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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眠愣了一下,一時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麽,只好低下頭道:“沒事……”
段醒悶悶的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許眠又想起來她要說什麽了。
她看了一眼段醒,欲言又止,忽然不知道這話适不适合由她來說。
段醒看她幾度要張口不張口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問她:“你想說什麽?”
許眠料到了自己的表情可能太過明顯,但沒想到他會直接問出來,她猶豫的開口:“我……就是覺得……沒什麽。”
許眠說不出口,她想告訴他這樣做太危險了,可想到他平時被父母那樣說來說去,大概不會想聽她一個外人在這兒跟他扯道理,于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段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說就行了。”
許眠詫異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今晚怎麽那麽喜歡刨根問底兒,但也臨場說了別的話:“你這個傷口看着挺…挺猙獰的,你打算怎麽跟他們解釋,你父母他們。”
段醒頓了一下:“實話實說。”
許眠被他噎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奈,小聲道:“這時候你那麽誠實幹什麽。”
“嗯?”段醒聽到了她的話,側過臉,探究的看着她。
許眠慌亂的擺了擺手:“呃…我的意思是……”許眠想了想,沒想到什麽好借口,但這樣又感覺她像個壞姐姐,教小孩兒怎麽撒謊。
但不知道是不是動了奇怪的恻隐之心,許眠還是說道:“你可以篡改一下劇情嘛,比如說摔了一跤?如果這個不真實你還可以搬群演嘛,就比如……比如我吧,你可以說在回家路上看到我被欺負然後見義勇為,這樣應該就不會被罵了。”
壞姐姐就壞姐姐吧,她也不在乎。
段醒久久沒說話,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兩人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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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段醒問她:“你為什麽幫我?”
許眠被他問住了,她自己也沒有答案,她也可以不管,但畢竟是樓上樓下的鄰居,而且還是從小一起長大,雖說不怎麽說話,但也不至于袖手旁觀,思索半天,許眠簡單的告訴他:“你就當我是熱心市民吧。”
說完,她站起來,段醒也跟着站了起來。
“走吧,你爸媽要是問起來,你随便拉我墊背就行。”許眠不忍心看他這麽大一人還被父母跟對待畜生一樣對待。
話是難聽了一點,但他的父母對他确實過于不近人情,過于暴戾。
對待外人倒是文質彬彬的,如果她不是住在他家樓上,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叔叔阿姨對待自己的孩子會這麽殘忍。
收回思緒,耳邊響起段醒的聲音。
“謝謝。”段醒走在許眠後面一點,目光一直釘在她身上。
“沒事兒。”
許眠的微信消息一直沒停過,她一邊回消息一邊上樓,速度很慢。
她剛剛見到段醒之後就再也沒看過手機,所以梅司紹的消息也一直沒回,剛剛看了一眼,順便就回了,也免得別人擔心。
段醒看到她又抱着手機不移開目光,大概猜到了什麽,面上本來有些緩和的神色又回到了原先的冷厲。
“你什麽時候回學校?”段醒忽然主動問話,許眠反應了一會兒才消化完他的問題,如實答道:“6號。”
六號。段醒在心裏重複了一遍。
快到了,許眠看了一眼樓層,想了想,她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那個……”
樓道裏回聲有些大,許眠不自覺放低了聲音:“你以後盡量不要打架了,萬一有路人報警了,嚴重了你得被學校處分的,而且……你身體是自己的……”
怕自己說多了惹到他,許眠又補充道:“我就是說說我的看法,你要怎麽做權力在你。”
段醒看着她,嗯了一聲。
他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了,樓上這個姐姐似乎很怕他。
得到這個結論,段醒的心情又低落了幾分。
兩人之間的磁場很奇怪,見面不打招呼,走了也不會說再見,非必要情況下,根本不會交流。
許眠有些尴尬地爬上六樓,聽到樓下的關門聲後,她剛好拉開家裏的門。
**
市一中的假期永遠都是一半一半的放,有時候只放三分之一。
國慶假期的第四天,段醒就回學校上課了。
這兩天,段醒放了學就在樓道裏面站着,有時候會點根煙消磨時間,有時候就靜靜的看着窗外,窗外的景象一成不變,但他總是能看很久。
