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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房中陷入一陣寂靜。

徐玄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腦子裏回想着時錦心的親生母親是此次出使來東楚的北秦長公主的事。

若是只知曉時錦心的親生母親其實還活着,單這點,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可說北秦長公主是她親生母親, 這實在是……

太過突然。

他慢慢坐起身,擡手按了按額,低着頭似在仔細思索着這事。

時錦心沒聽他再言語, 見他坐起身,自己也慢慢坐了起來,和他對面坐着。

她小心着想去看他的臉,奈何已滅去燭火的屋內光線不太明亮,院中照映而來的微弱的光不足以讓她看清楚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世子?”時錦心輕着聲音,帶着些許試探意味開口:“你……還好嗎?”

徐玄玉眨了下眼,将按額的手放下, 擡頭看向時錦心。他道:“我沒事。倒是你,你還好嗎?”

時錦心眨眼:“我很好啊。”

她心裏糾結的那點事方才已經和他說過了,雖還未得到确切的解決之法,但将話說出來, 心中稍微舒服了些。

徐玄玉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還好?你的親生母親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想的就只有剛才你說的那些, 沒有別的情緒嗎?”

別的情緒?

時錦心擡手順了順從肩上滑落的長發,神色仍然淡然。別的情緒自然是有的,只是并不是每種情緒都适合說出來,她已然接受和在心裏消化的那些,更是沒有提起的必要。

何況, 之前收到那封裝着風幹杜鵑花的信件時, 她就知道她的親生母親會再回來。相見,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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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時錦心輕搖了下頭, 說了句:“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然後她看着徐玄玉,又問他:“對于我的這件事,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徐玄玉反問:“你指的是什麽?”

時錦心直言:“她的身份,我的身份。”

徐玄玉:“……”

時錦心倒是問到了點上。

北秦長公主身份特殊,這次北秦使團又是來和談的,陛下對于這次和談很是滿意。他也是早就憂心于和北秦多年的戰争,既然北秦老皇帝已死,新帝繼位,他們那邊也有意和談,陛下自然是歡喜的。

這幾日,陛下的心情顯然愉悅。

若是這時候北秦長公主提出要将自己當年遺落在東楚國都的女兒帶回北秦,陛下怕是會毫不猶豫就支持,即使北秦長公主的那個女兒已經成為長安王府的世子妃。

畢竟事關兩國,影響到成千上萬的将士百姓,以及往後數年的安穩和平,在陛下眼裏,一個世子妃其實不算什麽。

再者,那位北秦長公主的事他也了解到不少,如今的北秦皇帝是她親弟弟,也是她一手扶持上來的,手段不俗,更是有心計,朝中支持者不少,否則也不可能帶着弟弟走到如今這位置。

徐玄玉抿了下唇,伸手将時錦心的手牽起後握在自己手中。他手指指腹輕輕按了按她手背,低頭看着她的手,垂眸的眼底顫動着擔心之意。

他開口,聲音卻有些難掩情緒的低沉:“你的親生母親,不會強行将你帶回北秦,對吧?”

時錦心笑了下:“我想,她應該不會的。”

“如若她真有那種心思,一開始就不會找我,而是直接去請陛下下旨了。”

徐玄玉點了下頭,不自覺握緊她的手:“如此最好。”

時錦心将他的手擡起些,手掌微動,将他的手反握在她手裏,然後道:“我已經很明确的告訴過她,我不會跟她回去。從我和她短暫相處的時間裏,雖不能完全确定,但她也不是不講理之人。”

“她那邊尚未對此事松口,不過我想應是可以從中調節,選出合适的解決之法來。”

徐玄玉看着時錦心,眉心微蹙,眼中的擔憂之意尚未褪去,心情随之有些複雜。

他問:“能找出來合适的解決之法嗎?”

