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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會。”

意料之中的回答, 很簡單的兩個字,卻仍覺得心痛和難受。

秦瑤看着時錦心堅毅認真的神情,心情複雜而沉重, 悲傷自心底翻湧而出,齊齊湧上心頭,一時間泛濫如洪。

她鼻尖泛酸, 情緒如決堤洪水阻攔不住,泛紅的眼眶中剎那間充盈滿淚水,不受控的往下落。

哭聲漸起,起初還帶着點隐忍之意,但很快就無法控制,哭聲越來越大,似是要将自己心裏的委屈都給哭出來。

時錦心沒想到她會哭, 瞬時錯愕,頓然不知所措,緊捏着衣袖袖口的手不自覺松開,正欲開口時, 秦瑤蹲了下去,又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擡手捧着臉, 哭聲中滿是悲傷與難過,肩膀因哭勢而抖動着。

時錦心忽有慌亂,眼神亦顯露出些緊張。

看見秦瑤坐在地上哭,她終歸是有些不忍,心下猶豫了會兒, 還是往前走了兩步, 半蹲在秦瑤身前。

她小心着伸出手,于半空中頓了少許, 到底還是輕拍上秦瑤的肩。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勸她,糾結了好一會兒,卻只從喉間說出一句:“你……你別哭了。”

秦瑤還是哭着,顯然有越哭越兇的趨勢。

時錦心眉心微蹙了下,仍覺不知所措,于是擡頭看向秦瑤身後不遠處的芍藥。

芍藥面色如常,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家殿下這樣大哭有什麽不對勁的,她神情淡淡,就好像她根本就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周邊站着的侍女紛紛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也全然當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聽見。

時錦心無奈收回目光,又看回依舊哭着的秦瑤。她眉頭緊皺起一瞬,又很快舒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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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秦瑤身前坐下,然後伸出雙臂輕輕抱住秦瑤。秦瑤感覺到她動作後,身體下意識一僵,哭聲有剎那的停滞,又很快再哭出聲來。

秦瑤捧着臉的手放下,轉而抱住時錦心,腦袋靠在她肩上大哭起來。

時錦心輕輕拍着她後背,也沒有多別的言語,只安安靜靜地等着她哭完,發洩完她心中的情緒。

待秦瑤哭過後,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已是一盞茶後的事。

她抱着時錦心沒松手,腦袋稍動,面向外一側,眼睛紅紅的,眼裏還是充盈着晶瑩的淚水。

“為什麽不跟我回去?”秦瑤的嗓音哽咽,又有些許久哭過後的沙啞。

“你知道我為了能來接你回去,都付出了些什麽嗎?你跟我回去吧……”秦瑤抓着時錦心身上的衣裳,低聲抽泣着:“我真的很想你。”

時錦心輕眨了下眼,眼神已不如之前那般慌亂,反倒是在等待秦瑤哭完的過程中漸漸平靜下來。

耳邊聽着秦瑤的話,她的第一反應也不是要反駁,只是覺得,也許這相隔的十八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那些事情,都無法改變現狀。

時錦心穩了穩心緒,輕輕出聲:“我不知道你付出了些什麽,我只知道,我是大理寺卿府的大小姐,我的親生母親叫秦素嬈,當年因難産去世,我是在祖母膝下長大。”

“而如今,我是長安王府世子徐玄玉的結發之妻,是王府世子妃。”

“不是北秦長公主遺落在東楚國都的女兒。”

秦瑤一愣,默默攥緊時錦心身上的衣裳,嘴唇緊抿着,泛紅的眼眸裏都是委屈。

可下一瞬,她低聲輕吸了吸鼻子,慢慢松開了時錦心。

秦瑤坐直身子,目光直視着眼神認真的時錦心。她眨眼,眼角有淚溢出滑落,她快速擡起手,用衣袖将其擦拭去。

時錦心坐在她身前,眼神平靜的注視着她。

秦瑤稍稍收拾了下心情,而後開口:“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當初為何要丢下你?”

