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道光

第二十一道光

領完訓練服和被褥後，蕭教官先是領着女生去宿舍安置。女寝的宿舍一間能容納20人，靠牆兩邊各自整齊擺放着5張上下床，中間空地有一張長桌，最裏面有一排放東西的櫃子。

蕭教官向衆女生演示了下內務整理的規範，通知完午飯前集合後就走了。教官一走，衆少女圍着做演示用疊好的被子，砸吧嘴驚嘆，幸運鵝表示這禮拜不蓋被子睡覺了。

現在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大家各自挑好床位，開始整理行李。

姚茜茜正努力地藏她帶來的游戲機和杠鈴，防止被沒收。林雪更是把零食藏在枕頭套裏，包在衣服裏塞櫃子，各種找地方。

這邊施嘉帶的東西不多，除了保暖的衣服，還備了一些暖貼和藥品，防止受傷，違禁品除了手機一個都沒帶，所以她很快地就收拾好了。

臨近集合時間大家換上訓練服出門，這邊是女寝，男寝在另一邊離食堂比較近的地方，她們路上要經過男寝。

走在人流中的施嘉，一眼就看到像燈泡一樣亮眼的姚遠。少年也似有所感，隔着人群看了過來，保持着默契和心照不宣，兩人并沒有言語，走在各自同伴身邊。

午飯前，大家按方陣站好，聽着教官的口令原地稍息等開飯。随着食堂內一聲口哨聲響，才依次被帶着往裏走。進食堂後，衆人也并不能吃飯，随着又一聲口哨，大家才整齊坐下。

軍訓的條件比較簡陋，桌上菜色比較簡單比不上學校，但餓了一上午的學生們還是三兩下扒了一碗飯。

施嘉心中還藏着心事，并沒有多大胃口，吃了幾口便停了下來。旁邊的姚茜茜看着少女瘦弱的身體，頻頻給她夾菜，把少女喂得小肚滾圓才停下。

飯後是午休時間，休息兩個小時也不能亂跑，在寝室裏不能出去不能吵鬧，樓道還會有教官巡邏。

下午正式的訓練才提上日程，站在陽光下枯燥地一遍遍站軍姿，訓練動作，施嘉感覺快把陽光曬化了。

雖然天氣已經轉冷，但連續幾個小時的曝曬，還是讓她臉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汗水流過脖頸帶來癢意，讓她想擡手蹭蹭，但不能動。

終于在蕭教官的口令下，衆人原地休息，少女這才拿出紙巾疊了起來，細細擦掉汗水。感受着貼身衣物浸濕的感覺，有點黏膩，一陣風吹過又有些發冷。

她不敢像別人一樣随意脫掉外套散熱，自己體質弱感冒了就得不償失了。

比起神情恹恹的她，身旁的林雪她們神采奕奕多了。

她們所在的這片訓練空地，旁邊隔着一道鐵絲網是北豐的學生們。林雪她們盯着那邊還在訓練的身影叽叽喳喳，最多還是圍繞上午看見的那個耳機男生。

“真的很帥诶，酷哥，跟我們學校那幾位都不是一個類型的，嘿嘿新男神。”

旁邊的施嘉垂着眸不參與話題，只定定地盯着腳邊這塊空地。

這樣機械性訓練了三天，軍事化的訓練，讓大家晚訓後回到寝室一洗漱完就倒頭呼呼大睡，醒來又是新的一天輪回。高強度的訓練，也讓少女把那些心事丢在腦後。

第四天晚上，大家終于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教官們也不多訓練，把幾個班級聚集在一起，大家圍坐成一圈，開始玩擊鼓傳花表演才藝。

壓抑了幾天的衆學子也不扭捏，一個個活躍得不行。甚至有人現場編了一段脫口秀吐槽了軍訓生活，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時脫去了枯燥學習的外衣，大家各自綻放隐藏在身體裏的多彩靈魂。

輪到施嘉的時候，她在衆人的起哄聲中起身，大方地在圓圈中席地坐下。少女垂眸想了會，啓唇唱了一首無數個夜晚裏反複聆聽的歌。

”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

賣着火柴溫飽我的夢

......

