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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烏雲蔽月,一騎絕塵。白馬兒馱着人在官道上飛馳,馬蹄高舉,濺落一地雪花。

“阿羽,醒醒,醒醒……”

耳畔似有人在呢喃,被狐裘包裹得嚴實的少女半眯着眼睛,眼前都是重影。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幅度越來越小,眼簾仿佛疲憊的蝴蝶随時會落下。

“好冷啊。”她的唇瓣微微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模糊的視線中,墨黑的夜空不斷地灑下白沫,有一瓣剛好挂在了她的睫毛上,遮蔽了大半的視野。然而,更多的飛雪被那個把她抱在懷裏的人擋住了。他把她縛在懷中,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持着馬鞭,指尖已是凍得發青。

“阿羽,求你了,不要睡過去……”

被呼嘯的風割裂祈求虛弱而悲怆,從他眼角滑落的淚水,從溫熱變得冰冷,最後落到了她的眉心,慢慢地暈開。

快點。再快一點。

他用力地一鞭子抽在馬屁上。

“籲——”

突然,馬蹄打滑。白馬兒脖子後仰,前蹄蹭高着往上擡。

他連忙拉住馬鞍,但在漫天飛雪中飛馳了這般久,他的手早就凍僵了,根本無法及時作出反應。身體失去了平衡,他只能棄馬,把懷中的少女盡量周全地護在懷裏。

“噗呲”地前後兩聲,兩人一馬栽在了雪地裏,撞出了兩個大坑。

雪積得深,所以摔下來時他傷得本不會太重。只是連夜奔逃,他的體力損耗嚴重,加上為了護住懷中的少女幾多顧忌,好一會兒了,一身黑衣的青年才咬着牙,掙紮着從地上爬起。僵硬的手指努力了幾番解開了縛繩,他把少女小心地放在雪堆上,艱難地朝那匹倒地後嘶鳴了幾聲便再無聲息的白馬走去。

雪花落在了它已經無神的眼睛上,手臂粗長的冰棱從它腹部刺出,血已經結成了紅蓮,白雪與白馬漸漸融為了一體。

清淺月。阿羽中的是清淺月,鳶族的密藥,唯有孕育了它的懷霜雪泉可解。

可此處距離懷霜還有幾千裏,沒有坐騎,他能來得及把阿羽帶過去嗎?

青年深感無力地跪在白馬前,磕了一個頭。把少女背在背上,他眼睛裏流露出幾分堅毅。

“阿羽,便是豁出了這條命,我也是要把你帶去懷霜的。你定要堅持住。”他心想着,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

可就在這時,官道上響起了馬蹄聲,火影重重朝他們逼來。

“在這裏!他們就在前面!”

“追!”

追兵到了。

……

“傳我口令,若能活捉北楚太子宮寒者,賞金萬兩,封千戶,晉侯爵!”

命令傳達開來,兵将們望着前方潰敗而逃的北楚士兵一片歡呼,仿佛美好前程已然唾手可得。鏖戰多時的疲憊一掃而空,他們手中的兵器一刀一刀地收割着敵軍的人頭。

身後刀光火影,流矢不斷,哀鳴遍野。北楚士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漸漸暴露出被包圍在中間的一身明黃輕甲的宮寒。他此刻的行容是從未有過的狼狽,發髻散了一大半,發尾甚至有燒焦的痕跡,眉眼處有道劃痕一直延伸到嘴角,唇角也幹枯皲裂。

他已經快瘋了,神色盡是驚惶。他甚至連自己是怎麽敗了的都不知道。

領兵不該是很容易的嗎?起先,随行的幕僚并不許他親至前線,他也樂得呆在驿站,雖不及行宮,但總比紮營曠野來得舒坦。只沒想到那班家夥會如此不堪用,不僅攻城久攻不下,還差點讓人打到家門口。幸得那城守谏言,否則他還被蒙在了鼓裏——南燕賊子原是聽了他名號便想投降,不過是他那幕僚立功心切才誘勸他留下,自己帶兵出戰。那些賊子見狀,以為他根本沒來,是別人打了他的旗號,才敢如此猖狂。

宮寒尚未如此愚鈍,也沒有立刻相信這話。只他被鼓動得親自出戰,竟發現那些賊兵一望見他的旗幟便自動退避三裏,心裏還有什麽不信的?他本就不認為打勝仗是件難事,連宮羽這個一杖都挨不得的廢材都能以少勝多,他文武雙全定是能比她做得更好——不過是先前沒機會罷了。父皇該是知道這般,才派他來的。想到自己之前竟然還疑心對方,宮寒冷硬的心中難得有幾分羞愧。

他一回城,便把那幕僚下獄,殺雞儆猴的同時也論功行賞,提了城守為副手,在接連挂帥把那些南燕餘孽打得屁滾尿流,龜縮回城內瑟瑟不敢出。

但見南燕頹勢,宛若勝券在握,他經不住底下小人誘哄,未及攻城便提前開了慶功宴,鼓舞士氣。當夜,城中歌舞升平,宴席中杯盤狼藉,直鬧到月色漸淡才将息。他這個把月來風餐露宿難得如此痛快,被手下扶回屋內時還恨不得再攬個美姬一醉方休。萬萬沒想到,頭沾了枕頭未久,驿館外便響起了兵器交接的聲音,血飛濺在了他的房門上,竟是那城守帶人殺了進來!

想來必是他們今晚宴中的飲食被下了藥,那幾人一路闖來竟如入無人之境,收割人頭也如砍瓜切菜。幸得宮寒身邊還有暗衛相互,還有因值守未曾飲酒之人,然而等他順利逃出驿館時,身邊的護衛也折了近一半人。

未能讓他冷靜下來多想,城門卻已大開,擂鼓上陣,守彥秉親自帶人殺了進來……

這一夜刀光血影,前一秒還醉生夢死,下一刻卻颠沛流離,宮寒被駭得滿眼赤紅,整個人一直在哆嗦。五萬兵馬未在戰場上被耗損多少,卻折在了睡夢裏,只剩下如今圍在他身邊的幾百人。

突然,馬被狠撞了一下,幸得宮寒一直死攀着馬背才沒被颠下。他憤怒地往側看去,想知道是哪個手下如此不長眼,卻看着那人被長箭透心,雪白的箭羽宛若鑲嵌在背上,溫熱的血濺到了他臉上,坐下的馬匹失去了掌控,在撞到他的馬之後身子傾斜直接把背上的人抖了出去。

“啊——”宮寒想叫卻叫不出來,細長的眼睛瞪得老大,全身盡是冰寒。他腦子裏緊繃着的那根弦突然斷了,聽不見看不進,發了瘋似的抽着馬鞭,往前沖去。

他要活下去!他是北楚唯一的繼承人,是北楚的太子,是這片大陸最尊貴的人,怎麽能夠折在這種地方!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身後的追兵還緊接不休,宮寒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馬背上呆了多久,終于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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