時錦心道:“你願意說,我自願意聽。”

秦瑤忽笑了一聲,然後轉頭往後向芍藥看了眼。

芍藥會意,帶走了此處所有的侍女,自己也去往外圍守着。

很快,這裏就只剩下秦瑤與時錦心兩人。

秦瑤起身,擡手拍了拍身上衣裳,轉身去到旁邊茶案前。然後轉頭向時錦心示意了下,讓她也過去。

時錦心站起身,不動聲色的整理了下衣裳,才緩步過去,在茶案的另一邊入座。

秦瑤端起茶案上茶杯,将那已溫涼的茶水遞到嘴邊,仰頭大口喝下,随後輕輕舒緩出口氣來。

時錦心伸手提起茶案上的茶壺,為她已空的茶杯添上新茶水。

秦瑤微愣了下,繼而嘴角上揚了些,帶起些許笑意。她看着時錦心,眼神溫柔,越看是越覺得喜歡。

她将時錦心為她添的那杯茶再次飲盡,茶杯放回茶案上,輕笑了一聲:“看來你祖母這些年把你教的很好。”

時錦心道:“是我有幸,得祖母疼愛,其教誨,莫不敢忘。”

秦瑤笑了下,擡手托腮:“她以前可不怎麽喜歡我。”

時錦心心下一愣,微有詫異。

秦瑤輕嘆了口氣,似有些感慨着:“你明明長得這麽像我,她卻對你很好。果然老太太她就是單純的不喜歡我。”

時錦心:“……”

當年的事,時錦心不清楚,又是長輩之間的事,自是沒有對其言語的資格。

秦瑤說着這些話,她也只是安靜聽着。

秦瑤眼中含笑的望着時錦心,心裏也是歡喜,若是可以的話,她自然不會選擇把當時剛生下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女兒丢下,只是有些事就是不如人願,有的事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當初秦瑤來到東楚國都,是二十年前,她奉的是當時的皇帝、也就是她父皇的命令,讓她改名換姓潛入此處,搜集情報。

那時候東楚和北秦關系并不好,兩國邊境處時不時開戰。秦瑤隐去身份,給自己換了個“秦素嬈”的名字,以琴女的身份跟随一個舞樂團來到東楚國都。

她當年也不過十七歲,對這個陌生之地知曉的并不算多,雖憑借舞樂團琴女的身份能接觸不少達官顯貴,搜集到部分信息,但她的處境也不算好。因她容貌豔麗的緣故,總是有人對她動手動腳,那些城中權貴,又是舞樂團得罪不起的,便勸着她從了人家。

她定然是不肯的。

虛與委蛇了一年,整日裏面對那些令她覺得不适的人,她有些熬不住,可又想起自己那個被北秦皇帝控制在宮裏的母妃和尚且年幼的弟弟,只能咬牙堅持。

她若無功而返,她的母妃和弟弟都會死。

後來有一日,秦瑤演奏結束後被人送來一杯酒,要敬她一杯,以及黃金百兩。舞樂團負責人也勸着她收下黃金,飲下了那杯酒,她懶得和那些人周旋,喝完酒後就直接離去。

沒想到酒中有藥,剛到後臺,就覺得腦袋發昏,整個人都不舒服。那時她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往常時候也有人給她敬酒,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這次是她大意了,竟然忘記了人心難測。

有人進入後臺,帶着笑朝她走來。

她顧不上別的事情,抱着自己的琴用了自己能使上的最大的力砸過去,然後從窗戶翻了出去。

她忍着藥效,拼命往前跑。

巷道口,她倒在一個人面前。對方見她不對勁,連忙将她扶起:“姑娘,你怎麽了?”

