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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2:16:55 字數:12035
“于立,回來啦?”白筱帆堆上一臉像蜜糖般甜膩的笑靥,迎向一夜未歸的他。
于立傻愣愣的點頭,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他在外頭瘋了一整晚,這會筱帆不是該怒聲咆哮或者淚眼以對的嗎?為什麽她還笑得像花一般嬌媚?
“我昨晚和幾個同事餐聚,沒想到被灌醉了,所以沒回來,也沒打電話告訴你一聲。”他主動解釋;當然這不是事實,他之所以肯編這種謊言來哄她,完全是因為她笑臉相迎所引發的愧疚感使然。否則的話,他根本不屑于向她解釋什麽。
“沒關系,周末夜嘛,偶爾放松放松是需要的。”
于立抑不住驚訝地盯着她看,活像她突然變成了三頭六臂似的引人側目。他幾乎忍不住想偷偷掐自己一把,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他根本不認識這麽善解人意、寬大包容的白筱帆。
筱帆輕拍了拍他因太過放縱而顯得憔悴的臉龐,溫柔地叮咛:“睡別人的床一定不習慣吧?你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快去睡一下補個眠吧。”
于立無法将眼光自她臉上移開,似乎随時等着見她摘下虛僞的面具,露出猙獰、撒潑的嘴臉,對他怒聲相向。
“怎麽啦?瞧你直勾勾盯着我看,好象從來沒見過我似的。”筱帆眨了眨綿密的睫毛,發出銀鈴般輕脆的笑聲。
他清清喉嚨,強迫自己揮開困擾他的迷霧。“如果我睡着,那你呢?你一個人不會很無聊嗎?”他以超乎自己想象的溫柔對待她。“這樣吧,我小睡一下,晚一點叫醒我,我帶你去看場電影,然後上館子。”
“嗯……”她并不如他預期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是一臉為難。“不了,晚上我有事要出去。”
“是嗎?”他應該釋然,他應該高興筱帆終于學會安排屬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想整日粘着他不放,但為什麽……“你晚上有什麽事?”這個詢問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繼而他以漫不經心的笑臉來掩飾自己的急切。“我只是随口問問……你晚上有什麽節
目?”
“和一個朋友約好了一起吃飯。”
她閃亮的笑容、奇異的眼神和耀眼的神采,使他不由自主地産生懷疑——這似乎是個非比尋常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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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筱帆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推掉所有的約會和應酬,甚至不惜為了他冒着丢掉飯碗的可能而耽誤公事。
反正……筱帆一直是以他為生活重心的,一直為他而活的,難道……這一切全變了?
他無法自己的将視線專注在她臉上,仔仔細細的端詳着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她,真正用“心”注意過她。在他盲目地想将筱帆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時,她有什麽樣的感覺?傷心?痛苦?而在無奈之餘,終于學會了将感情投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他告訴自己,他應該樂觀其成,他應該為即将到手的自由而高聲歡呼,但為什麽……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
他當然不會承認充斥在心中的不安是一種失落,充其量,只不過是他的男性驕傲在作祟罷了。白筱帆絕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于立,你在家好好休息,我現在要上美容院去為今晚的約會做準備,不吵你了。”
筱帆巧笑倩兮,眼中散發出的期待光芒幾乎灼傷了他的眼睛。
他心中的懷疑更加深了,她活脫就像個初次赴男孩約會的小女孩似的,坐立難安得無法隐藏心中的狂喜。
什麽樣的朋友值得她如此大費用章的妝扮自己?他敢打賭,絕不是她辦公室裏那一票多嘴多舌的女同事,更不會是語彤或凱蒂,很可能是新近闖入她生命中的一個……異性朋友?
臨走前,她又回頭看着他,臉上醉人的笑靥依然不變。“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你那個在舞廳上班的朋友一大清早就打電話來,說什麽一醒來就找不到你的人影,她想知道你是不是平安回到家了。你睡覺前,不妨打電話向她報個平安吧。”
面對合上的木門,于立驚訝得忘了閉上嘴巴……反了!一切全反了!她顯然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是在撒謊,都知道他是在別的女人懷裏縱情狂歡了一整晚,但她竟然不拆穿,她竟然若無其事、毫不在乎!她竟然還可以笑臉迎人,甚至無私地叮咛他向另一個女人報平安!
