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告別

第26章 告別

鐘檠精挑細選兩張照片發到朋友圈，迅速收獲一堆點贊和評論，大部分人是震驚詢問，衛鶴舟他們幾個早已知道的就在下面調侃恭喜。

鐘嬈水也瞧見他發的照片，跟身邊的鐘崇嚴嘀咕：“看你兒子這小氣勁兒，正臉都沒一張。”說完給他點了個贊，問他什麽時候能把禹靈帶回家一起吃飯。

鐘檠依然簡潔回複：過段時間。

禹靈也配合他在自己的朋友圈發了照片，只不過他微信裏本來就沒加太多好友，倒是沒有鐘檠那樣反響熱鬧。

朋友間公開了，黏糊也黏糊夠了，禹靈便要去店裏工作，鐘檠雖說還想跟他親熱，但不會擾亂他的工作安排，自然開車送他。在路上禹靈收到師語的消息，對方似乎斟酌良久，才把想問的話分成兩段打出。

師語：你發的照片

師語：你跟他在一起了嗎？

在此之前，禹靈從沒有将自己的感情這樣宣之于衆過，被人來詢問提起，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認真回複：是的。

師語怔怔地看着他發送過來的消息，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明明知道自己沒有希望，可當結果清晰地擺在面前時，又好像很難去坦然接受。他捏着鼠标失魂落魄地坐了幾分鐘，被電腦上的提示音喚回神。漫畫工作室的負責人第二次向他發出邀請，他躊躇許久，最終只模棱兩可地表示自己會考慮。

禹靈沒再收到對面的回複，便放下了這件事。等到了店裏，他正要繼續做旗袍，鐘檠忽然拿起昨天收拾出來的米酉設計的裙子，想了想，提議：“這件還是給他寄回去吧。”

了解過對方的心思，現在看到他做的衣服總覺得礙眼。

禹靈倒是沒有非留下不可的想法，只不過這類單獨設計的衣服售出之後一般都拒絕退回，即便他沒上過身，對方恐怕也不會同意退貨。

“無所謂，反正衣服放回他自己那去。”退不退錢鐘檠不在乎，情敵做的裙子不能挂店裏。

“恩......聽你的。”禹靈本來就想不出該怎麽處理這條裙子，米酉又是鐘檠的朋友，便由着他自己去解決。

鐘檠雷厲風行，立刻叫來閃送把衣服給他送回了工作室，然後安心坐下來陪禹靈一起看店、查閱工作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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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過了兩三個小時，閃送的工作人員又回到小店拿出一個更大的紙袋給他們，裏面甚至還多了一個禮盒。

禹靈詫異地打開盒子，內裏整齊疊放着一件真絲制的襯衫，銀線繡出細軟枝蔓的紋樣，瞧着有點熟悉——他記起來是在之前米酉說以他為靈感畫的設計圖上見過的。

最頂上放着一張米白的賀卡：這兩件都很适合你，留下吧。另，我要出差了，不用再寄回來，工作室沒有人收。

禹靈神色微有驚訝，更多的卻是不解。他茫然擡眸望向鐘檠，後者額角青筋直跳，“扔了算了。”

“不可以的。”禹靈對衣服一向愛惜，更何況是好的設計和料子，扔是不可能的。他不太明白這兩個人好端端的，突然都表現得莫名其妙的是怎麽回事，但能感覺出鐘檠不喜歡米酉送過來的兩件衣服。

他溫聲建議：“就找個地方藏起來吧，我不會穿的。”

鐘檠回望他，心尖被軟軟地撥動一下，“靈靈不是覺得丢着不穿也有點浪費嗎？”

禹靈沒有過多考慮，誠實道：“你不想看見它們，那我藏起來。”

鐘檠忍了忍，依舊忍不住将他抱緊，和禹靈相處，每一次的心動仿佛都會比上一次更深刻。他低聲問：“所以在靈靈心裏，比起其他人，我還是很特別的，是不是？”

禹靈雙眸清透，在他懷裏小小地點頭，小鹿般柔軟、招人喜歡。

傍晚禹靈坐鐘檠的車回家，他最近都沒機會好好開幾次自己的車，對方接送他總是很勤快。在車裏被他拉着親了親，禹靈才上樓回家，走到家門口，發現師語站在對門，似乎在等他。*

旅行回來後他和對方遇見過兩三次，不過都是樓梯上簡單地打招呼。禹靈停下開門的動作，看他走到自己身前，“師語，是在等我嗎？”

“恩，你......”師語仍然不怎麽會聊天，說話間有些局促。

“你現在，每天都會很開心嗎？”或許會顯得突兀，但他仍然克制不住問出口。

他沒有資格去盤問或分析禹靈的感情和選擇，他在對方的生活中充其量是個能偶爾搭上一兩句話的鄰居，能做的最多的，也不過是死守自己的心意，保持着友好的界線去關心他是否過得高興快樂。

