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信天命

不信天命

李存真坐在小黑床邊的板凳上發呆，幹澀疼痛的眼眶卻時不時還有眼淚在往下掉。她突然像靈魂出竅一樣，游蕩着出了寵物醫院，站在瓢潑大雨中。

“鬼司！出來見我！”李存真在心裏默念，任憑雨水瞬間将自己淋透。

兩名鬼司立刻就現身了，站在雨中看着李存真，面面相觑，問：“你幹嘛站在雨裏啊？我們倒沒什麽，你受得了嗎？”

鬼司甲輕輕拉着李存真：“我們進去說吧。”

李存真一甩手，怒道：“你們就在這兒！我願意淋着！你們也得陪我淋着！”

鬼司們大概知道為什麽李存真要站在雨裏了，因為暴雨砸擊這座城市的聲音，很輕易的就掩蓋了她們的談話。

鬼司甲朝寵物醫院看了看，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鬼司乙：“怪了，都死了好半天了，怎麽還沒人來接小黑啊。”

李存真發紅的眼睛瞪了鬼司乙一眼，鬼司乙住嘴了，鬼司甲服軟道：“畢竟我們是存真你送走的，你想問什麽就問吧，只是我們真的不能保證知無不言。”

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氣，把哭腔壓下去：“小黑是怎麽出事的？”

鬼司甲：“小黑白天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男人，小黑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化成原形去追那個男人了。”

鬼司乙：“今天是那個男人的陽壽最後一天，原本昨晚我們分隊開會說，預定他今天會出車禍死掉……這算不算是洩露天機啊？……但小黑變成了狗，硬是攔住了那個男人，沒讓他過馬路。”

鬼司甲：“那男人急吼吼的不知道要去幹嘛，從路邊上撿了個樹棍打小黑，小黑被打的可慘了，但還是不肯走。”

鬼司乙：“後來那男人用束線帶把小黑綁起來，扔在馬路上，就走了。”

鬼司甲：“不對不對，是小黑先咬了那男人一口，那男人生氣了，才把它綁起來扔在馬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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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司乙：“他就是被小黑咬了要去打狂犬疫苗，才沒有過馬路，才沒死的。”

鬼司甲：“是的是的，小黑真是太聰明了。”

李存真聽罷很久沒有說話，兩鬼司互相看看，問：“存真，我們全說啦，可以走了嗎？”

李存真：“今天還死了一個出車禍的男人，那起車禍跟小黑有沒有關系？”

鬼司甲：“有！”

鬼司乙：“沒有！”

李存真吼道：“到底有沒有！”

鬼司乙對鬼司甲使了個眼色，不再說話了。

鬼司甲慘兮兮的說：“這個情況太複雜了，按道理來說，我真的不該跟存真你說的。”

李存真盯緊了鬼司甲：“說！”

鬼司甲被吓得一抖，只好說：“不是說了嘛，今天那個男人就是該死的嘛，然後下面早早派了無常來接魂……”

鬼司乙：“結果因為小黑，那人沒死成。”

鬼司甲見鬼司乙也開口了，便也大膽了：“無常為了帶一個魂回去，就安排了一個替死鬼，反正……活人都長得差不多的嘛……”

鬼司甲聲音越來越弱，李存真卻越聽越憤怒：“這就是你們草菅人命的理由？！”

鬼司乙：“沒辦法，下面的競争太慘烈了，咱們理解萬歲吧。”

李存真：“誰要跟你們理解萬歲？！你們執行公務我不管，可小黑犯了什麽錯要被這樣對待！？”

鬼司乙：“要說做錯了什麽，就是小黑改變了歷史進程吧。”

李存真：“歷史進程！？憑什麽！你們說讓誰死誰就死！說讓誰活誰就活！？”

鬼司甲撲上來捂住了李存真的嘴，好言相勸：“不敢亂說不敢亂說。”

鬼司乙的眼神有了一絲不明所以的憐憫：“存真，李存真，你變的，越來越像人了。”

李存真沒去細想她的話，掙脫了鬼司甲，她已經出離了憤怒，喘着粗氣說，“這麽說……任羨婧前腳剛跟着那受害者走，小黑就出事了。”

李存真痛苦的想道，一切都這麽巧，巧的令人害怕。如果時間再晚幾分鐘，也許小黑就會被任羨婧看到，就不會被扔在烈日下重傷不治。

李存真言辭強烈：“想辦法救他，讓我的小黑回來！”

鬼司甲無能為力的聳聳肩，鬼司乙開口道：“接受現實吧存真。而且，小黑今天打破天命的行為，已經被迫跟那個被救下的男人立下了生死契約，以命換命，再不能複生了。”

李存真幾乎要被打擊的癱在雨中，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人，憑什麽讓她的小黑以命相抵，雨水沖在她的臉上，流進她的眼眶，讓她的眼睛生疼。

刺痛之下，她突然看到一個畫面，那個男人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了某個街道上。

李存真猛地睜開眼，看了看還站在雨中的鬼司，像是認命般的低聲說：“你們走吧。”

鬼司甲不放心：“存真……”

李存真：“我說走！”

鬼司乙：“那我們走了，你保重。”

李存真濕淋淋的回了寵物醫院，看也不看值班的獸醫，對着空氣說：“時遷哥哥，看好小黑，我要去一個地方……”

獸醫驚恐的看着李存真空無一物的對面，又看她渾身濕透的樣子，像是見了活鬼。也許她是心情太悲痛失了智？真是可憐。

李存真轉身又要往雨裏走，獸醫喊住了她：“要不，你帶上傘吧。”

李存真看了看獸醫手裏的傘，面無表情的吸了吸鼻子，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走出屋檐迅速融入了雨幕中。李存真向她方才腦海裏浮現出的街道走去，閉起眼睛企圖再一次感應那男人的方向，卻無論她怎麽努力，都再也感應不到了。

李存真在雨中邊走邊哭，心裏念着：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人，讓他解除小黑的生死契約，我的小黑，不可以就這樣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