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太子
太子
又是一年新春,轉眼已經到了貞祐三年初。
過了花朝節,桃花抽了花苞,天氣逐漸轉暖。
年令儀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孕期最後兩個月手腳浮腫發麻,晚上只能側睡,半夜翻身都困難,每日在床上折騰許久才能睡着。
李玄若睡在外側,看着年令儀夜夜難寝,心裏也不好受,白日私下召了随半山詢問如何緩解症狀。
從随半山那裏取到經的李玄若很快學以致用。
年令儀躺在床上正強迫自己入睡,感覺身旁的李玄若忽然坐起來,然後一只大手穿過寝被抓住了自己的腳踝,被吓了一跳。
下意識想起來,但現在身子越來越笨重了,連獨自起身都完成不了。
撲騰了兩下,像只被翻過身子的烏龜,李玄若“嗬”了下,并沒有過去扶起她的意思,手依舊抓着腳踝不放。
年令儀知道自己笨重,有點窘,只能側着身子問:“幹什麽?”
李玄若道:“你老老實實躺着別動。”
李玄若褪下年令儀的羅襪,露出瑩白的玉足,看着原本纖細的腳踝和玉足都微微腫起,李玄若心疼地把手覆上去,然後手指微微彎曲,用關節按摩年令儀的足底。
年令儀覺得有點癢,腳丫蹬了兩下,道:“這是幹什麽?”
李玄若制止年令儀的動作,解釋:“晚上疏通腳底能好受點。”
年令儀腳丫老老實實地放在李玄若手裏,不再動作了。
按摩一陣年令儀感到腳底熱熱的,全身都舒服不少,道:“好了,你趕緊躺下休息吧,明日要早起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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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若道:“再按一會,太醫說每日半個時辰最佳。”
等到按夠了時辰,李玄若才躺在年令儀的身側,側身抱住年令儀:“承安今日在肚子裏老實麽?沒折騰你吧?”
“承安最乖了,才不舍得折騰我。”年令儀伸手摸了下肚子,道:“我感覺承安快出來了。”
“母子連心,上一世承安出生前我也有這種感覺。”
俗話說十月懷胎,算算日子也快臨盆了,這一世沒有受驚早産,一切都在沖好的方向發展,李玄若道:“一切都準備好了,這小子什麽時候蹦出來都成。”
年令儀感覺肚子被踢了一下,驚奇:“孩子定是能聽懂你的話!竟然動了下!”
随着月份漸大胎動次數也不少,但李玄若也詫異動的時候巧,摸了摸承安踢過的地方,道:“他怕是迫不及待要出來了。”
想想承安上輩子剛出來緊閉眼睛瘦瘦小小的模樣,年令儀心裏一片柔軟。
按摩後全身舒服,睡意很快湧來,年令儀的眼皮開始打架。
李玄若親了下年令儀的臉頰,道:“快睡吧。”
年令儀閉眼睡去。
三月已過中旬,暮春花落,這個季節不冷不熱最為舒适。
這日,年令儀本來坐在榻上看書,忽然感覺腹部陣痛,裙子濕了一大片,因為有上一世的經驗,年令儀清楚地知道要臨盆了。
杜嬷嬷也察覺異樣,忙呼喚穩婆太醫。
準備充足衆人配合默契,有條不紊地把年令儀送進産房。
年令儀剛進産房,李玄若就聽到消息飛奔來了延嘉宮,原本一盞茶的功夫硬生生縮短了一半。
焦急緊張地等在殿外,李玄若覺得氣血上翻,手指不由控制地輕微抖動。
華太後聞訊趕來就看到李玄若正在死死盯着內殿,目光仿佛能透過牆穿進去。
華然的事情過後,華太後已經很久沒出過興慶宮了,見到皇帝這副模樣,生怕裏面不好了。
見到一個嬷嬷端着裝滿血水的盆子出來,華太後道:“貴妃怎麽樣了?”
“貴妃娘娘一切正常。”
屋裏傳來一聲哀嚎,李玄若目光如炬地盯着嬷嬷:“為什麽叫的這麽大聲!”
