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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春的暴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後窗的槐花樹葉上,霹靂作響。
已經好多年沒在春天下過這麽大的暴雨了,倪卉端着茶杯身材窈窕的站在窗邊望着後窗一整片的翠綠蒼穹被狂風暴雨摔打的東倒西歪,甚至有些已經被搖晃的七零八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了。
倪卉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皺,這那是春天,分明是冬天還沒過去。
實習生馮燕妮從外面跑了進來,她提着一個小籃子,裏面裝着幾盒藥,這是剛剛新入院的12床病人需要的口服藥。藥盒并沒有打濕,只是馮燕妮全身有點淋雨,額前的劉海被雨水打的毛躁,她伸手輕輕屢了下頭發,眼睛投向倪卉。
“倪老師,外面的雨可真大。”
倪卉看她一眼,“你怎麽也淋濕了?藥房到住院部不是有通道的嗎?”
馮燕妮吐了吐舌頭,“剛在路上碰見只小貓沒地方躲,順便撈起來放在了樓道裏。”
倪卉虎她,“不準帶進病區去。”
“知道了。”馮燕妮頑皮的笑笑,她知道自己的老師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時喜歡虎着臉吓人,其實一點都不可怕。
倪卉轉身從更衣室裏找出一個紙箱來遞給她,“諾,裝在這個紙箱裏,別讓它到處亂跑。”
“知道了。”
馮燕妮笑嘻嘻的拿過去,她知道倪卉是看起來讨厭小動物,實際上特別關心它們。不然怎麽會在紙箱裏放上一塊小棉絮呢。
“小乖乖,你快點進來吧,你看我們老師對你多好,還給你放了個小毯子,這下你就不冷了。”
小貓全身濕透,純白的毛發貼着身體顯得小腦袋圓鼓鼓的一點點,它晶瑩剔透的小眼睛滴溜溜的左右亂轉,然後看向那個舒适的小紙箱,發出“瞄”的叫聲。
“快進去吧,小乖乖……”
馮燕妮盯着小可愛一面微笑一邊觀察它的動機,看它乖巧的爬進紙箱裏,“啪”的一下合上蓋子抱着小貓去了更衣室裏。
倪卉見她出來,“你去把門鎖上吧,我看這會也沒什麽病人了。”
此時已經大夜交班過了三四個小時了,這會應該沒什麽病人了,馮燕妮提着鎖鏈去鎖門,倪卉就是這樣的,工作嚴謹,做事從來不拖拉。
馮燕妮在這個醫院實習也有大半年了,最後一個科室待的是骨科,最後留科也是留在骨科,選代教老師時馮燕妮第一眼選上的是劉科娜。
劉科娜圓圓臉,性格特別活潑,馮燕妮覺得跟着劉科娜平時上班一定不會悶,但項來只有老師選學生,沒有學生選老師的份。
馮燕妮也只是在心裏幻想了一下,面對高高矮矮十幾個老師,倪卉竟然第一個挑中了她。
這份殊榮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倪卉是醫院裏有名的院花,平時為人清高不說,長相身材可以說完美到無可挑剔,就是氣質也冷的讓人捉摸不透,冷的高雅。
一米七的大高個往人前頭一站,真的是太養眼了,所有見她的人都叫她女神,女神項來都是被上帝眷顧着的,聽說不僅人長得美,而且專業技能也超級棒,在骨科是一頂一的專家代教。
沒進骨科前,馮燕妮早就聽人說過能讓倪卉當代教,是多麽多麽的難。仿佛有生之年能被倪卉帶一次是多麽的榮耀,自己臉上能貼金似的。
馮燕妮項來不是個争強好勝的人,想着既然倪卉這麽難搞,還不如選個溫順乖巧的呢,可誰也沒想到倪卉竟然主動選擇了她。
馮燕妮有點受寵若驚。
說實話,從轉科生名單拿來,倪卉對着名單看了一眼,眼光久久盯在了馮燕妮的名字上,纖細的手指撫摸上去,“就她了。”
護士長瞧了一眼,“不等人來了再看看?”
“不看了,就她了。”
說實話,馮燕妮是唯一一個人還沒來就已經內定的人,當然這點馮燕妮她自己是不知道的。護士長沒說話,平時倪卉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她每屆帶學生也是精挑細選,如果實在沒有順眼的她就不帶。
但像今年連人看都沒看內定的還是頭一個。
護士長想,或許是有什麽親戚關系?
托人打聽了馮燕妮和倪卉兩人的履歷表,發現兩人連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都沒有,第二天倪卉看馮燕妮也是冷冷冰冰的。
馮燕妮看倪卉也是戰戰兢兢的。
那是什麽原因?
護士長偷偷觀察過一段時間,但兩人的舉動并不明顯。
只是剛開始接觸的那兩天,倪卉只問過馮燕妮兩個私人問題,“你是從A市來的嗎?”
“不是。”
“你家裏有哥或者堂兄弟嗎?”
“沒有。”
“好了,你去幹活吧。”
馮燕妮摸着頭出來,蹭了蹭身邊的小王,“我們代教剛才問我這兩個問題什麽意思?”
