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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所以這一切都要你來還。”

沈君緣猛然驚醒。

他像是剛被從水裏撈出來一般,身上的衣服浸滿了汗,連眼裏也透露着不知所措的迷茫。

沈君緣費力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還是說不出話。

他今天還會來嗎?

沈君緣絕望地想着。

他翻身正對着天花板,忽的覺得身上痛極了。

以前他是多麽想見那個人啊,甚至寧願坐三個小時的車也要來看他一眼——雖然每次只是看着那人攬着他哥哥的背影。

可是現在他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心裏只會湧上酸澀與不堪。

手機定的鬧鐘響了,沈君緣從被子裏伸出手關掉,然後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衛生間洗漱。

他現在居住的房子是沈家對他最後的恩賜,位于這座城市的郊外,距離他工作的地方很遠。

再加上他高考後忙着做兼職,根本沒時間學駕照。等沈君緣上了大學後,沈家就不再提供生活費了。于是他平時打零工掙的錢全部用來交學費和維持生活,哪能還有其他精力學別的呢。

所以即使到工作了沈君緣只能坐地鐵上下班。

一來他不會開車,二來他也根本沒錢買車。

雖然他是沈家的二少爺,但是卻從來沒有享受到沈家帶來的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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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只愛他的哥哥沈檐忱,連那個人也是。

想到這,沈君緣覺得身上又疼起來了。

簡單吃了點面包後,沈君緣坐地鐵到達公司。

他像往常那樣和前臺的女同事打招呼,可一對上她的目光卻看見那裏面的慌張。

“怎麽了?”沈君緣耐心問她。

“小沈,那個……”

女同事吞吞吐吐,不敢說下去了。

因為她看見沈君緣身後的顧延山。

“……顧總好。”

女同事有些畏怯,說完便低下頭忙手裏的工作,一副不認識沈君緣的樣子。

沈君緣當然知道顧延山來了。

于是他轉過身,老老實實地說:“顧總。”

他的頭此時微低着,好像永遠擡不起來似的。

沈君緣看不到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的是什麽樣諷刺的笑容。

可是他正好可以看見顧延山的皮鞋。

那雙皮鞋被保養的很好,鞋油擦的很亮,而不像沈君緣唯一那雙布滿了褶皺還是撿沈檐忱穿剩下的皮鞋。

“你還來幹什麽?”

顧延山冷冷地開口。

他眉眼深邃,按道理來說應該會顯得很深情。可是他現在目光冷的像是一位審判者,無情地宣誓着沈君緣的罪行。

“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麽事嗎?還有臉待這兒。”

沈君緣強忍着恐懼,擡頭努力擠出一個笑來。

可是那笑實在太牽強了,在顧延山看起來更像是谄媚與讨好。

“什麽意思啊顧總?我是這裏的員工……”

沈君緣眼睛不近視卻有點散光,所以光在他的眼裏放的無限大。

再加上顧延山正好是背着光站,所以沈君緣在擡頭那一刻他的眼睛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麽強烈的光線,下意識眯起來。

看起來像是在笑一樣。

像以前他們見面時沈君緣都會露出的笑。

“你現在不是了。”

顧延山最讨厭他這個樣子:“從今天起,你被解雇了。”

沈君緣還想掙紮一下:“可是……”

“沒有可是,你現在可以滾了。”

顧延山不等他的下句話,擡腳進了電梯,留下沈君緣愣在原地。

女同事用餘光确認顧延山已經離開才敢擡頭安慰沈君緣:“小沈你也別太傷心,雖然你沒能留在宏智,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公司。”

多麽體面的客套話啊。

“……謝謝。”

沈君緣坦然接受這個事實,收拾完東西抱着箱子在辦公室同事的惋惜聲中離開了這個他從小就勵志成為其中一員的大廈。

他坐上回家的地鐵,靠在座椅上整個人呆愣愣的,和平時并沒有差別。

可是當他換上拖鞋,聽到門鎖關上的那一刻,內心的悲傷徹底決堤。

他緩慢蹲下來最後直接坐在地毯上,抱着雙膝無聲哭泣。

已是冬季,可他還穿着單薄的襪子。腳踝處的新傷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提醒着沈君緣前些天都發生了什麽。

可是他好像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狼狽地蜷縮在地上,任由那群人拳打腳踢。

顧延山當時是什麽表情來着?

哦,對了。他當時手裏拿了根煙,周圍煙雲霧繞,沈君緣看不清他的臉。

但他聽清了他的聲音。

“打死了也沒關系。”

沈君緣甚至沒有時間驚訝,就被其中一個人用棍子砸的頭暈眼花。

美好的回憶總會變得虛無,但痛苦的記憶卻愈加尤新。

沈君緣甚至覺得有血從他的頭上留下來。

可當他伸手一摸卻什麽也沒有。

于是他又摸了好幾遍。

樣子有點滑稽呢。

沈君緣有在努力逗笑自己。

但是很少有人被自己的笑話逗笑。

沈君緣向來不是一個願意讓別人冷場的人,對自己也一樣。

于是他硬扯着嘴角笑了笑。

可他下一秒又想起顧延山對他說的話。

“你又在笑什麽?很好看嗎?”

