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事件之後的偵查

事件之後的偵查

2.1

楚衣反應上來一邊拼命地追一邊高喊着讓護院一起追人。可是兩條腿的人哪有四條腿的馬跑得快,縱然幾個護院都是府上高手,也拼不過四匹馬拉着的馬車,眼睜睜的看着它呼嘯而去。楚衣不懈的追着,看到有人牽着馬,搶過缰繩翻身上馬,狂奔而去。這馬受了驚吓沒命的往前跑,不時的尥蹶子要把背上的人摔下來,楚衣抓緊鬃毛用手掌拍着馬屁股,加緊馬肚,迫使它跑得更快。

這般不要命的追上來,總算是看到希望了,楚衣大喊:“放下我家少爺,多少錢都給你們!放下我家少爺……”這話還沒喊完,嗖嗖的就有暗器飛來,楚衣忙的低頭趴在馬背上,那暗器倒也不是傷人的,朝着馬腿打來,其中一顆打中,狂奔着的馬陡然停下前腿下跪,楚衣從馬背上摔下來,那些後來的小石子暗器悉數打在他身上。

顧不上疼痛,楚衣爬起來又去追,可是哪裏還能再見到那馬車的影子,前面是個路口,向左還是向右?

楚衣頹然跪倒地上,眼淚順着眼角流出,他憤憤的捶着地面,懊悔着自己當初學好的不是武藝,不然有一身輕功還追不上那該死的馬車麽!

筋疲力盡,驚吓過度,懊惱悔恨,諸多滋味堆在心頭,楚衣匍匐在地上昏了過去。直到收到護院消息帶着人追來的老侯爺發現他和那匹倒黴的馬,這才一并帶了回府。

楚衣醒過來,見老侯爺和管家以及一同出門的護院都在,他心頭迷茫一陣恍惚,待他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頓時面色煞白的從床上爬起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垂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自責,他總是跟老侯爺保證會好好跟着少爺,在少爺犯渾胡鬧的時候他一定要是冷靜的那個,他必須負責少爺的安全問題。他都答應得好好的,可是現在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和少爺只隔了一尺的距離,居然沒能阻止那只抓走少爺的手!

剛才少爺還跟他說:楚衣楚袂,怎麽也不能分開的,結果現在他就把人弄丢了。

他在侯府這些年,老侯爺,少爺,甚至管家,這府裏上上下下都拿他當自己人,當自己的家人,可是他居然出了這樣的漏子,他真的是無地自容。尤其是,還不知道那是些什麽人,他們抓了少爺去究竟意欲何為,少爺現在有沒有受苦,少爺現在究竟在哪裏?一想到那些綁架撕票的事情,他就更加心驚膽戰,也越加的痛恨自己的無能。

楚衣這一跪,驚醒了坐在椅子裏蹙着眉頭勉強安定下來的老侯爺,看着管家怎麽也扶不起地上的人,為難的嘆了口氣:“楚衣,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了!”

這話一出,楚衣更是羞愧難當。老侯爺對發妻情深不移,夫人去世後再沒有續弦,因而也就只有楚袂一個兒子,自從他進了侯府,跟着少爺同進同出,這位地位尊崇的老侯爺對他就像個慈愛他父親一樣,可現在他丢了他唯一的親生兒子,這讓他情何以堪。

楚衣重重的磕了一下頭,驚得老侯爺和管家一起硬是把他拉了起來。把人丢回床上,老侯爺再開口已經帶了生氣的意味:“楚衣!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當時的情形說給我聽,不是你在這裏認罪求罰!別說你追不上,那幾個護院都是府上一等一的高手,他們都無能為力,何況你這個文弱書生!”他深深呼吸一口,聲音溫和下來:“好孩子,我知道你和少爺感情好,但這件事怪不到你身上,不要再自責了。”

楚衣忍不住流下淚,忍了又忍,終于憋了回去,擦擦臉上的淚漬,穩穩聲音說:“當時太倉促了,我也是根本沒看清什麽,那輛馬車很普通,四匹馬也沒有任何特點,這些人真的很謹慎,從頭到尾沒有出聲,連阻止我追趕的暗器都是随手撿起的小石子……”越說越覺得沒有希望,聲音也暗淡下來:“我跟丢的地方是個十字路口,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左轉還是右轉了……”

老侯爺聽着臉色越來越難看,這說了簡直等于沒說,這難度是比大海撈針容易不到哪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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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低着頭,費力的一遍遍回憶當時的情形,腦中似乎閃過什麽他卻抓不住,越來越用力的皺起眉頭讓自己回憶,一點一滴都重新回放。老侯爺嘆了口氣起身要離開,楚衣突然說道:“老爺,我好像看到那只伸出來的手有很濃密的汗毛,但是顏色不深,而且他穿的衣服應該是外邦服飾……”确切的,楚衣是想說那是屬于西方人的西裝襯衣,硬襯的窄袖口,并排三顆的包扣。

老侯爺的腳步倏地停下,目光也變得犀利起來:“你說什麽!你确定沒有看錯?”外邦人?中土強盛多年,四方來朝,可是居然有人敢綁架他定波侯的獨生子?是什麽人敢這麽大膽,明目張膽的在鬧事抓人!

楚衣受驚一愣,連忙點頭,他不是以前的近視眼,就算做不到明察秋毫也不至于看不清這點東西,而且抓人和抓石子,一共兩次。

老侯爺若有所思起來,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他說話,聲音含在嗓子裏:“今日太後壽誕,戈藍國派使者送來賀禮,他們就是那種體毛濃密但發色很淺的人……來人,”老侯爺擡頭跟身邊的随從說,“去我書房,找來戈藍國的風俗畫,快去!”

