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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2:17:51 字數:13497
臨下班之際,徐紹亭走出辦公室,将一份資料遞到舒妤手中,強迫自己以公事化的口吻對她說:‘這份資料有助于你明天的特稿,不妨仔細看看。’
‘謝謝!’舒妤羞郝地看着他那滿載柔情的眼眸。他刻意僞裝的僵硬嗓音可以騙得了別人,但他那雙誠實的眼睛卻不時寫滿對她的情意。
‘總編,我想跟你讨論關于版面的問題。’不知情的同事打破他們之間纏繞不休的愛戀。
‘好,到我辦公室談。’他命令自己必須暫時忘卻對她的思念,并将心思專注于工作上。
似乎是靈犀一點通,舒妤也暗暗地告:自己,要工作,不可以兒女情長。于是她打開那份資料,準備認真工作,但卻意外的發現其中夾着一張卡片,徐紹亭那工整且極有個性的字體呈現于她的眼前:到淡水看落日,經而享受鮮美的海鮮,好嗎?
舒妤情不自禁的綻開一臉沉醉的笑靥,然後又警覺的趕緊斂眉垂首以掩飾自然流露出來的快樂和甜蜜。
好不容易涯到下班,等到辦公室裏的同事陸續離開,舒妤才愉悅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耐心的等候着徐紹亭。
公司的大門在這時候卻突然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娟秀的身影,舒妤禮貌的起身相迎。
‘對不起,我們已經下班了,請問、有什麽事?’
‘我知道,我找徐總編。’
舒妤一擡頭,便認出了眼前的女孩。‘你是芷菱?我們曾經在醫院裏見過一次面。’
‘你怎麽會在這裏?’王正菱似乎也相當驚訝。
舒妤笑着解釋:‘我新進公司将近一個月。’
‘是嗎?怎麽沒聽紹亭提起。’芷菱很難強迫自己用笑容來響應她;雖然這女孩一直表現得很親切、友善,但她仍然無法摒棄對她莫名的戒心。‘我看到紹亭車在樓下,他還沒下班吧?’
‘那你呢?’芷菱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刺探。‘下了班怎麽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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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手邊還有一些工作。’
舒妤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王芷菱究竟對她和紹亭之間的交往知道多少,該告訴芷菱她正在等紹亭下班?當她正在猶豫不決時,桌上的對講機适時響起,解決了她的難題。
徐紹亭愉悅且充滿活力的嗓音透過對講機傳了過來。
’
‘舒妤,再等我一下,頂多五分鐘;我怕去晚了可能就看不到夕陽了!”
‘紹亭!”她趕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接下去說道:‘芷菱來找你。’
‘芷菱?’他停頓了一下,按着說:‘我馬上出來!’
王芷菱原先的妤心情霎時跌入谷底,一直潛藏在心底的猜忌快速竄升起來;從見到舒妤的第一眼起,她便無法控制的對她産生防備之心,仿佛早已預知她們之間絕不可能會有友誼,因為’’她們可能都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顯然你們已經安排好了,希望我沒有耽誤到你們的計劃。’芷菱言不由衷。
‘當然沒有。一起去吧!人多才熱鬧。’舒妤誠摯的邀請:雖然她渴望和紹亭獨處,但芷菱是紹亭的妹妹,她不能排斥她。如果她和紹亭都能執着于對彼此的愛,那麽就算有再多的人同游,愛的火苗仍然會在彼此的胸口燃燒。
‘嗨,芷菱!’徐紹亭闊步走來,微笑的招呼:‘怎麽來了?’
