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算是情侶碑
第60章 算是情侶碑
生病了,遇上事兒了就沒有不想家的。
沈持讓周末回了趟老家,周季昂工作走不開,他沒讓對方送。
“那你到了給我打電話。”周季昂把行李以及昨天讓鐘允帶的東西一起放進沈持讓的後備箱。
沈持讓下周一回,短暫分開兩天,周季昂既不放心又舍不得,覺得焦躁。
辭職想了八百遍。
“知道了,你上班去吧。”沈持讓笑了聲,說,“八點過了,你不急啊。”
“不急這會兒。”周季昂面上沉穩,囑咐沈持讓路上注意安全。他半彎着腰探進車內幫沈持讓把安全帶系好。
“還沒走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周季昂偏過頭在沈持讓的嘴巴上親了下,眼神柔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說,“早點回來。”
他左手扶在椅背,右手搭在沈持讓的腿上。沈持讓笑着說“好”,小幅度地摩挲過周季昂手腕一側的小骨頭。
出社會以後,沈持讓一年回去不了幾次。不過節也沒人過生日,他招呼不打一聲,冷不丁出現在老家,馮秋月既驚又喜。
也許是母子連心,他媽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兒,問沈持讓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沒有。”
沈持讓說:“這兩天有空,回來看看你們。”
他把周季昂買的東西放客廳餐桌上,說:“這些都是阿季給你們買的。”
“哎喲別浪費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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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秋月一直在笑,問他,問周季昂,也問沈雲铮。
“小铮挺好的,前兩天給我打視頻還和朋友出去玩了。”
沈智勇一早出門釣魚,通常下午三點過才會回。中午就他們母子在家,沈持讓和父母沒話聊,反複提起的也只有沈雲铮了。
他拿了個小獨凳坐他媽對面,幫着掐四季豆,說:“別擔心。”
馮秋月搖搖頭,道:“怎麽可能不擔心。”
“雲铮今年也23了,也沒聽他說找對象的事。”她瞥沈持讓一眼,“你也是,該成家成家,收收心。爸媽沒本事,幫不上你什麽,咱們家在城裏沒房,沒車,自然沒姑娘願意嫁過來受苦。”
“爸媽對不起你們。”
話說得直白,聽着心裏不是滋味。沈持讓想說自己生病了都很難再說出口,好像這時候說什麽都是為這個家平白增添負擔。
心尖酸脹,他垂下眼簾去撿菜籃裏的一截四季豆,開口道:“別怎麽說。”
馮秋月嘆了口氣:“等我和你爸走了,還是希望你能多幫着你弟弟。他剛工作,在城裏安家落戶會很難,你多幫着他。”
母子倆這樣坐下來單獨說說話的機會很少,馮秋月今天的話尤其多,絮叨個沒完。她安排着以後的事,說着明年的安排。
她說沈雲铮年紀不小了,明年他們打算在城裏買一套房子,以後當婚房用,讓沈持讓也幫忙添點錢。
她說他們不虧待誰,倆兄弟一人一套房,家裏這房子以後等他們走了,就是沈持讓的。
沈持讓一直都知道父母偏心,但盡管被區別對待這麽多年,這會兒心裏還是會覺得堵。
他不知道為什麽。
他就像是來這個家還債的,還房貸、賺錢重建老家房子、供弟弟上學的生活費。馮秋月一句沒有虧待誰,讓沈持讓想笑。
很委屈。
牙齒咬緊又松開,他忍了又忍,索性不懂事一回。他擡起頭看向馮秋月,面無表情,眼睛卻有點紅了。
“不幫。”沈持讓說,“你說在城裏安家不容易,那我就容易?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幫沈雲铮,他現在長大了也不需要我幫忙。”
上周五去一院取了病理報告,和袁峰那邊出的結果是一樣的,不過周醫生把病情誇大了一些。
沈持讓能治好,他回來這一趟,就想在家人面前找點慰藉。小時候沈雲铮感冒咳嗽,爸媽給買糖,買零食,吃不下飯,沈智勇便背着小兒子去摘枇杷。
見過父母的愛是什麽樣子,不被愛的那一個就更覺刻骨銘心。
沈智勇不會給他摘枇杷,馮秋月也不可能給他買糖哄他吃藥。沈持讓走了很長一段路,到現在才接受父母不愛自己的這個事實。
說到最後明顯來了氣,語氣有些重了。馮秋月看着他怔住,片刻才不可置信而又深感受傷地問:“你在怪我?”