“救救我……”秦瑤緊緊抓着他的衣裳:“救救我……”

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卻在意識模糊前聽見對方說了句:“好。”

秦瑤再醒來時,是一個陳設簡單的屋子裏。她着急之餘,連忙查看自己的身子。

衣裳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頭上的發飾也都還在。

什麽都沒發生。

有人走進房間,手裏端着一碗湯藥,看見她坐起身,出聲道:“姑娘,你醒了。”

她眼神警惕的看着對方。

那人在床邊坐下,将手中的湯藥遞給她,解釋道:“你被人下藥了,我昨夜請了大夫來給你看過,他給你紮了針,服了藥,你一直睡着沒醒。這碗藥是清理你體內殘餘藥效的,喝過後歇息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秦瑤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從他臉上忠厚老實的模樣上看不出一絲惡意。她小心着伸出手将藥接過去,她掌心感受着自碗壁傳來的熱意,猶豫了下,問他:“你是誰?”

那人笑了下:“在下時客宇。”

“哦,”秦瑤點了點頭:“我叫秦……素嬈。我叫秦素嬈。”

她看着他的眼睛:“謝謝你救我。”

時客宇笑着搖了下頭,道:“不必客氣。”

而後他又道:“姑娘往後還是小心些,入口之物必要慎重,切莫再有類似的事。”

秦瑤:“……”

這個她當然知道!一次大意就差點害了她,絕不可能再有下次!

她舉起湯碗遞到嘴邊,将碗中的藥咕嚕咕嚕喝下口。

時客宇望着她動作,眼神驚訝時,又忍不住笑了下。

再次道謝後,秦瑤便離開了。

再次相見,是在舞樂團的表演上,時客宇被友人叫着來湊熱鬧看表演,時客宇對舞樂沒什麽興趣,便起身去透口氣,然後撞見被人強行壓着灌酒的秦瑤。

時客宇出手相助,以東楚律法和大理寺文官的身份讓對方不得不暫時放棄。

他救下了秦瑤,卻不知秦瑤被灌下去的酒裏摻和着別的東西。秦瑤緊抓着他的衣袖:“時大人,救我……”

她眼神迷離,如小鹿慌亂而瑟瑟發抖。她泛紅的臉,似是如鸩酒毒藥,充滿着危險。卻令人無人忽視。

時客宇一時心動,被她的美迷了眼。

一朝意亂情迷,就是難以收拾的結果。

一夜露水情緣後,時客宇被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情況的秦瑤慌亂的趕出房間。

兩個月後,秦瑤發現自己懷了身孕。當下情況,遠遠超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還是去找了時客宇。

得知她懷有身孕,時客宇錯愕又驚喜,連忙将她迎進家門,好生照顧。

只是秦瑤看起來并不開心,總是郁郁寡歡,一個人待在院子裏發呆。

時客宇想了很多辦法想要讓她開心些,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有的時候還會無端發脾氣,不管他如何詢問,她也不說出緣由。

時客宇跟她提起要求娶她的時候,秦瑤震驚而慌亂,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歡喜,可又在下一刻想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母妃和弟弟。她若留下,他們必死無疑。

她一咬牙,拒絕了時客宇要求娶自己的事。

她知道這樣對時客宇不公平,可是……她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生下孩子後,秦瑤抱着孩子在房間裏坐了許久,然後給她取了“錦心”為名字。

錦繡央央,玲珑有心。

秦瑤将“錦心”兩字寫在一張紙條上,塞進安靜睡着的孩子襁褓中。她很不舍,可她還有要做的事情,她不能就這樣留在這裏。

她摸着孩子的臉,眼淚直流。

“別怪我……”