‘我有事想跟你說。’芷菱撒嬌的在他耳畔輕語,她是刻意在舒妤面前表現出和紹亭的親密。
‘什麽事?’他關切的詢問。
她故意用疏離的眼光看了舒妤一眼。‘這種事不好當着‘外人’的面說。’
徐紹亭深感為難的看了舒妤一眼,然後對芷菱說:‘我和舒妤有約了。’
‘可是,這件事對我恨重要。’芷菱的雙眸中充滿期望。
‘反正夕陽每天都可以看,既然芷菱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我們改天再去好了!’舒妤識大體的退讓:雖然她感到極端的失望,但卻不忍心讓紹亭左右為難。
‘對不起!’他深深的凝視着她。
‘別這麽說!’舒妤唇邊漾起柔柔的笑意,非但不覺得委屈,整顆心反而都是滿足,因為她看到紹亭的眼中有着比她更深的失望。
王正菱的勝利感并沒有持續太久:當她看到他們兩人互望的眼神中,有赤裸裸的愛慕和情意,她的心便迅速凍結成冰。
***
即使是在星期假日,滿街車輛仍然壅塞難行的狀況下,徐紹亭仍輕松自如的開着車;他甚至一反常态的喜歡上塞車,因為這樣他才可以将更多的注意力凝聚在鄰座的舒妤身上。
她正因後座的紹熙一連串妙語如珠的玩笑而展顏歡笑,那笑容亮麗得連初升的朝陽也比不上。他以幾近癡迷的眼神凝視着舒妤那絕美的容顏,相信自己一輩子也看不厭。
感受到他專注的凝眸,舒妤也緩緩地将視線迎上他的注視,其中也蘊藏着她款款的深情,令徐紹亭心弦一震,幾乎不能自己。
‘大哥,小心點!’他們的座車與對面的來車驚險的交閃而過,徐紹熙忍不住調侃叮咛:‘我知道你們現在眼裏只有彼此的存在,但好歹也請顧慮一下我們這兩條無辜的生命吧!’
‘沒事!’徐紹亭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你還信不過大哥的駕駛技術?’
‘是有點擔心!’他別有用心的想将身旁的芷菱也帶進談笑中。‘芷菱,你有沒有感覺到,雖然現在正值隆冬,但這車裏的溫度卻高得教人受不了?’
王正菱仍維持一買的沉靜與冷漠,仿佛全然沒聽見紹熙的話,甚至連一眼也不瞧他一下。
他繼續唱着獨腳戲。‘大哥和舒妤眼裏的火花,足以引爆這輛車。’
‘少胡扯了!’紹亭按捺不住語中的笑意,整顆心因為舒妤的存在而快樂地飛揚。‘紹熙永遠都是這麽誇張!舒妤,別理他。’
她滿臉嬌羞,微笑不語。
‘說真的,熱戀中的男女,眼裏是容不下一拉沙的,而且恨不得能夠有多一點獨處的機會。’紹熙的眼神專注在身旁一臉僵硬的芷菱身上。‘你們幹嘛非要帶着我和芷菱這兩個大電燈泡呢!’
‘人多熱鬧嘛!’紹亭随意找個借口。事實上,他是故意趁此機會讓舒妤和他們接近,希望自己的親人也能如同他一般喜歡舒妤。
‘愛情的魔力真是偉大!’今天的紹熙似乎情緒高昂得閉不上嘴巴。‘我大哥一向成熟內斂,但舒妤你知道嗎?他現在常常莫名其妙的露出笑容,甚至會情不自禁的引吭高歌。我當他弟弟二十多年了,可從來就沒見他那麽神魂颠倒過。’
‘你口渴了吧?喏,喝罐飲料!’舒妤反身将紅茶遞給紹熙,柔嫩的雙頰還染上了兩朵嬌羞的紅霞。‘芷菱,你也來一罐?’
‘不必了!’芷菱的語氣僵硬得仿如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千年化石。
‘芷菱,怎麽了?’路上都沒聽你說句話,是不是嫌紹熙太聒噪了?’徐紹亭終于注意到一直沉靜不語的芷菱。
‘紹熙那些無中生有、極端無聊的笑話,我根本插不上嘴!’
王正菱一反常态,語句變得犀利,而且語氣中認真的指責,頓時将車內的氣氛搞得異常僵硬,‘你說我無中生有、極端無聊?’紹熙故意觸摸她的痛處;他的口氣雖然帶着笑意,但凝視她的眼神卻嚴肅無比。‘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大哥和舒妤正處于熱戀中,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芷菱恨不得馬上逃離這輛車,逃離徐紹熙銳利刺探的眼神。她清楚地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比任何人都明了她對紹亭的感情,但他卻故意一再的刺激、傷害她。
為什麽?她忍不住問!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麽而惹得他如此仇視她?
‘各位,下車吧!’徐紹亭刻意輕快的宣布,以緩和略顯沉悶的氣氛。
‘下車?’紹熙輕挑雙眉。‘咱們不是要去看海?但我連沙灘都還沒瞧見呢!’