這只有一個結論,她的心已經飛了,飛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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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的另一邊因筱帆的重量而稍為陷動,一直在半睡半醒狀況中掙紮的于立,這會兒徹徹底底的清醒了。她花了比平常多得多的時間待在浴室裏,是在幹什麽呢?
設法消除某些見不得人的證據?
“今晚的約會愉快嗎?”他盡量壓抑刺探的意味,但一點也不成功。
“非常棒的晚餐。”
由她高昂的語調聽起來,棒的顯然不僅是晚餐而已。即使他所面對的是她線條優美的背部,也不難想象此刻她的臉上一定堆滿了幸福沉醉的笑靥。
他堅決地扳過她纖細的身軀,直勾勾望進她的眼眸深處,然後以僞裝的輕快語調問道:“你今晚究竟和誰約會?語彤?凱蒂?”
“語彤在趕稿,凱蒂人在日本。”一抹微笑讓她整張臉亮了起來。“一個你不認識的新朋友,一個非常投緣的新朋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于立多心地将她的話視為一項威脅。她想透露什麽?透露她有了一名新的追求者?
她渴望讓他和那個男人碰面,希望他們兩個為她而争風吃醋?多可笑的女性虛榮心!他嗤之以鼻,決定不再主動追問她那位“新朋友”的一切。她早晚會明白,她所要的那點小手段對他而言,完完全全派不上一點用常在淡黃壁燈映照之下,她流轉的眼波像澄澈見底的深潭;那張微微噘起的性感櫻唇,無言地對他發出熱情的邀請;而她那白裏透紅的雪白肌膚,嬌嫩欲滴得教人忍不住想狠狠咬上一口。
他的視線緩緩往下移……她的身材并不豐滿,卻相當勻稱,小而堅挺的乳峰在那件低胸睡衣的烘托之下,展現出令人驚豔的效果;纖細的腰肢、微翹的臂部,如蓮藕般白皙光滑的雙臂和玉腿……她擁有比例相當完美的傲人身段;尤其她那優雅卻十足性感的睡姿,更撩撥得他心神蕩漾。熱切的欲望像初升的朝陽般,緩緩爬上他的心頭,占滿他整顆心。
他伸手将筱帆摟近自己,粗硬的大手在她賽如凝脂般的肌膚上游移挑逗。“這件睡衣什麽時候買的?
怎麽從來沒見你穿過?”
“上個月。”她嬌嗲地埋怨。“而且我常穿,天知道你怎麽會沒看過。”
因為他已經很久不曾用“心”注視過她。于立略去這個敏感的問題不答,逃避一向是他的專長,他更賣力地愛撫她,渴望挑起她同等的欲望。
他故意用沙啞、性感的語調在她耳際低響:“這睡衣非常性感,非常适合你,不過,我現在最想做的……是把它從你身上扒掉。”
“不。”她笑盈盈地搖頭。
“不?”他懷疑地重複,并不把她的拒絕當真,反而霸道地占據了她的唇。他得意地想象——筱帆将會像往常般臣服在他技巧高超的熱吻之下,她将會熱情如火地渴望着他的占有。
“不要!”他所有的想象全錯了,筱帆堅決的掙脫開他,冷漠得像拒絕融化的冰。
“我今晚累壞了。”
累壞了?什麽樣的晚餐約會竟讓她耗損所有力氣?
會讓她累得無視于他的男性魁力?嫉妒、懷疑一點點滲入他的心中,但卻絲毫沒有減損他滿腔火熱的欲望。
他更費心地使出渾身解數,決意要重新證明自己有掌握她的本事。
他輕輕吸吮着她白皙的頸項,以音樂般溫柔、性感的嗓音輕訴:“我會讓你忘記所有的疲憊,我會帶給你既溫柔又火熱的激情,然後你會在我溫暖的懷抱裏沉沉睡去!”
