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鳶尾花

鳶尾花

去皇宮見鄭後的時候，鄭知意都有意避着李庭琛一點。李庭琛望見她脖子上被遮住的痕跡，有意靠近她暗戳戳觸碰着鄭知意的指尖。

在鄭後面前，鄭知意表現的挑不出錯。對于鄭知意嫁給李庭琛鄭後已經在嘗試着接受，鄭知意是在她教導下長大的孩子，對于李庭琛她始終都是淡淡的。

淑妃和鄭後互相針對多年，要是握手和談才是奇怪。

明帝過來的時候，還帶上了李庭璟又是一場尴尬的局面。按照禮制明帝賜下不少東西給鄭知意，左右是幾句對二人喜意贊成的話。

正逢大公主帶着驸馬進宮，幾人落座間算是融洽。

“齊王妃若有心，可要多多進宮陪伴母後。母後，前幾日還在念叨你呢......”林瑾初的話，讓在坐的幾人神色都不免一滞。這關頭提及此事，難免會讓人新生嫌隙。

李芷萱眼神不由自主的撇了李庭琛一眼，上次給鄭知意找的麻煩讓她忐忑極了。再說，按理來言現在鄭知意的婆母是已故的淑妃，頻繁來找鄭後像什麽樣子。

“母後傳召，若是不嫌兒臣煩悶，兒臣定會前來。”鄭知意不動聲色的接下林瑾初的話。

鄭後暗中瞪着林瑾初，惱恨她不分時候随意開口。

“那便好了，知意在本宮跟前養了多年。一時出嫁，本宮還真是舍不得......”

“好了，沒事便散了吧。一大早就進宮，算算時辰他們也該回府用膳了。”明帝坐在上首，一句話讓衆人歇下了在攀談的心思。

不知是不是錯覺，鄭知意在他看向李庭琛的眼中品到了微不可擦的動容。

按理老說，王妃們新婚進宮可逗留一日時間。可那是算在皇子生母未逝的情況和皇後的安排下，留在宮中是皇恩彰顯。時局變動至此，鄭知意到覺得明帝安排的很合适。

“兒臣恭送父皇。”“臣妾恭送父皇。”

在一片恭送聲中，明帝的身影遠去。太子還在，其他人臨行還要向其行禮才會被人挑不出錯來。林瑾初本來在鄭後身邊，這時已經挪到李庭璟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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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林瑾初注視的眼神，鄭知意以前不懂林瑾初的心思，這下是真正懂了。

“臣弟攜內子告退。”

跟在李庭琛身後，鄭知意照着規矩的行禮沒有理會身邊的視線。

林瑾初要的就是鄭知意對自己行禮，低她一等的樣子。現在她等到了，臉上的笑容都加深了不少。

鄭知意起身的時候，她甚至去扶了一把。在鄭知意的視線裏，她眼裏全是高傲和興味。

“本宮也很想齊王妃進宮陪伴自己呢.......”

那樣的視線一瞬轉為姐妹情深的模樣，着實讓鄭知意險些皺起了眉頭。

她要壓自己一頭的野心，暴露在鄭知意眼前讓她心中提防。

直到出宮的路上，鄭知意隐隐覺察出一些不對。

“你和太子妃關系很好？”李庭琛有意所指的提出這個問題。

“沒有。”鄭知意幾乎是斬釘截鐵的說着。

先不論她的意思，光是林瑾初恐怕從來都是把她當對手。

李庭琛沒有懷疑鄭知意的話，提醒着。“離她遠點，她沒那麽簡單。”

“恩？”鄭知意疑惑的看着他，想知道李庭琛是從哪裏得出一個結論的。

“能打敗你和太子青梅竹馬的關系當上太子妃，你覺得她簡單？”

鄭知意皺着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李庭琛理所當然的沒有在提及。

林瑾初回到東宮，就見到了川柏帶來的人。那人一身錦衣華服，穿得好吃的好是個圓潤身材。

“侄女如今都是太子妃了，不得幫自家人辦事。鄭氏再如何都沒有和你流一樣的血，還得是自家人才靠得住......”那富态的夫人一見到林瑾初，就迎上去。

“林夫人，本宮得提醒你。見到太子妃要下跪行禮......”

面前少女慢悠悠的氣度，讓貴婦人心生不滿還是規規矩矩的跪下行禮。

“叔母，你知道本宮找你來是做什麽嗎？”見婦人總算安靜了，林瑾初坐在上首百無聊賴的拿着林家遞進東宮來據說是定州出産的瓷器。

名揚天下？林瑾初面上喜歡心底滿不在意地拿起一個杯盞仔細觀望着。

“你如今都是太子妃了，莫不是還念着那些陳年舊事？！”林夫人見她一副不甚感興趣的模樣，提高了聲音。尖利的聲音吵的林瑾初皺起了眉。

“陳年舊事？”林瑾初咀嚼着這句話。感到一陣嘲諷，看來他們還記得那些對他們而言不重要的陳年舊事，可也僅僅是成年舊事.......