紹亭熄掉引擎。‘前頭有家協力車出租店,我們就騎協力車去看海。’
‘天啊!大哥,你這擺明是要折磨人嘛!’紹熙雖然直嘀咕,但還是跟着下了車。‘你現在是身陷愛河,做任何事都帶勁,但我可沒有。’
紹亭笑着輕拍弟弟的臂膀。‘少啰唆了,現代人太缺乏運動,趁這個機會好好舒展舒展筋骨。’
紹熙眼中閃着促狹的光芒。‘舒展筋骨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單獨和舒妤共享一段浪漫的腳踏車之旅吧!’
芷菱立刻走近紹亭,像占有似的緊攀住他的手臂。‘紹亭,你教我好嗎?我從來沒有騎過這種腳踏車。’
‘拜托,識相點!’紹熙看她的眼光全是嘲諷。‘你真的這麽喜歡當電燈泡?’
芷菱勉強自己不對他的挑釁做任何反應。她并非不懂女孩該有的矜持,但她怎能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卻不做任何反應?不想力挽狂瀾?更何況,她再也不想忍受徐紹熙的挖苦和嘲諷。
‘紹亭,我要跟你。’芷菱緊黏着紹亭,似乎須興也不肯放松。
‘沒騎過是不是?大不了我教你。’紹熙挑了一輛全黑的協力車,伸手拉過芷菱,然後對紹亭說:‘大哥,去替自己和舒妤挑輛車,芷菱交給我。’
‘謝啦!’紹亭似乎沒有察覺出芷菱的不對勁,反而覺得紹熙和她共騎一輛協力車是天經地義的事,于是向紹熙叮咛要注意安全之後,便急着去挑協力車了。
一待紹亭走開,芷菱立即甩開紹熙的手,而且盛氣淩人地對紹熙大吼:‘我不想再聽你滿嘴毫無意義的低級笑話了!’
‘大不了我一個字也不說!如果你真願意當幾個小時的啞巴,那麽,我也樂意奉陪。‘他臉上的讪笑和內心無法言喻的沉重感,形成強烈的對比。‘我求你離我遠一點!’徐紹熙的存在總帶給她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威脅着要粉碎他的理智和冷靜。
打從王媽帶着你踏進我們家的第一步起,我們的命運就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鎖鏈糾纏在一塊了!’徐紹熙微泌的眼光再也沒有戾意。
眼看着芷菱那娟秀、清麗的臉龐,此刻正流露出不安和傷痛,一直靜默不語的舒妤忍不住對她伸出援手。
‘紹熙,我們一起騎吧!’她俏皮的露出一對漂亮的酒渦。‘我決定勉強聽你說一些不很幽默的笑話!因為要你一分鐘不說話都不太可能了,更何況是幾個小時。’
‘不!’他給了舒妤一個極為短皙的笑容。‘我堅持相芷菱共騎,以證明我确實言行一致。’
‘舒妤咱們個別行動,太陽下山後就在這裏碰面。’不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紹熙堅決的将滿心不情願的芷菱拉上車,揚長而去。
***
騎了沒多久,在芷菱一再的堅持下,徐紹熙終于無奈的停下車來。
‘你走!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站在樹蔭下,轉過身不去看他。
他不言不語,只是點上煙,默默的守在她身邊。
‘你走!’失去了僅有的理性,芷菱一向輕柔的嗓音卻突然變得刺耳而且尖銳。‘我讨厭你,我真的好讨厭你!’
他緩緩的吞雲吐霧,早已學會在波濤起伏的情緒下,依然表現得冷漠淡然。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芷菱再地無法掩飾心中的傷痛和怒氣。‘傷害我真的能帶給你莫大的快樂?我受夠了你的嘲諷和刺激!為什麽?即使你再不喜歡我,就請念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你可以不理我,漠視我的存在,又為什麽要如此竭盡所能的打擊我?”
‘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方式。’他心中有着更深的傷痛和不平,但他的嗓音卻依然平靜、淡漠。‘把我當透明人似的視而未見,你以為這種方式比較仁慈?比較不傷人嗎?’