她是北秦不受寵的公主,她那個狠心的父皇手裏攥着母妃和弟弟的性命,這個時候,她絕不能讓北秦那邊的人知道她和一個東楚人有了個孩子,更不可能将孩子帶回北秦。

所以,将孩子留在時客宇這裏是最好的選擇。

那天後,秦素嬈這個人就從東楚國都消失了。時客宇動用了他在國都城中所有的人脈都沒能找到她,一年後,尋蹤仍未果,他到底是灰心了。

他想,她本就是不喜歡他的,走了也很正常。

而秦瑤離開東楚國都後,暗中回了北秦。她找到了對北秦皇帝和太子殘酷行為所不喜的幾位大臣,費了好大的口舌才勸動他們幫自己。

之後數年,秦瑤一直是潛藏在那幾位大臣的護佑下,同時去做一些那些大臣明面上不能做的事。

那些阻礙他們的人,都被一一剪除。

短短幾句話,卻是秦瑤花了整整八年的結果。後來,那幾位站在秦瑤這邊的大臣極力扶持秦瑤的親弟弟秦瑞,開始鬥太子。

之後又七年,在明面上的秦瑞和在暗中的秦瑤一同協力,再加上越來越多支持他們的大臣,推倒了太子。

北秦皇帝年邁,需要冊立新的太子監管朝政。朝中呼聲最大的便是秦瑞。

北秦皇帝不願順從,非要立另外一位皇子為儲君,結果不到半月,那人便得頑疾死于家中。

最後不得已,北秦皇帝還是立了秦瑞為北秦新的儲君。

半年後,北秦皇帝因病死于寝殿中,身為太子的秦瑞自然登基為帝。

躲藏在暗中的秦瑤終于得以出現,以長公主的身份回到北秦,而他們的母親順理成章的成為北秦的太後。

權勢漸漸穩固後,秦瑤才和秦瑞提起自己在東楚的女兒,兩人商議後,覺得既然是北秦皇室血脈,還是得将人接回來。

只是因東楚和北秦之間有些尴尬的處境,想要接人回來,不太容易。

于是秦瑤和秦瑞提起了與東楚和談之事。

近些年,兩國交戰,邊境戰火紛飛,受苦的是将士與百姓,國力也在多年的戰争中受損,臨近的他國也對他們虎視眈眈,就等着時機待他們虛弱時對他們下手,侵占北秦領土。

秦瑞在上朝時提出與東楚和談之事,支持、反對、中立的皆有,這件事來來回回商量了好多次,也花了不少時間,兩邊僵持不下,誰也不願意讓步。

直到今年,秦瑤的人打探消息回來,說時錦心被東楚皇帝下旨賜婚嫁給了長安王府的世子徐玄玉。

秦瑤終于爆發了。再這樣僵持下去,得等到何時?她女兒都嫁人了她還沒見到人呢,再這樣下去,怕是等她女兒都生孩子了自己都還沒法去東楚!

她火氣上來,直接以權威壓制,直言誰敢反對和談,就滿門抄斬!朝堂之上,知曉她手段的人不少,這話一出,有人畏懼不敢再言。

秦瑞則扮演紅臉,将其中利害解釋清楚,最終還是以少數服從多數,讓大臣們接受了和談之事。

這事定下來後,秦瑤有些迫不及待,要與和談使團一同前往東楚。秦瑞知道她想念遠在東楚、多年未見的女兒,自是沒有阻攔。

秦瑤便随着由二皇子秦息帶領的使團來了東楚。

抵達東楚國都前,秦瑤讓身邊最信任的侍女芍藥去給時客宇和時錦心都寄了一封裝有風幹杜鵑花的信,告訴他們,她回來了。

而她抵達此處後,讓人去關注時錦心的事,不論大小都要告訴她。那次在興南街遇見,也是秦瑤派人打聽到、知道她會去那兒,所以才去那邊見她的。

只是合适的正式見面的理由,秦瑤還沒想好。

而今日這突然的場景,又倏忽對面相見的畫面,不在秦瑤意料中。她原本是想和時錦心慢慢來,選擇一種能夠讓她更自然一些接受自己的方式與她見面。

倒是沒想到,時錦心的接受能力比自己想象中強太多,也很聰明,甚至都只是見過一次,甚至是隔着面紗,她也照樣認出了自己。

說完這些事,秦瑤緩了口氣,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遞到唇邊飲下潤了潤嗓子。

時錦心看着她,眼神從最初的平靜,到聽她所說之言的詫異,再到驚訝,最後還有些不可思議。

十八年裏她所經歷各種各樣的事,就在這半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裏被她挑簡要的說完。

