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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高鳴鶴并不是真的要去午睡,不過是為了逃避補習文化課而找的借口。
他經歷過的家教不止一個兩個,大學生都是拿時間換錢,說好教兩個小時,基本到時間就結束,幾乎沒有人願意不拿一分錢,把時間幹耗着。
他沒離開畫室,走到一角,往沙發上随意地躺下,雙眼合上,又悄悄地眯縫着眼偷偷看宋映映,只見她把那些課本搬到臨近的桌子上,順便還幫他把桌子上用來畫素描的瓶瓶罐罐整理了一番,随後搬過去一把椅子,就開始煞有介事地看他那些分數兩位的試卷。
高鳴鶴在心底嗤笑,這個老師現在像模像樣的,沒準幾天就熬不住了。
他那個砸坑的文化課,除非回小學開始從頭學,不然留十級都白搭。
想着些有的沒的,本來不困,但“夏日炎炎正好眠”,午後的假打盹變成了深度睡眠。高鳴鶴睡得特別沉,而且睡得太長,已經日漸傍晚。
宋映映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連帶着他的英語課本也一并消失,桌上留着一張紙,末端署名“宋映映”。
她有事,等不到他睡醒,課本她帶走,好方便她備課。
末尾是一串數字,不用猜,那是她的電話號碼。
高鳴鶴把紙條扔回桌上,“嘁”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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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啦大夏天的去冰場學溜冰,把自己摔進了醫院,宋映映接到她的電話,高鳴鶴睡得很沉,看起來似乎很缺覺。
宋映映沒叫醒他,跟蘭姨說明了情況,又給高鳴鶴留了張字條。
陸啦是宋映映本科時候認識的,政治學專業,兩人同時保了本校的研究生,行李也都原處保留,等開學就搬到研究生宿舍區。
回了學校,宋映映把住院的一應物件都收拾好帶到醫院。
骨科病房裏,宋映映的一只腳翹着,因為打了石膏,不方便動彈。
在電話裏,陸啦因為太疼,哭爹喊娘的,宋映映到病房裏,她已經偃旗息鼓了,大概是疼得沒力氣,形神萎靡,連玩手機都是有氣無力,見宋映映進來,眼皮擡了擡,然後哼哼兩下,算是打招呼。
宋映映本來想損她兩句,但終究沒說出口。
要是陸啦不想着去泡仔,也就不會是現在這副德行了。
陸啦學習好,本來是可以保外校的,但是她看上了本校一個研究生,一咬牙就留本校了。聽說那個學長喜歡愛運動的女生,而且喜歡滑冰,她趁着暑假空閑,這段時間就待在溜冰場,最近學了個七七八八,沒人牽着也能自己放開膽子滑了。
但問題也就出在這裏,她一個半吊子上了冰場,遇上另外一個半吊子,兩人撞一塊兒,最後遭殃的是她。
宋映映把帶來的書和平板電腦放床頭桌上,餘下的都往衣櫃裏放。
收拾妥當,她坐到床邊去看蹙着眉頭的陸啦:“還疼的很嗎?”
陸啦眉頭舒緩,把手機放下,吸了吸鼻子:“不疼了,加了止痛泵。”
“你真不打算告訴叔叔阿姨麽?”
