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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八月下旬,清城愈發的炎熱。

勞斯萊斯車上,車廂裏開着空調,将熱氣隔絕在外。

牧老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孩兒欲言又止,丫頭還是和當年一樣,安安靜靜的性子,不愛說話,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存在,可時隔三年,丫頭又好像不是曾經的丫頭了。

“丫頭,這三年你在國外治療一定很辛苦。牧爺爺愧對于你,還有家裏那個臭小子,當年要不是他……”

薄冉冉收回目光,眼睛澄靜似海,輕聲打斷牧老的話,“是我應該感謝牧爺爺的養育之恩才對,再說當年那件事也不全是因為牧黎哥,要不是我擅自作主,可能就不會受傷,所以牧爺爺不用愧疚自責。”

牧老微微嘆息,“阿澤把你托付給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想到去世十多年的幹兒子,牧老眼眶微紅,他牧文宣這條命是幹兒子薄澤拼死救回來的,否則他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薄澤是他最得意的門生,跟在他身邊十年,一次外出他從人販子手中救回一個3歲的孩子。薄澤本是有家室的人,他的妻子也給她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兩個女兒承歡膝下,可短短不過一年,這樣美好幸福的生活因為一場車禍,破碎了。

親生女兒有妻子照顧,被收養的薄冉冉卻很可能再次變成孤兒,薄澤放心不下,于是把薄冉冉托付給他,希望他能把這孩子撫養成人。

那年,薄冉冉只有4歲。

幹兒子臨終之言,他豈能拒絕?

家裏有個5歲的小孫子,他最開始認為兩個小孩兒一起有個伴兒,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臭小子平日裏捉弄欺負小丫頭也就罷了,後來還闖下彌天大禍。

“您給了我一個家啊。”薄冉冉微微側身,窗外的陽光灑在她側臉上。

感恩,是她懂事後學會的第一件事。

在陽光的暈染下,薄冉冉五官愈發的精致漂亮,一雙圓潤的大眼睛,純淨清亮,宛如水洗過一般能淨化這世間所有污穢。烏黑濃密的秀發垂在肩頭,白色的T恤将她皮膚襯的更加白皙有光澤,搭配簡單的黑色鉛筆褲,氣質清冽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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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牧爺爺應該做的。”牧老輕輕拍了拍薄冉冉的手背,欣慰的點頭,丫頭很懂事,可想到家裏那臭小子,又嘆了一口氣,“實不相瞞,丫頭你回來了,牧爺爺還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三年來薄冉冉一直在國外治療養傷,而牧家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他的孫子,牧老握緊了手裏的拐杖,神色微變。

-

半個小時後,汽車緩緩駛進牧家別墅。

薄冉冉聽了老爺子話,面露難色:“牧爺爺,我可以答應您,但牧黎哥那邊……”

“你放心,臭小子如今跟我住在一起,除非他想出去要飯,否則他不敢拒絕。”老爺子态度堅決。

薄冉冉淡然的眸子微閃,許久才點頭應下,“牧爺爺您有事就先去忙,我一個人可以的,畢竟這裏也是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哈哈,是,丫頭回自己家,可不是客人,不用牧爺爺陪同。”牧老爽朗的笑出聲,也不跟薄冉冉客氣,直接轉身上樓,剛才在車上助理就在催促,公司新開發的項目出了一點問題,等着他處理。

環顧四周,新中式風格,不管是空間布置,還是配飾都給人一種舒适溫情的氛圍。

客廳左側長廊盡頭擺放着一架鋼琴,牆上挂着金屬邊櫃的油畫,薄冉冉走到鋼琴面前,指尖随意落在黑白色琴鍵上,琴音響起。

琴譜上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正當她在鋼琴前坐下,身後傳來了一道不依不饒的聲音。

“趙管家你不要每次都敷衍我!黎哥哥肯定在家,今天我非要見到黎哥哥不可,見不到我就一直等。”

“蔣小姐不可,您不能上樓,再說少爺真的沒有在家。”蔣心文進屋就直奔樓梯口,聽到管家的警告,拉回了一絲理智,收回了已經踏上臺階的一只腳。

雙手叉腰,退回到客廳,氣呼呼道:“你不用再勸了,我就坐在這裏等,到了晚上,黎哥哥總要回來,我……”

突然看到鋼琴前坐着的女生,蔣心文目光微變,氣勢洶洶跑上前,幽怨地瞪着薄冉冉,臉臭臭的:“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管家見形勢不對,深知這位蔣小姐是個胡攪蠻纏的人,怕薄冉冉吃虧被欺負,趕緊出聲:“這是薄小姐,牧家的……”

薄冉冉沖着管家搖搖頭,神色平靜,“趙伯這裏交給我。”

趙管家很猶豫,但還是退下了。薄冉冉打量着蔣心文,香奈兒當季最新款連衣裙,一頭烏黑漂亮的長發,長着一張娃娃臉,蔣家二小姐,被寵壞的小公主。記得初一剛開學,在開學典禮後她就跟牧黎表白,可最後被無情的拒絕了。

之後又死皮賴臉纏上牧黎,找各種理由,制造各種偶遇出現在牧黎面前,不過都沒能改變什麽。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蔣心文還這般執着。

至于為什麽她還記得蔣心文,那是因為當年,蔣心文沒少在背地裏‘關照’她。

“薄小姐?我可沒有聽說清城豪門世家中有什麽薄家。”蔣心文嗤笑,趾高氣揚的揚了揚下巴,步步緊逼,可就在她看清楚對方的臉後,目瞪口呆喊:“居然,居然是你!薄冉冉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她嫉妒,瘋狂的嫉妒,因為薄冉冉是唯一一個可以出現在牧黎身邊,并且被牧黎本人認可的人。

她是蔣家小姐,竟然比不過一個下人的養女,這讓她如何甘心!

