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威脅
威脅
卓潇來烏龍客棧時打扮得十分富貴,人卻是個溫和又沒架子的,平日裏和客棧周圍的鄉親們笑鬧寒喧,開起玩笑來全沒半點公子氣,在高少懷面前更是常常伏低做小,很容易就會讓人忘了他出身不明、身家不菲的“設定”。
然而此時他越衆而出,連看都沒看許彥和鄭大龍一眼,細皮嫩肉的下巴颏擡起一點,垂眼一瞥對面的人,忽然就像個鼻孔朝天、目中無人的纨绔子弟了。
這等“變臉派”神功震得原本想說什麽的許彥和鄭大龍一時收了聲。
“他倆一個下人,一個土匪,算什麽牌面上的人物,也配和我姐姐論交情?可笑!”目光一掃那些執着火把的藍衣人,卓潇端足了二世祖和二百五的架勢,“你說你要找我姐姐?哼,你又是什麽東西,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周圍一片寂靜,沒人說話,忽有一陣風在山洞外刮過,刮來被吵了一宿的老鸹不滿的叫聲。
“阿玥,這就是你說的救了你的義士?”過了好久,裴二哥神色古怪地看向身旁的妹妹,“他怎麽看着像腦子不大好?”
“嗯……或許、可能……”裴玥結巴了一下,也有點自我懷疑,小聲嘀咕,“他确實救了我兩次啊。”
“救你?”卓潇擠出一聲冷笑。
多說多錯,未防露餡兒,他還留了個白。
“也罷,事已至此,沒什麽好說的。”
他話說得沒頭沒尾,神情卻是一副能以假亂真的忿恨,看着像極了陰謀落空後的那種不甘心。
裴家的兄妹倆初出茅廬,妹妹不過剛滿十六,哥哥也才堪堪不到二十,倆人都不是混慣了江湖的老油條,見識有限,又比純粹什麽都不懂、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的傻孩子想得多,正是最好忽悠的年紀。此時乍然遇見卓潇這等稀罕的奇葩,兄妹二人面面相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留下其他人圍住黑龍寨的人,裴玥把裴二哥拉到角落裏,小聲問他:“二哥,他這話的意思……他救我是有什麽陰謀?”
“說不好,但是聽着像。”裴二哥也有點猶豫,“阿玥,你給我說說,這人和你相處時可有什麽古怪?”
“倒也……”裴玥茫然地看看他,“好像沒什麽古怪?就是他和高少懷看着很是相熟,和那賊頭也稱兄道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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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麽一說,倒越發顯得卓潇存心不良、別有目的。和自家兄長對視一眼,裴玥忽地回過味兒來,心心念念的相助之恩瞬間成了圖謀不軌、有意利用,再加上卓潇還和高少懷牽扯不清,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裴玥一咬牙,扯住了兄長的衣袖。
“我确實聽他管高少懷叫高姐姐,他們可能真有交情!”她尚是黑白分明的年紀,眼裏一點砂子都容不下,略顯蒼白的臉上狠色一閃,下了決斷,“二哥,就用他!高少懷銷聲匿跡這麽多年,這些年多少人在找她都找不到,咱們好不容易遇上她,說什麽也要給大哥報仇才行!”
想到這些年始終未能恢複的大哥,裴二哥臉色一沉。
“好。”他幹脆地點頭應了。
安撫地拍了拍妹妹,他大步走回衆人面前,朝同來的門人下屬一揮手:“拿下他。”
“其他人暫時壓回黑龍寨,男丁女眷老人孩童各自分開看管,別讓人走脫。”
河東劍門裴氏和高少懷那是老仇人了,衆弟子就等着他發話,聞言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把人撂倒捆了起來,就連這裏面身手最好的許彥也沒能例外,在兩個藍衣劍客的包夾下堅持了最多半刻鐘就被放倒了。卓潇則受到了裴二哥的親自招待,在下屬別着他的胳膊把他綁上之後,裴二哥上去咔咔兩下卸開了他手臂的關節,保險起見,還點了他的穴。
“暫且在黑龍寨安頓,把他帶到我的住處去,我親自看管。”
鄭大龍萬萬沒想到卓潇所謂的“辦法”就是這麽個意思,他驚愕地看着卓潇被一個藍衣劍客扛麻袋似的扛走,臉上的神情難以置信中摻着動容,還混了一點憂慮,總之複雜極了。
似乎是知道鄭大龍在看自己,被人頭朝下扛在肩上、全身上下就一個腦袋能動的卓潇在被扛着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略一歪頭,滿不在乎地沖他擠了擠眼睛。
“別管我,先自保,小心行動。”還記得高少懷的耳力就好得出奇,未防被這些藍衣劍客聽見再壞了事,錯身而過的瞬間,卓潇比着口型無聲地對鄭大龍說。
敵我雙方在一片狼籍的黑龍寨暫且安頓下來,次日黎明,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砸在烏龍客棧緊閉的窗匪上,羸弱的木欄栅“咔”一聲斷了,西北風“呼”地灌進來,櫃臺後打坐調息的高少懷睜開眼,眉間竄上一絲黑氣。
混賬玩意兒,暗地裏鬼鬼祟祟也就算了,居然還砸她窗子!