“哦,不!我已經累得連眼睛都張不開了……”她強調似地打了哈欠,堅決地推開他、背過身,宛如他是一只擾人清夢的癞蛤蟆,根本不值得一顧。
于立仿佛被兜頭澆了盆冷水,他滿腔的欲望和激情全被澆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受傷的自尊、憤怒,和一股強烈的震驚。
他的筱帆确确實實變了!以往,他根本還來不及挑逗,只稍稍一個眼神示意,她便會像只熱情的小野貓似的撲進他懷裏。她會以崇拜、愛戀的眼神凝視着他,她會因幾乎無法忍受的快樂而呻吟、嬌喘,她會以更甚的熱情來響應他的愛撫……每每她狂烈的表現,總會徹徹底底激發出他的雄性驕傲;他會自覺像個君臨天下、偉大的君王一般,而她則是成千上百的後宮嫔妃之一,正因他的臨幸而狂喜不已。
但瞧她現在,卻寧願睡大頭黨也不屑理會他!如果說她外面沒有其它男人,就好象有人說太陽是打從西邊升起的一樣,他絕對會嗤之以鼻!
他像石頭般的僵硬。一股陌生的嫉妒,像成千上萬只白蟻,貪婪地啃噬着他的心。
在黑暗中,白筱帆悄悄綻開一臉交雜着得意和遺憾的笑靥。哦!她當然深以自己為傲,但卻無法完全揮去藏在心底的渴望。天知道!她是費了多大的勁才強忍着對他的誘惑無動于衷!
只要他再楔而不舍的多挑逗她一秒鐘,她知道自己就會将所有的驕傲和所有的計劃全抛在腦後!她就會像撲火的飛蛾般投向他的懷抱,心甘情願讓自己因他的熱情而燃燒,甚至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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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昱文站在樓空的雕花鐵門和欄杆前,以複雜和懷念的眼神端詳着小花園裏的一切;
韓國草長得和以前一樣茂密,修剪得一樣整齊,玫瑰盛開得甚至比以前更美、更璀璨。
他沒來由的感到幾許落寞,這個家少了他這個男主人,似乎一點差別也沒有!就好像婉婷,根本完全不需要他!
他鼓起勇氣,伸手輕按門鈴。大約十秒後,彩繪的玻璃門被打開,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映入眼簾。即使認識她快三十年,他卻依然如初識般震懾于她過人的自信和神采之下。
乍然看清站在門外的人影,朱婉婷躊躇了一下,但她終究開了門。
“婉婷,能請我進去嗎?能給我機會跟你談談嗎?”
他以懇求的眼神凝視着她。
“我不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不過,看在你是我女兒父親的份上,我可以寬大為懷的給你這個機會。請進吧,‘方先生’。”她刻意以疏離的稱謂來強調他們之間已毫無瓜葛。
方昱文忙着打量屋內的一切。壁紙換了,家具也換了,甚至連擺飾也不再一樣……這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家了!但他不得不承認,這裏變得更出色、更具格調。
接着,他的視線凝注在置于門廊上方的幅畫中,頓時,他的心似雨後破雲而出的陽光般,終于露出一線曙光,溫暖了他冰冷的心靈。
“我很高興你還留着這幅畫。”那是他親手繪制的一幅山水畫,是他特意裱了送給她當禮物的。留着它,是否代表了什麽?
“哦,那……那幅畫挺搭配我屋裏的布置。”她的慌亂昙花一現,快速地恢複了冷靜和高傲。“我正準備找另一幅來取代它。”
“就像你會很快找另一個男人來取代我一樣?”與其說他是在嘲諷、刺探,倒不如說他是在自怨自哀。
“你一個就夠我受了,什麽樣的男人我都不感興趣。”
她不悅地駁斥。
“婉婷,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唯一教你失望的,只是我不願插手政治,只想專研于學術研究。”
“你将一個唾手可得的大好機會往外推,那個大官幾乎已經承諾我,會盡一切力量為你謀得一官半職,少說也會是秘書長之類的,但你卻憑着一個‘不’字,就打碎了我所有的夢想!”她激動得拔高嗓音。
“你的夢想固然重要,但若要我違背自己的意願,照着你的方向走去,我的夢想和快樂又有何希望可言?