而其中具體的,光是聽着那些言語,時錦心都能感覺到裏面的艱難與痛苦。

那些事,對一個掌權的男子而言都未必能堅持到最後,可她卻做到了。

時錦心不自覺擰起眉,眼底有情緒翻騰,心情有點沉重。她安然放在腿上的雙手交握在一起,手指互相按着,似是在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看見時錦心臉上有些凝重嚴肅的表情,秦瑤輕笑了一聲:“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時錦心眨了下眼,思緒稍稍斂回,啓唇道:“我不是在同情你。”

她看着秦瑤的眼睛,很堅定的開口:“我只是覺得你很厲害。”

秦瑤一愣,眼神瞬時驚喜,連忙放下手裏的茶杯,眼裏滿是笑意的看着她:“真的?你真覺得我很厲害?”

時錦心點頭:“嗯。”

秦瑤笑出聲來:“那你就跟我……”

“但我最開始的選擇依舊不變。”時錦心嗓音平靜的打斷她要說的話:“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秦瑤臉上的笑容僵住,原本激動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散了去。她皺起眉,兩眼直直盯着時錦心,試圖從她眼裏看到些什麽。

時錦心眼神仍然平和,瞧不出多餘的情緒。

秦瑤悶哼一聲,似是有些不高興了。她往後一倒,直接躺在了地上,像是撒潑般甩着雙臂,胡亂的蹬着雙腿:“我不管!我就要把你帶回去!”

“你知道我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來見你都花了多少心思嗎?我費盡心思走到今日,極力促成兩國和談,不就是為了能夠将你堂堂正正的帶回北秦嗎?”

說着,她雙手握拳捶着地板:“我不管!我就要帶你回家!”

時錦心看着在地板上鬧脾氣的秦瑤,心情忽有些無奈。剛剛是誰說不要用同情的眼光看她的,現在又來這一招……

她都多大了,還跟家裏的妹妹似的鬧這小脾氣。她還記得自己是北秦長公主嗎?這是什麽幼稚行為?

時錦心心下嘆了口氣,兩眼無奈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秦瑤。

秦瑤突然坐起身,逼近時錦心後,近距離看着她的眼睛:“你難道就不想去見見你親舅舅,和你的外祖母嗎?!”

時錦心:“……”

她注視着秦瑤認真的眼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從秦瑤那兒離開後,在外院等候的思思立刻跟上來,着急着詢問:“小姐,您怎麽進去了那麽久啊?您和那位北秦長公主都說了些什麽?”

時錦心沒有回答,只輕聲道:“回王府吧。”

時錦心在一個時辰內出來,在不遠處客棧等候的曲華也松了口氣,然後将人安全護送回了長安王府。

回來後,時錦心就一個人在房裏待着,看起來就是很正常的看書,看書看累了,就陪小貓玩一會兒。

就和尋常時候一模一樣。

思思見她沒有異常,原本擔憂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

是夜。

徐玄玉辦完事回到王府,已經有些晚了。居院房中沒有燭光,想來時錦心已經歇下。

他放輕腳步進房間,如之前晚回家那般小心着放輕動作躺下。正舒緩一下氣息時,身邊的時錦心輕輕出聲道:“你回來了。”

徐玄玉一愣,轉頭看過去:“你沒睡啊。”

時錦心也扭頭看向他這邊:“在等你回來。”

徐玄玉側轉過身去,往她挪動過去靠近些:“有事和我說?”

