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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站着過完剩下的自習課，到放學時，周聞褚胳膊微微有些僵硬，他捏着自己的肩膀往前看了眼，林月正在收拾書包，陳樂樂往她包裏塞了塊巧克力，兩個人湊成一團不知道在說什麽。

很快，陳樂樂被蔣鋒帶走，周聞褚等到林月要離開教室時，冷不丁出聲問她：“去看猴子嗎？”

林月轉身，撞上他視線。

*

夜晚的動物園安安靜靜冷冷清清，大抵是少了游客的叨擾，動物們都自在許多，猴子園裏時不時能聽到它們低低的聲音，像在交談。

林月跟着周聞褚轉了一圈，手腳都有些冰涼，她搓搓手指，下一秒鐘，眼前出現一杯溫熱的奶茶。

“謝謝。”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安靜的路上，沒說什麽話。奶茶是焦糖布丁口味的，喝下去溫暖又舒服，等到一杯奶茶見底，林月的老年機響起沉悶的鈴聲。

打電話來的是林康成，他在電話那頭質問她，現在這時間還不回家，是不是壓根不在乎家裏人的擔憂？

“爸，你代表孟希菀的家長去學校見老師，放任她在班上說我媽媽過世，還有你再婚的事情時，也沒有在乎我的想法。”

經歷過一次被所有人放棄的人生，林月現在只想好好愛自己，今晚跟着周聞褚跑出來或許是任性，但她并不後悔，與其回到那個家裏面對不想面對的人，倒真不如來動物園看猴子。

林康成被這事氣的不輕，在電話那頭說了幾句狠話，最後還是林月沒忍住打斷他：“你說你們結婚是生活所迫，可爸爸，媽媽還在病床上的時候，你就已經跟孟秀雯在一起了，那個時候，生活也逼你去跟孟秀雯上床了嗎？”

這話由女兒跟父親說，實在有些不倫不類，林康成被氣瘋了，扔下一句“有本事你永遠別再回家”就挂斷電話。

周聞褚在旁邊聽完全程，微微蹙眉。他曾經以為，林月的媽媽一定過着非常幸福的生活，可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

從動物園出來，林月不想回家，周聞褚早困了，他打個哈欠，提出個建議：“去酒店睡一夜？”

林月攥着書包帶子說好。

周聞褚讓杜永安在五星級酒店訂了個大套房，裏面有兩間卧室，就連浴室都有兩個。他們到了酒店之後就各回各的房間，相安無事。

隔天，林月和周聞褚一起打車去學校，為了避嫌，她提前一段路下來，走到學校去。早自習的時候，秦老師例行進來巡視，見學生們都還算認真，便沒說什麽。

只是到課間的時候，開始有其他班的小道消息傳來，說有學生早戀被舉報到了王主任那裏，等會兒王主任就要找人算賬了。

一時間，所有早戀選手們都戰戰兢兢，桐城一中學風濃厚，除了極特殊的班級和學生，老師們對大家都比較嚴苛，據說以前有早戀的被舉報到王主任那裏，最後鬧了一大場，男女雙方退了學，事情才算收場。

陳樂樂聽到這個傳言，吓得緊張兮兮抱着林月胳膊問：“月月，你說那個倒黴蛋不會是我吧？”

林月還沒回答，王主任抱着一摞書從走廊裏走過，途徑六班後門時，他看都沒看這裏一眼。林月安撫陳樂樂：“先別擔心。”

但是陳樂樂還是緊張，中午快放學，她給蔣鋒發消息，說兩個人中午還是不要一起吃飯了。

可真拿着飯卡要往食堂走的時候，陳樂樂又後悔，她拉住林月胳膊：“月月，你陪我去十六班吧，我好想見見他啊。”

*

原本，蔣鋒已經習慣了中午帶女朋友吃食堂的日子，今天不一起去了，他就有些百無聊賴。距離放學已經過了十多分鐘，教室裏其他人都離開，蔣鋒捏着半瓶礦泉水，模仿投籃的姿勢，遠遠将瓶子扔到教室後門旁邊的垃圾桶裏。

劉成驿懶洋洋踢了下前座的凳子算是喝彩。他期中考試又不負衆望拿了倒數第一名，家裏早就習慣這事，已經不會再說什麽了，可他新交的女朋友卻因為這事提了分手，據說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和一個弱智談戀愛。

劉成驿還沒被人這麽侮辱過，氣的連飯都不想吃：“你們說說，老子是弱智嗎？她一開始跟我談戀愛，不就是看中了我能眼都不眨給她買穿的用的麽，考最後一名又不影響我繼續給她花錢，幹嘛說分手就分手。”

向秦和陳乾坤對視一眼，沒再出言打擊這位沮喪的“弱智”。

倒是蔣鋒一貫沒心沒肺，笑罵了句：“誰讓你考最後一名，怎麽着，下回月考多拿一分試試？我就不明白了，你他媽就是閉着眼睛在考卷上劃一道，還能賺不到那一分麽。”