“誰知道啊,你們代教那麽神秘。”
馮燕妮覺得倪卉也确實挺神秘的,喜怒哀樂從不言表,和她在一起除了交代工作上的事,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但相處的久了,馮燕妮發現倪卉并不像傳聞中的那樣不近人情,相反的她有一顆非常負責任的心,當然這種責任心目前只是用在工作上。
馮燕妮鎖了門進了更衣室逗弄自己的小貓,倪卉坐在外面,此時已經淩晨四點鐘,外面的雨勢一點沒減反而有增大的趨勢。
倪卉雙手交握站起來,心情有些煩躁,這麽大的雨恐怕會引起多起交通事故吧?
正想着,門口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倪卉迅速拿起鑰匙去開門,五六個男人站在門口,其中一個看起來受了點傷。
受傷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被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背着,倪卉望了一眼,手臂上有猩紅的血跡。
“他怎麽了?”
一個西服男站了出來,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白皙的五官顯得有些帥氣,他微微颌首倒是很有禮貌,倪卉看了一眼,這群人細看之下個個氣度不凡。
“這位護士,…..小姐姐,”估計他其實并不希望這樣叫,只是倪卉看起來太年輕,再加上美豔的外表,他似乎覺得不加上個小姐姐就叫不出口似的。
“我們老板他受了點傷,能讓我們先進去嗎?”
“可以。”倪卉點點頭再次睨了男人一眼,打開大門讓衆人進來。
衆人在倪卉的指揮下扶着口罩男去了指定的房間,男人全程閉着眼,神色痛苦,好像在做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倪卉看了一眼,提醒西服男,“還是把他叫醒吧,這樣睡着容易出問題。”
西服男攔住她,“護士,…..小姐姐,請先別叫醒好嗎?我們老板從昨天下午開會到現在,已經連續二十幾個小時沒有正常休息過了,傷情剛在急診科已經看過了,沒什麽大事,老板好不容易才睡着。”
倪卉有些不能理解西服男的一面之詞,冷厲的眸子看向他,“你确定他沒事?”
“沒事,他真的只是睡着了。”西服男再三保證。
倪卉從病房出來,西服男緊跟其後。
他将一張入院證遞給倪卉, “護士,…..小姐姐,你好,我叫程峰,現在可以辦入院手續嗎?”
倪卉看他一眼糾正,“你不用那樣叫我,直接叫我護士就好。”
“好的。”程峰凝眸打量,這位護士和別的不同,有些冷冰冰的。
倪卉接過入院證低頭一看,患者姓名:馮之洲?娟秀的眉宇輕微皺了一下,纖細的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一直延伸到手心,她微微蜷了下手指,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程峰向來細心,覺察到倪卉的異樣低聲問了句,“護士,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并沒有。”倪卉收起心思微笑的望着他。
“那有需要問的嗎?”
“也沒有。”
倪卉十分熟練的在馮之洲的病例首頁寫下出生年月和身高,程峰有些詫異,但轉眼一想這并不奇怪,現在什麽都是電子化操作,既然他們已經在急診科就過診,那麽所有有關馮總的信息都會透露在這個電腦上,也沒多做疑惑。
倪卉辦好入院手續後,大夫下了醫囑,按照流程她應該去給患者輸液體。倪卉戴上口罩配好液體十分從容的走進了病房。
此時,病房裏馮之洲已經醒來,多年未見的他已經褪去少年的青澀變得成熟睿智,濃黑的眉宇下是一雙精銳爍爍生輝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唇性感而自信。
這樣一張臉不管放在任何時候都散發着一種迷人的光芒,比男人的荷爾蒙還具有吸引力,就算現在生病,臉上帶着一絲憔悴,但也不影響它的魅力。
倪卉淡淡看了一眼,生硬的叫道,“三床,叫什麽名字?”
“馮之洲。”
男人擡眸,他的眼睛深而魅惑,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和他對視太久,倪卉權當沒看見,伸手舉挂液體瓶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腕,因為用力衣領微微敞開着,露出側頸粉紅色紋身,那是一朵努力向上的寒梅。
馮之洲眼神一晃,女人把自己包裹的十分嚴實,唯獨能看到的只有一雙水潤黑亮的大眼睛和雪白娟秀的下巴、半截如蔥段似的脖頸。忽而想起在多年以前他曾經關注過的一個女孩子,在她的脖頸處也同樣有硬幣大小的一塊印記,只不過那是一塊暗紅色的胎記。
“倪卉?……”男人眼神莫名一暗,倪卉并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而是十分熟練的挂好液體排好氣後,抓住他的手給他消毒,垂眸問他,“你是馮之洲嗎?”
“是,我是。”
“那就對了,別說話。”女人低頭一根五厘米長的針頭順着男人清晰的脈絡紮了進去又調整角度朝裏面走了一兩厘米才停下來。
“……”
男人痛的嘴角抽搐,他沒想到打針會這麽疼……
倪卉擡眸,美麗的雙眸多了一絲冷意,輕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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