‘我沒有……’她搖頭,反駁的話卻無法繼續,因為他所說的是一個事實,這教她如何否認。
‘芷菱,或許你不相信,但我真的不是存心想傷你。’他凝視着她,眼神在恍惚間卻飄進一個遙遠的夢裏去。‘偶爾我會想起小時候,我們總是形影不離;我還曾經對你承諾過,我會永遠保護害羞又膽小的你……’
他的話和眼神掘起了她心底差點就被埋葬掉的回憶,觸動了她壓抑已久、不再彈唱的心弦。
她相信他許下諾言時的真心,她也相信他從不曾存心想要傷害她,但它的所作所為卻是背道而馳。她比任何人都還要了解像紹熙這樣的男人’’他們狂野的心和放蕩不羁的潛在基因,只需一一點的火花,便足以徹底粉碎他們曾經的承諾,甚至将身邊的人傷得體無完膚。
紹熙就像她那率性又自私的父親。
她記憶中的父親,總是不斷的向她們母女倆纖悔認錯,而且發下毒誓:他承諾将洗心革面、怒力工作讓她們有幸福的日子可過;但到頭來,她們母女倆得到的,還是三番兩次的背叛和傷害。她從徐紹熙的身上,真真實實地看到當年父親的影子。
‘我已無法将現在的你和小時候的你聯想在一塊兒口’芷菱強迫自己忽視紹熙眼中的溫柔。
徐紹熙也正确無誤的聽懂了她話中的拒絕之意。她拒絕他們之間曾有過的投契,顯然的,她毫無留戀兩人年少時共有的那段最純潔最真摯的情感。
‘我知道,你現在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抓住大哥的心’他略帶諷刺的話鋒下,藏有更深的苦澀。
‘我愛他!’芷菱像宣誓般的對他坦承’’紹亭擁有她渴望的一切。
‘可是,他并不愛你。’徐紹熙幾已麻木的心靈,默默承受再一次刺骨的傷害。、‘我可以等!’突然她堅決地抛開隐藏在心底的猶豫和沮喪,堅信真情可以感動天。‘總有一天,紹亭會了解我對他的感情……’
、‘你沒看見他和舒妤之間有着濃烈的深情嗎?’他明白自己的話會令她心碎,但長痛不如短痛,而且一旦希望落空,芷菱的心痛只怕會比現在更深。:‘我承認舒妤非常漂亮、非常迷人,但她絕不會比找吏适合紹亭。’她潛意識裏不準自己因強勢的第三者出現而退縮。‘我相信他們之間只是一場鏡花水月,持續不了多久的!’
愛情果真教人盲目?
沉淪愛情漩渦的人總看不清事實,一心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甚至根本不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麽!
用幻影為自己編造一個美麗的牢籠,而且心甘情願地将自己囚禁在牢籠中;一旦幻影破滅,随之而來的便是醜陋的歇斯底裏和心傷。
‘即使沒有舒妤,大哥也不會變你。’他決意戳破她自己編織的瑰麗夢想。并非他殘忍,他只是希望芷菱能早日看清事實,将傷害減至最低的程度。
‘不!紹亭一直對我非常溫柔體貼,而且時時為我着想,處處護着我。我相信,他是喜歡我的。’紹亭的善體人意,成熟世故在在令她感到安全感。
‘比喜歡更嚴重!’紹熙先走出人意表的贊同她,但下一句話卻毫不留情地更具殺傷力。‘他根本是将你當作自己的妹妹一般疼愛。’
‘我不要當它的妹妹!’芷菱激烈的響應;一向柔和的雙眸,此刻溢滿了忿怒的淚水。
‘他根本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麽。’他毫不畏縮的迎向芷菱指責的眼神,但他的眼中卻沒有半點嘲諷和刺激,反而是他深藏許久的溫柔。
‘紹熙。從小你就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她滿心忿怒随風逝丢;是他眼中那抹溫柔教她脆弱的放下僞裝的堅強,任淚水盡情奔灑。‘你應該比誰都明白我對紹亭的感情;我從小就愛他,我幾乎愛他變了一輩子,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一個比找更愛他的人。
‘強求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感情,除了折磨自己,你根本得不到其它的東西。’
他想到自己,他相信再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種得不到感情的回報的痛苦。
梨花帶淚的芷菱更顯得楚楚動人。‘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他。’
她淚眼迷蒙中有着鋼鐵一般的堅定,這份堅定仿佛一把利刀插在徐紹熙的心頭上。他何嘗不明白那種無法割舍的愛戀癡狂!