那些他們不在意的陳年舊事，成了她兒時最深的傷。

“我朝以儒道治理天下，太子殿下最重此事。我們算是太子妃娘娘的娘家人和長輩......”像是主抓了要點，林夫人語氣都随意起來，吊着眼角眼着她。

林瑾初和她談話，屏退了其他人。林夫人不用想這些事，會被別人聽見。在她眼裏，林瑾初就算是做了太子妃也是鄭氏的傀儡，和當初她掃地出門的那個孤女沒什麽兩樣。

“哦。”林瑾初淡淡的語氣裏，林夫人猜不出她的意思。

“叔母對當年的事，有什麽表示嗎？”林瑾初注意到門外的黃色衣角，本來想和她争鋒相對的心思歇下來，要贈自己這位好叔母一個“驚喜”。

“若是沒有我們，你未必能成今日的樣子。”

觀她眉梢眼角具是諷刺，林瑾初面上不惱心裏卻是覺得好笑。

如今，她還當自己是那父母亡故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孤女呢......

在門外的人聽着她們的說話聲，面色暗沉終究忍無可忍的大步走了進來。

“川柏，将林夫人請出去。”李庭璟沉着聲，臉上不見平常的溫潤。

他原以為太子妃說的敘舊是和多年未見的親人相認的場面，未料到是這樣。她念着那些人，那些人卻吸着她身上的血。

毫無人情可言。

“殿下。”林瑾初看到他來了，面上一片驚訝。

“叔母她......”

“你不必說了，孤自有分寸。”

李庭璟攬着她看着慌張跪在地上的林夫人，開口言道。

“在孤看來，林夫人對太子妃很不滿阿。孤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夫人你對皇家的不重視呢？”他性子溫和，不代表別人可以不重視他的妻子。

“不是這樣的殿下.......”林夫人在擡眼間看清了林瑾初的神色，心裏一緊。

前些日的接觸裏她還不明白，這個小丫頭怎麽又甘心幫林家一把。現在是徹底懂了，先給林家一點幫助在朝中替她和太子謀事，現在又是一計讓她冒犯太子殿下。

“殿下......”林瑾初看着李庭璟的樣子看上去是求情，現在林夫人只覺得是寒冷徹骨。先前她是自大，現在是被毒蛇盯上的惡寒。

“川柏，還不帶林夫人出宮。從今往後，林家的人要是在遞東宮的帖子先過孤這裏。順帶替孤傳話，讓林家的人好好反省一下。”

毀掉一個人要從她最在意的東西開始，林瑾初步步蟄伏。林家那些人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臉面和加官進爵，她偏偏給她們機會又在她們最看重的人面前撕破虛僞的假面。

有了太子的話，朝中誰會再去搭理她們。

正好這個機會，讓她們清醒一下。不攀附自己，她們就不得好過。

“殿下怎麽有起意到妾身這裏來了？”林瑾初親自去泡好一杯茶，遞到李庭璟身邊。

算起來，她已經有幾日未見到李庭璟了。太子殿下事務繁忙，已經開始和明帝學習處理朝中之事。林瑾初不去打擾，專心的做着東宮太子妃，在他看來再好不過。

“孤臨時起意來看看你。”李庭璟開口說着。

他對林瑾初更多的是相敬如賓，這樣的情況林瑾初和他都能接受。她對自己太溫順和體貼乖巧了，有時讓李庭璟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

時間越久越覺得相遇相逢和喜好的相知，好的不真實像是精心策劃一般。越是那樣想，他就越想起鄭知意。那個該放手的人......

今日看到鄭知意的時候，他确實失了神。幸好有林瑾初陪在他身邊，提醒了那一霎他的失态。

從那次在昭陽殿別過後看見鄭知意心中就無比煩躁，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權力又放不下那個人。明明娶的人是林瑾初，他想要的也在慢慢得到。

可偏生他心裏有個角落困着少年的自己，終日想念着那年的鳶尾花。

鄭知意在大婚之前，就托人把玉佩還給了自己。那雙往日在人前昭示着心意想通的玉佩，被他封存在寝殿最角落的地方。他不在是往日少年，她亦成為他人妻子。

他不能愧對林瑾初，所以他藏起一切給她太子妃的尊榮。他一直都明白鄭知意的驕傲，最終卻迎來兩人最糟糕的結局。

世事無常反複，誰又能知道這樣的局面是好是壞？

“太子妃，今年孤帶你去梧州行宮避暑。那裏風景秀麗，你會喜好的。”李庭璟收斂着神色，出言說着。

“殿下既然如此說，臣妾自然會喜歡的。”

這一次他耳邊響起的不是帶着喜意的歡脫聲色，而是少女恭謹的清冷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