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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啓近日過分愉悅的心情連教練都看出來端倪,還根據點兒在隊內聽到的風聲向唐啓打趣:“家裏那口子陪着來比賽就是不一樣昂,最後的賽季可謂是圓圓滿滿。”

顯然教練是誤會了什麽,唐啓也懶得糾正,不置可否地打哈哈認下了調侃。

明天正式比賽,唐啓也終于收到了父母親切的問候,向他們保證會全須全尾地回家,又習慣性地點進宋修的對話框。

明天比賽呢,他來還是不來?到現在都沒個準信。

本來還想莽撞一把直接扔個購票鏈接過去,但他倆的關系又擺在那兒,人至少得有點兒臉皮,特別還涉及到金錢這種東西。

要之前沒推掉贈票就好了,有贈票直接編個理由大大方方地給人家,哪怕被察覺是家屬票也至少是有票的,算是請人家看比賽,能更有底氣些。

唐啓充當着事後諸葛亮,他哪裏能料到宋修會跑來這邊度假,也哪裏能料到他倆又搞到一塊去了。

這孽緣的繩結,一時半會兒是開解不了。

誰讓當初綁上的時候,他都那麽義無反顧。

這會兒搞得像真動了什麽心思似的,實際上唐啓也知道,只是宋修這人合适,他這心裏正好空出一塊窟窿,宋修就是填補那窟窿的拼圖碎片。

哪怕宋修脾氣不好,總愛摔門,說話也陰陽怪氣句句帶刺的……但當初邀宋修回家吃飯的那場景再次被勾得占據他大腦,使得那些邊邊角角的毛刺都一一被捋得順眼。

這兩天宋修吃個飯都會給他拍照,真好。

他感覺到自己對宋修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是過去這一年未能有過的了解,以離婚為契機,夾槍帶棍地打打嘴仗,倒也套出了不少各自的秘辛。

唐啓反正以背後傷疤的由來,換取了宋修敏.感點的所在。

“我覺得這是門虧本生意。”宋修說,不情不願地,“你那疤我稍微想想就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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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還是懶得想。”唐啓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到你了。”

“你仔細想想,也能想出來,咱倆又不是沒幹過。”宋修翻翻白眼,想賴賬。

“就那一次......”唐啓剛脫口而出,察覺到不對又立馬轉變說辭,“另外幾回沒做到最後,而且你還咬我。”

“那你還掐我呢。”宋修反怼,不甘示弱。

“我們一定要就這個問題又吵一架麽?”唐啓采取迂回戰術。

“你一定要這麽說話來氣我,我們是可以吵一架。”宋修直接硬剛,可不給他留面兒。

唐啓話被堵喉嚨裏繞了三繞,終究咽回去憋出了一個笑。

“噫,你這笑點奇怪的變态。”宋修啧啧嫌棄。

“不跟你吵。”唐啓收不住笑,只能別過臉去。

“別說得像你寬恕我一樣。”宋修道,“是我寬恕你。”

“感謝您大人有大量。”唐啓學着宋修慣用的腔調,奈何語句早被笑意侵染,聽不出一點陰陽怪氣的精髓。

吓得宋修直打哆嗦,“你正經點兒。”

“我努力在正經了。”唐啓搓了把臉,不料笑得更大聲,把手機都丢一邊。

宋修便在手機裏嚷嚷:“你人呢?怎麽黑屏了?別笑了,笑屁啊!”

唐啓把他翻過來,依舊止不住笑得仿若篩糠:“我也不知道,你先別吵吵,讓我自己消停下來。”

“麻煩的人。”宋修冷哼,随即想到什麽似的挑一挑眉,“那我先挂視頻,要睡覺了。”

“诶?”唐啓一愣,“等......”