他那不安定的靈魂,不也是因為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愛情而飄搖動蕩。
***
他們雙雙站在防波堤上,陪伴他們的只有一輛金黃色的協力車。冷咧刺骨的寒風毫不溫柔的向他們襲來,洶湧的波濤不時地激起水花,偶爾還會濺濕他們的衣裳。
海和天幾乎要連成一線,它們的交接處是灰蒙蒙的一片;海邊的氣溫低得連海鳥、沙蟹也躲避在洞穴中,空無一人的海岸線更顯得寒冬的冷冷清清。他們仿佛是遺世獨立約兩個人。縱使身陷在狂風大浪中,心靈仍然擁有超乎世俗的寧靜和滿足。
‘冷不冷?’徐紹亭緊握着舒妤略顯冰涼的手,關切的詢問。
‘不冷!’她任海風恣意吹拂她那知瀑布般的長發,暫時不去想糾纏的愛恨情‘冬天看海是不是別有一番情趣?”舒妤臉上的興奮和激動,令他好滿足。
‘感覺太棒了!’她雙眸綻放出的光芒,似乎要照亮了灰蒙蒙的海天。‘是這個世界只剩下我們倆,還是我們獨占了這個世界?’
紹亭沉醉得無法将眼光自她身上移開。
在海風的吹拂下,她雪白的肌膚猶如暟暟白雪一般,美麗的紅唇泛着令人醉心的笑意,明亮的雙眸流轉着風情萬種。他突然有一種不真實的飄忽感,仿佛置身于仙境,四周霧蒙蒙的一片,真的就像是神仙居所,而舒妤就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他忍不住再一次贊嘆她的美麗,深信自己永遠也不會厭倦她的容顏。
‘很高興你願意與我分享這個只屬于我們倆的世界。’他情難自禁地在她耳畔輕訴。他不是個浪漫多情的男人,但舒妤總能引發他心底最真切的情意。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只是短暫的。’她極端認真的凝視着他,他眸中的柔情教她無法壓抑心底同樣豐沛的深情。
徐紹亭輕柔的将她擁進懷裏,胸臆間充斥着感動。‘我也不希望!’
他們靜靜依偎着,默默共享着這神奇的時刻……‘我恨喜歡你弟弟,希望他也會喜歡我。’過了好半晌,舒妤稍嫌急切的打破沉默;她相當在意紹熙對她的印象,因為她希望紹亭的家人都能接受她。
‘他當然喜歡你!’他立刻保證,并且綻開明朗的笑容。‘你知道嗎?他在你面前開朗、熱情,但在別人面前卻是孤傲冷僻,他可以說是我們家最難相處的一個。’
‘是嗎?’她眸中閃爍着俏皮的光芒,忍不住逗他。‘曾經有一陣子,孤傲冷僻這個形容詞似乎更适用在你的身上。’
‘好吧!我承認,誰教我活該,無話可駁。’他眸中的笑意更深。‘不過你放心,至少我爸媽比我們兄弟倆都好相處多了,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多告訴我一些他們的事。’她急切的請求,渴望能多了解紹亭周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他們很平凡、很普通,在寂靜的阿裏山上經營一家小小的旅館,樂天知命的過着平靜祥和的生活。’他語調雖平淡,但卻掩不住心中的激動和深深的謝意。
‘不過在我的心目中,他們是最特別、最超凡的。’
‘他們一定非常疼愛你。’紹亭眼中的溫情讓他妤感動。
他點頭。‘他們是一對善良熱心的老好人,我幾乎找不到更适當的形容詞來贊嘆他們的偉大。’
舒妤靜靜的接口。‘是啊!他們能滿懷慈悲的收留芷菱母女,這種善行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芷菱的到來,最興奮的莫過于紹熙了;因為他有了一個同年齡的玩伴,而我則多了一個妹妹。’
妹妹?舒妤端詳着紹亭那俊挺帥氣的臉龐,難道他不知道芷菱渴望的不只是當他的妹妹嗎?
‘阿裏山是臺灣數一數二的觀光勝地,常聽人說起那裏的神木很壯觀,雲海的奇景也非常吸引人,但除此之外,那兒還有什麽特別的?你從小就在那兒成長,一定比別人更了解阿裏山的美。’她好奇的問。
紹亭有神的變眸将她攬進了他的記憶中。‘無一不美!甚至那裏的空氣、霧、風都是特別的。十多歲的時候,我便只身來臺北念書,直到現在,我還是常常在夢裏回味故鄉的美。你去過嗎?’
