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道光

第二十二道光

軍訓過後高一上學期的大型活動基本暫告一段落，大家投入了日常繁重的學習生活中。

進入十二月，A市開始急劇降溫，施嘉很不适應，少女非常怕冷，穿的比常人更加厚重。

每天早上的晨練也重新成為了她的負擔，頂着淩冽的寒風跑步，她感覺自己的臉都像是被刀割了一樣。

畏寒還伴随着反應遲鈍和無處不在的倦意。向光的教室通了地暖，課間少女抱着手臂窩在位子上，在這暖洋洋的溫度包裹下，眼角熏出一滴晶瑩的淚珠。

像只冬眠的熊，她一動也不想動，連熱水都是姚茜茜幫忙打好的。

但身邊的姚茜茜和林雪她們卻沒被着寒冷的天氣影響，現在正熱火朝天地讨論聖誕節的事。

開學幾個月了，年級上也偶爾能瞧見姿态親密的少年和少女。冰冷的溫度，并沒有壓抑住青春期躁動的心髒，比如林雪和姚茜茜。

林雪這小妮子悄無聲息地跟體委林旭走在了一起，衆人知道的時候都很震驚。

問其原因，就說是上次短發少女生日滑冰的時候滑出了感情，後面聯系變多，自然而然地捅破了窗戶紙。上次兩人在外牽手逛街，被偶遇到才曝光了戀情。

但這并不是最讓施嘉意外的，她意外的是姚茜茜，她陷入了單戀，對象是段竟學長。

這是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英雄是姚茜茜，美是段竟學長。

別說大家難以置信，施嘉也是。

據短發少女說，那天假期她正跟朋友在外面打籃球，隊友傳球的時候，一下子傳偏了，球往場外經過的段竟學長飛去。

而距離學長最近的短發少女飛撲了過去，用手将球格擋開。因為一時情急，她擋球的姿勢別扭，打開球後一下子沒站穩，坐在了地上。

正當她準備拍拍屁股起來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學長認真地道謝，姚茜茜就坐在地上的姿勢擡起頭，正準備回複不客氣，就看到學長驚為天人的面容。

驚為天人這詞是短發少女描述的，總之一下子陷入了愛情中。

反正她一下子就開竅了，并且也藏不住事，第二天就興致沖沖地跟施嘉分享了，沒幾天林雪她們也知道了。

現在這兩人正在讨論聖誕節應該送什麽，一個是送男朋友，一個是送暗戀對象。

她們周身飄蕩的粉紅色氣息一點也沒影響到施嘉，她仿佛天生缺了浪漫的細胞，與甜蜜絕緣。

上輩子身邊充斥的都是惡意，也沒人跟她表示過好感，這輩子更是一直在死亡的陰霾下，完全沒空開竅。

但姚茜茜并沒有放過施嘉，自從她開竅了以後，以前感覺氣氛奇怪的事情一下子想通了。

“嘉嘉，你不打算準備禮物給堂哥嗎？”直來直往的姚茜茜，大喇喇地就問出來了。

別管施嘉之前有沒有這個意識，現在被擺在臺面上，讓她也不得不思考。

少女覺得姚遠是接觸最多的異性的，有的時候相處确實有種讓她酥麻到腳趾蜷縮的感覺，但直到現在他們都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朋友也要送嗎？”施嘉發出了認真的疑問，她是真的缺根筋并且按感覺走，大膽的時候直球熱辣辣的，遲鈍的時候恨不得讓人扒開她腦瓜子。

姚茜茜和林雪：......

“搞了半天你倆這麽純潔？靠，沒在一起都這麽甜。”林雪內心不平衡了，并表示不理解。

要說施嘉內心怎麽想的，其實她現在就像一只熊守着從天而降的蜜罐。被甜蜜的氣息吸引，但不敢嘗，生怕嘗了就像幻境一樣消失了，只能圈着蜜罐嗅着味道。

死亡的陰影像達摩克裏斯之劍時刻懸挂于少女的頭上，讓她沒法擁抱蜜罐。

不管姚茜茜和林雪是多麽痛心疾首，少女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裏也在暗自琢磨着平安夜送個蘋果表達一下祝福也行。

畢竟姚老師幫助她良多，送一箱蘋果都不為過。

平安夜在周一，施嘉周天早上拐去超市逛了一圈，看着琳琅滿目的蘋果，總覺得不滿意。

正當她思考要不要随意選個漂亮的時候，她看到一群學生正從隔壁區域跑了過來，腦中靈光一閃。

當晚晚自習結束後，短發少女洗漱完畢，正準備上床睡覺。看着施嘉還亮着燈的桌子，擔憂問了句，“嘉嘉還不睡嗎？”

