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5

chapter 25

秦绾最終還是沒有告訴李豔玲踏青的事情,她理所當然也不去。

寝室的人問起緣由,秦绾只解釋說是自己不舒服,不太想出去,算是含混了過去。

畢竟開家長會的時候,呂青青和付歡都有留在教室裏面幫忙。在她們看來,秦绾的母親并不像是會不讓孩子參加集體活動的人。

活動直到下午才結束,等全體師生回來的時候,已經要開始上晚自習了。

本來平常的時候教學樓是不允許帶特別明顯的吃食的,督查也會巡查,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就沒有管那麽多。

徐露才坐下,就神神秘秘地從自己的背包裏面掏出一個大餅遞給秦绾。

秦绾趕快接過,視線從正在講臺上埋頭寫教案的簡常西掃過,生怕被發現了。

徐露拿書擋着自己,靠近秦绾,小聲說,“今天我們回來的時候買的,特好吃,你嘗嘗。”

“謝謝。”

“沒事,也幸好還能買個餅吃,你是不知道,鬼的踏青,才走一半就安排我們去撿垃圾,分明就是義務勞動嘛。”徐露越說越激動,聲音漸大。

簡常西假咳一聲。

徐露立刻噤聲,她吐了吐舌頭,趕忙坐好了。

秦绾看了看那個餅,然後放進了桌箱。她當然不敢在這個時候吃。

只是她也沒有想到踏青居然還有撿垃圾這樣的特別行動。

當然,她也明白,雖然大家嘴上會有抱怨,但是日後回想起來,應該還是會覺得開心的吧。

班主任的晚自習一下,教室就開始吵嚷起來。

飲水機的水喝完了,徐露正好去接水,就順道招呼體委黃凱叫人去擡水。秦绾記得自己還有一瓶沒有喝過的礦泉水,桌箱裏面放的東西多,秦绾只好身子微微抵着椅背,弓着腰去翻。

還沒翻到,就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桌子,連帶着秦绾的腦袋都被磕了一下。

對方連聲道歉,“對不起啊,同學你沒事吧?”

是個生面孔,不是班上的人,秦绾不認識。她搖頭,“沒事。”

“尼瑪的二狗子你眼睛長後腦勺了啊,一來就搞破壞是吧?”本來要去擡水的黃凱順道拍了那男生肩膀一巴掌,“晚上買夜宵給人家吃。”

看來是黃凱認識的同學。

秦绾趕忙說,“沒事的,不用。”

那被叫做二狗子的男生感覺是個不怎麽和女同學說話的,被黃凱這話調侃得臉紅,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那我請你喝水吧。”

“正好,和我擡水去。”黃凱勾着他往外走,邊給秦绾說,“待會兒給你帶過來哈。”

秦绾顯然插不進去話,再加上兩人又已經出教室了,只好作罷。

王德正從教室老遠跑過來,問,“诶,剛剛二狗找你說什麽啊?”

秦绾不解,“嗯?”

王德正沒注意到之前的動靜,只好說,“不是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們安排和一班的一起撿垃圾嘛,我是記得他說他好像有東西落在伍齊帥那兒了,說晚自習來拿。你不記得了啊,這個人我上次過生日的時候也在的啊。”

經王德正這樣一說,秦绾好像模糊有點印象。

但是她來不及細想,問,“你說……你們今天下午和一班的一起義務勞動?”

“對啊,一班和我們,二班和四班,這樣的。”

這樣嗎?

秦绾垂眸,腦海裏面浮現出最後一次見到張慕忱的樣子,她遠遠看見少女在身後輕揚的馬尾以及和旁人說話時微微側對她的臉孔。

好像不管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有關于她的事,亦或者只是看上一眼,就足夠讓秦绾的心底泛起漣漪。

可也僅僅這樣了。

她的指尖無法讓星辰栖息,她的瞳孔也藏不住任何一片星空。

“他沒給我說這個,也不是來找我的,就是撞到我桌子了。”秦绾解釋。

“這樣啊。”王德正伸了個懶腰,又問,“诶,今天你怎麽沒去呢?”