馮秋月比沈持讓更快來了情緒,眼圈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她說:“我一直以為你很懂事。”
沈持讓轉開臉看向屋外,家裏養的雞四處溜達,有一只跳上大門門檻,咕咕咕的小聲叫着往屋裏瞅一圈又跳了下去。
馮秋月又開始說沈智勇年輕時候那些事,說她所處的困境與對沈持讓的好。沈持讓沉默聽着,面上已經歸于平靜。
長大後父母開始愛他,但沈持讓比誰都明白,那不過是幡然醒悟後的補償,又或者是在投一份“養老保險”。
原計劃周一回城,沈持讓吃過午飯就走了。他沒回家,怕周季昂看出端倪擔心,沈持讓找了家酒店住着,突然什麽也不想做。
頭一次覺得累。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還是讓醫院的電話給吵醒。醫生讓他下午去醫院做治療,沈持讓坐起來木了半個小時,又倒下去蒙着頭睡了。
閉眼腦子裏全是爸媽和沈雲铮,反反複複。在那個融入不進的家裏,他一次次被忽視,沈持讓突然就想放棄了。
家人對他極其重要,他渴望愛,需要愛,但從未擁有過。
不再自欺欺人以後,好像沒什麽可以成為他活下去的欲望。
沈持讓不接電話,不回微信,周季昂有些着急。平日白天兩人或多或少都會聊上幾句,今天一整天沒個信,導致他沒法分出神來做其他事。
周季昂請了半天假,差點直接從事務所開車去沈持讓老家見人了。下高架橋想了想,調頭先回家換身衣服,再收拾一下。想着萬一接不回來人,就陪着待兩天。
他基本不會去翻沈持讓的東西,周季昂這兩天基本睡沈持讓睡覺的一側,充電器自然放在那邊的床頭。
早上拿客廳去了沒記起來,周季昂随手拉開床頭的櫃子,瞟了眼又關上了。
“?”
粗略掃見一張醫院的報告單,周季昂愣了下,打開拿了出來。
沈持讓的電話回過來時,他正在醫館和老中醫看完病檢報告。周季昂臉色鐵青,分不清是被隐瞞的憤怒多,還是擔心更甚。
接起電話離開接待室,周季昂聲線平穩,聽不出異常:“你在哪兒?怎麽不回消息。”
沈持讓下樓吃了晚飯沒急着回酒店,沿街散步。
這片并不繁華,老步道的磚有些松動。沈持讓往上走,看見有人鋪了一塊挺大的塑料圖在地上。
老頭坐在路邊的綠植臺邊,一旁賣青桔的和他說着話。
他替墓園做宣傳的,路過的行人都繞着走。沈持讓停下來多看了兩眼,騙周季昂說:“我回來了,剛開車呢。”
“沒,等會兒就回。”沈持讓聽着,說,“不用接,半小時就到了。”
往這兒站半天,挂了電話還蹲下來瞧圖上打印出來的那幾個墓的樣式。老頭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給家裏老人看嗎?”
沈持讓笑了笑,不置可否。
難得有人停步,老頭介紹墓園的位置和價格,“山頂上那個位置賣得最好,視野開闊,風景也不錯。”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折成方塊的傳單給沈持讓,“你可以了解一下,上面有墓園的聯系方式。不過你要買的話記得提先打給我,我帶你去。”
沈持讓有點想笑,“墓園發傳單有人接嗎?”