“另外我鎖骨的位置挺敏感的,”宋修語氣含糊道,“所以一般不戴項鏈。”

對面挂斷了視頻,手機也順勢砸到了唐啓鼻梁,疼疼疼,貼着皮膚的那枚玉飾也莫名滾燙起來。

他忙忙地在對話框裏打出宋修的名字,想說點兒什麽最後又删除,僅僅落于一句:

“晚安。”

對面淺淺地回過來:“晚安。”

宋修到底是點開了購票界面,臨近比賽,好一點觀賞位的票都被搶光,位置不好的票買了也看不着什麽——更何況他還是個不懂賽車的門外漢,去了估計也只能跟現場觀衆一塊嚎幾聲。

感覺沒甚意思。

他退出界面,花了點兒心思找到黃牛:

“您好,請問您這邊有能看見選手出場位置的票麽?”

“叮咚”一聲,小幾千歐元花了出去。

上帝佛祖安拉三清祖師爺,都幫忙來保佑唐啓明天出場時打扮得順眼點兒,也不枉他花費一番冤枉錢。

另外祖師爺留步,還請再上上心,保佑唐啓整個賽季平平安安;畢竟其他幾位,他也只能拜托點兒無關痛癢的小事,真正能管正事兒的還得是他家祖師爺(祖師爺在上,沒有對另外三位不尊重的意思)。

一番神神叨叨的祈禱後,宋修給自己定了個早起的鬧鐘。

看比賽呢,不能遲到。

唐啓這貨也是過分,邀他看比賽連張票都不給,好歹也有“前夫關系”呢......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有正經邀請他麽?

意識逐漸模糊到虛無,再被鬧鐘鬧醒,宋修腦子裏還在記恨着:唐啓沒有正經邀請他。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我不是。

宋修忍住自己想要罵街的沖動,畢竟人要比賽,不能背後罵了讓他受到幹擾;宋修自诩是個大善人,可不會做有損陰德的事情。

收拾完再看手機,大哥發來訊息:“玩兒得怎麽樣?和阿啓聯系了嗎?阿啓怎麽樣?”

上述三個問題和幾天前他剛到F國時被問的那些差不離,一看就出于他大哥的獨家特色。

宋修很想回大哥一句:你這麽關心阿啓,直接去問他本人啊。

但宋修一般都在外邊怼天怼地怼空氣,不敢在大哥面前造次陰陽怪氣。

老老實實地回:“玩得很開心。”

每天吃吃喝喝睡到自然醒。

“聯系了。”

一見面就和人吃飯,不見面就打視頻,成天膩膩歪歪。

“他最近馬上比賽,狀态不錯。”

我今兒就要去看他比賽,他最好給我打扮得帥氣點兒,不然浪費我的票錢。

口是心非地回複完,看一看時間,估摸着大哥那邊得起床才能看見消息;他便又添了一句:“替我問嫂子和歡歡好。”

他經常托大哥幫忙問好,不是說他就不和嫂子聯系,只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加強家裏人的某種聯結,而且也有一定的分寸感,不會顯得太過打擾;估計這也是大哥經常向問他唐啓如何的原因。

畢竟也算是各自成家立業,兄弟倆都在遵循某種古老而溫情的方式,與彼此重新或者更進一步連結。

宋修還記得自己和唐啓婚禮那天,大哥作為證婚人眼淚汪汪地發表致辭,還需要歡歡給他遞紙巾的倒黴模樣。

大哥和嫂嫂結婚那天,宋修是伴郎,沒掉眼淚但幫大哥擋了不少酒,直接睡了一天一夜,吓得大哥嫂嫂倆人一塊掉眼淚,說結個婚讓弟弟喝出毛病來了那該咋辦。

宋修心裏面那些酒水都刮不走的不爽,被這倆人的眼淚給沖刷得一幹二淨。

到現在,他可以說句實話,他那會兒對于大哥成家是相當不滿的。

十二歲出山離觀後,宋修就一直跟着大哥生活;雖然大哥結婚也不會把他趕出家門,但總歸和以前不一樣了,而且那會兒他已經成年,嫂嫂讓他出去自立門戶也說得過去。

所以就自己憋着一口氣,從見到嫂子那一刻憋到婚禮當天,以擋酒為借口自我逃避......但其實,他們都是擔心在意他的,只是他自己悶葫蘆一個,總憋着自我折磨。

這麽說來,他跟唐啓倒從來沒藏着掖着:一是唐啓那破嘴太招人煩,另一個是唐啓也經常要求他有話直說,省些彎彎繞繞。

不藏着掖着,就打起來呗。

宋修虛空揮了一下拳,把自己給逗樂了。

唐啓,唐啓。

一想起他,心裏莫名的雀躍,又莫名的煩躁。

這難道就是前夫的神奇Buff?