據說戈藍國地處寒帶,那裏的人天生有一層濃密的體毛幫助禦寒,而且那些人都是雪白的肌膚,淡色的毛發,衣服也跟其他國家都不一樣。

催着随從去找東西,老侯爺站在一邊對楚衣說:“那個風俗畫上有他們的服飾,你仔細看看那個袖子,是不是一樣。”

楚衣點點頭,他知道老侯爺的意思,如果确定是被戈藍國的人抓走,那麽他們至少有了找尋的大方向。再說,能來到中土的戈藍國人應該也是上流社會的或者非常有錢的人。

2.2

畢竟,單是這萬裏的旅程,翻山越海的就不是一般的經濟能力所能承受,那麽範圍就更縮小了。并且,他們甚至可以借助于皇上的力量把人救回來。

但他們都不明白的是,抓人的動機是什麽?

如果是綁架要錢,這會兒也該有人送信來了,可是這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如果是政敵,那就更不可能了,老侯爺不問朝堂好多年了,他守着自己的封地安分的頤養天年享受天倫。

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但楚衣實在是想不到了,他想不出在經濟政治之外還有什麽目的需要綁架別人的獨子來達到,更何況這人還是世襲的小侯爺,豈是尋常人家惹得起的!

聽着随從疾雜的腳步聲,老侯爺命人打開門接了畫卷展開來,給楚衣仔細看。

這幅風俗畫就是現代的油畫作圖,講究的就是逼真酷似原型,楚衣還沒有忘記這種最基本的常識。他趴在畫上尋找最直接的衣袖觀看,在仔細謹慎的對比過圖中所有男人的衣袖之後,得出他們服飾的共同點之後,和記憶中的那只手一重合,楚衣重重的一拍床板,咬牙切齒的說道:“就是他們!我用這顆腦袋保證!”

老侯爺帶着人出去,楚衣也躺不住,穿好衣服跟着一起來到堂屋正廳。

在确定不會走漏少爺被綁架的消息的前提下,老侯爺動用所有關系網進行地毯式搜尋,撒大網滿天下收捕。

即便是這樣,也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收到消息,确認是有外邦的人從京城的南大門離開,巧的是這些人是給太後祝壽使團裏的一部分,得來的消息說他們逗留太久沒事就先回去了,天熱起來海上氣候變幻非常,他們趁着現在時節剛好早早回去,避免不該有的意外。

就算再急也不在一兩天,三天後所有的使節團都會離京,那這麽急匆匆的離去不是欲蓋彌彰麽。

老侯爺握着寫着消息的白紙,青筋畢露。敢帶走他的兒子,那就準備好鐵打的身子來承受他的報複吧!

雖然熬了一整夜,但是老侯爺仍然精神矍铄,就像那些年他厮殺在戰場上,意氣風發,氣場強大。他召集所有心腹,部署追回少爺的計劃。

楚衣沒有聽話的去休息,而是留在角落裏聽着全局的布置。他要跟着去找少爺,這些年都是自己在少爺身邊伺候,換了別人肯定不順手,最主要的是,楚衣在懲罰自己,只有自己去找少爺回來,他才能原諒自己的過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

等着人都領命散開,楚衣跪在老侯爺面前,哀求:“老爺,您讓我跟着去吧,我要去找回少爺,少爺需要我照顧。”

“此去路途遙遠,吉兇難蔔,你年少時落下的病根時不時就犯了,這身體根本不能遠行。我知道你一片誠心,但是我不能答應。”老侯爺撫摸着他的頭發,“在家乖乖的等着少爺回來,你說得對,他需要你照顧,你等着他回來就好好照顧他,将功折罪。”

“老爺……”楚衣低聲哀號,伸手去抓老侯爺的袍擺,老侯爺擺擺手繞過屏風離開大廳。楚衣跪伏在地上,想了想爬起來,跑回自己的屋子收拾東西。

既然不讓他正大光明的去找,那麽他就偷偷的跟着,路上有什麽疾苦他都能忍受,只要能找回少爺,跪在他面前跟他請罪,什麽都不是問題。

楚衣算盤打得很好,但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卻犯愁了,這侯府裏面的都是豪華富貴的東西,即便是一個丫頭小厮的衣裳都比尋常人家的要好很多,他是要偷偷跟着去的,這萬一在路上被歹人見財起意,他還怎麽去找少爺。

楚衣打開衣櫃找了最不上檔次的舊衣服鞋襪包起來,心裏已經想好了說辭,出了門他又想到既然去找了少爺,少爺用慣得東西最好也帶一點,重不是問題。所以他又到楚袂的房間裏找了一套內衣,拿了竹鹽帕巾,還想再拿什麽,但都裝到包裹裏,他就太顯眼太惹人注目了。

取舍一番之後,楚衣偷偷的溜了出去,穿過花園到馬廄,路上就聽到兩個小丫頭在小聲說話。

“你說阿原去了什麽時候能回來?我爹娘上次還催着我們趕緊跟老爺說要辦喜事,這一趟去了要等到什麽時候?再說這一路上難免遇上什麽……小桃,我真是越想越害怕。”

“你別哭啊,他們那麽多人彼此都會幫襯的,再說他身手那麽好,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別瞎想。等着他們找回少爺,那就是功臣啊,你們成親老爺肯定給你們置大禮,到時候多有面子!”

“真的嗎?”

“當然了,你沒看他剛才走的時候滿臉的意氣,我看他那心裏也是這想法,找回少爺就跟老爺提,到時候也算府上雙喜臨門啊。”

“嗯……”

楚衣聽着那個女孩子破涕而笑離去,駐在原地發愣:已經走了?已經走了?!那他怎麽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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