時錦心點頭:“嗯。”

她也側過身,面向他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溫熱的呼吸都能落在彼此的臉上。

她眨了下眼,借着院中照進來的些許光亮看着徐玄玉的臉。猶豫了下,她伸手往前,主動抱住徐玄玉,靠在他懷中。

徐玄玉眉頭往上輕挑了下,嘴角上揚些,然後回抱住她。他輕輕拍了拍她後肩,聲音放柔了些:“你想和我說什麽事?”

時錦心靠在他懷中,雙手不自覺攥緊他身上的衣裳,而後開口:“我……見到了我的親生母親。”

徐玄玉一愣,繼而驚訝:“什麽?”

他低頭看着靠在自己懷裏的時錦心,眼神錯愕,又很快穩住情緒,盡可能讓聲音放平穩的詢問:“可是,你的親生母親不是在生你的時候離世了嗎?”

“沒有。”時錦心說:“我親生母親難産去世的事,是我父親和祖母一起編織的一個謊言。你還記得有一次我回家的時候情緒很不好嗎?還喝酒了。”

徐玄玉點頭:“嗯,記得。你還哭了。”

“就是那次……我知道了這件事,但那時候我想,她是否還活着其實也沒什麽,因為她根本不在這裏,也沒有出現在我身邊。”說着,時錦心抿了下唇,情緒有些翻湧。

她緊抓着徐玄玉的衣裳,眉頭皺起些:“但現在,事情不一樣了。她回來了。”

“她說,想帶我回去。”

“帶你回去?”徐玄玉亦皺起眉:“她要帶你回去哪裏?”

他将時錦心從自己懷中稍稍推開些,一瞬間緊張,表情倏忽間凝重了好些:“她是哪裏人?想要帶你回去何處?”

時錦心看着他驟然擔憂着急起來的神情,松開抓着他衣裳的手,轉而捧住他的臉,帶着些許安撫之意解釋道:“她是北秦人,她想帶我回北秦。”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拒絕了她。”

徐玄玉聽到這話,緊繃起的情緒才放下。

他松了口氣,擠出個笑容,再次将她抱在自己懷中。比方才的擁抱更用力了些,像是在告訴她,他不想讓她離開。

時錦心笑了下,回抱住他。

她又說:“不過我要走的時候,她跟我說,在北秦還有別的家人,她問我想不想回去看看他們。”

徐玄玉眨了下眼,嘴唇抿了下後,心情不自覺又有點緊張:“那你要回去見那些家人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時錦心靠在徐玄玉肩上:“說實話,我都算不上認識他們。即使是在今日親眼進到那位親生母親,我對她更多的也是陌生。”

“她口中的那些家人,對我而言都是陌生人。我想,應該不需要見他們吧。我……不太确定。”

這樣的事,她也沒經歷過,心情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不确定怎樣的選擇才是合适的。

何況,她從秦瑤那裏知道了這些年秦瑤所經歷的事,也知道她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來到東楚國都見到自己、認回自己都付出了些什麽。從秦瑤的角度來看,她只是想接她的女兒回家而已。

可從小在東楚長大的時錦心……

卻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很少糾結什麽,但在這件事上,她卻找不到合适的選擇。也不想随便,怕傷害到秦瑤。

徐玄玉輕聲道:“你不想的話,那就不去。你是世子妃,她難道還能逼你回去不成?”

說到這兒,徐玄玉突然想起來點別的事。

他又問:“對了,你剛剛說你見到了你親生母親,還是北秦人,她是誰?”

時錦心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然後抿了下唇,朝他笑了下。

徐玄玉似是突然間反應過來什麽。他睜大些眼睛,瞬時覺得不可置信:“不是吧?”

時錦心笑了笑:“我想,是的。”

徐玄玉:“……”

他覺得震驚,眼睛都睜大了好些。

徐玄玉不可思議,低聲詢問:“你母親是北秦長公主秦瑤?!”

時錦心點頭:“是。”

徐玄玉:“……”

他緊抿着唇,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徐玄玉在心裏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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