時錦心笑了下:“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她在心中堅定的提醒着自己。

見徐玄玉還是擔心,她低聲緩了口氣,往前挪動些,松開抓着他的手,轉而伸出雙臂自他腰兩側繞過,輕輕抱住他。

徐玄玉愣了下,随即回抱住她。繼而手臂收攏用力些,将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裏,滿帶着眷戀。

時錦心靠在他胸口,能聽見自他胸膛中傳來的有力卻有點亂的心跳聲,知道他心裏的擔憂,于是輕輕拍了拍他後背,以作安撫。

徐玄玉閉上眼,感受着此刻溫馨的寧靜。

過了會兒,徐玄玉突然想到什麽,他睜開眼再問:“對了,有個問題想問你。”

時錦心點頭:“你問。”

徐玄玉不解:“你是如何确定北秦長公主就是你親生母親的?當初她來東楚國都,應該用的是假身份才是。你父親知道她的身份?”

時錦心搖頭:“父親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到今日,她也還沒回去見過父親。我想,她并不打算回去見父親,說起陳年舊事,再牽扯起一些有的沒的,她原本的打算只是要将我帶回北秦。”

“至于我為何确定她的身份,一是她對我的态度,二是她的樣貌。”

徐玄玉直起身,眼神略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樣貌?”

“嗯,樣貌。”時錦心笑着點了下頭:“我和她長得很像。若是你有機會見到她,你會明白的。”

徐玄玉眨了下眼,眉心微蹙間,眼神仍是疑惑。他垂眼些許,似是思索着。

沒記錯的話,那位北秦長公主一直都是戴着面紗的?至今沒人看見她面紗之下是怎樣的面容。

不過看來,時錦心已經見到那面紗之下的面容是怎樣的。

若真如時錦心所言,她們兩個長得很像,那麽北秦長公主戴面紗示人大抵是為了避嫌。以免他人看見她那張和時錦心相似的面容,給時錦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要這樣的話,那北秦長公主的心思是以時錦心為重,若是沒有時錦心同意,她應該不會将時錦心強行帶離這個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思及于此,徐玄玉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希望事情能如自己設想的這般。

要不是,就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時錦心被帶去北秦!

絕不!

見徐玄玉突然發呆了,時錦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世子?”

徐玄玉回過神,思緒很快斂回。

他擡眼看向時錦心,擡手将她的手握住,然後笑了下,将話題轉移去:“時錦心,你怎麽總是忘記要叫我的名字?”

時錦心笑了笑:“習慣了,還沒适應改口後的名字。”

她捏了捏他手指,又道:“而且,你不覺得連名帶姓的叫人聽着有些怪怪的嗎?”

即使是家裏的妹妹,她也很少連名帶姓的喊她們,何況是世子徐玄玉,這樣突然間要改喚稱呼,還是連名帶姓的,她不習慣,多少都有些難以更換過來。

徐玄玉眉頭輕挑了下,短暫思索後開口:“那,不喚姓,稱呼名,如何?”

時錦心想了想:“玄玉?”

徐玄玉笑:“嗯。”

他緊握住她的手,眼神溫柔:“錦心。”

時錦心眼眸微微顫了下,嘴角不自覺上揚了些,應聲:“哎。”

徐玄玉笑着,眼神更柔和了些,他道:“既然這回稱呼定好了,下次可別忘了。要是不習慣的話,那就趁只有我們兩個在的時候你多叫幾次,習慣習慣。”

時錦心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于是點頭後歪了歪頭,笑眼盈盈着:“玄玉。”

徐玄玉擡手撫上她的臉,眼中情緒漸深了些:“在呢。”

時錦心笑着,又喚他:“玄玉。”

徐玄玉湊近些,額頭輕抵在她額間,輕蹭了下:“嗯,我在。”

兩人挨近,溫熱的呼吸在悄無聲息中交纏在一起,落在彼此的臉上。

時錦心輕眨了下眼,不自覺輕抿了下唇,嘴唇微張時,輕輕緩了緩氣息。

徐玄玉攬抱住她腰身,轉頭在她臉上親了下。

時錦心擡手摟上他的肩。

徐玄玉輕笑了一聲,又在她唇上碰了下。時錦心眼睛彎彎,眼裏浮動着笑意,她往前湊去,在他唇上回吻了吻。

繼而二人相擁,倒在了床上。

屋外靜谧,月色淺淺,如往日安寧。

另一邊,北秦使團所在別院。

秦瑤院中。沐浴回來後,她在房中坐着,面前桌上點着香,淡淡香氣從香爐中鑽出,慢悠悠彌漫在空氣中。

她手裏拿着一個小狗玩偶,雙手大拇指輕輕按了按玩偶的肚子,手感柔軟。她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回想起那天在玲珑坊見到時錦心時的畫面,又在一剎那想到今日早些時候時錦心來這兒見自己的事。

她不自覺皺了下眉,心情忽又有些複雜。

芍藥從外走來,于她身前站定,拱手行禮後開口:“殿下。”

秦瑤斂回思緒,将情緒壓回。她小心着将手裏的小狗玩偶放下,而後擡頭往旁瞥了眼:“何事?”

