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道光

第十一道光

陪着施外婆過了三天假期，母女倆不舍地啓程回A市，走的時候後備箱裝滿了施外婆自己種的瓜果蔬菜。

許妍工作繁忙是個加班狗，回到家還來不及喝口熱水，就抱着電腦進了房間，邊走邊囑咐施嘉有事叫她。

少女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剛下午3點整。她拿了些帶回來的水果，洗幹淨後切好放進碗裏，帶着加滿水的保溫杯敲門送進許妍的卧室，得到一個親吻後紅着臉退出來。

整理好帶回來的東西，她便捧着剛剩下的水果，拿了瓶牛奶進卧室學習去了。

在C縣呆着的那幾天，大多數時間都花在陪伴家人身上，作業只寫了一半，還有幾張卷子，少女準備今天寫完，後面兩天估計不大有時間。

白紗窗裏的少女，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下筆飛快，偶爾皺着秀氣的眉停下來思考，直到鬧鐘響起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這時已是傍晚5點整，少女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伸了個懶腰。

推門出去，客廳一片寂靜，果然許妍一下午沒出來。少女毫不意外地走過去，敲了許妍的卧室門，把已經空了的碗和水杯帶出來。

沒一會，許妍伸着懶腰出來，打了個哈欠。走到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旁，把少女打發去洗菜，自己又拿了圍裙，開始準備做飯。

晚飯後，母女倆打掃完衛生洗完碗，借出門丢垃圾的功夫，一起出門溜了兩圈。回來後，繼續一個回房工作，一個趕作業。

次日早上，施嘉被姚茜茜的電話叫醒，她昨晚因為趕作業睡得遲了，難得賴了會床。

跟電話裏的姚茜茜約好了今天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少女放下手機，臉埋在枕頭裏蹭了蹭，有點不舍地起身。

推開卧室的門，施嘉看到飯桌上壓了張紙條，是許妍的留言。

她早上被一通電話叫去了公司，出門前用電飯煲定時熬了粥，讓少女醒來後記得吃，又說自己會在路上買早餐，讓她放心。

喝完母親的愛心粥，看了眼時間已經9點半。距離剛剛約定的時間只剩半小時，少女匆匆忙忙地換衣服，頭發都來不及紮，梳了兩下就拿着手機鑰匙包包出門了。

她們約在兩家中間的一家商場裏，計劃先一起逛個街，吃個午飯。下午去采購明天露營所需要的東西，商場負一層正好有家連鎖大超市。

上午10點整，施嘉朝商場等待的短發少女小跑而去，一邊對面前的少女詢問等了多久，一邊道歉。

短發少女搖搖頭表示沒多久，親密地挽着施嘉朝商場裏面走去。

兩人先是逛了一圈商場的服飾店和潮玩手辦店。對，姚茜茜還熱衷于收集各種娃娃手辦，她在店裏流連忘返，要不是零花錢有限，她能直接包圓了。

離開潮玩店，施嘉暗暗記了下剛剛短發少女沒舍得購買的一套特別系列手辦，準備過兩天再來趟，給她做生日禮物，少女的生日就在假期後的那周。

兩人吃完飯，施嘉看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的東西，有些為難地開口，“茜茜，下午再加上采購的東西，我們估計的有些困難。”

看着地上大部分都是自己東西的姚茜茜，也皺眉思索了會，然後她靈光一閃，打了個響指。

“我給堂哥打個電話，他今天估計閑着，讓他過來拎包。正好明天他要來接我們，采購的東西可以讓他順便帶回去放吳叔車上，晚上還能蹭吳叔的車回家，完美！”

不一會兒，打完電話的姚茜茜對施嘉比了OK的手勢，“搞定，我們先把這些東西寄存在商場的儲物櫃去，堂哥一會就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兩個少女不止等來了發着光的姚遠，還買一送一出現了薛立坤。

施嘉面前的少年依然亮得跟燈泡一樣，頭頂的電量顯示50%，看來日常半格電狀态待機。

“你怎麽也在？”姚茜茜一看到薛立坤就炸了，前兩天他們聯機打游戲，互相拖後腿，但誰也不承認，現在還在鬧矛盾。

“這又不是你家商場，我咋不能來了。”薛立坤聳拉着眉眼，聲音懶洋洋的。他是去找姚遠‘交流’作業時，碰上正準備出門的少年，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看着短發少女炸毛的樣子，施嘉趕忙拉住，轉移話題，率先往超市裏走去。

來之前，施嘉已經跟姚茜茜一起列了分好類的清單，轉發到企鵝群裏。幾人商讨了下，分兩隊去采購效率高。

“那我跟嘉嘉，實時在群裏同步下進度，我們買前面的。”姚茜茜舉手搶答。

兩位少年沒有異議，四人各自散去。

推着購物車的施嘉，跟在姚茜茜身後。看着短發少女除了清單外又加了很多別的東西，在她蠢蠢欲動準備把一個排球放進來的時候，施嘉趕忙攔住。

“所以排球又是為了什麽？”

姚茜茜義正言辭，“露營時候玩。”

“但你已經買了飛盤，只能一樣。”施嘉不容拒絕地打破她的幻想。

看着短發少女糾結了下，不舍地将排球放回去，她終于松了口氣。

群裏同步的消息顯示清單上的東西已經買了大部分，只剩下水果還沒買。施嘉看向還站在零食貨架前糾結的短發少女，囑咐到，“我去拿水果，你在這等我下。”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零食不要多拿的。”