有誰将一根根希望全部點燃

有誰來買我的孤單

......

媽媽牽着你的手回家

......”

往日脆甜的聲音帶着些許啞意，伴着操場上的風聲盤旋着落在衆人心裏。在無伴奏的情況下，大家不願意打擾少女的深情，無聲地舉起手揮動。

中間的少女瘦弱的身軀在晚風中顯得有些寂寥，這首歌在歡樂的氣氛裏如此不合時宜。沒有華麗的唱功，但她揉入了深刻的情感，用歌聲訴說着哀愁，帶着傷感和遺憾。

這是她前世母親離去後，偶然路過一家音像店，在冷風中聽得淚流滿面的一首歌。

結束後口哨聲歡呼聲驟起，打破了沉寂的悲傷，姚茜茜的尖叫更是大得突出。

少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借着夜色隐去眼眶将要落出的淚水，起身鞠了一躬回到原來的位置。

“嘉嘉，你唱的太棒了，感覺歌裏情感都溢出來了。”姚茜茜抱着少女的肩誇耀。

可不是，這首歌仿佛揉入她的骨血裏，刻在心髒上，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讓她熱淚盈眶。

大家都以為是少女的敏感細膩，才能把這首歌唱得如此打動人心。只有場邊的少年神情有點凝重，姚遠覺察到少女起身時，遲疑的停頓和眼角的淚意。

這首熟悉的歌。

少女滿溢的情感，像傾覆的潮水，從他的四肢湧了上來，随着歌曲的餘韻，密密麻麻捆住少年的心髒。

她真的在悲傷，在遺憾，也曾經如歌裏那般絕望過。這些情緒，給少女裹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姚遠這一刻內心卻叫嚣着掀開這層迷霧，走進去，抱緊她。

這天晚上大家鬧到很晚，教官們也放開跟學生們打成一片，直到散場依然意猶未盡。

趁着宵禁還未到，施嘉打着手電筒回到訓練的操場，陪着姚茜茜找她遺失的手鏈。因為軍訓不允許佩戴飾品，短發少女早早脫了下來，一直放在口袋，結果回去發現不見了。

施嘉陪着一路找過來都沒有發現，只剩下操場。場地實在有點大了，兩人分開尋找。

打着燈的少女，在照到一雙運動鞋的時候停住腳步。擡頭一看，是北豐的耳機男生，他手裏正勾着一條手鏈，正是姚茜茜遺失的那條。

“你在找這個嗎？”

“謝謝，是的。”

少女正想接過，卻見男生把手掌一合又收了回去。他咧了咧嘴，眯着眼睛薄唇輕啓，“怎麽，見到老同學都不敘敘舊嗎？”

語調漫不經心卻帶着壓迫感。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舊好敘的，餘定。”少女無動于衷，聲音軟糯說出來的話卻帶着強烈的疏離感。

說完施嘉也不想跟他過多拉扯，只回頭高聲喊了短發少女說找到了。等姚茜茜過來的功夫，施嘉才又看了餘定一眼，似是警告。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去北豐，但我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有交集。”

姚茜茜拿回手鏈，道謝完準備拉着少女離開，與餘定錯身而過時，他的一句話讓施嘉不受控制地睜大了眼睛。

“那可未必，你一定會主動來找我的。為你所察覺到的那些異常。”

軍訓的最後一日，閱兵儀式隆重開幕。

這幾天施嘉通過她的認真和毅力，全票推舉成為1班的标兵，被編入标兵方陣單獨參加閱兵。少女獲得了先進個人的榮譽稱號，和同樣得獎的學子們上臺領獎，其中就有姚遠。

兩個拿着獎狀無意識并肩站在一起，梨渦甜蜜的少女和笑意溫和的少年在主席臺上留下了第一張正面合照。

軍訓回到家後，身處不同位置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做了一件事，将學校官網公布的獲獎合照保存了下來鎖進回憶裏。

