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

只是看起來有些蒼白。

那個樣子有些過分的不像是林弶。

只是眼角彎起來的時候，還和以前一色一樣，充滿了一種擇人而噬的妖氣。

林弶如果想騙人的話，是很容易的。

因為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僞裝性，單從外表來看，完全是溫良無害的青年，根本想象不到他怎麽一根一根的砍下人的手指，又是怎麽眼都不眨的将人沉江。

林弶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過這麽失态的模樣了。

最之前的一次失态，還是因為怕打雷的妹妹半夜敲開他的房門，結果意外的撞見了帶情人回家的林弶。

抱着比她還高的大兔子來找哥哥的小姑娘睜大了眼睛。

她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們。

他想也沒想的追出去，攔住了哭着跑出去的妹妹。

可用盡了手段，許出了各種好處，也沒能讓嚎啕大哭的妹妹恢複笑容。

焦頭爛額的林弶第一次嘗到了尴尬的滋味，嘗到教訓之後，從此再也不帶情人回家過夜。

不過在妹妹長大之後，倒是對他的行為表示了理解。

可每當他回憶起之前的尴尬的時候，都會悄不做聲将話題轉向另一邊。

因此，此刻的蒼白看起來，就有些格外的刺眼了。

因為就算是當初那般狼狽的時候。

林弶也不曾這麽失态。

但是林生已經注意不到了。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兄長剛剛的那一句話上。

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卻讓林生瞬間失去了思考和言語的能力。

“……”

她先林弶一步回過神來。

看似毫不在意的轉過了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只是視線并不再與林弶對視。

“哥哥說起情話來也超級老土的。”

林生說：“你這樣會一輩子都沒有女朋友的。”

只是沒想到林弶并不介意。

他甚至和林生開了個這樣的玩笑。

青年笑眯眯的說道：“沒有女朋友也沒有關系，只要有阿生就好了呀。”

小姑娘默不作聲的将哥哥摸着自己頭的手放下去，義正言辭的看着兄長說道：“hen tai。”

林弶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就算我說過，以後長大了要成為弶哥的新娘。”

林生說道：“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哦，弶哥是不會有我這麽可愛的新娘的。”

林弶啞然失笑。

他之前逗阿生的時候，不少将這件事情說出來逗她生氣——當時還年幼的公主殿下，的确是當着衆人的面，任性的拽住了兄長的袖子，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含含糊糊的說，長大以後如果能成為哥哥的新娘就好了。

這件事情不少被拿出來取笑過。

林生對此的态度非常的惱怒，她不想被說成是離開哥哥就不行的愛哭鬼，雖然事實的确如此。

在五十岚太一那這件事開玩笑之後，林生差點氣的将他從樓梯上推下去——好在她最後還是忍耐住了脾氣，氣哼哼的走人。

盡管五十岚太一取笑她是政/變之後被攝政王囚禁的王女，但也承認，這的确是個不折不扣的兄控。

她讨厭聽見別人說林弶的壞話，哪怕那是實話也不行。

“阿生永遠都不可能是我的新娘。”

兄長用很溫柔的眼神将她從頭看到尾，斟酌着說道：“如果那樣的話，應該是種羞辱才對。”

“你永遠是我的妹妹，我最珍貴的寶物。”

旋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永遠是我的幼妹，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林生不由自主的一顫。

她覺得有股寒意從脊背慢慢的升起。

只要她不長大，只要她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哥哥就會一直這樣“照顧”她。

她也的确是他的小公主，弶哥會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但是太過分了吧——

林生情不自禁的擡起頭來，她看着和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相像之處的兄長。

盡管沒有血緣上的關系，但她知道，他們骨子裏流淌的血液是一樣的，惡劣的因子也是一樣的。

明明沒有半點兒血緣關系，但是很奇妙的是。

她既不像那個掌權多年的父親，也不像是美貌非凡的母親。

——也許相貌上的确是相似的。

但是她最像的。

還是自己的兄長。

這個從小教導她，費盡心思的将她養大。

将她從一張白紙，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的長兄。

哪怕是她想要委以虛蛇的欺騙他、應付他的時候，林生心裏都是很清楚的。

他知道她想幹什麽。

她甚至懷疑，林弶明白她的所有想法。

她在他面前，或許是……或許是永遠沒有秘密的。

“所以說……”

逼迫着食肉的獵食者成為無害的羊羔。

拔去它的獠牙和爪子，強迫它溫順的雌伏下來。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林生滿懷依賴的說：“我想永遠和弶哥在一起。”

小姑娘看上去真是漂亮極了。

細白的略有些紅暈的肌膚和精致的五官像是幼年的精靈。

溫順的、無害的、純白的。

仿佛一眼望去就能透徹的白紙。

連同羊羔一般人畜無害。

她這麽滿懷依賴的望着他，淺褐色的眸子在暗處顯出了一丁點兒暗紅的色調，那點兒不起眼的惡意慢慢的爬上剔透的眼珠。

才怪。

請你早點去死吧。

林弶揣測着仰望着自己的幼妹心裏的想法，忽然之間有點想笑。

他不應該去換位思考羊羔的想法。

畢竟他從來也不是考慮他人感受的人，更何況是任由他擺布的幼妹。

可他還是這麽做了。

只有一個原因。

林弶想，就算是他，也會感到寂寞的。

也會想看着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怪物，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

還有一些更深的，林弶所不願意去想的東西，都被他随便的，而且極為敷衍的定義為了對幼妹的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