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前生

紅芳紅葉, 以及甘露殿貼身侍奉的宮人, 皆是寧海總管親自選的,被摻進沙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宮中又不比其他地方,奴才若是過了明路,哪怕主子去了, 也不會再有什麽好的前程,錦書但凡不去做些謀朝篡位之事,主仆之間就必然是一條心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們自然也盼着錦書得寵,自己也随之水漲船高。

“娘娘不必傷懷, ”紅葉同錦書相處的多些, 情分也深些,怕她心中難過,便溫言勸慰:“備不住是李婕妤那裏出了什麽事,聖上才過去的。”

“紅葉姐姐說得對,”紅芳亦是随之道:“誰不知聖上最是恩寵娘娘, 說的難聽些,便是情意淡去, 也得有個時間過渡呢,如何會這般突然?可見是有事的。”

錦書感念她們好意, 微微一笑,卻也不曾多說,只散了頭發, 吩咐人傳膳過來。

“娘娘,”紅芳有些遲疑,小心翼翼的問:“不等聖上了嗎?”

往常的慣例,聖上都會過來用晚膳,随後留宿的。

“等什麽等,”錦書笑着斜她一眼,燭光下明眸多情:“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等也等不到,聖上若是久久不來,我還得生挨着,滴水不進不成?”

“也是。”紅芳見她看得開,也松一口氣,退出去吩咐人傳膳。

貴妃是後宮第一人,禦膳房自是不敢怠慢,每日糕點不住的送,還差了七八個廚子往甘露殿去,每日小意伺候。

今日儀典的時辰,只消稍加打聽,便能夠知曉,小廚房裏再估計着時間,早早便備好了晚膳,吩咐一聲,便呈到了內殿裏。

清拌蟹肉、枸杞杠糟雞、燴鴨絲、什錦套腸兒、冬瓜蒸排骨、水晶肘子、煨羊肉等等,以及各色蜜餞幹果,各式點心糕餅。

廚房裏的人知道貴妃今日冊封大喜,更是用了十二分的氣力,辦得盡善盡美,務必要讨個好彩,幾十個碟子歸規整整的擺在案上,個個精致,無不細巧。

錦書獨自坐在案前,神色如常,仍有閑情逸致的拿手中湯匙攪了攪玉碗中的百合雪梨湯。

紅葉與紅芳對視一眼,不覺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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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紅芳怕她心裏難過,正待開口勸說幾句,卻見紅葉向她搖頭,示意她停口。

錦書被她喚了一聲,正擡頭去看:“怎麽了?”

這話音剛落,不待紅芳回話,便聽外頭內侍安和的聲音響起:“娘娘,聖上過來了。”

紅芳與紅葉一聽這話,面上便有喜意湧出,錦書自己倒是淡淡的,将手中玉碗放下,起身迎了出去。

聖上面色如常,只是眼底有些陰郁之色,見她出來,臉色微暖,握住她手,帶着進了內殿,愛憐道:“外面冷,你穿的單薄,出來做什麽。”

“規矩不可廢。”錦書笑着答道。

聖上聽得一笑,捏了捏她手指,進內殿一看,不覺微怔。

“朕還沒過來呢,怎麽就先用上了?”他低頭看她,低聲道:“竟也不知道等朕。”

“沒有,”錦書只來得及用了幾口百合雪梨湯,連筷子都不曾動,便順理成章的解釋道:“在等聖上呢。”

“哦,”聖上目光在桌上一掃,也不多言,只拉着她到案前,挨着坐下後,低聲道:“承頤病了,朕去看了看她。”

“三公主病了?可嚴重嗎?”錦書面有擔憂,心下卻不以為然。

聖上膝下有六子三女,皇長子早夭,皇五子年幼病逝,現下存世的,也只是四子三女罷了。

三公主承頤為婕妤李氏所出,方才兩歲。

錦書今日見諸妃時,李婕妤也在其中,衣着素淨,人也文靜,出自詩書傳家的名門,看起來當真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才女風韻。

只可惜,也只是看起來罷了。

自己今日冊封貴妃,晚上三公主便病了,巴巴的請了聖上過去,豈不是光明正大的打自己的臉?

