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哮天神犬

哮天神犬

鐘神秀扶着任羨婧下了出租車，二人沖過雨簾，終于趕到寵物醫院。

任羨婧甚至來不及對小黑身旁站着的時遷鬼魂打招呼了，揭開白布，小黑身上的血跡都已被擦拭幹淨，整潔的像是睡着了。

任羨婧莫名滿懷希冀的摸了摸小黑，直到她碰到小黑冰涼的身體的那一刻，她強撐的神經一觸即潰。任羨婧握着小黑的爪子，一遍遍叫着：“小黑，我來了，我來了，你看看我好嗎？別睡了好不好，小黑……”

鐘神秀上前扶住任羨婧，把她從小黑身邊拖走：“讓小黑安息吧。”

任羨婧一如李存真般執着，搖着頭哭道：“不能讓他安息……我這麽傷心，他怎麽好意思就這麽安息……”

任羨婧突然看向跟來的獸醫，說：“大夫，我想借你的手術刀用用。”

獸醫還沒開口，鐘神秀立刻就明白任羨婧想做什麽，更用力的按住了她的肩，說：“你瘋了？小黑已經去了！藥靈也不能逆天改命！你想幹什麽，又要割取自己的藥靈救人嗎？藥靈這麽有用的話，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任羨婧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念頭只是自我安慰，可心底根本無法接受小黑的離去：“師兄，我怎麽辦……我的小黑……”

鐘神秀眼睛微微泛紅，拍拍任羨婧的肩，走上前将白布重新給小黑蓋上。

李存真的尋找已經成了在雨中漫無目的的徘徊，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找到那個該死的男人了，更無法救回小黑。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生生死死，卻在這一刻，像人類一樣軟弱。

李存真的手機響了，她躲到車站牌下接起電話，是任羨婧打來的。

任羨婧無力的聲音伴着抽泣傳過來：“你回來吧……我們帶小黑回家……”

軟弱碰上軟弱，就是放大數萬倍的軟弱，李存真手一抖，手機掉進了水坑裏。

李存真愣愣的看着手機在水裏閃爍了幾下，屏幕裏蹦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亂碼，終于黑了屏。她緩緩蹲下身撿起手機，像是希望随時還會有反轉的消息傳來。

李存真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伸手攔車。一輛輛車從她面前駛過，漸起污濁的水花，再沒人願意接納這個會在深夜淋雨的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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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垂下攔車的手，心中的悲涼開始褪去。她又強撐着走了一段路，取了一輛公共自行車，奮力向小黑和任羨婧蹬去。

李存真剛騎到寵物醫院馬路對面，任羨婧就看到她了，把鐘神秀推出去迎她。

李存真一下車就一副要歪倒的樣子，卻沒用鐘神秀扶，顧自跑進醫院，鐘神秀只好在後面把自行車停好。

一進門，李存真便跟任羨婧抱頭痛哭。任羨婧扒拉着李存真濕淋淋貼着臉頰的頭發，哭着安慰說：“沒事了，咱們帶小黑回家。”

李存真在任羨婧肩頭哭的嗚嗚作響，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間，一陣刺耳的電流滋滋聲響了起來，醫院內的電燈開始劇烈明滅。沒閃幾下，燈徹底黑了。鐘神秀下意識握起拳頭，準備随時召喚自己的刺雲劍。

果然，在衆目睽睽之下，一縷冒着淡藍色幽光的靈氣施施然來到這座房間，他的形态完全看不真切，更像是一種氣體，卻有一種神聖的駕臨感。

李存真放開任羨婧，抽抽搭搭的看着，那靈魂在小黑面前逗留了片刻，溫和的開口道：“哮天，我來接你了。”

此話一出，衆人無一不是驚愕異常，只見小黑的靈魂被喚醒，慢慢從他的□□上站起來，活躍的跳下病床，無視了在場所有的人，繞着那縷靈氣不住的轉圈蹦高。

靈氣分散出一縷氣息，溫柔的掃過小黑的頭頂，說：“我們走吧。”

靈氣正欲消散，鐘神秀大膽的向前一步，“請留步。”靈氣果然停住了，鐘神秀問，“恕在下冒昧，莫非，您就是二郎真君？”

靈氣輕笑一聲：“鐘神秀，我知道你。鐘馗的後人。年輕人，好好幹。至于其他的，天機不可洩露。”

靈氣說話的空當，小黑才想起回頭看一眼李存真和任羨婧，它擡起一只前爪，低下了脖子。靈氣有心等小黑施完禮，便不再等鐘神秀多問，帶着小黑消失在了空氣中。

燈光又驟然亮起，衆人的目光定格在病床上小黑的遺體上，或多或少的有了幾分釋然。

時遷畢竟是古人，對這種事反應的也更快，他開口道：“莫不是這哮天犬犯了什麽天條，才要下凡歷此一劫。”

鐘神秀搖頭輕嘆：“神仙歷劫，倒平白死了個凡人。”

任羨婧突然用手肘一頂鐘神秀，指向挂在牆上的電視機說：“快看。”

電視上正播放着今天這起車禍的新聞報道，鐘神秀突然大驚：“這死者分明不是我們今天上午看到的人！”

李存真也吓了一跳：“是我看到的人！是小黑救的那個男人！”

鐘神秀瞬間反應過來了：“看來這一切都是命數。你看到的那個人，大概是二郎真君的一口真氣，既然哮天犬歷劫達成，他自然也就把那副肉身舍棄了。”

任羨婧：“所以那個白死的人也被排除在命數之外了。”

李存真：“醫院不會發現嗎？”

鐘神秀：“神仙是不會犯錯誤的，至少在瞞天過海上。”

衆人一時不禁沉默唏噓，直到時遷提醒道：“諸位可記得……此處還有個旁人？”

幾人一被提醒，都齊刷刷的看向了無辜的獸醫。成為焦點的獸醫驚慌不已的捂住嘴，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終于又忍不住放開手補了一句：“這個電視都壞了好久了！”

“那現在修好了。”鐘神秀挑眉道，又低頭看小黑的遺體，“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讓小黑入土為安吧。”

外面大雨已漸漸停下，淅淅瀝瀝掉着幾個雨點。

任羨婧點點頭，先出門攔車。鐘神秀将白布板正的鋪了鋪，裹好小黑，抱着小黑出去。時遷朝李存真抱了個拳也跟了出去，與鐘神秀和任羨婧說了幾句話，像是在道別，還從懷裏摸出了自己白天帶來的小玉瓶，留給了任羨婧。

只有李存真還站在原地，她把目光從門外收回來，渾身上下仍在不住的滴水。

獸醫拿了一塊鹿皮巾走了過來，遞給李存真：“擦擦吧？”

李存真看了一眼獸醫，用手背擦了一把滴着水的下巴，說：“這是擦狗的。”

獸醫的手還是沒有收回去，說：“是幹淨的。”

李存真像之前把傘推回去一樣，再次把毛巾推了回去，她看了一眼獸醫胸前的銘牌：“吳憾。你是個好人，走夜路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