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高鳴鶴在宋映映那裏就沒有聽到過喪氣話，他不确定她對任何人都是鼓勵的，還是只針對他。如果她嘴裏只有好話，而沒有批評，那她的好話就沒什麽意思了。

不過，看在她連發幾條消息過來，高鳴鶴還是小小地高興了一下，然後放下手機。

慶南一中對他來說，難度實在太大，他只敢在宋映映面前問一句，至于其他人，他不敢透露自己心裏的想法。尤其在唐玉麗面前，她永遠只會對他進行打擊和冷嘲熱諷，好像他們天生就是仇敵。

他們一家過年期間飛美國，既是過年，也是度假。

他姐姐在學校外面租了房子，這幾天也來到他們的臨時住處。

大年三十的這天晚上，在美國天還是大亮。

天氣晴好，唐玉麗難得沒去逛街，不知道跟他姐姐在房間外面說些什麽。跟宋映映聊過天之後，他丢下手機出去，兩母女好像剛吵過架，臉色都不大好。

屋子裏的氣氛凝滞，高鳴鶴站在房間門口，想返身回去，剛好跟他姐姐對視了一眼，就不好轉身再進房間。

他姐姐叫高玉瑩，比他大近十歲，在這邊讀醫學碩士的第二年，很優秀，也很獨立。在國內的時候，唐玉麗逢人總是誇她這個女兒懂事上進，不讓她操心。但是兩母女相隔的遠才會這樣平和，走到一起，争吵幾乎是她們相處的必不可少的項目之一。

“我就明白跟你說了，我寧願你找個沒用的富二代，也不要你口中優秀的窮光蛋。你也不看看他是什麽條件，你是什麽條件，他能配得上你？”

唐玉麗将肩上裹着的毯子緊了緊，又說：“不聽老人言，你以後有的哭，你願意跟個窮光蛋吃苦受罪，你也就別回來讓我看着心煩。”

高玉瑩冷笑一聲，“那我就不來煩你了。”

說完拎起沙發上的包就要走，高鳴鶴叫了聲姐，高玉瑩沒搭理他。

他看着高玉瑩的背影，邁開腳步跟出去。難得唐玉麗沒叫他，大概是正在氣頭上，也忘了要管教他這個兒子。

高鳴鶴追上剛上車的高玉瑩。

“你去哪兒？”

高玉瑩一臉的郁悶：“反正不呆這兒。”

“我也去。”

高玉瑩睨了他一眼，讓他上車。

雖然國外不過中國的年，但是有華人聚集的地方依然會有中國春節的味道。高玉瑩帶高鳴鶴去的是她租的公寓。她在國外的花銷一部分并不能靠獎學金包幹，還是需要家裏的支持，高準給她的錢她并沒有放開手腳的用，所以也不像其他富二代同學那樣來國外揮霍，租的公寓條件一般，樓上樓下幾乎都是留學生，中國留學生很多。

高鳴鶴出來得草率，外套沒穿，腳上還是拖鞋。從車裏出來，他打了個冷戰。跟着高玉瑩回家，高玉瑩在衣櫃裏左挑右揀的，找到一件男款的羊絨大衣。

“這個你試試。”

見高鳴鶴遲疑，她笑了笑：“給我男朋友買的，還沒送他，你穿吧，回頭我再給他買一件。”

高鳴鶴套上衣服，高玉瑩跟人撥了個電話，說了幾句話，挂斷之後，挽着高鳴鶴的胳膊往外走。

“去哪兒？”

“見我男朋友。”

高鳴鶴了然，那個即将見到的人，就是她跟媽吵架的根源。

高鳴鶴覺得國外留學生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的好，到了樓上的房間，他才意識到他姐住的算不錯，一個人住一套房子，面積不大，但足夠她養些亂七八糟的小動物，什麽蜥蜴烏龜。

梁毅與人合住，還有兩個室友，一個黃種人的臉，一個是白人。

兩姐弟到門口，他們幾個在廚房研究菜譜，說的是英語。

高玉瑩跟他介紹那幾個人，然後把他介紹給梁毅和他的兩個室友。那個黃種人不是中國人，雖然長相和華人大差不差，其實是蒙古人。白人來自叫什麽斯坦的國家，高鳴鶴沒聽清。

因為語言不通，高鳴鶴沒辦法和那兩個外國人交流，高玉瑩逗樂似的教他單詞，看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在沙發上笑得停不下來。

梁毅做飯，兩個室友打下手，高玉瑩大咧咧地坐在狹窄的客廳閑着，雖然是中午，平板上播着春節聯歡晚會。

“你覺得他怎麽樣？”高玉瑩一眼不眨地盯着屏幕，但是話是對高鳴鶴說的。

他略略一頓，說：“挺好的。”