會咬人的狗不叫,果真有它的道理在。

說什麽三公主病了,想來也不過是虛言。

然而這一次,錦書卻猜錯了。

“确實嚴重,”聖上取了勺子,親自盛湯給她,溫言道:“朕将她挪到永延殿去了,那裏暖和點,吩咐太醫令過去照看,才過來見你。”

将湯碗遞給她,聖上低聲問:“——沒跟朕生氣吧?”

錦書本以為三公主病了是李婕妤惹出來的噱頭,現下一聽,倒是不好下定論了。

聖上精明仔細,絕不是能輕而易舉糊弄的。

錦書卻是不知這一層,搖了搖頭,她含笑道:“三公主是聖上親女,挂心也是尋常,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寧海總管沉默的立在聖上身後,聞聽他這樣言說,心下不由悚然,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貴妃,重又低下頭。

三公主的确是病了,卻也只是尋常風寒,不至于要挪到永延殿去照看,将她同生母隔開,交給別人照看。

更不至于因此問罪李婕妤,從三品婕妤,直接貶為七品禦女。

說到底,聖上還不是氣惱李氏借機生事,下貴妃的臉面?

總不過是愛憐貴妃,在後宮中為她立威罷了。

只是不知為何,竟不曾将這一層幹系,說與貴妃聽。

聖上只盯着錦書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如此過了一會兒,終于笑道:“本應該早些過來的,卻耽誤了這般久,叫憐憐委屈,是朕的不是,先自罰三杯,好不好?”

“聖上并非有意,哪裏用得着罰。”

“三公主病了,”錦書側身為他布菜,着意寬慰:“聖上今日怕是憂心,還是用點東西,早些休息為上。”

聖上有些慵懶的靠在椅上,對着她凝神細看,等她側首來看,方才淡淡一笑:“好。”

這頓晚膳吃的不鹹不淡,也叫錦書心有些沉,壓了什麽東西一樣,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聖上面色沉沉,極少言語,若說是高興,同往日相比卻更顯默然,若說是生氣,卻依舊伸手為她夾菜,極是溫柔。

錦書覺察出他心中不虞,更是連連飲酒,只是他既不開口,她也不曾深究,只低頭用膳,細致的品面前那盞湯。

紅葉心思比紅芳細些,感覺出聖上同貴妃哪裏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往常時候她還敢笑着打趣一二,今晚始終沉默如一尊石像,不發一言。

錦書早已散了發,只取一支玉簪,将滿頭青絲松松挽就,燭光之下,竟分不出是那玉簪更加瑩潤,還是那玉面更勝幾分淑美。

聖上接連飲了許多,不免有了幾分醉意,停筷之後,對着她看一會兒,忽的一笑。

專注的看着她,他低聲喚道:“——憐憐。”

錦書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應了:“嗳。”

聖上卻沒有說別的,只再度開口,一聲接一聲的喚她。

“憐憐,憐憐,憐憐……”

錦書聽他這樣一次次的喚自己,只當他是醉了,去看他眼睛時,卻是極為清明,心中訝異不覺更深一層。

“聖上,”她輕輕開口:“這是怎麽……”

這一句話還未曾說完,聖上便猛地伸臂,将她攔腰抱起,徑自往寝殿裏去,扔到塌上去了。

她發髻本就挽的松垮,側倒之後,便将亂不亂的散開了。

錦書撐着塌,半支起身來,愕然道:“——聖上?”

他卻立在床前,隔着一段旖旎的燭光,不動聲色的叫目光在她面上凝住,一言不發。

內殿的帷幔散下,夜明珠的華光與連枝宮燈的耀目,皆被阻隔在外。

聖上背光而立,錦書有些慌亂的擡起頭,甚至于看不清他面上神情,更不必說他無聲收緊的下颌。

接下裏的大半個時辰裏,他們再也沒說過話,只有男女間情動的喘息聲中,夾雜起女子嬌婉的低吟,不時的在重重織錦的帷幕中響起,帶着夜的旖旎與月光的荼蘼,缱绻至極。

在錦書面前,聖上一直是溫情脈脈的,即使是此前同她賭氣,也從沒舍得說過什麽重話,更不曾動過她一根手指。

可是今晚,他似乎有些變了。

心中的那頭野獸被釋放出,他氣息急的厲害,動作也極是熱切,床榻上失了往日裏的溫柔憐愛,平添了幾分男人的粗魯。

他不說話,錦書也不言語,只攀住他的肩,由着他任意妄為,只有情動到極致時,才不受控制的叫出聲來,随即便被她按住,壓抑在唇齒之間。

如此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覺得承受不住,聽得耳畔更漏聲響起,方才清醒過來,顫聲求饒。