她遺憾的搖頭。‘我和爸媽去過許多的國家,反倒遺漏了自己國家最值得去的地方。我這就叫做‘舍近永遠’。’
‘沒關系,現在你擁有了最好的向導,我可以帶你游遍阿裏山上所有值得玩的地方。’他緊握着舒妤的手,他真希望現在他們就在阿裏山上。‘阿裏山山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到處都布滿了我的足跡,我了解那裏的一草一木,甚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窩!’
‘真的?’舒妤的情緒如同他一般高昂。‘快告訴我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當然,那地方不可能真正屬于我,而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禮物,它是大家的財産;但因為它在別人的眼裏并不是值得觀看的景物,所以我得以完全獨占它。’
他的嗓音很輕柔,字字句句都充滿了感情。‘那是個小小的樹洞。’
舒妤靜靜的聆聽,貪看着他多變的心緒與表情。
‘那是在阿裏山神木附近的一個小土地廟,我的樹洞就在廟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八歲那年我發現了它,自此以後,每當我鬧情緒,就會一個人躲在小小的樹洞裏盡情宣洩以求平靜,十歲生日那一天,我慎重其事的在樹上刻下我的名字,以此向世人昭告它歸屬于我。’
‘十多年了,樹上依然有着我的名字,但我已經大得再也鑽不進那個小小的樹洞裏了。但是習慣永遠也改不了,我每次回家,一定會花上大半天的時間鑽進洞裏,然後一個人待在那裏,靜靜回味那段充滿歡笑和淚水的成長歲月。’
‘總有一天,我一定也要去你的故鄉,看神木、看雲海,将一切美景盡收眼底。’滿心的激動和感動讓舒妤那雙原本已夠明亮的眼眸,再度綻放出更為耀眼的光芒。‘最重要的,我要去看看你的樹洞,你歡迎我分享你的聖地嗎?’
‘它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他極盡溫柔的輕吐誓言。‘從現在起,那樹洞已經是‘我們’倆的聖地了。’
說完,徐紹亭情不自禁的吻上舒妤甜蜜的紅唇,仿佛要以此為他們最真的心刻下最美麗的承諾。
**
舒妤來到咖啡屋,王芷菱已端坐在僻靜的一隅等着她。
‘柳橙汁,謝謝!’打發侍者後,舒妤給了芷菱一個歉意的微笑。‘抱歉。你等很久了吧?臨出辦公室之時,又被一些瑣事給耽擱了。’
‘該道歉的人是我;臨時約你,一定造成了你些許的不方便。’芷菱牽動唇角,希望自己的笑容不至顯得太過僵硬。
‘沒有!’待侍者送上飲品再度離去後,舒妤終于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這麽急着找我,有事嗎?’
略為沉吟,芷菱終于直接道出此舉的真正目的。‘我想跟你談談紹亭。’
舒妤沒有意外,只是沒料到芷菱會采取如此直接的方式。‘好!我想這是遲早的問題。’
‘自從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紹亭開始,我就已經愛上他了,也就是說,我已經愉愉愛了他十多年了。’她毫不羞怯的剖白。
芷菱的開門見山教舒妤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種反應。
‘紹亭确實是個值得女人愛的男人。’久久,她才擠出了這麽一句。
‘你真的愛他嗎?’芷菱毫不掩飾話中的質疑。‘我所謂的愛,是一種出自肺俯、永生不喻的深情,絕不是火花一閃便熄滅的那種速成式的愛情;事實上,那根本不能稱之為愛,你懂我的意思嗎?’