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他想見許眠。
特別想。
他的守株待兔還是奏效的,五號晚上就蹲到了要出門的許眠。
許眠拉開門看見他杵在那兒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吸了口氣。
段醒看她一眼,默默讓出一條道。
段醒不知道她這個點兒出去幹什麽,外面天都要黑透了,她一個女孩子,多少還是不安全。
他等了一會兒,也跟着下了樓。
他跟的距離不遠不近,至少不會輕易被發現。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有些不妥後,他還是繼續了下去。
他又不是要幹壞事,他是防止別人幹壞事。
這麽一想,他便心安理得的跟着許眠跟了一段路。
許眠也不是要幹什麽,就是想下樓買點零食,追劇的時候嘴裏不吃點東西,感覺劇情都平淡了許多。
段醒一路跟着她來到便利店門口,他在便利店不遠處等着,看到許眠出來後,又跟了上去。
除了多看了她幾眼,也沒有別的進展。
段醒見她進了樓道後,等了三分鐘才進去。
一進家門,就是段母的聲音。
“天天就知道往外面跑,時間就是這麽浪費的,你已經高一了,你自己算算你還有多少時間,還不知道抓緊,就知道玩兒,你這種人出去就是浪費社會資源……”
段醒面不改色的聽着段母念叨,一般這種開場,下場都不會太好。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段父段母就輪流到他房間看一下,一發現他沒再看書就開始罵罵咧咧。
他忍不住辯解兩句,就看到段父娴熟的撈起門口的凳子朝他砸來。
桌上頓時一片淩亂。
動靜不小,段醒猜測許眠應該是聽到了。
有了這種認知,段醒忽然覺得自己好狼狽,頓時像被抽幹了力氣,站在那裏迎接狂風驟雨。
大概是見他第一次這麽乖順的迎着他們,這場暴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段父段母離開後,段醒像個傀儡,麻木的收拾着一室狼藉。
不知今天是哪根弦沒搭對,段醒收拾了一半忽然不受控制的流了幾滴淚出來。
他任由它們往下淌,心裏一邊想着自己跟個姑娘一樣,一邊捯饬着自己床底下的抽屜。
他床底下的抽屜整個拉出來卸掉之後,裏面放的就是段醒自己藏的一些東西。
除了打架用的電棍,還有各種各樣的刀具和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這是他從初中開始攢的,一直到現在。
抽屜他自己改過,除了他自己身上唯一的那把鑰匙,再沒人能把抽屜卸下來。
他的眼淚也在看到那些物品後收住了。
段醒伸手夠出那把他摸過無數次的刀,然後把自己卧室的鎖舌擰了兩下。
他關掉了所有燈光,大敞的窗戶滲進來月光,帶來一些蟲鳴。
他從前不是沒有做過嘗試,但被父母發現了,不但被沒收了那把分外順手的刀,還經歷了禁閉。
他覺得自己的生活沒有什麽盼頭,他盯着刀尖,心想,決定了就下狠手吧,幹脆一點,免得醒了之後又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他還在想着什麽,窗戶口那又帶進來了別的聲音。
“媽媽——我買的這個抹茶麻薯你要不要嘗嘗?”許眠的聲音全數貫入他的耳中。
段醒的身體微僵,過了大半晌,他動作極緩的收起了刀,把它歸于原位。
然後連貫的把抽屜也裝上了。
鎖舌也被擰了回去。
剛剛的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過,除了眼淚幹在臉上讓他覺得有些緊繃繃的之外,沒有別的異樣了。
硬要說的話,他心髒剛剛好像漏了一拍。
又有點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複雜的情緒纏在他的心裏,一直到許眠回學校的那天他才肯承認。
他好像——好像是有些喜歡許眠。
**
許眠回學校後,梅司紹約她一起吃了一次飯,他假期期間換了個發型,見面第一句打完招呼就問許眠怎麽樣。
許眠認真看了看,發現他是照着娛樂圈男團比較經典的發型做的,這個發型放在他這張十分正氣的臉上,好看歸好看,但許眠總覺得哪裏不太和諧。
但她只是心裏這麽想,怕說實話讓梅司紹尴尬,許眠就點了點頭,違心的誇贊:“好看,特別适合你。”
見到梅司紹放心的表情,許眠忍不住補充一句:“但是吧,我個人覺得,你最适合那種寸頭。”
許眠說這個話只是為了自己心安,她眼光比較毒辣,其實這個發型放他臉上完全沒問題,只是弱化了他原先面部的攻擊性罷了。
但是等到開學上課的時候,許眠來到教室,第一眼就被他的寸頭吸引了目光。
“你還真的去理了寸頭?那個不也挺好的嗎?”許眠坐到位置上,難以理解他的行為。
梅司紹對此只是笑了笑,“你不是說我更适合這個嘛?”
許眠震驚了兩秒,然後問他:“你……就這麽相信我?”
梅司紹偏過頭直視着她,微微一笑:“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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