嬷嬷被吓得一哆嗦,顫顫巍巍:“回陛下,婦人生産喊出來才有力氣。”
李玄若還是不放心,就要沖進去,華太後叫住他:“皇帝這是幹什麽?婦人生産乃污穢之事,尋常人家男子都要避諱,遑論一國之君怎麽進得!”
李玄若對華太後的話置若罔聞,華太後氣得不輕。
進了産房撲面而來就是一股血腥氣,隔着簾子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李玄若無名而來一種害怕,生怕像上一世進殿就只能見到年令儀一副冷冰冰的遺體。
旁邊的穩婆見到皇帝進來了很驚慌:“陛下怎麽進來了?”
如夢初醒,李玄若大步走到床前,抓住年令儀的手腕,感覺有溫度才堪堪回了神。
年令儀因為疼痛正死死地抓住被角,感覺手腕被抓住,扭頭看到了李玄若,氣若游絲:“你怎麽進來了。”
李玄若看她滿頭虛汗,拿過帕子擦拭:“我陪着你,你不要怕。”
年令儀虛弱地道:“你出去吧。”
李玄若沒動。
年令儀道:“産房裏有穩婆,你留在這裏我反而沒法安心。”
這才說動了李玄若,李玄若給年令儀掖了掖被角才走出去。
衆人見皇帝出去了才松了口氣。
年令儀這一世身體健康,是自然生産,并沒有上一世難産的兇險。
折騰到後半夜,孩子出來了,接生的穩婆大喊:“貴妃生了,母子皆安。”
李玄若在夜色裏站着等,聽了這話急匆匆走進,直奔年令儀躺着的床而去。
年令儀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臉色蒼白,頭上的汗珠浸濕了額角,累極了閉眼沉沉睡去。
看到她完好無損地躺在床上,李玄若覺得吊着的一口氣終于松下了。
接生的穩婆懷裏抱了一個黃色的襁褓,笑容可掬走上前:“恭喜陛下,是個小皇子。”
李玄若下意識看了一眼襁褓裏紅彤彤皺巴巴的孩子,小嘴微張,熟悉的眉眼鼻子能分辨出這就是他們的承安。
李玄若臉上浮現一抹笑,從穩婆手裏接過襁褓,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興奮道:“好!都賞!”
讓乳母把孩子帶下去喂奶,李玄若就靜靜坐在塌邊,守着熟睡的年令儀。
年令儀覺得自己昏睡了很久才醒來,睜眼就看到李玄若坐在身旁。
察覺到睡着的人醒了,李玄若上前摸了摸她的臉頰,握住她的手:“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年令儀的聲音仍然帶了幾分虛弱:“沒有,孩子呢?”
李玄若叫奶娘把承安抱上來,接過小心翼翼地放在年令儀身邊,承安已經吃飽了,正在安靜地睡着。
年令儀看見承安和上一世一樣的那張小臉,眼裏透露出慈愛。
他們母子緣分未盡。
輕輕觸碰了承安皺巴巴的小臉,軟軟的,年令儀覺得心房被這張小小的睡顏充斥地滿滿當當。
看了一會年令儀也睡了。
李玄若看一大一小兩人躺在一起,捋捋年令儀耳邊的發絲,嘴裏喃喃:“你是我在人世唯一的私情……”
三四月份的天氣冷暖适中,縱使一直被捂在殿裏,年令儀的月子也不算難熬。
一個月後身體恢複好了,承安也由剛出生皺皺巴巴的模樣變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奶娃娃。
貞祐三年,皇長子李承安滿月宴上,陛下下旨冊封皇長子為太子。
春去秋來,一葉知秋。
搖籃裏的小嬰兒正在咧嘴笑,露出了一顆白白小小的尖乳牙。
年令儀正在旁邊給嬰兒哼着歌,或許是察覺母親的味道,小嬰兒咯咯地笑起來,小手胡亂揮舞。
年令儀抓住正在揮舞的小爪子,驚喜:“快來看,承安長乳牙了!”
李玄若湊上前,果然看到淡紅色的牙花上冒出來一點白色,道:“承安越長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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