高玉瑩斜睨了他一眼，這個弟弟小時候挺活潑的，長大了反倒悶葫蘆似的，整天一副悶悶不樂的厭世樣子。不過，性格改變也不能全改高鳴鶴自己，她對他們的那對父母很是了解，要不是她離家早，現在恐怕也是每天都不會開心。

她往嘴裏扔了一塊堅果，再問他：“哪兒好？”

高鳴鶴微蹙了一下眉：“哪兒都好。”剛才進門，他和梁毅沒能說上幾句話，要說對梁毅有什麽評價，那未免都太草率。不過他對梁毅不反感，第一印象還算是不錯的。

高玉瑩被她這個弟弟說的沒脾氣了，一巴掌呼他後腦勺上，倒不是真的打他，輕飄飄的一巴掌。

“可惜啊，媽不同意。”剛才在家，高玉瑩跟唐玉麗吵架就是因為這個人。

高鳴鶴朝廚房的方向看過去，門關着，裏面有他們三個大男人說話的聲音傳出來，其中一人的口音誇張極了，好像是在誇贊梁毅的廚藝。

按照他們的家庭情況，唐玉麗自然是不會同意的。

高玉瑩說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平板的屏幕上，但心思卻是在神游。

她很清楚唐玉麗不同意的原因。

他們兩姐弟的父母，夫妻關系向來都不是很好，從高玉瑩能記事的時候開始，高準和唐玉麗兩口子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直到家裏多了高鳴鶴，爸媽的關系稍稍緩和，但是那種平靜的生活并沒有持續太久。後來，弟弟被送到外公家，而她也主動要求住校，遠離這個吵鬧不止的家庭。

“因為梁毅哥家境不好？”

高玉瑩點了一下頭，其實梁毅家并不至于一貧如洗，但的确家境一般。雖然他三年後畢業就是醫學博士，但唐玉麗終究是對梁毅的小縣城出身而嗤之以鼻。唐玉麗當年與高準結婚算是低嫁，高準那時候一貧如洗，跟唐玉麗結婚後，受了老丈人的扶持，最終将小生意做大，開公司快二十年，規模逐漸擴大，高準也成了上過電視的企業家。

唐玉麗婚後，總認為自己是不幸的，而不幸的根源便是當初嫁給窮小子。所以，她不會接受自己的女兒嫁給小地方出來的人。

“那你就去問爸的意見，他最疼你了。”高鳴鶴想來想去，大概高準是可以讓他姐姐倚靠的。

高玉瑩笑了笑：“再說吧。”

在國外待的那段時間，高鳴鶴的日子過得并不舒坦。他跟着高玉瑩去了梁毅的住處，走的時候沒帶手機，唐玉麗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他自然是沒接上。後來高玉瑩的手機響了，高玉瑩見是唐玉麗的電話，直接不接。

之後的那幾天，唐玉麗不許他出門，他也無所謂，擺開畫夾，在自己房間畫畫，一畫可以畫一整天。

到他跟着爸媽回程，他的畫也完成了，他把那副畫好好地裝起來妥帖保管。

他提議讓宋映映當他的手模，宋映映拒絕了。

但是宋映映經常在晚上跟他連麥學習，手機鏡頭下她雙手的樣子已經刻在他的腦海裏，多試幾次也就能畫出來了。

回了慶南就開學，中學的寒假總是短暫的。

他後來才知道，唐玉麗已經同意高準的安排，把他送到美國讀高中，而他們的美國之行其實是去考察國外的中學。

學校開學，在學校上完課，高鳴鶴補英語，教師叫Gary，英國人，還是師大的留學生。

不管是學畫畫還是參加各種補習，高鳴鶴都是被動接受，但是這次，他擁有了一次選擇權，Gary問他想在哪裏補習，他選擇了師大校內。

師大是半開放性質的，本校師生可以刷學生證和職工證進校，而校外人員刷身份證即可。高鳴鶴還沒有身份證，學生證也無法使用，但是他身上的校服卻充當了通行證，每次跟着前面的人一起過閘機，門口的門衛并不阻攔他。

補習的地點在師大內的北區奶茶店。師大有三個校區，三個校區相連，南區是學校的原址，南區和北區是後來逐漸擴建的，北區是其中最新的一處，校內各種配置要比老校區豐富一些，奶茶店都要寬敞很多。

北區奶茶店裝修很時尚，來這邊的學生，除了學習氛圍組的，更多的是情侶或準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