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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城外竹林茅屋內劍拔弩張。

大當家看着眼前一臉淡定的女子,眼底閃過不解:“姑娘好心性,都要死了還有閑心吃東西。”

昭月見衆人大眼瞪小眼等着她,她扇了扇修長睫毛,無辜道:“這糖葫蘆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隊才買的,不吃白不吃呀。”

“也罷,這便是你最後一頓。”

昭月搖搖頭,“我死不了。”

青衣男嗤笑,舉起匕首對準她,“你以為你還有活路?”

刀劍泛着寒光在昭月眼前晃了兩下,她心跳短暫漏了一拍,面上卻依舊淡定:“我夫君就是我的活路。”

大當家淡淡睨她一眼,“宋羨被我用假線索迷惑在城外,遠水救不了近火。”

昭月眸光微閃,難怪宋羨和崔風他們一早就出門了。

她拍了拍掉在膝上的小糖塊,從容不迫勾唇,“我夫君智勇雙全料事如神,又豈會看不破你們的謀劃。”

“你這小姑娘,誇起自己夫君還真不害臊。”

“我如何誇我夫君大當家就不用操心了,不如操心自己的命。”

昭月說完,伸手向四周打了個圈。

她篤定宋羨潛伏在周圍,才故意厚着臉皮說給他聽的。

大當家聞言眼神一沉,吩咐身旁人去外頭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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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步伐匆忙回來,神色慌張道:“外面,外面全都是錦衣衛!!”

“不止外面。”昭月舉着糖葫蘆指了指自己頭上,“屋頂也有呢。”

大當家臉色一變。

“林槐安讓你們出來送死,他自己卻躲在後面,大當家真的甘心就這麽做了人家的棋子?”昭月用手肘撐着椅邊扶手,翹着二郎腿,掌心托腮看着他們。

“你什麽意思?”

“他是假意要殺惠慈大師,而惠慈大師也是順勢而為說出線索,為的就是把我們引來江北,借刀殺人。”

“一是要你們的命為他兒子報仇,二嘛,就是他本來的目的,挑起兩國争端。”

她話音一落,衆人面面相觑,開始小聲議論。

大當家揮手示意衆人安靜,沉聲道:“東淵人不會殺自己人。”

“那你們還不是要殺我。”

“你不是東淵人。”大當家篤定道。

昭月一愣,繼而笑了笑,“原來大當家早就知道,不愧是昔日威震四方的青威軍首領,或者,我該換一個稱呼,裴将軍。”

話音一落,錦衣衛衆人破門而入,将裏面團團圍住。

宋羨邁步走到昭月身邊,視線上下仔細打量,見她無恙,就是嘴角沾了很小一塊紅色糖塊,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宋羨擡手動作自然為她拭去,繼而将她護在身後,轉頭看向屋子中央,臉上神情随之變得嚴肅凜冽。

“當年兩國簽署休戰協議後,裴将軍便被東淵國軍收回兵權削弱權力,這麽多年來,已經沒多少人記得青威軍,你與林槐安合作,戰事一起,青威軍才會重新受到重視。”

裴青威眸色微沉,顯然是默認。

“兩國交戰,苦的只有百姓,裴将軍愛國愛民,可要三思。”

大當家自嘲一笑:“東淵待我如棄子,我怎可能愛國。”

“是嗎。”昭月在宋羨身後冒頭出來,“那為何你會給镖局起名五蘊,箱籠上為何用東淵的圖騰,還有,是你救了我。”

林茂之所以會被殺,是因為當時混亂交戰中,林茂拿刀對準了她,才會被大當家一劍穿心,因為她說了自己是東淵人,哪怕她身份不明,裴青威還是出手保護了。

“希望裴将軍能想清楚,個人戰功與百姓安穩,孰輕孰重。”

宋羨轉頭看了昭月一眼,眸中面露贊賞。

昭月朝他得意挑眉:“我是不是很聰明,要不我給你當軍師吧,你到哪裏我都跟着你。”

你回上京我也跟着。

“我不缺軍師。”宋羨道。

“啊……”

什麽意思,拒絕嗎。

“我身邊缺的不是軍師。”宋羨又重新回答一遍。

“那缺什麽?”昭月茫然偏頭。

烏雲密布,夏季的暴雨總是突如其來,電閃雷鳴,雨勢如山洪灑落。

雙方在屋內交談,昭月不便繼續在場,被請到了外面,撐着一把傘站在廊下屋檐。

她百無聊賴,伸出手去接檐下滴落的雨水,腦海中想着宋羨方才的話。

他說他缺的不是軍師,問他缺的是什麽,他卻讓她自己想。

她怎麽可能想得出來嘛……

聽見門開聲音,昭月以為是宋羨,立刻放下手,卻見出來的是崔風。

“大人擔心娘子怕打雷,要我出來陪着。”

昭月:“???”

她哪有這麽膽小!!

