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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宋映映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被電話吵醒,發覺自己頭重腳輕的,好像感冒了。
來電話的是她表哥,人就在酒店下面。
因為昨天在派出所有登記臨時住處,他很容易就找過來。
宋映映換了衣服下樓,表哥拽着她就要去派出所,兩人正僵持着,陸啦慌慌張張地跑下樓,攔在兩人中間。兩個人的僵持變成了三個人的拉扯,把酒店的保安都招來了。
宋映映自然是不想去見那兩口子,但最後還是跟着表哥去了派出所。這事拐賣倒還不至于,派出所已經定了詐騙,但是舅舅家現在根本拿不出錢來。
舅舅一直認為,他們家在市裏沒有房,先前那個準嫂子才和表哥吹了,所以對房子便生出了執念,到處借錢,再加上家底湊吧湊吧,勉強能把首付湊上了。但是舅舅這人,能力一般,但是偏生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小戶型的房子他覺得不夠,房子要大,還得要地段好,一口氣砸進去幾十萬,終于在市裏的濱河路定了一套房,當初那邊的地皮價都是六七千一平,更別說建好的房子該有多貴。
現在,他們一家家底搜刮幹淨,還零零碎碎地欠了一些錢,要讓他們現在把那騙的10萬吐出來,就是他們想吐也沒那個能力。
宋映映對法律不太懂,但派出所裏多少有知道點法律知識的人。像舅舅家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一直僵持着不賠償不和解,大概率是要上法院,而且金額巨大,沒個兩三年恐怕是下不來。趁着沒有立案前把錢主動還了,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聽了警察的話,陸啦那個暴脾氣上來,差點要揪住宋映映的表哥罵。
她狠狠地瞪了那個慫兮兮的表哥一眼,轉臉跟警察求情:“警察姐姐,這事兒映映一點都不知道,她是個受害者啊。”
女警點頭:“我明白。所以,昨天那位曹先生要把小宋留下,我們也是做了調解,就放你們走了。這個事,你們最好還是找個律師去私下跟他們談,獲得諒解,錢款能盡快歸還的話,立案的條件不成立,也就問題不大。你們這個事情要積極解決。”
在派出所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表哥又把問過多次的問題抛出來:“映映,你真沒錢嗎?”
起初宋映映還橫他兩眼,現在已經不想說話了。她這個便宜表哥從小被他爸媽嬌生慣養,差不多算是個媽寶男,爸媽同時遇到事,他現在六神無主的樣子完全不像個成年男人。
她其實是有錢的,大學到碩士這幾年,她省吃儉用加做兼職,手裏面有六萬多塊的閑錢。雖然離她自己買房給外婆住的願望還太遙遠,但怎麽也算是她自己的小金庫。表哥問了好幾次,她都不表态,因為她知道這錢要是拿出來就一分也別想要回來。
“唉,我還是找奶奶問問吧。”
聽到他提外婆,宋映映腦門立刻就像竄了一股火:“你有病吧?有沒有點出息,動不動就找外婆要錢?她就國家每個月發幾百塊,能攢幾個錢,非養老的錢都要給她刮幹淨了?”
“那你說怎麽辦?”
宋映映幾乎想暴揍她表哥一頓,但她打不過,打得過,也于事無補。她冷靜下來,想了想:“你去跟曹興他們談,問錢能不能緩一緩。”
陸啦聽這話,宋映映是有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攬的意思,忙用手戳她一下。
到中午,兩人離開派出所,宋映映陪着陸啦在市區逛了逛,晚上的時候,錢永奇出現在酒店裏。
宋映映被吓了一跳,但一看陸啦,就什麽都明白了。
晚上,三個人一起吃飯,錢永奇問東問西,甚至說要幫忙出這個錢,宋映映頭疼得直扶額,這都什麽跟什麽。她知道錢永奇是一片好意,但是她可以找別人借錢,卻不能找錢永奇。要是跟錢永奇開了口,那意味就變了。
錢永奇主動提出來,宋映映只沖他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我有辦法。”
宋映映戳着碗裏的米飯,表哥又來電話,連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一頓。
表哥說,他和曹家的人談過,那家的兒子曹興在派出所見過宋映映兩面之後,覺得宋映映人很不錯,如果宋映映願意的和他在一起的話,這錢可以不還,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
“你看怎麽樣?我覺得那個曹興也挺好的,年紀是大了點,但是年紀大的男人能把你當女兒疼,總不能找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男生,像養兒子似的。”
宋映映聽着她表哥的話,握着手機的手陣陣發涼,大概是被氣得糊塗了,竟然笑出來:“我明天就回學校,你家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表哥語氣一凜:“什麽意思?這事你不管啦?”
“不管了。”
“你怎麽說變卦就變卦?”
