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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至沒爸沒媽,過的辛苦。同樣年紀的小孩還在上學,膩歪在家長懷裏撒嬌的時候,他被生活所迫,早早辍學進了黑酒吧打工。
沒人喜歡他,沒人愛他,最普通的親情都成了奢求。
很多時候,楚至覺得自己一生就這樣了,野草一根,風往哪吹他往哪飄,實在不行一腳踩死吧,他沒想多活。
小孩天天念在嘴邊的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楚至早忘了,但忘了也不會改變什麽。能活就是能活。
見到秦墨那天是周六,楚至七點下班,熬了通宵倒在休息室的躺椅上,睡得昏天黑地。躺椅展開像個沙發,很硬跟石頭一樣,硌人骨頭。楚至野孩子長大的,不在意這些,換句話說,再苦的都經歷過,這算什什麽。
才出來的時候,沒錢沒關系,沒地方住睡過橋洞。兩面通風的地兒差點凍死他。翻過垃圾桶,提溜出來殘羹剩飯覺得惡心又扔了,一餓一天,最後是個老爺爺看不下去,心軟給口飯。
楚至像上帝也嫌棄的産物,慘到離譜。
員工陸陸續續來了,見他沒起叫了一聲。楚至坐起來愣了半天,被老板一巴掌甩後背上,打回神了。
“耳聾了?”老板咬着煙說:“叫不答應,幹嘛呢!知道遇見金主了迫不及待要走,話也不聽了。”
老板經常拿他出氣,偶爾被打一頓不稀奇,楚至不反抗麻木了。不過,今天老板的話有點不懂了。
啥金主?
楚至套好衣服,他太瘦了,最小號的員工服穿着也松松垮垮。出門轉身去後廚準備洗杯子餐具,被老板一手拎回來,拍着臉說:“你小子有福氣,有人花大價錢買你。”
老板指了一下,楚至看到一個頭發造型奇形怪狀的人,腿很長,垂着眼背對着坐在陰影裏喝酒。
拇指帶着銀戒指,脖子側面紋了東西,一杯酒下去喉結跟着滾動,很性感。楚至看迷糊了,咽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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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看人下菜碟,這會已經換上笑臉迎上去,低聲交談着什麽,那人一笑,偏了偏頭。接着老板朝他招手。
楚至走到眼前才看清這人的面貌,五官硬朗,笑起來截然不同,仿佛變了個人。
那人拍拍他肩膀說:“唱一個我聽聽。”
楚至聲線好,唱歌有感情,但他不喜歡。
這是一個他瞧不上的優點,等同于沒有。所以他時常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還能活着算是命大。
可這人一開口,楚至就不這麽想了。他要聽唱什麽都行,只要他開心。
楚至沒着急上臺,眼巴巴看着他,視線在他臉上和地面來回切換,最後終于問:“你叫什麽?”
那人揉揉他腦袋反問:“你先說?”
楚至答了兩個字,那人禮尚往來般說:“秦墨。”
哪個秦哪個墨,楚至想不出來,只覺得名字好聽,比他的好聽多了。
為了展示自己,楚至特地選了最擅長收獲好評最多的一首歌。
他一邊唱一邊盯着秦墨的臉。秦墨手指搭在腿上打着節拍,一下又一下,看得出來挺滿意。
楚至看不見的尾巴快要翹上天了。
他第一次為這個優點感到驕傲,因為可以吸引某人的目光。
秦墨帶他走了,離開這個飽受折磨的地方。
秦墨花了大價錢,楚至不知道是多少,不過肯定不低。老板離開時帶着笑,一臉滿足。那一刻,楚至暗暗想,以後當牛做馬都願意。
他沒行李,衣服兩三件,都是別人不要的。秦墨沒讓拿,上車直接去了商場,買了很多新的和生活用品。
楚至跟在身後,抱着東西發愣,聽見秦墨說:“以後和我住,願不願意?”
他想都沒想,立馬說:“願意。”
秦墨把他攬在懷裏,輕聲說:“平平安安長大,過想要的生活。”
見這小孩第一眼起,他心疼。聽說是個孤兒,更疼了。
楚至擡頭看,只能瞧見秦墨的下巴:“我賺錢養你。”
秦墨聽見這句笑了:“那你好好唱歌,等你給我養老。”
楚至被他帶着往前走,重重點了點頭。
家裏不大,兩個人住綽綽有餘。秦墨早買好新床,海綿墊子躺上去又軟又暖。楚至心下一酸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秦墨道:“看你可憐。”
待一起久了,楚至發現秦墨和第一天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嘴裏時常蹦髒話,作息混亂,天天吃外賣。楚至怕對身體不好,去學做飯。手藝越來越精,把秦墨伺候地舒舒服服。
楚至像這當牛做馬報答,最後成了真。
*
手機響了好幾遍,秦墨沒力氣接。他看了眼門外,楚至光着上半身圍着圍裙在廚房做飯,氣不打一處來。
把他折騰的像個殘廢,留一杯水跑了,打發誰呢!
就算找鴨也沒這樣的,好歹留點情面給點錢。
看着楚至的背影,秦墨不禁想到幾年前,剛把人帶回來的場景。
怯生生的,倆眼珠直轉。讓他坐着不敢站着,說睡覺立馬閉眼。
都是孽緣,引狼入室,生生養出一個狼崽子,還把自己睡了。
楚至做完飯沒放餐桌上,而是端進來配一碗白粥準備喂秦墨喝。
秦墨看了一眼,差點揚手打翻:“就給我吃這玩意?!”
楚至無奈道:“剛上完藥,最近不要吃太辣口味太重的。”
一聽上藥倆字,秦墨腦子嗡的一聲炸了,脾氣語氣比之前更火爆:“楚至,老子告訴你,你完了!”
楚至點點頭:“嗯。”
“嗯個屁。”秦墨哪裏受過這樣的罪,氣得話都說不利索,擡起的手指在半空中直抖:“等我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楚至放下碗,蹲在床邊,垂着眼說:“随你怎麽打怎麽罵都行,只要別趕我走。”
秦墨嘴角抽了一下:“現在卷鋪蓋走人。”
楚至握住他手指,沉聲說:“那你別想好了。”
“操!”
世道是變了,兒子上了老子,威脅到老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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