難道那一點也不值得你在乎?”他溫和卻認真地反問。
朱婉婷一時為之語塞。
他握住她柔細的手,感性十足的說道:“婉婷,我知道你小時候過的日子很苦,所以你比別人更渴望成功成名,但是你卻忽略了,平凡也是一種幸福,一個幸福、完整的家也是一種成就。”
朱婉婷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惱怒地瞪着他。“你是在指控我毀了我們的婚姻?毀了這個家?”
他急切地搖頭。“我不是在指控什麽,更沒有責怪任何人,我只是……舍不得你,我對你的愛從不曾稍減過,你一定明白的,對嗎?”
“我不明白!”朱婉婷放棄一切僞裝,将壓抑已久的心痛盡情宣洩而出。“你如果真的愛我,當初為什麽要簽下那紙離婚證書?為什麽丢下我飛去美國?在你心目中,那些狗屁學術研究顯然比我重要多了!”
他不可思議地搖頭,她表現得仿佛自己才是被強迫離婚、被遺棄的一個。當初是她整日吵鬧,再不然就是冷戰,十天半月不跟他說句話,最後甚至以離家出走為要挾,才迫使他在離婚證書上簽字的。然後他只好懷着破碎的心遠走他鄉,企圖以學術研究來緩和他的心痛。
“婉婷,我以為那是你真心想要的,所以我才……”“我才不要聽這些借口!”婉婷嗤之以鼻地打斷他。
“你可以不簽的,可是你簽了,是你一手毀了這個家!
語彤将一切歸罪于我,其實這一切過錯都該由你來背!”
“我是錯了!”方昱文激動地提高了嗓音,以少有的嚴厲臉孔面對她。“我錯在太尊重你,太習慣任你為所欲為!我錯在太愛你,太渴望給予你想要的一切!打從我簽下離婚證書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後悔到現在,後悔沒在它生效前将它撕得粉碎,然後強硬的把你綁在我身邊,一輩子也不放開你……”怒氣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深深情意。
“在美國的這一年多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你以為我為什麽寧願放棄美國更寬廣的發展而回來?我只想……距你近一點,只求能偶爾的看看你;為了你,我不惜放棄在美國打下的基礎,而考慮接受T大的聘請當名客座教授。”
一向很少哭泣的她,情難自禁地流下兩行清淚。她好感動,他并不是一個浪漫、善于将內心情感大方剖白的男人,他現在這番赤裸裸的告白,怎能不教她感動?
接過他遞給她的手帕,她緩緩拭着淚,以少有的嬌嗲嗓音質問:“那你和曾瓊雅之間又怎麽解釋?”
“瓊雅是我們兩人共同的朋友,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一旦提起曾瓊雅,潛藏在她心中的嫉妒之火又在瞬間點燃,她用力将沾滿眼淚的手帕丢還給他。“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你跟她在加州同居了一整年,卻要我相信你們之間純潔得像張白紙?”
怒火攻心之下,什麽淑女風範、高貴氣質全被她抛諸腦後,朱婉婷咄咄逼人、口不擇言——“是你性無能?
或者她性冷感?瞧你們出雙人對的,瞧她對我莫名的敵意,仿佛你們才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而我是一個想搶別人丈夫的第三者似的!”