舒妤以毫不閃爍的眼神銜接上芷菱堅定的目光。‘我相信你深受紹亭。不過,你無權自以為是的替我對紹亭的感情歸類,甚至做下錯誤的注腳。’
‘或許你對紹亭是真心的,但我和他之間有十多年的感情基礎,點點滴滴美好的回憶是你所不能分一口子、無法能及的;我對他十從年從不曾動搖的執着,更是你無法比拟的。’即使她強裝一派的自信,但緊握皮包而變得泛白的雙手卻洩露出她內心的不安。
舒妤只覺得胸口一片沉重。‘芷菱,情感投入的深淺并非只因認識時間的長短就可斷定的。’
‘那麽在你還沒有陷得太深之前,我勸你離開他。’她那尖銳的嗓音,清楚反映出心中的激動。
‘太遲了!’舒妤再也難以壓抑心中對紹亭存在的那份無可形容的特殊情儀。
‘我是真的深愛紹亭,絕不是你所以為的那種短暫、膚淺、虛僞的愛情。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但從初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發現我們之間蘊藏着一股極為強烈的吸引力。教我們的眼光無法離開彼此,仿佛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在前世便已開始。’
她輕柔的話語像一把尖銳無比的利刃,在芷菱脆弱的心口上列畫出絲絲的血痕。她的心在淌血,她的心在絞痛,她幾乎要發狂,她恨不得一把抹去舒妤眼中因紹亭而自然流露出的款款深情。
害怕失去紹亭的恐懼使她決意反擊,甚至不惜捏造一些謊言。‘你末免太一廂情願了。紹亭是個極為出色的男人,他的生命中理所當然地出現過不少的女人;但最後,他總是會回到我的身邊,所以找不以為你有能力可以改變一切。’
芷菱眼中的妒火,将她那清純秀麗的氣質破壞殆盡,舒妤忍不住同情起她。
‘果真如此,你又何需将我視為一大威脅?’舒好淡淡的反問。
芷菱無言以對。淚水迅速模糊了她的雙眼,當淚水洗去那些不适合她的深沉心機和嫉妒,裸露出來的便是那個最脆弱的她。
舒妤默默的将面紙遞給她。眼看一個如此文靜、羞怯的女孩,卻因愛而變得大膽、強勢,她的心中有着感傷,還有更多的無奈。
芷菱終于勉強克制住失控的情緒,暗啞的開口:‘我知道我讓自己顯得極為可笑,而且醜陋,但這一切只因為我對紹亭有着極深而且割舍不去的愛。我們都是女人,對我而言,愛情定我生命的全部。’
‘如你所言,我們都是女人,我對愛的執着也不亞于你。’她的心很亂,雜亂無章得教她差點透不過氣來。
‘舒妤,你擁有過人的美貌、良好的家世,憑你的條件可以擁有任何的男人:但我只有紹亭,失去他,我将活不下去,我求你離開他。’她自私的請求。
舒妤的心仿如撕裂般的疼痛。她同情芷菱的深情和脆弱,但若教她因同情她而放棄紹亭,只怕她将會就此墜落無底的痛苦深淵,她的世界将會目一片晦暗,再也見不到一絲絲生命的色彩。
她搖頭。‘你不該來找我的。如果紹亭命中注定該屬于你,我的出現與否并不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她無法像聖人一般偉大到會因為同情而放棄自己一生的最愛。
***
舒妤走進徐紹亭的辦公室,将稿件交到他的手上。
紹亭順勢握住她的手,像個黏人的小孩般撒嬌。‘你今天究竟在忙些什麽?怎麽一整天都見不到你的人影,連我們固定的午餐約會也爽約了。’
他充滿思念的埋怨讓舒妤覺得好窩心,情不自禁的給了他一個柔若春風的微笑。
那笑容立刻撫慰了他一整天的相思。‘下班後跟我一起回家?芷菱一再叮咛要我今天準時下班,她精心準備了大餐,不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舒妤臉上的笑容在轉瞬間突然消失,整顆心再度滑入谷底。‘不了!我今天沒辦法陪你,因為和媽約好了,下班後要陪她出去吃飯。’
‘是嗎?’他盡量壓抑心底的失望。‘最近我獨占了你太多的時間,是該抽空陪陪伯母。不過,我保證’’我會花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想你。’
‘紹亭’’’她感動得幾乎要落淚,一顆心仿佛被人從兩頭緊緊拉扯着。
她多麽想沉醉在與紹亭心心相印的相聚中,盡情享受最美的愛情滋潤;但芷菱那楚楚可憐的身影,卻像是夏日的一場暴風雨,奪走了普照在她心頭的暖暖陽光。
他輕吻着舒妤柔嫩的掌心,見她久久不出一語,終于注意到她沉郁的臉色。
‘怎麽了?’
‘我’’’她欲言又止。
‘你有心事?’
‘沒有。’她輕扯唇角。
舒妤勉強擠出的笑容竟無說服力,只是更教紹亭擔心。他輕輕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命令式的不讓她逃避他充滿關切的眼眸。‘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這陣子總是郁郁寡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