這樣的時候,她聲音不複往日清冷自持,反倒添了情欲中的婉媚,近乎難捱的喚他:“……聖上,不要了,我受不住的……聖上。”

聖上心中似乎憋着一股氣,重重索取幾回,方才有些消散的跡象。

他氣息急切,似是鼓擂,昏暗之中,那雙眼睛卻依舊鋒利,帶着類似于兵器的光。

伸手捏住她下巴,他大口喘着氣,似乎在笑:“叫朕什麽?”

錦書被他不歇氣的一通纏綿送入雲間,頭腦中也是混沌,聽他這樣問,一句“聖上”險些出口,才将将反應過來。

頓了一頓,她低聲喚道:“……七郎。”

聖上心中那口氣似乎散去大半,低頭含住她唇,重重的吻了一會兒,方才緩緩問她。

“憐憐,”許是被熱烈到極致的情欲沖昏了頭腦,錦書竟在他語氣中隐約聽出氣餒來:“在你心裏,朕究竟算什麽?”

他也不等她回答,便先自開口:“只是需得好生侍奉的君主,卻不是你兩心相許的夫君,是嗎?”

錦書被他說的一怔,正待反駁,擡眼之間,卻在他眼底見到了幾分黯然之色。

黑沉沉的,竟比暮色還深。

看着這樣的他,她忽然語滞了。

“憐憐,”聖上嘆一口氣,伏在她肩窩處,低聲道:“——不要這樣對朕。”

“你總是這個樣子,除去兩個弟弟之外,誰都走不到你心裏去,即便朕千辛萬苦到了門口,你也只是鎖着門,不肯放朕進去。”

“七郎,”錦書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輕輕道:“你別這樣講。”

“朕不這樣講,又還能講些什麽?”

“此前朕對你說,從此以後,再不會有別的女人,你嘴上應了,心裏是不是……從來不肯信?”

錦書半合着眼,卻不言語。

“憐憐,”聖上盯着她看,語氣哀涼:“你又不肯說話了。”

“朕沒騙過你,應允你的事,也從未食言而肥,你不要将朕,當成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

“如同今日這般,朕一過來,你便可以質問朕為何往李氏那裏去,這名正言順,沒什麽不好問出口的。”

“七郎若是有心,自然會解釋的,”錦書平視他,緩緩道:“若是無意,我再問出口,豈非自取其辱?”

她話音方落,聖上便笑了,随即低頭,在她玉雪無暇的肩頭上輕輕咬了一口。

“有種同朕說這種話,怎麽不敢将前一句問出來?”

他竟笑了起來:“沒出息。”

錦書被他諷刺一句,卻也不惱,只抿着唇,微微笑了。

聖上那一口咬的不重,卻也不輕,錦書肌膚嬌嫩,沒多久便生出一輪深色的月牙,她氣息平複過來,便伸手去撫,卻先一步被他按住手,微熱的唇吻了上去。

“七郎。”錦書看着他,忽的喟嘆一聲,側過身子,伏到他懷裏去了。

“我一直都很想問,”她摟緊了他腰身,叫彼此之間緊緊貼在一起:“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她的确生的美,可若說是能叫閱盡人間絕色的天子動心,卻尤且不夠。

輕而易舉得來的情意,她總歸受的難安。

“說起來,你可能不會相信。”

聖上溫熱的手掌撫過她光潔的脊背,溫情之中帶着愛憐,在她耳畔輕笑:“朕曾經在夢中……見過你。”

錦書果然一愣:“嗯?”

聖上對她如此反應并不奇怪,只是将她抱得更緊些,似乎要嵌進自己胸膛中一樣。

“我們曾經相愛過,”他的聲音在夜色中散開,有種靜谧的情深:“在很遠很遠的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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