秦绾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黃凱已經和二狗回來了。

二狗名叫李詢,這名字怎麽也和二狗聯系不起來。但偏偏他寫字很潦草,才剛開學班主任點名的時候,看半天還以為是枸的枸字,就叫他李枸,一班的人光聽了個音,後面就傳出二狗這個诨號了。

李詢放了瓶飲料在秦绾桌上,接着道歉,“剛剛真是對不起了啊。”

接二連三的,倒是讓秦绾覺得不好意思了,她朝李詢笑笑,“沒關系。”

因為第一小節晚自習統一都是班主任的,不算正式晚自習,只有半小時,所以課間比較長,有十五分鐘,但是鬧來鬧去,也差不多打預備鈴了。

伍齊帥不知道跑什麽地方去了,李詢只好跟王德正說,“待會兒那個伍齊帥回來了,你跟他說一聲,讓他把我習題集給我送過來。”

“行。”王德正答應一聲。

李詢懶得多說了,又朝秦绾點頭,接着揮揮手走了。

第一節晚自習才下,秦绾就看到伍齊帥急吼吼地起身,看樣子是打算出去。她還以為他是去找李詢還習題集的。結果沒想到王德正才叫住他說,“诶,伍齊帥你上哪兒去?先前二狗來班上找你,讓你把他習題集送回去。”

伍齊帥有些為難,“可是你姨媽找我有事啊。”

吳麗丹,數學老師,綽號吳姨媽,并且真的是王德正姨媽,這事他自己都給秦绾、徐露她們說過。

伍齊帥是正兒八經的數學課代表,吳麗丹找他去辦公室有事很正常。

徐露猜測,“該不會又是卷子吧?”

伍齊帥打了個響指,“诶,沒錯,你還真猜對了。”他着急去,又給王德正說,“就在桌箱裏面,你去給我送送。”

王德正扯着嗓子喊,“我特麽的要去廁所!”

徐露還在位置上叫苦連天,秦绾盯着前面伍齊帥的位置,在看到王德正罵罵咧咧地去翻出來時,輕聲說,“那個,要不然,我去給他送吧。”

“啊?”王德正愣了愣,反應過來說,“沒事的,我去也行,也不耽誤什麽。”

“你不是要去上廁所嘛。”秦绾藏在桌下的手悄悄捏了捏,“我正好也去一班有事,”

“這樣啊,好吧,那麻煩你哈。”王德正将李詢的習題集遞給秦绾。

秦绾接過,“沒事。”

“我陪你去吧。”徐露從卷子的魔爪掙脫出來,又問,“不過你去一班有什麽事啊?”

秦绾捏着那習題集,一種不願意将自己那些隐秘且不可示人的悸動暴露出來的心虛感充斥全身。

盡管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轉溫,但是到了晚上還是冷,這更加讓秦绾覺得指尖僵硬。

“沒什麽,我自己去就行。”秦绾怕徐露堅持,說完話就趕緊往外走。

只留下徐露還在座位上一臉蒙圈。

從二樓到三樓那十幾階梯,秦绾幾乎是小跑着上去的。

她好像一個竊取了情報的小偷,總覺身後跟着追兵。

眼見一班的位置就在近前,後門是關着的,秦绾無法窺探什麽,只好走到前門。

一班下課不算太吵鬧,依舊坐在位置上學習的人占了大半。秦绾來時就已經考慮過興許會換位置,張慕忱不會坐在原先的位置,自己要如何不動聲色地找到她。

結果等她真的站在一班門口時,才發現,自己多餘想這些。

縱使這裏的每個人都足以鶴立雞群,但總會有那麽一個人,光是靜靜坐在那兒,就足以吸引聚光。

可是她不是來找她的。

秦绾收回自己的目光,低頭看見自己險些将別人的習題集揉皺。她輕輕捋平痕跡,剛想找人問話,張慕忱卻突然闖入她的視野。

并不是秦绾主動去看的,而是張慕忱自己主動走來。

秦绾愣住,目光正好和她對上。

她本來想挪開,但是又覺得突兀,當然,也舍不得。

于是一顆心只好随着張慕忱走近的動作而猶如過山車般上上下下。

“小學霸?”她又這樣叫她,問,“你來我們班有什麽事嗎?”

