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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從那日顧慎言送來了雪鸮後,喬月煙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其實是歡喜極了的,每天都要花上好些時間去逗弄雪鸮一會兒,也因是如此,喬月煙她竟是在栖鳳宮裏愣是悶了大半個多月。
這天,她正在吃着小廚房裏送上來的雪錦玉丸,等吃了個差不多後,慢悠悠的抿了抿嘴,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輕輕的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嘆了口氣,閑閑的說道:“這一晃都進宮半個多月了,說起來,我還沒好好逛過這宮裏呢。”
伍九九正站在桌子旁,聞言,一邊讓人端來茶水,一邊慢聲回道:“主子若是想看,咱們現在就可以去禦花園裏逛逛,溜達溜達也好消消食,回來後您也能在吃個午膳。”
喬月煙一聽,心裏也來了興致,從凳子上起身,看着伍九九道:“你說的是極了,更衣,咱們這就去。”
伍九九叫外面候着的幾個小丫頭進來,讓她們給喬月煙梳洗打扮。
禦花園裏的花正是開的繁茂的時候,就連天上的太陽也不像正午時的那般晃眼,喬月煙懶洋洋的在前面走着,身後跟着栖鳳宮的宮人。
她初來皇宮,心裏不好奇是假的,但又不能左顧右盼滿足心裏的好奇,所以只能不時的摸一摸路過的牡丹花,擺弄擺弄身邊的薔薇了。
伍九九看喬月煙興致頗高,在一旁低聲道:“若是主子您喜歡,不妨叫花匠送些到咱們宮裏去。”
喬月煙眯着眼打了個哈欠兒,聲音一時間有些軟糯糯的,她點點頭,笑道:“這紅牡丹不錯,叫她們多送一些過來,到時候咱們用牡丹鋪滿整個園子,那肯定好看。”
“貴妃娘娘眼光可是極好,只不過,在下看來,這牡丹花倒不如這薔薇花相配娘娘您的好。”
喬月煙聽到聲音,尋聲望去,便瞧見一男子正立在花叢中央,本就是一張俊俏的臉,又配上現下滿園的花,便更顯得風流多情了,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望過去像是能勾人心魂似的。
那男子見喬月煙看他,微微一下,從花叢裏出來,走進了些,手裏還拿着一枝薔薇花,朝喬月煙微微拱手,說道:“在下趙國公府趙臨淵,娘娘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真乃傾城啊。”
伍九九聽到趙臨淵的話,厲聲呵斥道:“放肆,世子爺難道就是如此輕佻的嘛,您的規矩呢,這是貴妃娘娘。”
趙臨淵也不惱,面上依舊笑嘻嘻道:“我不是行禮了嘛,你這小丫頭挺有意思,怎麽上來就說我沒規矩。”
“聽說世子爺是個文武雙全的錦繡公子,如今怎像個纨绔似的。”喬月煙出聲道。
“纨绔?”趙臨淵懶洋洋的擺擺手,道:“在世家裏,即便是纨绔,也是有着禮儀規矩的,若是連禮儀規矩都沒了,又怎麽算的上是世家子呢。”
“纨绔的是性子,規矩的是教養。”
喬月煙看着趙臨淵,半晌,福了福身子,真心笑道:“您就是那找來雪鸮的任性世子?”
趙臨淵摸了摸鼻子,撇嘴道:“任性?那肯定是皇上說的,哎呀,本世子玉樹臨風,英俊潇灑,怎會是皇上口裏任性的人呢,這簡直是冤枉我了,無稽之言,無稽之言!”
喬月煙挑眉道:“那你去找皇上說去。”
趙臨淵一咽,苦哈哈道:“那還是算了吧。”
喬月煙這時候卻指了指趙臨淵手裏的薔薇花,不解的問道:“為什麽說它更适合我。”
趙臨淵拿起手裏的薔薇花,看了一眼花,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喬月煙,他将手裏的薔薇遞給喬月煙,嘴上道:“這薔薇花雖然不似那牡丹一般大而華麗惹人注目,卻勝在它的小巧精致,盛放時節,大片大片的薔薇花垂垂而下,挂在林啞間,有野趣且又不落俗套,也別有一番滋味。”
牡丹呢,雖然是雍容華貴的惹人喜愛,被冠之為國色天香的美封,可被奉上神壇,牡丹怕是早沒了最初那份真切的意味了,花雖無好壞,可人卻有類分。”
“最主要的,牡丹對于現在的您來說,也實在不适合娘娘您的氣質不是嗎,娘娘是個靈動精致的人。”
“世人皆稱牡丹為真國色,可被束縛住的牡丹,真的比得上肆意自由的薔薇嗎?”