“啊啾。”唐啓在整理頭盔的間隙打了個噴嚏。

得,又是誰背後念叨他,估計多半是宋修。

那家夥,會來嗎?

以唐啓對他了解,十有八.九不會,畢竟要來的話也不會給出太模棱兩可的敷衍回答。

再說,他來唐啓也看不見——賽車手專注比賽,怎麽有閑心往觀衆席方向瞅。

這也是父上母上很少來看他比賽的原因。

父上的原話是:“我們千裏迢迢去一趟,你也看不着我們在哪兒,還不如直接手機問候一句。”

他們家的氛圍就是這般自由民主,父母不幹涉他的工作生活,他也不幹涉父母的甜甜蜜蜜。

放到旁人眼裏還得打趣一句,親子關系淡薄。

也不算很淡薄啦,父親還為他的私生活混亂着急上過火,雖說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經歷唯一一次父母為他的事情焦急到失态。

只是唐啓打小獨立,當年和車隊簽約、出國比賽訓練都是他自己辦妥的,再遠些,大概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都能自己按照搖到的學校分到的班級,去找班主任老師報名了。

父母各有事業,閑暇時又忙于享受他們的愛情,對唐啓完全放養式教育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必要的思想教育和物質資源都沒少他什麽,他這般搖搖晃晃地長大,也練就了不少真本事,能獨立自主地解決許多難題。

包括獨身一人的孤獨。

像父母那樣,找到另一個人度過一生,是他從沒想過的;父母想讓他找一個,宋修正好是最合适的一個。

嗯……僅僅只是這一方面的合适麽?

唐啓不再多想,戴好頭盔,他要上場比賽了。

嘶,黃牛誠不欺我,雖然價格确實高得有點離譜,但這位置确實能将各賽道的選手露出來車身的腦袋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頭盔包得太嚴實,看不到人臉。

宋修只能通過唐啓說的隊服顏色車輛型號來判斷,這人在哪兒——最外側的車道呢,連人帶車像一抹紅色的火焰燒在柏油馬路上。

下意識就擡手,傻子一樣揮了揮,雖然也知道人專注賽道,不會往這邊看。

然後又掏出手機,聚焦咔咔拍了幾張包得很嚴實的腦袋,給人一股腦地發了過去,再加一句大搖大擺的“爺來看你比賽了”,把“給報銷票錢麽”這行字删去。

人不能丢氣勢,票是爺賞給小啓子的。

發完又才想起,唐啓比賽期間不看手機。

靠,那我做這些有何意義?

宋修想撤回圖片,但時效過去,撤不回了。

好像那什麽尾随.癡.漢啊,還是發言很蠢的那種。

宋修頹喪地坐回曬得發燙的座位,而後又彈起,擡手後知後覺地擋一擋頭頂的烈陽。

話說唐啓包那麽嚴實,不熱嗎?

還有心思想這一茬,分明自己連防曬都沒抹,在毫無遮蔽的觀衆席曬得跟鹹魚幹似的。

宋修讪笑了下,忽地發令槍響,那抹紅色的烈焰如離弦之箭迅捷沖出起點,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只能遠遠地瞥見車子的尾氣。

喔!宋修忍不住驚嘆,他沒看過賽車比賽,就連電視轉播的那種也沒看,所以他沒怎麽見過世面,覺得這種“刷”地一下不見車影兒,真的好帥哦。

但……都不見車影兒了,他還在這兒看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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