問完這句話後，他一反往常地直視着禹靈，神色中是未經掩飾的關切。

禹靈微微愣怔，覺得他今天和以往不同，但并未深思，只是回答：“恩，每天都挺好的。”他平靜的語氣中包裹着些許輕快。

師語沉默片刻，忽而笑了下，挪開的眼神卻黯然失落，“那很好啊。”他頓了頓，仿佛剛剛下定決心，“我是想來告訴你，我可能快要搬走了。”

禹靈稍顯意外，“要去別的地方租嗎？”這個小區太過老舊，确實有很多不太方便的地方。

師語微不可察地搖頭，“是要去別的省。漫畫出版後有公司找過來說想合作改編動畫，我加入的漫畫工作室，老板這個月一直在勸我過去那邊，合作方面的交流會方便很多。”

“真的嗎？”這是非常難得的事，即便不身處他的行業，禹靈也清楚漫畫家能做出成績太不容易，“恭喜你，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謝謝。”師語低下頭，要離開這裏去更好地發展自己，他卻似乎并沒有想象中興奮。

禹靈柔和地笑了一下，真心實意地為他開心，提道：“搬家也挺麻煩的，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

兩個人在門口繼續聊了幾句，之後各自回家。師語走進書房，拿起桌上放着的畫紙，上面是禹靈來時幫他畫的旗袍細節參考圖。他默然無言地盯着紙上的筆觸，慢慢撫平紙張邊緣的皺痕，小心翼翼地将它放進文件袋，

這大概是他能悄悄帶走的唯一和禹靈有關的東西。

*

新工作室那邊的進度挺快，商業樓原本就有基礎裝修，他們只要重點改造一下存放布料的儲藏室，其他地方再買上軟裝就好。工作上要用到的東西都是禹靈自己做主，只有休息室裏的家具擺件被鐘檠攬過去全權負責。

他買了投影儀、幕布，和一組能放平躺下的沙發，在窗邊放了原木的吧臺桌，配置上咖啡機和茶具，能一邊看風景一邊吃點心。再搭配上合适的地毯、燈具、綠植等等，裝飾得比他自己空蕩蕩的房子用心。

禹靈都覺得太過精致，“不必放這麽多東西的。”

“休息的地方就是要舒服才行，要跟工作間區分開。”鐘檠拉着他坐上沙發，就怕他以後一忙起來又不記得休息，“在這裏不能想工作，要好好吃飯、好好午睡。”

禹靈側頭雙眸亮亮地看他，沒有率先答應他提出的條件，反勸道：“你也認真工作，不能老是過來。”離得這麽近，他擔心鐘檠每天賴着不回公司。

鐘檠被戳中要處，兀地把他撲倒壓在沙發上，斷然拒絕：“不行，一天都不能見不到靈靈。”說着便低下頭來耍流氓。

禹靈偏頭躲避卻被捏住下巴，手上也推不動他，被壓制着親了好幾下，良久才得以起身。

工作室布置得差不

多時，師語也快要離開了，到那邊之後租房會有人幫忙協調安排，環境也會比老舊小區好很多。

走的那一天，禹靈和樊蔓芯到機場送他。師語只推了一個箱子，其他東西都已事先寄出。

今天分別，恐怕很難再有見面的機會。

雖然平常不怎麽說得上話，可師語租她家房子的時間不算短，過程也還順利愉快。面對離別，樊蔓芯有點淡淡的感慨，不過對方是去奔赴更好的未來，她能給的只有祝福，“加油！等着看你的動畫。”

師語低聲道謝，轉過視線望向禹靈，他清楚往後大抵不會再見，所有的遺憾不舍在心底凝成酸楚，又彙聚成此生最大的勇氣。他上前一步，極輕地擁抱了一下眼前的人，手臂只是虛空地環在他背後。

“再見，禹靈。”

禹靈愣了一瞬，擡手拍拍他的背，只當做是一個告別的儀式，“再見。”

兩個人目送師語走進安檢口，背影逐漸遠去消失，樊蔓芯望着他走的方向，雙目放空，忽而想起高三送禹靈離開的那天。當時的傷心感覺時至今日已經消退許多，只記得對方的面容身影在自己眼中被淚水模糊浸濕，融成淺淡的色塊。

樊蔓芯輕輕嘆息，挽上禹靈手肘，“靈靈，你可不能再走了。”

禹靈笑了笑，溫柔地拍一下她胡思亂想的腦袋瓜，“不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掉落

明天還有一章，不過會晚一點，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