方昱文突然有股想笑的沖動,但卻強忍着。若要說起敵意,她才是那個想将曾瓊雅生吞活剝的人!也就是她所表現出的嫉妒,才使他終于鼓起勇氣來走這一趟。
無視于她的抗拒,他堅決的握着她的雙手,以充滿深情的眼神直視着她。“當初瓊雅在我意志最消沉時間闖進我的生命中,我承認我很感動,也有過一時的迷惑;但這種迷惑很快就消逝無蹤,因為我發現,沒有任何女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朱婉婷停止掙紮,着迷般地迎着他那誠實無欺的雙眸,不發一語地聆聽他最真心的解釋。
“當我警覺到她對我所付出的超乎尋常的感情時,我曾經婉轉地告訴過她,這輩子我可能永遠也忘不了你;但她所響應的,仍是一意孤行的付出;她甚至轉而安慰我,她并不奢望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她只是希望我們能像朋友般,永遠關心着對方。那時的我非常孤獨,正需要朋友,或許那就是我沒有斷然拒絕她的原因;再者,她執意不肯先行回到臺灣,在美國舉目無親,語言又不怎麽通的情形之下,我只有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我跟她之間絕對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發生。”
“曾瓊雅只想當你的朋友?”她嗤之以鼻。“那是我這輩子聽到過最可笑的謊言。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真正想要的是‘方太太’的頭銜,她總不至于千裏迢迢追到美國去,只為了想找一個單單純純的朋友吧?那麽她為什麽不來找我?我跟她将近三十年的朋友;
她卻不惜為了你而背叛我們之間的友誼!”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盡快搬離她那裏,我也不想讓這種情形繼續下去。”
“真的嗎?”她心中的陰霆漸漸散去,那壓抑在她心頭一整年的失落感也随之消失無蹤。“你敢發誓你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他認真的舉起右手。“我發誓!如有半句虛言,願遭……”‘好了!”她情急的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發出毒咒,随即又矜持的收手,為時已晚的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你和曾瓊雅之間的一切,都不關我的事。”
希望的光芒照亮他整個人,但方昱文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想博取同情。“婉婷,你肯不肯收留我?搬離瓊雅那,我無處可容身。”
“當然不!”她雖然已有軟化之意,卻一時無法接受這驟然的改變。她并不像表面般的有自信,她可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适應了這種獨立而空虛的生活。“你以為我是一個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他十足委屈地抗議:“我從來就不想離開你。”
“很抱歉,我相當滿意目前單身貴族的生活,一點也不想有任何改變。”她極有彈性的補上一句:“至少目前不想。”
即使他再愚鈍,也能察覺出她态度的軟化;只要有一處希望,他絕不放棄。
他振作起精神。“那麽,我願意再重新追求你一次。”
“你?”她的唇角隐隐含着一抹笑意。“當年你追求我的時候,就不是個浪漫的情人,我不相信現在年近五十的你,又能進步到哪去。”
“我可以。”他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證:“送花、電話訴情,在月光下共舞……只要是任何可能打動你的方式,我都願意試上一試。”
她似乎已經聞到春天的氣息。她的心花似乎已朵朵向陽而綻放,但她卻命令自己緊守着最後防線。她無法确定自己是否已準備好要讓他再度走進她的生命中?或者更正确的說法是,她知道自己絕沒有勇氣再經歷一次婚姻失敗的打擊;而他們之間的問題卻依然存在,他們所追尋的生命理念依舊是背道而馳。
“我很忙的,沒有太多時間陪你玩這種年輕人的追逐游戲。”她晶瑩剔透、閃着期待光芒的雙眸,卻洩露出另一種訊息。
方昱文只能像個初嘗愛情滋味的十七歲小夥子般,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我只希望你将那極少的空閑時間留一點點給我就好,我願意充滿耐心地等待。”
哦,天呀!這真是一個教她難以拒絕的誘惑!她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即使她表面裝得再堅強,她仍是有血、有肉,怕空虛、怕寂寞,而且極端渴望愛的女人。她怎麽可能放棄得了這種被追求的快樂?
“或許吧!”她嬌媚的笑靥中,隐含着承諾。“我們都是文明人,雖說做不成夫妻,沒道理連朋友也做不成,你說是吧,昱文?”
他拚命點頭,狂喜得反倒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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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立看着餐桌上的火鍋,故意挑剔地問:“語彤,你請我和筱帆來,就準備了這玩藝兒招待我們?”
“少啰唆。”方語彤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本姑娘肯親自下廚招待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火鍋是我最拿手的料理之一,或者你想嘗嘗我最最拿手的——泡面?”