芍藥道:“殿下,方才二皇子派人來傳話,此次和談順利,東楚皇帝陛下對這次和談之事很是滿意,兩方和談事宜已拟寫好陳列。還有,東楚皇帝陛下後日的壽宴,咱們這邊,除二皇子和幾位負責和談的使臣外,還邀請了您。”

秦瑤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我?”

芍藥又道:“殿下,您在這次出使的名單中,又是咱們北秦的長公主,既到了這裏,自然是要去參加東楚皇帝陛下的壽宴的。您若不去,反倒是不合禮數。”

“……”秦瑤呼吸沉了一分。

她閉眸長長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暫時将情緒壓制住。睜眼事,她已是恢複至尋常時模樣。

她道:“知道了,我會去的。”

芍藥又道:“還有,殿下,秦勳的人已經抓到了,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秦瑤冷嗤一聲:“他們大老遠的跟來東楚,還在東楚與北秦和談之際對錦心下手,自然是一個都不留。”

芍藥拱手:“是,奴婢明白了。”

秦瑤看着芍藥,神情嚴肅了好些,又道:“另外,傳信回北秦,将這件事告訴陛下,另外,告訴他,當初一時心軟放過的人,到底是禍患,還是趁早解決了,以免之後惹出更大的麻煩來。”

芍藥點頭:“是,奴婢這就去辦。”

芍藥離開後,秦瑤又将桌上的小狗玩偶拿起來。

她看着小狗玩偶,嘴唇緊抿着,眉頭随即擰緊了些。錦心,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回北秦嗎?我可是……特意來接你回家的。

都怪當初那些反對和談的大臣,浪費了她那麽多時間,要是早些來,在時錦心嫁進長安王府前就來到此處,也許她對回北秦的事不會那麽糾結!

如今錦心不僅有時府的牽挂,還有在長安王府的挂念,更不可能跟着自己回去了!

可惡!

秦瑤眼神憤憤,越想越覺得心裏有火,這火氣上來了,就有些克制不住。

她猛地站起身,一腳将身邊的圓凳踹出了房門。

圓凳轱辘幾圈滾出去,停在了院中。

翌日。長安王府。

天光明亮時,時錦心迷糊着醒來。她下意識擡手揉了下眼睛,正欲翻身時身上有力将自己往一個溫暖懷抱中帶過去。

她放下手,睜眼後看見了睡着未醒的徐玄玉。她稍愣了下,有點意外。

他今日居然沒有早起。

時錦心往窗戶那邊看了眼,瞧着顯然明亮的天色,此時顯然時辰已經不早。回頭,徐玄玉安穩睡着,似是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時錦心被他抱得緊,也就沒有要立即起身。她枕在他手臂上,安靜的注視着他的臉,将他的五官一一看過,繼而清晰的印刻在自己眼底。

她輕眨了下眼,情不自禁擡起手,小心翼翼的從他眉上撫過,劃至眉心,手指指尖輕輕下滑,順着他鼻梁慢慢下移,而後落在了他唇上。

她嘴角上揚起,帶起一抹放松又柔和的笑意。

徐玄玉似察覺到什麽,眼皮微動了下,而後緊了緊手臂,低下頭湊近時錦心,慵懶嗓音自嗓間緩緩響起:“你醒了……”

他頭抵在她發上,自然的蹭動了兩下。

時錦心問他:“現在時辰不早了,你今日不用早起去審刑司辦事嗎?”