“沒發,那不讨打麽。”老頭擺擺手,說,“我從園裏順手拿的一張。”
傳單折得方方正正一小塊,沈持讓揣兜裏放着,再怎麽也不能當着人的面扔。
本來打算明早回,周季昂這一通電話打完,沈持讓話都放出去了,趕緊回酒店退房回家。
到家正七點,家裏燈火通明,但就是冷清,聽不見一點動靜。
客廳電視沒開,廚房也沒人。沈持讓輕輕關上門,轉頭看見周季昂從卧室出來,吓得他一激靈。
“我還以為你睡了呢。”沈持讓說。
“沒。”周季昂走過來拿濕巾把行李箱的輪子擦幹淨,他看了看沈持讓的臉,說,“你吃飯了嗎?”
“吃了。”沈持讓換鞋,反問了句,“你呢?”
“還沒。”周季昂起身把行李箱提進卧室,理所應當地說,“你陪我。”
周季昂在飲食方面不挑,一碗小面也能吃得很香。沈持讓坐一旁看着,都想再去給他煎一個蛋。
電視機不開着總覺得差點什麽,太安靜。沈持讓剛想起身,周季昂也正好放下筷子朝他看來。
“去哪兒?”
沈持讓怔了下,說:“客廳。”
周季昂還是看着他,過了幾秒才說:“坐下聊聊。”
上次說聊聊還是周季昂躲着不見他的半年後,沈持讓提的,也是在這裏。
他盯着對方看了看,笑着坐下來,“聊什麽?”
周季昂抽了兩張紙擦嘴。手搭在桌邊,紙巾在他手心揉成一個小團,“你沒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兩人對視着,沈持讓說:“沒有。”
周季昂這麽問的時候,沈持讓以為對方知道了什麽,背上都起了汗。
他不敢保證周季昂在知道他得病後會不會和他分手,沈持讓暫時不想去賭。
氣氛有些異常,但周季昂沒再說什麽,洗完碗以後回卧室還是抱着他睡覺。還是會親沈持讓,會叫他老婆。
五月的最後一天已經開始升溫,沈持讓早上穿了件藍色休閑的襯衣,沒穿外套。到了工作室才突然想起昨晚外套的兜裏還有墓園的傳單。
心裏始終惦記着這個,怕哪天被周季昂發現,于是他又駕車回去處理掉。
昨晚洗完澡,是周季昂給收拾的髒衣服,沈持讓在兜裏沒找到東西,頓時身體都僵住了。
猶豫良久,他才給對方打電話問。
“阿季,”沈持讓說,“你昨晚幫我把衣服扔洗衣機之前看見我兜裏的東西了嗎?”
對方靜了片刻,說:“看見了。”
霎時,沈持讓的腦袋仿佛“嗡”的一聲,空白了。
幾秒後,周季昂開口道:“在兜裏洗成一團,我給扔了。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像是如蒙大赦,沈持讓猛地松了口氣,嗓音都有點不易察覺地顫:“沒事,不是很重要。”
“嗯。”
周季昂不說話,卻沒有挂電話的意思。沈持讓聽見他那邊傳來細微的聲音,好似在打開一張折疊的紙。
聽筒裏只剩彼此的呼吸聲,周季昂忽地問他:“你現在有時間嗎?”
“?”沈持讓問,“怎麽了?”
周季昂說:“帶你去個地方。”
一路駛出城區,沈持讓不知道周季昂要帶他去哪兒,也沒問。直到抵達陵園,沈持讓才反應過來——
他看到了。
“你……”沈持讓張了張口,随後又什麽都沒問。
周季昂側身過來幫他解開安全帶,沒着急下車。他不理解,也不知道沈持讓為什麽瞞着,周季昂本以為沈持讓只是不讓他知道,至少有在治療。
沒想到對方背着他都看上墓地了。
“沈持讓,你能跟我說說你是什麽心理嗎?”周季昂語氣挺平靜,全靠不能和病人計較這點給壓着脾氣。
他問:“為什麽不治?”
