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山有來客
山有來客
一開始卓潇其實沒看清動手的雙方都是什麽人物,他只看到了一堵牆。
一堵肉牆。
他面前一步開外是個男子的背影,倒不是這男子有多肥碩,他只是生得異常高大魁梧,杵在那兒幾乎擋住了卓潇全部的視線,襯得對面那個從他胳肢窩下面才能瞧見的姑娘越發顯得瘦弱可憐。
那姑娘身形瘦弱,身手那可一點不弱!她使一對小臂長的短劍,更兼身形輕巧,動起手來極為利落,足尖輕點之間身形倏忽閃動,在周圍三尺騰挪輾轉,男子劈頭蓋臉揮下去的環首大刀愣是沒挨着她一片衣角,看得卓潇心旌搖曳、心馳神往!
他何時也能有這般身手!
眨眼間這二人就你來我往地走了十幾招,男子手裏的刀比卓潇的巴掌都寬,姑娘顯然也不敢硬抗,只在閃避的間隙找機會攻擊他身上頭頸關節這些弱處,纖瘦的身影在縱橫的刀光中飄搖閃躲,像被卷入海上風浪中的一葉扁舟。
卓潇心裏捏了一把汗,不光是為她危如累卵處處驚險的處境,還為了她的傷勢——即便是這種連身形樣貌都看不清的狀态下,他也看出這姑娘渾身是血,一身湖藍勁裝被染得幾乎看不出原色,不知是不是虎口被震裂了,她的雙手血肉模糊,揮劍時甚至會有血滴随着動作飛出來。
擡手擦掉飛到臉上的一滴血,卓潇神情凝重。
以這姑娘的傷勢,這麽打下去她恐怕撐不了多久,必須得盡快助她脫身!
小心地調整着自己的位置,他把腰間挂着的劍撥到最好拔的位置,扁擔悄悄支在灌木頂上放好,裝茱萸粉的油紙包扯松了攥在手心裏,目光牢牢鎖在男子身上,雙腿蓄勢待發,随時準備動手。
藍衣姑娘大概也覺得再拖下去對自己不利,卓潇剛布置好,就聽她低喝一聲,雙腿發力高高躍起,足尖狠狠踢在旁邊的樹幹上,身形離弦之箭一般在撲簌簌的落雪裏撲向男子,一劍直刺他的面門。
可她這一擊落空了!
危急關頭,男子雙腿一松勁,毫不講究地就地一滾,生生靠着這流氓混混街頭打架的招式躲開了她這狠辣的一擊,全身上下只有額頭被擦破一塊油皮。
“小娘們你找死!”被這一下打出了火氣,他大喝一聲,不再攻擊藍衣姑娘的手腳,刀尖朝她的心口挑去——此時藍衣姑娘還沒落地!
卓潇感覺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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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能躲得開!
所有的“未雨綢缪”都成了“計劃趕不上變化”,想也沒想,他從灌木叢後跳出來,小牛犢似的一頭朝男子撞去。
然而還不等卓潇把男子撞開,刀尖已經逼到了姑娘身前,死亡的氣息迎面撲來,她竟臨危不亂,雙劍交疊生生抵住了刀尖!
如果不是清楚眼下的處境,卓潇幾乎要給她鼓起掌來。
好生厲害!
不過他此時就有點尴尬了。
原本他是要偷襲的,眼下劍沒拔家夥沒抄,連“秘密武器”都沒找到機會使,他就暴露在那喪心病狂的賊匪面前了!
卓潇攥住劍柄。
不行就拼了!
好在他也不是孤軍奮戰,從生死危機的邊緣走了個來回,那藍衣姑娘活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落地的時候腳都軟了一下,卻把目光投向了他。
方才一個照面的功夫她就看出卓潇是來幫忙的,至少也是和這追了她一路的賊人有仇,當然不會放過這天上掉下來的“戰友”,見他身上佩劍更是松了口氣,二人的目光短暫相觸,卓潇給她遞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立刻做出了反應。
“阿兄!你來了!快來助我!”
卓潇畢竟還沒撞到他身上,男子滿心都是要拿下那藍衣姑娘,沒注意到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子,直到姑娘脫口喊出這一聲,他不明真相,以為姑娘來了幫手,下意識地尋着她的目光轉頭望去,正好和卓潇來了個臉對臉,從眉梢剌到嘴角的刀疤帶着連番打鬥激出的兇戾氣一下子紮進了卓潇眼裏。
好機會!
抖開掌心的油紙包,卓潇兜頭将一整包茱萸粉拍到了男子臉上。
這一把糊過去,男子“嗷”地慘叫了一聲,當場扔了刀,捂着眼睛蹲下了。
行,效果比他想得還好。
卓潇有些得意。
茱萸粉頗為辛辣,雖說比不得他在家用的胡椒辣椒“勁大”,但那等金貴東西這兒也尋不着,茱萸粉足夠用了。
卓潇所在的位置是刻意尋的上風口,這一下砸完他自己沒事兒,趁男子轉身就撲過來的藍衣姑娘卻跟着遭了殃,倆眼紅得跟兔子似的,臉上涕淚橫流,噴嚏一個接着一個地打,越發狼狽不堪。
不過這下他們應該打不起來了。
卓潇壓根兒不是什麽正經江湖人,才不會和一個攔路欺負姑娘家的賊匪講武德,撂下他就要去扶那藍衣姑娘離開。然而他一口氣沒松到位,就見那男子不知是吃了秤砣還是怎的,竟也不管自己連眼都睜不開,摸瞎去擒那姑娘。
要財要色不要命是吧!這什麽人啊?!