“不用。”徐玄玉嗓音懶懶,卻認真解釋道:“明日是陛下壽宴,再加上與北秦和談順利,會在宮中設宴,批了衆朝臣一日休沐,明日邀請衆臣與使團使者一起慶祝。”

時錦心點了下頭,又問:“可你不是還有別的差事嗎?”

“那件差事,有人盯着呢,”徐玄玉聲音低沉着:“總不能盯梢這種事也得我親自去辦吧。”

時錦心挑了下眉,也是。

既然今日可以休息,那就好好休息吧。

“好吧。”時錦心道:“那你就再睡會兒,我先起。”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徐玄玉睜開了眼。他低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下。

時錦心笑了下,準備起身的動作頓住:“難得不用早起去審刑司,不接着再睡會兒嗎?”

“已經睡得比往常時候要多了,精神恢複了不少。”他身體微動了下,手臂攬住她腰身,俯身湊近,顯然沒有準備要讓她起床的意思。

時錦心意識到些什麽,不自覺睜大些眼睛,伸手抵在他肩上,将他推開了些:“做什麽?”

徐玄玉坦然:“活動一下身體。”

他另只手扯過被子,用力一甩,将其蓋在了兩人身上,将兩人擋了個嚴實。

被窩裏,有時錦心帶着點抗議的聲音響起:“你這才剛醒……”

徐玄玉的聲音傳來:“剛醒也不影響什麽。”

“……”

沒一會兒,時錦心的雙手伸出被窩外,纖細的手腕被徐玄玉寬大的手掌緊扼住,束縛住她想要掙紮的動作。

思思照往常那般端來熱水準備伺候時錦心洗漱梳妝,正欲擡手敲門時,聽見了屋內傳來些許呼吸急促的動靜。

她倏忽愣住,準備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中,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後,立刻轉身離開,順帶着将要進房間小廳和小書房整理的侍女們都喊了出去,然後将最外的那扇門着急的關上。

約莫一個時辰後,卧房的門打開。

徐玄玉和時錦心穿好衣裳走出來,前者精神煥發,後者有種被妖怪吸了精氣的感覺。

走到小廳,時錦心在桌前坐下,毫不猶豫擡起雙臂枕着,埋頭趴了下去。

徐玄玉在她身邊坐下,取過桌上茶壺和茶杯,慢悠悠倒了兩杯茶。他将其中一杯遞到時錦心面前,笑着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你要是還困的話,其實可以繼續睡,不用和我一起起床。”

時錦心聲音悶悶的:“現在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能躺着?都怪你……”

她擡起一只手将徐玄玉摸自己腦袋的手給拍開,略有點郁悶的嘆了口氣。

本來醒來的時候她精神挺好的……現在嘛,唉。

徐玄玉笑着,嗓音也溫柔:“嗯,都怪我,是我不好。”

“……”時錦心不想說話了。

徐玄玉眼神柔和,又伸手過去,在她頭上輕輕摸了摸。

洗漱過後,秋容送來早膳,兩人簡單用過後,在小書房說事情。

關于昨晚時錦心和徐玄玉說過的、和秦瑤有關的事。

徐玄玉給時錦心的建議是,靜觀其變。先看看秦瑤那邊的态度到底是怎樣的,要明确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後,才能尋找到合适的應對之法。

至于要如何知曉秦瑤心裏想的,徐玄玉想,皇帝陛下的壽宴上,應該會見到她,到時候探探她的口風,之後就靠時錦心了。

畢竟,那是時錦心的親生母親,是為時錦心而來。自己在這件事裏,能幫上的并不太多,還是得看她們兩個。

在事情明朗之前,秦瑤的事暫時不告訴他人,先保持原狀。

時錦心點頭表示同意。

秦瑤畢竟是北秦長公主,自己是她女兒的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東楚皇帝壽宴當晚。

徐繼烽和徐玄玉都在受邀名單中,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之前就出發了,抵達慶祝壽宴的慶元殿時,那兒已經有不少人,正互相寒暄打招呼着。

約一盞茶功夫後,北秦使團到達,秦瑤穿着一襲紅衣、戴着赤色面紗出現在衆人眼中。

徐玄玉看過去,眼神凝重了好些。

徐繼烽注意到自家兒子神情的變化,輕聲詢問:“怎麽了?看什麽呢?”