“那還是火鍋好了。”他無奈的聳聳肩。“恕我失言,但幸好我當初追的是筱帆,她在家事方面強過你百倍,而且比起你的兇悍,她無疑顯得恬靜。溫柔多了。”
“怎麽?你開始懂得欣賞她的好處了?”語彤故意揭他瘡疤。“記得上回你是怎麽說來着?說你當初真正想追的人是我,還說什麽只要我點頭,你就會像只……哈巴狗一樣守着我,而且永不花心、永不……”“噓——”他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急切地看了眼端坐在沙發裏看電視的筱帆,将聲音壓得極低。“別讓她聽到!你就當我那時說的是宿醉未醒的瘋言瘋語,現我已經清醒了,那些話我一概否認。”
他走到區隔飯廳和客廳的玻璃櫥櫃旁,揚聲問道:“筱帆,火鍋快好了,我先替你調醬料,不加雞蛋對吧?”
“謝謝。”筱帆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
語彤冷嗤,丢下他,轉身走向客廳,一屁股挨着筱帆而坐,耳語道:“看來,這個計劃已經開始收到了成效。”
筱帆綻開一臉勝利的笑靥,拚命點頭。“他愈來愈少外出,愈來愈關心我的一舉一動,愈米愈常将眼光專注在我身上,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語彤滿意地作了個勝利的手勢。“今天再給他來個致命的一擊,包管他很快就會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她不放心地叮咛:“筱帆,你待會可得演得逼真點,把向書祁當做是你真正的新歡,于立那家夥精得很,不逼真怎麽激得起他的醋勁!”
她點頭點還有一絲猶豫和不舍。“希望于立以後能明白我的苦心。”
“這一點刺激,他死不了的!”語彤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真想不透她怎麽可能這般死心塌地的愛着于立那花心大蘿蔔!
期待中的門鈴聲突然響起。“咱們最佳男主角登場了。”語彤以輕快的腳步趕去開門。
“嗨,語彤!”
她避開向書祁的擁抱,輕聲叮咛:“別忘了今晚的任務,你該獻殷勤的對象是筱帆,不是我。你可得好好配合,如果搞砸了,我唯你是問。”
“放心吧。”他顯得信心滿滿。“演戲也是我諸多專長中的一項,大學時代,我還曾經是戲劇社的首席男主角呢。”
“火鍋滾了,可以開動了。我好象聽到有人按門鈴……”于立走至廳口,打住話,将眼光盯在陌生男人身上。
“我今晚邀請的客人全部到齊,上桌吧。”語彤靈動的眸子在兩個男人之間流轉。
兩個男人微微颔首,默默打量着彼此。
四個人陸續在餐桌邊坐定,語彤特意将向書祁旁邊的座位留給筱帆。
在語彤眼神頻頻示意下,白筱帆決定正式揭開這出戲的序幕。“書祁,看來你對這種牌子的香槟是情有獨鐘,前兩天我們共進晚餐時,你也點了瓶同牌子的香槟。”
于立眼中射出一道銳利的金光。難怪他第一眼看到這家夥就覺得讨厭,原來這家夥就是他的情敵,妄想将筱帆自他身邊偷走的無恥之徒!瞧他油頭粉面、浮華不實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當然——這些純屬他個人的偏見,但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這個評論實在太不夠客觀。
向書祁熟練地打開自己所帶來的香槟,将金黃的酒液分別注滿四個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中,然後以低沉、極富磁性的聲音輕輕說道:“我對于香槟的品味,就好比之于女人,我只選擇最好的。”
他最後将眼光定在筱帆身上,以毫不掩飾的款款深情凝視着她,仿佛語彤和于立根本不在場,這會兒只屬于他和筱帆二人的世界似的。
筱帆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流露出萬鐘風情。酒還未及沾上唇,一張粉臉已紅得似蘋果。“我相信。”
他們倆精湛的演技教語彤傻了眼,她茫然不覺的一口仰盡杯中的酒,然後被辣得直掉眼淚,被嗆得頻頻咳嗽。
“語彤,沒事吧?”書祁關切地輕拍她的背,忙着替她順氣,但轉而想到自己今晚該扮演的角色,他立刻改為取笑的口吻嘲弄道:“你就不能學學筱帆嗎?像她如此優雅、美麗的女人,才能吸引得了男人的眼光。”
語彤拍掉他的手,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誰知道!
這是他在借題發揮?或者是肺腑之言?但她絕不改,她絕不為任何男人改變自己!