——

那日與餘定重逢後，施嘉回去後輾轉反側了很久，她心中隐隐有個猜測，還缺個機會證實。

——得找時間去一趟北豐。

這事暫時被施嘉放在一邊，目前她還有個迫在眉睫的事要處理。

關于許妍和劉亞。

從姚遠手上拿到資料後，她并沒有貿貿然行事，得知劉亞是某企業高管，她假借學校課餘實踐的名義去他公司旁敲側擊打聽消息。

她也沒問什麽，就問工作後跟上學有什麽區別，上班的挑戰和壓力，還有領導好不好相處等等，真把這當做一場調研。

原本公司前臺等員工都不願意搭理她的，但是少女有張甜蜜的面龐，憑借着容易讓人放下戒心的臉，她還真問道了點跟劉亞相關的消息。

這個男人對外都是溫文有禮，又因為年輕有為，大家提起他也是贊譽比較多。但有一點，他在外形象是單身，對自己的婚姻只字未提。

如果不是姚遠，恐怕施嘉也不會知道。

她猜想上輩子劉亞可能欺騙了許妍，但這并沒有根據，所以準備再試探試探許妍。

在某個周六的晚上，許妍帶着笑意歸來。

坐在沙發上的施嘉一臉苦惱地尋求幫助，說是學校最近搞了個實踐活動，讓她們調研附近的企業，她有些問題沒想明白，想咨詢下許妍的意見。

許妍當然一臉配合，比較她就是一個資深打工人。等許妍坐下後，少女拿出了之前準備好的教研報告，調研就是劉亞的公司。

翻報告的時候，許妍還說這家公司跟她們有合作，她正好比較熟悉。又問少女有什麽不了解的，如果她回答不了，這公司裏還有她認識的人可以咨詢，讓少女不必擔心。

施嘉當然不能直接提劉亞，她先是輕巧問了幾個關于企業工作的問題，等許妍回答完，她認真記好表示自己懂了。然後才仿若不經意地跟許妍聊起她打聽的八卦。

“媽媽，我去這公司的時候，樓下的阿姨們還跟我聊了很多公司八卦，說是她們那有個黃金單身漢，年輕有為，叫什麽劉亞，你認識嗎？”

說完她也不等許妍回答，直接又輕飄飄地說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很奇怪，我們小組在調研的時候，拜托同學的父親查過這家公司高管的資料，并沒有單身的，都是已婚。”

“不過結不結婚的，跟我們其實也沒多大關系，我就是想跟你分享下這個小插曲，怎麽會有結婚的人還說自己單身呢。”

少女一頓輸出，注意到許妍驟變的臉色，也未多說什麽，仿佛只是随意提起的一個話題，話音一轉說起別的八卦。

但此時許妍卻沒有一點心思閑聊，她先是平複了下心裏的驚濤駭浪，然後詢問少女還有沒別的需要她解答的，沒有的話她有點工作還未忙完，需要離開下。

“沒了，都問好了，媽媽你先去忙吧。”

施嘉目送許妍匆匆進了房間，她相信以許妍的聰明一定會懷疑劉亞的別有用心，到時候詳細一查這事肯定會暴露。

确實也如少女所想的那樣，許妍先是在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之前被甜言蜜語蒙蔽的腦子也驟然清醒起來，她先是托信任的人對劉亞進行了一番調查。

成年人能調查的東西可比施嘉他們詳細多了，許妍不僅得到了一份詳細的資料，甚至附着照片，這下她徹底意識到被騙了。

不過好在兩人目前還只是在暧昧期，及時止損來得及。

但是許妍确實付出真心跟劉亞接觸，被欺騙的怒意還是久久平息不了。她直接找人将劉亞已婚的訊息匿名挂在了他們公司論壇上，希望不要再有人被騙了。

後來有一天，施嘉看到喝得醉醺醺一臉狼狽的許妍回到家時，她便知道事情很順利，許妍跟渣男決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