“晚一點，馬上。”少女頭也不擡繼續手中未完的事情。

一個小時後終于搞定，施嘉伸了個懶腰，收拾好布滿粉末的桌子，起身去洗漱。

第二天晨跑時少女因為前一天的晚睡，眼底帶着青黑。得到身旁少年問詢的目光，她抿唇一笑，露出深深的梨渦，但并未細說。

這天班上平安夜氣氛也很濃，這年紀的少年人總是帶着莊重的儀式感過各種節日。

施嘉給姚茜茜和林雪她們，送了周末自己在家用毛線勾的小蘋果，也收到了她們送的小禮物。

除此之外，外班來送禮物的人她一一拒絕了，但還收到了班裏人送的一抽屜蘋果。這讓沒有準備東西，空着手的施嘉收蘋果的時候很是內疚。

班裏有些送蘋果的少年是藏着蠢蠢欲動的心思，但遲鈍的少女不得而知，準備認真回禮。

她準備晚上吃完飯，去買些賀卡，手寫祝福明天送給大家，再反送蘋果也失了真誠。

晚上，四人一起吃完晚飯後，施嘉悄悄扯了下身旁少年的衣袖，示意他看手機。

[嘉嘉寶貝：等會晚自習結束在生物園等我下。]

姚遠有點疑問，但還是颔首點頭。

生物園在他們所在的教學樓的附近，但不在大家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平常晚自習結束也不會有人過去。

長身玉立的少年背着書包，靠着生物園回廊的柱子，面色沒有什麽情緒，垂着眸似在沉思。

聽到漸進的腳步聲，少年揚起眉角，眼含笑意地望過去。

小跑過來的少女，小臉紅撲撲的，停在他面前後急促的呼吸還未平複，就伸手從書包裏拿出她藏着的畫。

少女彎着眉眼，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地将裱在相框裏的畫遞給姚遠。

這是一副金粉畫，畫上紅彤彤的蘋果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閃着亮晶晶的光芒，好像少女遞出了自己璀璨的心。

這是昨天施嘉在超市看到拿着畫筆的學生們想到的，水彩畫她不擅長，但是小時候玩過的金粉畫還是比較好操作的。

于是她買了精美的相框和工具，在家勾勒了蘋果的輪廓，昨晚連夜用金粉畫完的。

收到畫的姚遠，不可言說的喜悅湧上胸膛，心仿佛被燙了一下，熱意席卷了他的四肢，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把少女白嫩的臉。

在少女受驚似地捂着臉不解時，少年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親昵，“給你的獎勵，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什麽嘛，獎勵就這......”

聽到少女小聲嘟囔，姚遠俯下身握着少女肩膀和她對視，脫去了溫和的外衣，琥珀色的雙眸帶着侵略感，試探地開口，“那嘉嘉寶貝想要什麽獎勵？”

此話一出，嘉嘉寶貝神志都被震飛了，哪裏能回答。

似在意料之中，少年也沒追問，只是又伸手拍了下少女毛絨絨的腦袋，“走吧，快宵禁了。”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牽着少女的手腕走了一段昏暗無人的路。在拐角碰見人流時，又自然松開，垂下的手指不舍得摩挲了下。

不管今天施嘉心情怎麽樣，少年的心情極好，頭頂電量滿格。

——

第二天聖誕節，施嘉将認真手寫了一晚的賀卡一一贈給昨天送禮的同學。

為了表示這份禮物的誠意，少女夜晚咬着筆絞盡腦汁回憶跟每個人相處的感受，一字一句寫下對他們閃光點的誇贊和真誠的祝福。

于是她今天眼底的青黑更重了，課間不停打着哈欠。又在生理期的加持下，趴在桌上的少女被昏昏欲睡，想到下節是頭疼的物理課，她掙紮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下。

高一（1）班在這棟教學樓一樓，一樓有6個班級，教學樓的形狀有點像‘Z’字型，一端是依次排列的班級，一端是衛生間和社團活動室。

最近的女衛生間在二層，施嘉順着1班旁邊的樓梯邊往上走邊打哈欠，擡步踏上二樓，視野裏可以看見7班門口的走廊。

有一對身影站在走廊前，班級的窗戶還擠着幾個腦袋正自以為隐蔽地偷看。

少年有一個發光的腦袋，對面是一個陌生的女生，女生面對着施嘉這邊，正面帶紅暈說着什麽，眼含期待直勾勾看着他。

少年背對着她，看不見表情，施嘉只看到少年将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了對面的女生。

這時，7班班級裏傳來一陣起哄聲，“哇哦，姚遠你不是吧.......”

後面說了什麽少女也沒聽，她轉身下樓。也不用洗臉了，睡意全消，頭腦沒有一刻這麽清醒。

回到班上，施嘉腦子亂哄哄地坐到座位上，砰的一下把腦袋砸在桌上，仿佛可以把紊亂的思緒震碎。

她異常的舉動，引來姚茜茜擔憂的目光，“嘉嘉你不舒服嗎？”

說着，伸過手探了下少女的額頭，發現并無異常後放下心來。

“沒什麽。”趴在桌上的少女悶悶開口。

她只是心髒有點難受，酸酸澀澀，像是灌了一整杯的檸檬汁，連嘴裏都泛着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