徐玄玉稍斂了斂情緒,道:“爹,我過去一趟北秦使團那邊。”

徐繼烽不解:“為何?”

徐玄玉沒回答,只說了句:“我很快回來。”

徐繼烽正疑惑時,徐玄玉已經朝北秦使團那邊過去。他們所坐的位置在單獨的區域,和其餘他國的使團一樣。

首座的,是北秦長公主秦瑤,和北秦二皇子秦息。

徐玄玉行至過去,按禮數行禮問候:“長安王府,徐玄玉,見過北秦長公主,北秦二皇子。”

秦息站起身,笑着回禮:“原來是徐世子。久仰。”

秦瑤看着徐玄玉,眼中帶着打量意味,眼神裏顯然嚴肅,将人給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幾遍,眉頭不自覺皺起好些。

徐玄玉很難不注意到她的眼神。若是不知道她是時錦心的親生母親,他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哪裏得罪了她,不然她怎麽會用這種淩厲的眼神盯着自己。

徐玄玉又朝秦瑤拱手示意了下:“長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息略顯意外,正欲開口時,秦瑤站起身來:“好啊。”

秦瑤已然應允,秦息自然将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

徐玄玉請秦瑤去到殿外檐下稍遠些無人處,而後兩人停下腳步。

秦瑤看着徐玄玉,眼神仍然嚴厲,聲音亦是如此,威嚴十足:“你找本宮何事?”

徐玄玉道:“有個問題想請教長公主。”

秦瑤說:“什麽問題?”

徐玄玉坦言:“時錦心若是不跟你回去,你會如何?”

秦瑤一愣,眼底有一抹詫異快速閃過,似又有些不可思議,但那些情緒都又在她眨眼後消失不見,随後她面色更為嚴肅些。

她盯着徐玄玉淡然自若的面容,不自覺眯了下眼:“她倒是對你坦誠,這種事都直接告訴你了。”

徐玄玉道:“夫妻之間,本該如何。”

秦瑤問:“你想如何?”

徐玄玉眼神平靜:“如我方才所言,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秦瑤:“……”

若是錦心不跟她回北秦,她會如何?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有确切的答案。可是啊,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沒從錦心那裏得到心軟的回答,而自己也不願意就此放棄。

見秦瑤一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糾結模樣,徐玄玉想了想,換了個問題:“長公主,若是方才的問題你不知道如何回答,不如我換個問法。”

他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發問:“你,會傷害她嗎?”

幾乎是立刻之間,秦瑤沒有猶豫就給了回答:“當然不會!”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我決不可能傷害她!”

徐玄玉眨了下眼,從她的眼神中,他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于是徐玄玉說:“好,我相信您說的。多謝長公主的答案。”

說完,徐玄玉朝秦瑤行了個禮,然後就準備離開。

秦瑤一愣,看他是真只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就要走,連忙喊住他:“站住!”

徐玄玉停住腳步,轉身再看向秦瑤:“不知長公主有何事?”

秦瑤抿了下唇,眼裏閃爍着翻湧的情緒,眼神一如既往的嚴厲。她看着徐玄玉,沒好氣道:“聽說你和她是你們皇帝陛下賜婚,還是你祖母強求來的一道聖旨,短短數月,你與她之間能有什麽感情?”

“你看着就讓人覺得讨厭,她不可能喜歡你這樣的!”

徐玄玉有點意外,沒想到秦瑤要說的是這個。

前面兩句,她說的都是實話,但後面那句他卻不贊同。即使只有短短數月,卻也足以讓他明确心中所想。

至于感情……他想他和時錦心之間已經有了。而且這種事,不需要跟他人言說。

徐玄玉笑了下,說:“她喜不喜歡我這樣的,您得問她。”

秦瑤:“……”

徐玄玉又問:“您還有別的話要問嗎?”