劉成驿不是沒努力過，可運氣在這方面從來都未曾眷顧，那一分有多難，沒經歷過的人怎麽懂？

他嘆一口氣：“就是很難啊，噢對了，給你錢。”

說着，他伸手在桌倉裏摸了大半天，才找出一個鋼镚來，拿出來一看，正好是一塊錢：“上次打賭那事，你追到陳樂樂了，這是我輸給你的。昨晚我花五千塊錢在網上算命，那大師說我倒黴是因為欠人錢，思來想去，我也就欠你這一筆。”

蔣鋒頓了下，他早忘了這事了，劉成驿把鋼镚扔過來，他下意識接住。

向秦思索片刻：“不是，你們怎麽想的，在試卷上劃一道當然沒用啊，要劃在答題卡上才可以。”

蔣鋒捏着那一塊錢，也反應過來，立馬笑起來：“對啊！”

“啧啧啧，”向秦哈哈哈大笑起來，也扔過去一塊錢，“但是我也得早點還你錢，免得倒黴，陳乾坤呢，我這還有一塊，喏，你給蔣鋒。”

蔣鋒收到三塊錢，其中兩張紙幣，一個鋼镚，他把錢握在手裏把玩，正要回座位拿杯水喝，就遠遠看到了站在後門邊上的陳樂樂和林月。

陳樂樂的表情算不上好看，她紅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蔣鋒還心虛，心裏盼着她什麽都沒聽到：“樂樂，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天中午分開吃飯麽。”

陳樂樂忽而冷笑：“我不來怎麽知道你這麽龌龊！”

“不是，你聽我……”

*

下午，王主任開始着手處理情侶早戀的問題。陳樂樂現在一點都不擔心了，因為她已經和蔣鋒分手了，算不上早戀，所以十分坦坦蕩蕩，只是她狀态實在很糟糕，整個人看起來像丢了魂。

林月還沒安撫好她，就跟周聞褚一起被拎到了王主任辦公室裏。

被舉報的那對“情侶”，竟然是他倆。

林月身正不怕影子斜，語氣堅定：“老師，這是誤會。”

可重點就在于，這位匿名舉報人證據确鑿，王主任手裏有一沓厚厚的照片。看得出來，拍照的人從他們放學之後就一直跟着，昨晚的動物園裏、酒店門口，還有今早一起從酒店出來，這些時刻，都被一幀一幀定格。

在如此“鐵證”面前，林月的辯白顯得有幾分蒼白。學校早早聯系了他們的家長，不多時，林康成和周聞褚的“爸爸”就都過來了。

林康成昨天才為了孟希菀的學習成績來過，今天又因為林月的早戀問題過來，他請假時，負責人陰陽怪氣誇他養了個好女兒。如今看到王主任手裏那沓照片，他更是氣的不斷吸氣：“林月，你從哪裏學的，小小年紀跟人……”

林康成沒想到一貫聽話的林月會惹出這種事情來，生氣到連那個詞都說不出來。

杜永安在旁接收到周聞褚的眼神示意，湊過來看了一眼，說：“王主任，林月爸爸，咱們說句實話，從這個照片，也看不出來做了什麽不是，說不定兩個孩子就是去酒店交流學習呢。”

氣氛一時膠着，杜永安沒辦法，只能拿出個U盤：“是這樣，昨晚我們家周聞褚住的那個房間裏有監控的，這個可以證明他從進了酒店到離開，跟林月都沒接觸過，要不你們受累，從頭到尾看一遍？”

王主任眼光銳利，一眼看過來。

杜永安尴尬的笑着：“放心，酒店別的房間沒有，我們家孩子聰明，就怕有這種誤會，提前防備了一手。”

林康成在旁道：“大半夜帶女同學去酒店開房，鬧出這種事情來，也能叫聰明？”

但，視頻證據确鑿，謠言不攻自破。

大半節課之後，林月和周聞褚都回了教室。

他們一進去，衆人就投來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雖然監控視頻能證明他們昨晚在酒店什麽都沒做，可一起去酒店這行為本身就暧昧至極，到晚自習，關于林月跟周聞褚的各式謠言，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

兩個當事人還都算淡定。林月不會為了這種莫須有的事情傷神，周聞褚更是，如果他對這件事情還有所關心，那他唯一在乎的，一定是林月的反應。

*

今晚林康成等在外面，接上孟希菀和林月一起回家。

林康成走在前面，林月和孟希菀稍稍落後幾步。

“林月，你跟周聞褚在一起了嗎？”孟希菀低聲開口，“我喜歡他，你知道吧。”

林月彎唇：“不知道，你的一切事情，我都不想知道。”

孟希菀握拳，不知道又怎樣，林月還不是搶了她的周聞褚，她不能再放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