“蔣小姐看到我似乎很失望?”薄冉冉聲音冷冷清清,身子倚靠在鋼琴上,漫不經心的目光掃了一眼蔣心文。

嬌縱蠻橫,目中無人,蔣心文這些年還真是一點沒變。

“三年前你就離開了,為什麽不消失的更徹底!還回來做什麽?”

“你就是黎哥哥身邊的一條跟班狗,別真把自己當作牧家的千金小姐,雞就要有身為雞的覺悟,這輩子——你都變不了鳳凰。”

“哦,對了,勸你趕緊離開這裏,如今的黎哥哥最讨厭女生,別等一會兒,黎哥哥親自把你丢出去。當然了,我是例外。”

蔣心文雙手抱胸,得意地挑眉。面對蔣心文的惡語相向和挑釁,薄冉冉則淡定多了,不緊不慢站起身子來到蔣心文面前。

一米七穿着平底鞋的她也要比蔣心文高半個頭,只見她稍稍低頭湊到蔣心文耳邊,聲線微冷:“牧黎會不會把我丢出去,蔣小姐說了可不算。給你一個忠告,千、萬、別、招、惹、我。”

現在的她,脾氣不是很好。

“你!”有那麽一瞬間,被薄冉冉清冷的眸子鎖定,蔣心文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頓時惱羞成怒,攥着拳頭,沖着薄冉冉背影咒罵道:“薄冉冉,你就是一個-野種,牧家的傭人,你有什麽資格跟我争!”

野-種,傭人,刺耳的字眼鑽進耳朵,勾起了年幼時不美好的回憶。薄冉冉站定腳步,轉身,邁步,雙手分別扣住蔣心文的肩頭,将她抵在牆壁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仿佛蔣心文就是一個物件,輕輕松松就把她擰起來。

“你,你要做……什麽?”蔣心文渾身一僵,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直冒,明明是酷熱的季節,她卻感覺後背發涼。

薄冉冉清冷的眼睛裏似乎裏面藏着一只兇狠的猛獸,讓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哆嗦。腦海深處的薄冉冉,總是穿着一身淺灰色的運動裝,梳着一個馬尾辮,走路都不敢擡頭挺胸,說話更是結結巴巴,總之給人的感覺就是膽小懦弱。

不管別人怎麽欺負她,嘲笑她,她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可現在,薄冉冉身上強大且冷凜的氣場,讓她不由的發慌,害怕,甚至是恐懼。

“再說一次,別惹我。”餘光瞥見蔣心文發白的唇瓣,薄冉冉松開了她顫抖的身子,眼底冰冷的眸色漸漸褪去。

轉身,上樓。

她不敢涉足的地方,薄冉冉卻可以,蔣心文恨恨磨牙。

而且三年不見,薄冉冉,更漂亮了。

不行,她不能讓薄冉冉待在黎哥哥身邊!

-

深夜11點,薄冉冉洗漱後從浴室出來,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睡袍,看到床頭擺放着一只毛絨兔子,渾身是淺灰色的絨毛,偏偏尾巴是白色,乍眼看去,像極了一個雪球。

尤其是那對耳朵,長長的,毛茸茸的。

“明明是那個家夥喜歡。”

薄冉冉每每想到那位大少爺拙劣的借口就哭笑不得,來到衣帽間面前,推開門随手拿了一套嶄新的睡衣睡褲換上。

【到家一切可安好?牧家那位有沒有欺負你?】

叮咚。

手機響起清脆的提示音,薄冉冉打開微信頁面,眉宇間多了些許柔和,在梳妝臺前坐下,回複消息。

【——晗哥哥放心,我可不是三年前那個任人欺負的小丫頭。晗哥哥應該擔心那些上門找的人。】

【——至于牧黎,我回家到現在,還沒有……】

第二條消息還沒有編輯完成,薄冉冉聽到門外傳來細碎的聲響,盡管很小聲,但她還是聽見了。

牧家別墅一共有三樓,二樓和三樓是私人領域,就連平日裏打掃衛生的阿姨都是值得信賴的傭人。

牧爺爺的卧室和書房都在二樓,然而諾大的三樓,除了她,只可能是牧黎。

此時門外走廊上。

“行了,你閉嘴!”

牧黎身子斜斜的倚靠在牆上,漆黑的眸子裏宛若灑了一層寒霜,舌尖頂了頂後牙槽,不再聽手機另一頭的廢話,直接挂了電話。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捏着一根煙,煙蒂輕輕敲打着手機屏幕,一下,又一下。

在燈光昏暗的走廊上,輕微的聲響卻格外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啪嗒!”

身側緊閉的卧室門被打開,暖色的燈光灑在走廊上。

牧黎餘光瞥見出現在門口的女生,短短三秒,視線上下将對方打了兩遍。神色驟然冷凜下來,眉頭皺起,手裏的香煙已經變形。

聲線沙啞且危險:“在我沒有動怒前,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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