得到姚茜茜的保證後，她把推車留在原地，朝前方水果區走去。

裝好水果正準備拿去稱斤，前方有兩個小孩玩鬧似地推着車朝這邊來，少女後退幾步想要轉身避開，卻撞入了後面少年的懷中，這場景似曾相識。

少年右手虛握着少女的肩膀，帶着少女轉身朝右邊避去，左手抵住了急沖過來的購物車。

附近的家長一看熊孩子差點闖了禍，一臉抱歉地壓着兩個小孩道歉，得知沒有受傷後才轉身離去。

“把左手給我看看。”還被姚遠護在懷中的少女，離開保護圈，轉身直勾勾看着少年，朝他伸出手。

剛剛她注意到少年的手磕到購物車尖銳處。

被少女明亮的杏眼直直盯着的姚遠，被看得升起幾絲心虛感，本想岔開話題的想法在少女的堅持中敗下陣來了。他手指輕輕撓了下鼻尖，伸出剛剛藏在身後的左手。

“沒事，就刮了一道小......”少年滿不在乎的語氣，在注意到捧着他手微紅了杏眼的少女時，停滞住了。

姚遠僵住了身子，一時間感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不知如何是好。頭頂的電量都降了一格，周身光芒暗淡了些許。

氣氛凝滞住了一會，少女才用嚴肅的語氣問，“你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嗎？”

剛剛少女看到血漬的那瞬間，從靈魂深處感受了鋪天蓋地的悲傷，帶着令人戰栗的熟悉感，還有一閃而過漫地的血色。

沉默蔓延了幾秒，少年只靜靜看着她，眸光沉沉，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帶着難言的意味，“這些年沒有。”

“那我們之前真的沒有見過嗎？”

這次也依然沒有得到少年的正面答複，他只說了跟之前一樣的話

這些年......施嘉舌尖細細品味了下，感到一絲悵然。

這個插曲過後，少女先在群裏發了條信息，而後領着安靜的少年去買藥，捧着手細致地用棉簽擦去血漬消毒。

等薛立坤和姚茜茜兩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結完賬趕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面。

——不理解，但大為震驚，好像錯過了幾十集劇情。

之前還在鬧矛盾的兩人，同時轉頭對了下眼神，一副想問不敢問的猶疑樣子。

離開超市，姚遠看了眼右手拎着的一小袋東西，又看了下少女兩手滿滿當當的購物袋，他有點哭笑不得。快步上前從少女手中接過購物袋，語氣誠懇，“我右手力氣也挺大的。”

他頓了下，又含着笑意補充了句，“這是第二次，下次記得注意身後。”

——

2012年10月5日，露營日。

施嘉又一次被噩夢驚醒，但夢境像是被抹去了，只看到了稠紅的血漬，和殘留在心髒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确信記憶力從沒有見過這個畫面，上輩子也是，但她的靈魂卻在熟稔地悲鳴。

撩開左手衣袖，距離母親死亡還有301天，距離自己死亡還有866天。

屬于母親的數字已經變得淺了很多，但屬于她的數字顏色卻毫無變化，随着時間的推移反而越來越深。

所以死局到底是什麽？少女皺着眉，放下左邊的衣袖。

露營的地方是A市的郊外的一片臨水的基地，地理位置優越，場地開闊，這邊區域原本是私人的釣魚場，後來開放做了會員制，安靜人少，設施齊全，還可以夜宿露營。

這是薛立坤父親推薦的，他是這片基地的擁有人。

知道這個緣由後，施嘉不得不感慨一聲‘薛少爺’。

薛少爺早早就使用特權，拜托他爸提前把露營裝備寄放在這，并預定了一片人少但環境優美的空地，背靠着青山，開闊的草地前是一彎清澈的湖水。

到基地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兩位少年就開始哼哧哼哧搭帳篷，而施嘉和姚茜茜，則去清洗瓜果，準備午飯。

基地這邊也有飯館和小超市，但畢竟種類有限，也沒有自己動手的樂趣，施嘉和姚茜茜去逛了圈就又退了出來。

等她們端着東西回去的時候，兩位少年已經架好了天幕。她們在天幕下鋪好野餐墊，架好桌子椅子，把準備好的食物一一擺放好。

自稱富有浪漫情調的姚茜茜，甚至在路上買了束鮮花帶了過來，說要拍美美的照片。

等她們這邊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喊還在辛苦勞作的少年們先休息吃飯。

這時薛立坤興致勃勃地拿出來了一大盒披薩和炸雞。

“吶吶，野餐怎麽能沒有炸雞呢。”

又像變魔術一樣，從背包裏掏出四罐啤酒，“炸雞怎麽能不配着啤酒呢。”

“......”

然後他直接被姚遠一把鎮壓，扼住了命運的喉嚨，随便沒收了啤酒。

四人在綠水青山中享受了一頓惬意的午餐時光，施嘉帶來的點心獲得了一致好評。

烤的是蛋撻和牛油果酥，她前段時間剛學的，烹饪天賦還不錯，做出來賣相和味道都好。連不愛吃甜品的姚遠都伸手拿了幾塊，認真給出了反饋，“很好吃。”

少年慢條斯理地幾口咽下手中的蛋撻，抽了張濕巾将每根手指細致擦了一遍，接過陳皮洛神花茶，倚着凳子用餘光注視着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