“你要再給我打電話,我明天就去報案你們一家子人拐賣人口,不光你爸媽,你,還有曹家的人,全部進去坐牢吧。”
說完她就挂了電話,飯桌上另外兩人沉默得呼吸都不敢喘得重了。
好半天,陸啦才小聲問:“你真不管?”
“不管。”
她起初想管,是怕外婆知道這個事。但是,左右這事是瞞不住的,外婆早晚會知道。現在瞞着,舅舅一家人就對她無休止地拿捏,扒着她吸血。
宋映映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學校,順便把事情在電話裏給外婆說了,在這之前,她專門打電話讓鄰居嬸嬸去外婆那裏串門,要外婆真氣出個好歹來,她立馬就飛奔回家。
然而,外婆聽她把事情理清楚,竟也沒有發脾氣,反倒在電話裏安慰她,讓她回了學校就先別再回家,那邊的事外婆親自處理。
回頭,嬸嬸跟她說,外婆挂了電話之後就在院子裏破口大罵,罵舅舅舅媽蛇蠍心腸。
她一直躲在省城學校,在這件事上不出面。鄰居嬸嬸每天會給她發消息或者通電話,跟她說外婆一切都好,高血壓也沒犯,而舅舅舅媽說好的拘留一周,她到學校的第三天,他們兩口子就給放了出來。
嬸嬸在電話裏說,表哥也犯渾了,對方要是堅持立案,表哥就去告曹家拐賣。
“他說,反正他爸媽要坐牢,曹家也別想幹淨。你說你這個哥哥,以前慫的不行,發起瘋來竟然也像那麽回事。”
宋映映雖然氣她舅舅家的人,但聽到曹家不再堅持立案,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挂了電話,她在床邊趴了一會兒。
進派出所那天大概是吹了冷風,感冒之後已經快一周了卻一直不好,她胡亂地吃了些亂七八糟的感冒藥,沒用。
陸啦去上課前,在她床邊放了兩大保溫杯的熱水,讓她多喝水。
她摸了摸額頭,又開始低燒,喝了點熱水,就倒過去閉上眼,但也并不能睡着,頭發悶得難受,人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态。
下午五點剛過,錢永奇就來了電話,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她只說不用。
這幾天,錢永奇找她找得比以往都要頻繁,不知道是他想正兒八經地來追她,還是陸啦在她面前說了什麽。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她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錢永奇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雖然他人不錯。
錢永奇再一次來電話是一個小時以後,他給宋映映買了粥,讓她下樓去拿。
“你不下來也行,要不我跟宿管阿姨說,我給你送上去。”
宋映映只感覺腦子嗡嗡響,錢永奇真是讓她招架不住。
“那你等我一會兒。”
三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她換了衣服,臨出門前看到自己的一張臉因為發燒,紅潤得不得了。不過這紅潤還是沒遮得住臉上的一道傷痕,那是在派出所的時候舅媽抓的。桌上有陸啦的蘆荟膠,聽說塗那個就不會留疤。
到樓下,隔着玻璃門,她就看到錢永奇。下午刮着冷風,他也不知道找個背風的地方躲一躲,就那麽直直地對着門。
她心裏突然就一軟,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她贊同陸啦的評價,錢永奇人的确挺好的。
“不好意思,讓你等半天。”她接過錢永奇手裏的粥,“謝謝。明天不用送了,我快好了,明天去食堂吃。”
“明天早上嗎?那我來接你。”
她想搖頭,但看着錢永奇一張笑着的臉,她脖子沒動,但也沒點頭,錢永奇臉上的笑容放大,只當她默認了。
“你家裏的事怎麽樣?”
“都解決了。他們大人的事,他們自己能看着辦。”
錢永奇略略偏過頭,看到她臉頰上的紅痕,突然的擡手讓宋映映吓了一跳,趕緊後退一步,躲開他。
“那個,我先上去了。”宋映映勉強笑了笑,想要走,被人叫了一聲全名,她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站在原地。
“宋映映。”穿着中學校服的高鳴鶴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裏突然冒出來,然後幾大步走到她跟前。
“高鳴鶴,”她頓了頓,“你這學期還繼續上口語課嗎?”
“……不上。”高鳴鶴心裏頭莫名有些憋悶,“顧學姐得了獎,她說要請我吃飯。”
宋映映不知道他說的顧學姐是誰,他在師大交的朋友,宋映映并不認識。
“哦。”
兩人一說話,錢永奇不知不覺地就被晾在一邊。
“那你們聊,我有事先走了,粥你記得喝,明早我來接你。”
錢永奇說完,朝宋映映招了一下手就離開了。
高鳴鶴扭頭看了眼他的背影,又轉回目光盯着宋映映:“你談戀愛了?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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