“別再笑了,你不像他。”

“你的笑讓我覺得惡心。”

沈君緣僵住了,臉上的淚也幹了,被風一吹甚至有一絲涼意。

好啦,沒事的。

沈君緣利索爬起來,撣了撣衣服上落的灰,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

“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大不了就再找一個工作。”

簡單收拾好東西後沈君緣再拿起手機時已經十二點半了。

沈君緣洗了下手,打算出門到樓下超市買點泡面。

從早上到現在他才只吃了幾片面包,連口水都沒怎麽喝。

自從他從沈家裏搬出來,飲食就變得極其不規律。

雖然在沈家也是饑一頓飽一頓,但是總歸是吃了點東西。

可現在他一個人住沒必要頓頓開火,再加上工作忙,因此常常忘了吃飯。只有在休息日,他在會象征性地買點菜犒勞自己。

沈君緣把濕漉漉的手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拿起鑰匙就要出門。

可他還沒換鞋就聽見敲門聲。

他朋友很多,但絕不會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來找他。

這個時間點來找他的只有顧延山。

沈君緣不禁發抖,感覺身上好像有千只螞蟻在啃咬他。

他不敢怠慢,在敲門聲響的第二下就扭了門把手,打開了門。

顧延山依舊穿着西裝梳着背頭,雙手插兜自上而下打量着沈君緣。

他扯了扯嘴角,嘲諷道:“每天把自己弄的灰頭土臉的,怎麽敢說自己是沈家二少爺?”

沈君緣不語,低着頭給他讓路,然後關上門。

他本想給顧延山找雙拖鞋,但擡頭看見這人早已蹬着他雙皮鞋走到了客廳,到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顧延山為什麽要來找他。

但他自己想想,顧延山找他來能做什麽呢?

無非是把他揍一頓,然後再諷刺他。

想到這兒,沈君緣又覺得身體開始痛起來。

“這是你父母給的房子?”

顧延山打量完後視線又回到沈君緣身上。

“……是。”

“你過得可真是滋潤啊,”顧延山向前靠近他一步,“可是我的檐忱卻死在那個雨天。”

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盡數噴在沈君緣臉上。

沈君緣被他逼問的向後躲了躲。

可一秒顧延山就抓住他的後頸強迫着他靠近自己,然後往地上一摔。

沈君緣被砸的頭暈眼花。

此時他害怕極了,渾身顫抖,祈求道:“延山哥你別打我……啊!”

顧延山沒等他說完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本就因為沒吃飯而難以忍受的胃疼更加嚴重了。

沈君緣渾身開始冒冷汗,捂着肚子蜷縮在地上。

可這些落在顧延山眼裏卻是矯情。

他蹲下來抓着沈君緣的頭發被迫他擡頭看自己。

“怎麽樣,疼嗎?”

“可是你當初這樣對檐忱的時候怎麽沒想過?”

這幾句話猶如刀般剜去沈君緣的血肉。

他疼的說話都斷斷續續:“不、是我,我、我沒有讓人綁架他……綁匪不是被警察抓了嗎?你為什麽不去問——”

顧延山打斷他:“你還有臉提這件事?我問過了,他們說就是你花錢雇他們的。”

“我沒有!”

他解釋了不知多少遍。

可顧延山下句話讓他如墜深淵。

“你不是喜歡我嗎?”

“什麽?”

沈君緣看見顧延山解開皮帶。

“你不說就以為我不知道嗎?”顧延山把皮帶往沙發上一扔然後靠近他,“多惡心啊。”

他每多說一句話,沈君緣就覺得身上的疼痛多一分。

不是這樣的。

沈君緣近乎絕望地想。

他喜歡的人為什麽會這樣對他?

因為那個莫須有的罪名嗎?

沈君緣想說那不是他幹的,他哥哥是那個徒有空殼的家裏唯一對他好的人,他又怎麽會去叫人傷害他呢?

可是他已經在顧延山面前不止解釋過一遍,對方一次也沒信過他。

“你家裏應該有東西吧?”顧延山環視一周,卻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沈君緣不知道他要找什麽,忍着痛問他。

顧延山對他諷刺的笑了:“還裝呢?你不是玩的挺花的嗎,平時沒少出去約吧?”

可回應他的是沈君緣的一臉茫然。

沈君緣看見顧延山啧了一聲,然後向自己伸出手。

他以為顧延山又要打他,下意識擡起手護住頭。

想象中的拳頭并沒有落下,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抵在地板上。

手腕處的骨頭撞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可沈君緣來不及抽氣,就察覺到顧延山已經.壓.着他,撕.扯.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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