秦绾不着痕跡地咬了咬下颌內壁,她本意是想笑笑,但是興許是指尖那點冷意早就沿着血管攀爬到面部,致使她只是很快速又僵硬地扯動嘴角。這個笑意顯得無比牽強,秦绾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她只好收斂笑意,輕聲說,“找你們班上一個同學,還東西。”

“誰啊?”

“李詢。”

張慕忱還沒來得及說,旁邊就早已有同學代勞,大喊,“诶,二狗,有人找你。”

就是這麽一聲,頓時讓比對別的班級顯得安靜的一班一下子躁動起來,所有人目光來回在後排才站起身的李詢和門口的秦绾來回巡視,還發出一些意味深長地,“哦!”

秦绾立刻說,“他借習題集給我們班的人,那人去辦公室了,我就順道幫他送過來了。”

她說得很快,也很小聲。秦绾沒打算給一班的其他人說,她只是下意識想要給張慕忱解釋。

張慕忱一副了然的模樣,将秦绾手裏面的習題集接過,讓同學遞過去了。她接着很随意地倚靠在門框上,問,“今天外出踏青,我們和你們班的人一起去撿垃圾了,聽你們班徐露說,你身體不舒服所以沒來,現在好點了嗎?”

李詢本來想過來的,但是從他的方向看不清秦绾,只能看見好像在和張慕忱說話,再加上他的習題已經被同學遞過來了,他又遏制了過去的想法。

秦绾拇指按了按食指指節,她沒表現出想走的欲望,所以張慕忱就順勢慰問了一下她。

而張慕忱和徐露曾經是初中同學,會說話也正常。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提到她。

是因為張慕忱會注意她嗎?會注意到那麽多人裏面,只有她不在嗎?

她總會臆想過多,以至于腦子一片渾噩,連帶着舌尖也發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也忍不住心想,現在她們之間離得好近。

甚至近到鼻尖可以嗅到張慕忱身上的味道,不清楚是沐浴露還是洗衣液的味道,混合在一班打開的窗戶灌進來的夜風裏,莫名有一種冷冽感。

秦绾只覺得肺腑乃至于胸腔呼進的空氣好像都染上了一些獨屬于張慕忱的分子,讓她寸寸血液慢慢凝固,仿佛再不逃離這一方空間,她就會墜身冰窟。

“嗯?”見秦绾沒說話,張慕忱表情有些遲疑,看樣子是想說什麽,但是又很快掩去,只說,“好像快上課了。”

“哦,嗯,是的。”秦绾莫名有些缺氧,但她此刻卻連呼吸都是屏住的,只能冒出一些單音。她又點頭,“我走了。”

“好。”

秦绾轉身離開。

張慕忱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座位上,她照樣倚靠在門邊,目送着秦绾随着課間走廊稀松的幾個學生一起消失在樓梯口。

可縱使秦绾已經完全不見,但她依舊還是沒有動,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從別人的口中接二連三地聽到有關于秦绾的名字,導致在晚自習見到真人,乍然讓張慕忱産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首先是徐露不經意間提及張慕忱和秦绾是不是以前就認識,畢竟秦绾知道張慕忱初中好像轉學的事情。再有就是單啓問她和三班的一起撿垃圾,有沒有和秦绾搭夥。

好像這些人會認為她們之間是熟識的關系。

可是張慕忱明明記得,每次遇見這個女生的時候,她總是一副情緒不大的樣子,說話既客氣禮貌,也平淡生疏。

所以她才只會說算勉強認識。

而且……怎麽說呢。

張慕忱不太形容得上來這種感覺,硬要說的話,就只能是好像;她身上總會自帶一層透明的屏障,盡管看得見她的人,但是卻沒辦法忽略那些一旦接近就萦繞而來的距離感。

而就是這點距離感,足以讓彼此那點僅有的交集顯得很模糊。

也無法安上一個合适的名義。

似乎她們比同學關系更要密切,但又比不上普通的朋友。

——一種奇怪又異樣的感覺。

但張慕忱轉念又覺得自己何必想着去剖析她人,她搖搖頭,踩着預備鈴回到自己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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