把藍衣姑娘往身後一推,他避開男子的手,折身朝他逼去。
很難說他這人是膽大還是心大,他明明狗屁劍法也不會,居然也真敢和人動手。回想着那日高少懷揮出的那一刀和她平日練刀時的樣子,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一劍揮了出去。
卓潇其實也沒想着自己能打過他,拔劍只是為了唬人——他已經從高少懷那裏得知自己這劍是江湖中至少要二三流的好手才能使得來的“好東西”,就算落他手裏打不了架,吓唬個把蟊賊應該不成問題。
就像高姐姐那樣輕輕在他脖子上劃一刀就好——咽喉可是要命的地方,那兒見了血,這人不得像之前那群大漢一樣立刻被吓個屁滾尿流?
他想得挺好,然而其實并不是那麽回事。
因為一把沒逮住人,男子發了狠,要用刀了。
他先是狠狠眨了了兩下眼,用擠出來的淚花沖開了點眼裏的茱萸粉,然後靠着驚人的毅力硬生生睜開了眼,抓起刀一刀劈向卓潇。
卓潇身無內力,哪裏能擋得下這一刀,眼見着躲是來不及了,他竟是把心一橫,一劍抹向男子的咽喉,想逼他撤刀罷手。
他學刀只學了些皮毛,根本沒有高少懷“度春風”一刀揮出無形無跡又無物可阻的神髓,但可能是死到臨頭被逼出了潛力,這一劍揮出,竟真像風一般,憑空生出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來。
看到這一招,不知怎的,男子似乎微微遲疑了一下。
可即便主人有心手下留情,事到臨頭兵器的去勢卻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男子收勢不住,卓潇的動作又畢竟還是沒正經習武之人那麽迅捷,眼看着勢大力沉的環首大刀當頭落下,他被迫硬着頭皮拿劍去擋,只聽“咔”一聲輕響,他手中的長劍應聲而折,連一息都沒有撐過去。
卓潇目瞪口呆:要了命了!這是什麽神物!
在姑娘近乎歇斯底裏的驚呼聲裏,他眼一閉心一橫,學着男子之前的樣子就地一滾,堪堪避開那一刀,背後的衣裳被環首大刀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倒是沒覺出疼,應該沒見血。
一擊不中,男子棄了刀,大步朝卓潇走去。
卓潇運氣不錯,滾完這下一擡頭,臉跟前就是他之前放好的扁擔,眼下他手無寸鐵,危機又近在眼前,電光石火之際,他猛地跳起來,手往身後一伸抄住扁擔,照着男子的腦門掄圓胳膊悍然擔敲了下去。
“嘭——”一聲巨響,枝頭的積雪都被震得抖了抖,男子一個趔趄跌跪在地上,一時竟爬不起來。趁他被砸得暈頭轉向的功夫,卓潇一把拽過同樣遭到茱萸粉攻擊的姑娘,一句廢話不多說,幹脆利落地擠出一個字:“走!”
大概是出于對救命恩人以及共患難戰友的信任,盡管兩人素不相識,那姑娘卻也沒二話,不管自己看不看得見拔腿就跟着卓潇跑。二人一路跑回烏龍客棧門口,感覺卓潇站住了腳,藍衣姑娘也停住了步子,不等氣喘勻,她立刻向卓潇行禮道謝。
這使雙短劍的姑娘也不收兵器,她反手握劍,沖卓潇一抱拳,劍柄磕出“锵”一聲響:“小女子裴玥,河東劍門裴氏弟子,多謝少俠仗義相救!”
“請問少俠師從何人,是何門派?今日你救裴玥性命,來日裴玥與師門長輩必有厚報!”
原本因為少俠這個稱呼喜笑顏開的卓潇當場僵住了。
師門?他那兒來的什麽師門,他現在只有拜師無門!
“咳,那什麽,”他磕巴了一下,迅速找出一套說辭,“舉手之勞,何須言謝。”
“姑娘傷勢不輕,眼裏還進了茱萸粉,視物難免困難。正巧在下近日在這烏龍客棧暫住,姑娘不如先随在下進客棧稍作休息,整理一二,也免得耽擱傷勢,平白落下病根來。”
烏龍客棧?
卓潇不清楚,裴玥卻是知道的。
煙波山一帶盜匪橫行,其中最大的匪幫,就叫黑龍寨。
黑龍寨,烏龍客棧——這二者之間莫非有什麽聯系?
她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這個幫她的少俠不像有惡意的樣子,可這烏龍客棧卻有些古怪,眼下她無力反抗,到底是該進去,還是該找個借口盡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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