“別說,你千萬也別說漏嘴。本來我撒謊說新導師讓我留校熟悉學術環境,現在搞成這樣……”
陸啦爸媽都是老師,平時對她管束的嚴,她撒謊也是不得已。宋映映便轉開話題聊了些別的,到晚飯的時候,她打包了東西來病房,兩人一起吃。陸啦抱了平板看美劇,她就打開高鳴鶴的試卷,湊到床頭燈下面翻閱。
高鳴鶴嘴上說沒試卷,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課本裏夾了一張英語卷子,選擇題都做了,但是從老師無情的紅色×可以看出他的ABCD恐怕是擲骰子選出來的。作文沒寫,只把英文題目抄了一遍,空白處畫着漫畫。
學習差的學生她不是沒見過,但是看高鳴鶴的試卷,他的底子實在太差,這樣看來,他家給的家教費貴就更是貴的有理由了。
“你那個學生的試卷啊?”一集結束,陸啦放下平板問她。
“嗯。”宋映映點點頭,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上幾個字。
“對了,今天見面怎麽樣啊?我聽朱琪說,這學生不太好帶,氣走好幾個老師了。”陸啦家裏不缺錢,但是師範學校的學生多少都做過家教的活兒,也是做家教的時候,她認識了家教中心的人。
宋映映停下筆:“挺乖的,還學畫畫呢,多才多藝。”雖然高鳴鶴今天的表現并不是乖小孩做派,但是她對他不讨厭。而且,既然她接了這份教職,那麽就不能對小孩兒有先入為主的差評。
試卷空白處的簡筆漫畫,寥寥幾筆,勾畫的情節卻是生動有趣。
宋映映指尖摁着卷面,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一彎。
從這試卷能看出他在期末的考場上有多煎熬,又有多嚣張,把試卷當畫紙。這小孩兒在有嚴格校規班規的地方八成是個難搞的對象,氣走家教那自然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才藝的确看的出來。”陸啦手指揚了揚,“畫得不錯。”
說完,陸啦也忍不住笑了。
“是吧?”宋映映把試卷拿起,舉給陸啦看,“今天看到他畫的素描,應該是剛學畫沒多久,不過他的漫畫挺好玩的。”
陸啦啧了一聲,笑着搖頭:“你對這家的小孩兒是有濾鏡了吧?你要搞清楚,對你資助的人是這小孩的爸媽,不是他本人,我看你這工作幹不長,保不準被他欺負。”
宋映映撇了撇嘴,高鳴鶴會欺負她?
不好說。
第二天去家教前,宋映映跟高鳴鶴的媽媽約好了下午三點,她這次踩着時間點過去。
到高家的別墅,依舊是蘭姨來開門,然後領着她上樓。
房子的樓上有人走動,蘭姨說家裏來了客人,讓她不用在意。
開門前,宋映映聽到屋裏的木地板“咚”地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到地上。門被推開,高鳴鶴正坐在書桌前,一手撐在書桌上,臉看向門口。
兩人打了照面,宋映映感覺他似乎輕輕松了一口氣。
“老師好啊。”高鳴鶴清了清嗓子,沖她打招呼。
蘭姨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兒,搖搖頭,轉身離開。
宋映映跟高鳴鶴的目光對上,反手把門虛掩上,他唉嗨一聲,彎腰在書桌下面摸索半晌,撿起他的手機。
小孩子貪玩,宋映映能理解,只當什麽都沒看見,取下包,從裏面拿出一摞東西,有他的試卷,也有備課本。
“玩夠了嗎?玩夠了,我就要開始上課了。”
高鳴鶴把椅子往旁邊拉了一些,大喇喇地坐下,說:“你昨天沒拿到課時費。”
“昨天算是互相了解,不算上課。”
“說好補課兩小時,趁我睡着,你怎麽就走了?”
“我朋友有點事需要我幫忙,我跟你家長請過假的。”
“你是給我補課,不是給我家長補課。”
她把教案擺開,擡眼看他,不知道他打算說什麽。或許他有話說,又或許,他在拖時間,拖到補課時間結束,他就解放了。
“那如果有下次,我跟你請假。”
她今天說話,沒有像昨天那樣笑意吟吟的。學生和學生不一樣,她意識到,至少在高鳴鶴面前,她不能表現得太好說話。
高鳴鶴腦瓜子裏還在想着要說些其他什麽廢話,宋映映已經準備進入授課狀态。
“今天的課程一共四個小時,英語兩小時,語文兩小時……”
話音未落,這房子裏是一陣喧鬧聲,有女人在這個房子裏哈哈大笑。
她話語也随之頓了頓。
“我媽的牌友。”
高鳴鶴懶洋洋地給她解釋,看起來,他深感煩惱,但又習以為常。
雖然他年紀不大,其實是個喜歡清靜的性子,偏偏他媽只要在家,不是跟他爸吵架,就是召集一堆無業的太太們上門搓麻将。
這房子看起來裝修不錯,但隔音做的并不算好。
那些女人一旦哄鬧起來,這房子就熱鬧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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