“謝謝。”筱帆回他一個甜甜的微笑,繼而将眼光轉向于立,她臉上的笑容不禁漾得更大。于立臉上的表情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這無疑的取悅了她,令她心花怒放。
“哦,瞧我,竟忘了替兩位在座男士做介紹。”她假意為自己的“疏忽”而致歉。
“這是于立,這是……”她故意頓了頓,再以嬌柔得令人骨頭發酥的嗓音輕輕說出他的名字。“這位是向書祁。”
語彤打了個寒顫。她深信自己一定得靠酒精來安撫脆弱的神經,端起杯子才想到自己早已一口将它喝盡,于是悻悻然的再替自己斟了一杯,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男人就像即将上場比武的生死對頭般,默默以犀利眼神打量彼此,想要借此先行評估出對方究竟有多少實力。
“于先生在哪高就?”向書祁率先打破僵局,随時準備進攻。
“一家頗具規模的貿易公司,我現在的職務是營業部課長,最近可能會有繼續往上升的機會。”他趾高氣揚的;顯然相當以自己為做。
“不錯嘛。”他補上一句相當不中聽的評論。“至少勉強養得活自己吧?”
“你呢?”于立壓抑住怒火拟冷冰冰的眼神直視着向書祁。“你又在哪裏高就?”
筱帆急着透露,臉上布滿崇拜的光芒。“書祁可是堂堂‘品軒’企業的小開。”
于立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又轉而安慰自己:他只是一個揮金如土的纨胯子弟,雖然在這一點上,他占了優勢,但他卻握有更強而有力的籌碼。他和筱帆有多年的感情基礎,而且他們早已形同夫妻,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同睡在一張床上;向書祁休想輕易破壞這一切!
“你和筱帆認識不久吧?”他眼裏的挑戰不可言喻。
“我和她在一起有八年了,我們現在住在一起。”
“我知道。”向書祁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意味深長地給了筱帆一個深情的微笑。
“但我們在一起的感覺,就好象我們早已經認識了一輩子!”
“可不是嗎?”筱帆陶醉得差點沒昏死在桌下。
一股莫名的煩躁沖擊着方語彤。突然間,她厭煩了繼續看這兩個男人為了筱帆而暗中較勁、針鋒相對的“可笑”嘴臉;還有筱帆頻頻向書祁放電,一副花癡的模樣更教她受不了,雖然明知他們只是在做戲……是嗎?
她開始變得不确定,他們倆可不可能假戲真做呢?
“我是請你們來晚飯,不是來‘聊天’的。”多可笑的用詞。“聊天”?這兩個男人真正想做的事是活活掐死對方!氨鸸夤俗哦□炱ぷ櫻□遼偌塹孟勸咽澄锶□蒙炖铩!
?“是啊,瞧這牛肉片好新鮮的樣子,再煮下去就賺老了。”筱帆附和,夾起一團肉片,輕笑道:“來,我替你夾……”兩個男人同時遞出自己的碗,數秒後——向書祁勝利的吃着美味的肉片,于立則瞪着自己的空碗生氣;他以十足委屈的眼神看着筱帆,但筱帆則當他透明似的完全視而不見,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他的情敵身上。
“我家的碗哪裏得罪你了?瞧你龇牙咧嘴的,一副想把它捏碎的模樣。”
語彤的嘲弄将他從想象的空間中拉回,他正将手中的碗假想成是向書祁那張尚稱英開—當然比不上他——善于裝模作樣的臉孔。
“來,我替你夾個水晶餃,我知道你愛吃這個,對吧!”向書祁旁若無人地對白筱帆大獻殷勤。
“我愛極了!”筱帆誇張地強調,感動得直盯着碗裏的水晶餃,仿佛它比真的水晶還珍貴千百倍。
方語彤忍不住翻眼向天,筱帆的演技真像誇張的舞臺劇演員,搞不好下一秒鐘,她就會留下兩行歡喜的淚水?天啊!真夠誇張的!
“吃啊,怎麽不吃?”向書祁柔聲催促,眼中射出兩道足以将冰雪融化的熱情和愛意。“我最喜歡看你吃東西的模樣,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中,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連吃東西的樣子都那麽的優雅,那麽的楚楚動人。”
語彤做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