秦瑤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沒了。你走吧。”

“……”徐玄玉心中有疑,卻也沒有再多言什麽,向她行禮後離開。

秦瑤轉身往外看去,夜幕之上,有月懸挂而上,散發着皎潔的光芒。

她抿着的唇稍稍松緩,輕輕的嘆了口氣來。

東楚皇帝趙淮仁的壽宴開始後,慶元殿內熱鬧起來,歌舞不斷,祝酒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彌漫着酒氣,耳邊是散不去的各種聲音。

秦瑤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尤其是在這種她原本就心情郁悶的時候。

壽宴進行到一半,秦瑤坐不住了,她找了個身體不适的借口,跟趙淮仁說過後,得到允許,便先離開了皇宮。

只不過她并未直接回北秦使團休息的別院,而是去了一個茶攤前坐着。然後讓人去長安王府傳話,将時錦心請了過來。

時錦心在她身前坐下的時候,秦瑤将手中剛倒好的茶遞到她面前去。

茶攤老板已不在此處,這裏只有秦瑤的侍女守在周圍。

街道空曠安靜,像是提前被疏散過。

時錦心看了眼那杯微微漾着水紋的茶,又擡頭看向對面的秦瑤:“你,不是應該在宮裏參加陛下的壽宴嗎?怎會在此?”

秦瑤端起自己那杯茶,手腕微微用力,晃了晃茶杯:“你說,你要是變成了個寡婦,會不會更容易跟我回北秦?”

時錦心一愣,眼神随即警惕,不自覺緊張起來:“你要對他做什麽?”

“我在想,若你是因為長安王府世子妃的身份不願意離開,我可以想辦法讓他消失。”秦瑤笑吟吟看着他:“別的事我可能不太擅長,但是殺人嘛,這些年我也做的很熟練了。”

“帶走一個寡婦,總比帶走一個世子妃要容易些。”

“……你瘋了?”時錦心緊皺起眉,心中情緒一瞬間緊繃起來,緊張出聲:“這裏是東楚國都,不是你可以随便亂來的地方!”

“擔心了?”秦瑤忽笑了一聲:“從時間上而言,你和他認識也沒有很久,你可別說你愛上他了。因為他的長相,還是因為他的身份?”

“這些,我都可以在北秦給你找更好的。而且,随便你挑,只要你喜歡的,我都可以把人帶到你面前來。一個小小的徐玄玉,什麽都算不上。”

“……”

時錦心放在腿上的雙手慢慢握緊,手裏攥着衣裳,卻死死的緊揪着,像是以這樣的方式将心中真正的情緒壓制住。

她看着秦瑤,眼底是翻騰的情緒,她極力穩着氣息,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做出些之後容易後悔的事來。

“不許傷害徐玄玉。”時錦心一改往日的溫和,聲音淩冽如刀,夾帶着強忍的怒意。

秦瑤笑:“那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傷害他。”

時錦心緊皺着眉:“他是長安王府的世子,你怎麽可能傷害到他?”

秦瑤笑吟吟的,擡手托腮望着她:“你想用他的性命來跟我賭一個可能?我是不介意讓你看看我的本事,就是不知道你能否接受這件事的結果。”

時錦心:“……”

事情的發展和自己預期的完全不一樣啊!這是怎麽回事?她的态度變化為何如此之大?!

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對自己的态度分明還是很溫和的,可為何現在她的态度卻變得如此強硬?居然還說要殺徐玄玉……

這算是怎麽個事兒啊?!

時錦心忽然覺得很是頭疼,一下子沒從事情的驟然轉變中回過神來。

秦瑤看着時錦心臉上情緒的變化,将她的反應都仔細的看在眼裏。

她眼眸輕眯了下,眼神直視而去,聲音嚴厲了好些:“錦心,你可以選擇主動點跟我回去,或者,我把他殺了,再帶你回去。”

“我更希望你選擇前者,這樣對大家都好。畢竟我也不是很想在這種時候起沖突,多少還是有些風險的。”

時錦心緊緊攥着手裏的衣裳,雙手因緊張不自覺往上擡起些時,觸碰到小腹。

她忽頓住,腦中空白一片後,有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眨了下眼,說:“我不。”

秦瑤臉上笑容一頓,笑容消失後眼神詫異:“你不?為何!你不怕我……”

時錦心擡頭看向她,同時打斷她的話:“因為我不想變成下一個你。”

秦瑤皺起眉,眼神疑惑時,又聽時錦心說:“我有孕了。”

秦瑤猛地睜大雙眼:“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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