沈持讓微抿着唇不說話。
周季昂沒有刨根問底,帶他去了山頂。從沈持讓兜裏拿出墓園的宣傳單的時候,差點想把人從床上拉起來質問。
說他偏激也好,瘋子也罷,周季昂一早聯系人買下傳單上,位置最好的兩個墓地。他把這個當禮物送給沈持讓,指了指右邊那個墓,平靜地說:“你要是死了我埋你旁邊。”
沈持讓幾乎是立刻瞪向周季昂,“你別胡說八道。”
“沒胡說。”山頂風大,樹枝嘩嘩作響。周季昂牽着沈持讓的手,側過臉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也算是情侶碑。”
沈持讓抽出手,繃着臉不說話。
周季昂在逗人開心上向來沒天賦,他神色複雜,嘆了口氣說:“我從昨天晚上就在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愛你?”
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沈持讓無法回答,“我愛你”這句話的分量輕如鴻毛或重于泰山,一句話算不了什麽。
他一直以為感情是會變質的,以為周季昂終是會離開的。不知道為什麽,沈持讓與他對視的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這句話的重量。
眼淚滑下來之前沈持讓先轉過了頭。他背對周季昂,把最現實的問題擺在他面前,“我以後會越來越難看,治療也要花很多錢。”
沒錢一切都是空想,大部分感情的問題都出在這一點上。沈持讓不認為他們會是例外。
片刻,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笑,随後周季昂從後抱住了他,低笑道:“我當什麽事兒呢。”
“不擔心,我們有錢,放心治。”周季昂收緊胳膊,還不忘在本上記一筆,“這次的事等你好了再算賬。”
沈持讓治療期間周季昂辭職貼身照顧,經常把我愛你挂在嘴邊。
他爸早就巴不得他趕緊回家繼承家業,以為他放棄夢想,沒想到是為了個男人。氣得直拍桌,要把家産上交給國家。
等周季昂把沈持讓帶回家裏,夫妻倆對人的态度又轉了個彎。瞧見他瘦得不成樣,讓周季昂回得時候把家裏的補品全帶走,隔三差五買些營養品讓人送到家裏。
沈持讓性格好,長得好,到哪兒都讓人喜歡。周仲明夫婦對兒子管得很寬松,何況沈持讓很對眼緣,沒理由不喜歡。
“持讓留下住幾天怎麽樣?”周夫人說,“家裏有人也好照顧你,季昂毛手毛腳的不如家裏阿姨細心。”
“不用,謝謝阿姨。”沈持讓還沒從周季昂這個富二代的身份中緩過來,哪哪兒都覺得不自在。周季昂和他坦白的時候他還沒信。
這件事對沈持讓來說,驚訝大過欺騙。沈持讓寡言少語的時候周季昂就知道他又在多想。
九月秋老虎,溫度比盛夏還高幾度。沈持讓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電視發呆,周季昂切好水果過來喂了他一塊兒蘋果。
“又琢磨什麽呢?”
沈持讓看他一眼,随後睡下來枕着周季昂的腿。他咽下蘋果,看着周季昂說:“我在想,你和我在一起是圖什麽。”
周季昂把果盤放一旁,不讓沈持讓躺着吃東西。把人扶起來摟着,喂了顆藍莓,他挑眉道:“說什麽圖不圖的,我們可是純愛。”
沈持讓笑了聲,轉頭看他,周季昂卻在他唇上親了下。對方的語氣溫柔而誠懇,聲音低緩地笑說:“我愛你。”
比任何人都愛你。
作者有話說:
就到這兒吧。當這個故事讓我開始猶豫下筆,重點側重于讀者更想看發展是什麽樣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心态出現了問題。後面矯正不過來,故事寫得特別亂,再次向大家說一聲抱歉,給大家帶來了不好的閱讀體驗和旅程。我特別在乎大家,但是也太容易被影響,下本全文存稿再和大家見面。如果還願意來的話。謝謝大家的陪伴,沒能寫好,我很愧疚。原計劃22萬字左右,砍大綱停在這裏也算及時止損,對我,對大家都是。真的對不起,還有,很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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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