夏季的雨來得快去得快,屋內談話也逐漸趨于平穩。

“朝中主戰派不止我一人,至于林槐安是誰的人,我大概知道,只不過這涉及東淵朝政不便透露,不過我要提醒宋大人,貴國林首輔一直是東淵內應,作為回報,我會把相關證據都交給你。”

“多謝。”宋羨朝裴青威颔首。

外頭烏雲盡散,天光大亮,昭月的身影在窗外隐隐綽綽。

裴青威望去,不由感慨:“若非久月姑娘,我怕會繼續執迷不悟釀成大錯,宋大人有一位如此聰明有膽識的賢內助,他日前途無可限量啊。”

宋羨見那嬌俏身影不時蹦跳,他勾了勾唇,“借将軍吉言。”

半刻鐘後,宋羨推門出來,走到昭月身旁。

“有打濕衣服嗎?”

昭月搖搖頭,“沒呀,我好得很,就是剛才話說太多,口渴到差點接雨水喝了。”

“且再忍忍,等回府後讓青杏給你煮紅棗茶。”

昭月點了點頭,又疑惑眨眸:“咦?你怎麽知道我愛喝紅棗茶的?”

宋羨輕咳了聲,挑眉道:“話還這麽多,不渴了?”

昭月立刻用手捂住嘴巴,見宋羨往前走去,她想起一事,又立刻拽住他:“等等等等,我還是得說話,我有一個東西要送給你。”

見崔風還站在一旁等候,她朝他努努嘴。

崔風會意,轉身走遠。

昭月手伸向袖兜,朝宋羨神秘兮兮一笑,“這個送給你,感謝宋大人又救我一命。”

昭月白淨掌心捧着一個荷包。

宋羨接過,見荷包上面繡着歲寒三友的圖案,十分精致。

“你親手繡的?”他試探性挑眉看她。

“額,是……”昭月咬了下唇,猶豫着要不要說實話,林中忽然傳出一句尖銳高昂的話:

“這明明是繡娘繡的,世子不要被她蒙騙了!!”

昭月被這聲音吓了一跳,扭頭望去,頓覺無語。

“江姑娘怎麽會在這兒?”

江清茵不理會昭月,提着裙擺氣喘籲籲走上前,朝着宋羨盈盈一拜,露出女兒家的嬌羞一笑,最後才看向昭月。

“妹妹要博世子好感,也不該言語欺騙啊。”

昭月:“……”

她與宋羨之間的事何須她來多管閑事,而且她哪有欺騙,要不是她忽然出現平地一聲吼,她是打算解釋的。

這下好了,估計宋羨也要誤會她了。

昭月看了眼宋羨的神色,見他垂眸似有幾分清冷,她心下不由打鼓,指尖捏着裙擺:“那個,你聽我解釋啊……”

“來人。”宋羨忽然出聲打斷。

昭月嘴角僵住。

這是連解釋也不給她了嗎?

“此人突然出現在此處,疑似與東淵人有所勾結,帶回去審問。”

宋羨這話一出,昭月與江清茵皆是一驚。

“什麽??我我我不是啊!!”江清茵驚恐看着來抓她的錦衣衛,手舞足蹈想要掙脫,只是很快便被摁住帶走。

昭月望着江清茵似小雞被提走的身影,她一臉錯愕:“她明顯跟東淵人沒有半毛錢關系,你為什麽把她帶走?”

宋羨可不是這麽沒有章法的人。

難道是為了給她出氣?

宋羨并未答她這話,只是舉起荷包問她,“為什麽要說是你自己繡的。”

昭月小臉當即一垮,雙手背到身後,低着頭,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說道:“針腳是我縫制的,布料也是我剪的,除了這個圖案,它太難繡了。”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圖案,嗫嚅道:“而且,我只是想給你最好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她這些好聽的話總是張口就來,他本以為可以做到左耳進右耳出。

但現在不得不承認,她這般乖巧認錯,又用言語哄他,他還是有些受用的。

宋羨慢慢展眉淡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平日雖不遵規矩,但不挽發髻這事卻做得極對,她一頭秀發柔順飄逸,手感很好。

他又執起她的手放在眼前打量,手指間有捏針的痕跡,還有被針紮出來的幾個血點。

“學了幾日?”

昭月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低着頭道:“這幾日都在學。”

“還繡了什麽圖案?”

昭月磨蹭了一下,從袖兜裏拿出來另一個繡有一個小月牙的荷包,這是她自己繡着來玩的,針腳不算好。

“這個我要了。”

宋羨将歲寒三友的荷包還給她,接過月牙荷包。

他用指腹摩挲着面上繡的月牙圖案,薄唇微勾。

荷包是淺青色,稍微有些女孩子氣。但他的常服多是銀白色,搭配上倒也不突兀。

昭月往他腰上看了幾眼,嘴角不自覺上揚,一張小臉笑得明媚燦爛。

她親手繡的荷包就這樣被他系在了腰上,還真是,越看越般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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