喬月煙聽着趙臨淵的話,接過他手裏遞過來的薔薇,聽到趙臨淵那句“束縛的牡丹”時,喬月煙緊皺的眉頭驀的松開。
她擡眼看向趙臨淵的眼睛,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可這薔薇長在了深宮裏,不也喪失了它最初的靈動野趣了嘛,更合論肆意自由,你說呢,趙世子。”
喬月煙說完這話,還不忘将她手裏接過來的薔薇朝着趙臨淵的方向晃了晃,随後她突然一把抓住整朵薔薇,幹淨利落的扯下了它所有的花瓣兒,又随手仿若不在意似的将它揚在了空中。
花瓣飄飄灑灑道落下來,散了一地的嫣紅。
趙臨淵瞧着眼前迎着花雨站着的人,輕嘆一聲,輕聲又堅定道:“可不論它是長在哪裏,能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是因為外力改變了外物,也不能移了心志,好比這洋洋灑灑飄下來的薔薇花瓣,任憑它再如何的變化,零落成泥也好,碾作塵也罷,它都是那原本的小薔薇,滿地嫣紅也獨留一抹香給世人。”
喬月煙低頭,難得沉默了會兒,半晌擡頭道:“本宮明白了,雖然不知道世子為何今日與我說這番話,但還是要多謝世子,替本宮選了這花。”
趙臨淵低頭行禮道:“娘娘客氣了,只是覺得娘娘與我一位故人很像,不忍娘娘在深宮裏磨平了心志,今日我能替娘娘選一朵花,也希望來日有人為我那故人遮一遮雨。”
“為何寄希望于虛無缥缈的他人,而不是你自己去替你那故人遮一遮雨呢?”喬月煙聽到趙臨淵的話,忍不住問道。
“我啊……她怕是不願的。”
“啧……”喬月煙聽到趙臨淵話裏一閃而逝的落寞,心裏怎會不明白這是個為情所困的模樣。
只是這感情,別人是幫不了的,所以喬月煙只是搖了搖頭,狀似感慨道:“你又怎知她不願呢,凡事不要想當然啊,世子。”
等喬月煙走遠後,趙臨淵望着滿地的薔薇花瓣,嘆了口氣,呢喃道:“想當然嗎?”
這話自然是不期望有人回答的,他苦笑一聲,收斂了面上的情緒,開口道:“皇上還要在那兒躲多久。”
顧慎言從花叢後慢慢走出來,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趙臨淵,開口道:“為什麽和她說那些話。”
趙臨淵彎腰拾起地上的花瓣,不答反問道:“皇上可曾想過,貴妃若是适應不了皇宮,您卻一意孤行的将她困在這一方天地裏,她會不會有一天也像這薔薇花一般,被外力撕扯吞噬,破碎成一地的嫣紅,只能飄飄零零的落在這地上,任人踐踏,無人憐惜。”
顧慎言猛地一把奪過趙臨淵手裏的花瓣,強硬的說道:“朕不會讓她落到如此地步的。”
趙臨淵卻搖搖頭,輕聲道:“行吧,不過即便是您能護住她,都不如讓她自己想明白的好,說句實在的,等以後宮裏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您又能護到她幾時呢?”
“更何況,皇上,您又能如此待她到幾時呢?”
顧慎言轉身盯着趙臨淵,惱怒道:“趙臨淵,你不信朕?”
趙臨淵卻笑道:“我自是信您喜歡極了貴妃的,可我不信的是這皇宮裏的真心啊,皇上。”
說完,趙臨淵仿佛像是想到了什麽趣事兒似的,低頭笑了出來。
顧慎言看着發神經似的趙臨淵,不解道:“你又在那兒樂什麽?”
趙臨淵好半天才止住笑,說道:“想到了一個小丫頭,這話還是她和我說的。”
“我沒說謊,貴妃像我一位故人,雖然看起來貴妃掩飾的很好,我也能感覺出在她身上的那股無助與恐懼。”
“那人也是,故作堅強的模樣,真是惹人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顧慎言瞥了一眼趙臨淵,冷笑道:“你就是個王八。”
“皇上,您怎麽能罵人呢,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趙臨淵不忿道。
顧慎言看着不滿的趙臨淵,想到剛才他居然質疑自己對喬月煙的感情,冷哼一聲,也不滿了起來。
趙臨淵多有眼力見兒啊,看到突然也變的不滿的皇上,趙臨淵拿出在腰間別着的扇子,谄媚的給顧臨淵扇了扇風,打哈哈的說道:“皇上呀,我這也算是為您做了件好事,您就別再吊着臉了呗。”
顧慎言看了一眼趙臨淵,氣倒是也沒有多生氣,他道:“朕說你是王八,怎麽是罵你呢,趙臨淵,你這個膽小鬼。”
“你就繼續做王八吧,朕看你幾時從你那殼裏伸出頭來。”
“等那人成親生子了,可就晚了。”
說完這話,顧慎言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趙臨淵苦笑一聲:“今兒這是怎麽了 ,都來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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