到底是藝高人膽大,她不懼有人埋伏,收功起身繞過櫃臺徑直走到窗前,俯身拾起石塊,看到上面捆着一封信。
看清信封的瞬間,她的動作倏地一頓。
信是用火漆封好的,火漆印上大大方方地落着線條鋒利的雲雷紋,高少懷沉默着看了那熟悉的印鑒半晌,閉了一下眼睛,擡手撕開信封。
看完這封表面上措辭文雅、禮數周全,然而實際上的表意是“你弟弟在我手裏,日落前自己來東南四十裏外飛虹崖見我,不然就撕票”的信,她陷入了沉思。
真是世道變了,連裴家的人都會使這種手段了。
但她哪兒來的弟弟?師門裏都是屬她最小了!
思前想後,高少懷覺得還是得去一趟。
不管這封信裏的“弟弟”到底是什麽人,終歸是被她連累的,怎麽說她也不能不管。
鑒于烏龍客棧窮得根本沒有好馬,高少懷幹脆也就不騎了,回屋提上“度春風”,她踩着夜色孑然往東南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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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龍寨安修整了半日,卓潇就被裴二哥帶到了十裏外的飛虹崖上。
此地山崖陡峭如刀削斧鑿,乃是一處飛鳥難栖、草木不生的絕壁,偏絕壁中段是一眼自然造化生出的活泉,泉眼湧出的水終年不歇,彙成一汪淨澈見底的深潭,硬生生在此間絕地造出了一方草木環抱的“小天地”,深潭緊鄰崖邊,泉水飛瀑從崖間墜入雲海,夕陽落時會有飛虹橫空,若在春夏之際大約是宛如仙境的奇景,在隆冬時節也有着別樣的禪意。這般美景着實世間難得,所以卓潇剛來時一點沒顧上怕,光睜着眼睛左看右看了,活像是被人擡來觀光的,心情似乎還頗為輕松愉快。
這倒不是說卓潇已經能全然無懼生死,主要是來前他親眼見黑龍寨的其他人雖說沒有被當場放了,但也只是暫時囚在原地看管,裴氏的人甚至在當地雇傭了村民來給這些俘虜準備三餐。看這待遇估摸着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他也放下了心。
可惜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屬實是放心放得太早了。
裴氏劍門家風嚴謹,裴公子耳濡目染,也是個厚道人,縱然認定了卓潇是仇人的義弟、心頭殺念已起,也沒有使人折磨他,只是找了一個顯眼的地方把他綁了挂在上面。
但卓潇卻覺得他還不如把自己吊起來打一頓呢。
普天之下的“熊孩子”約摸總是殊途同歸的,大概是因為卓潇哄騙自己妹妹的舉動讓裴二哥認定了他是個心思狡詐的滑頭,怕再出什麽變故,這位好兄長思前想後,也琢磨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他仗着輕功高,把卓潇挂在了泉眼深潭邊唯一一棵大樹下。
但很不巧,卓潇有個弱點。
他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一樣東西——他怕水。
此時他被吊在臨崖的深潭上方一根旁逸斜出的樹枝上,四面懸空,臉對面兩丈外就是那道上山時他欣賞了好久的瀑布,腳尖和潭面上若有似無的一層浮冰近得幾乎貼在了一起。
雖然這麽說一點也不英俊潇灑,但不得不承認,他快要吓死了。
卓潇覺得如果不是被點了穴,自己大概能抖成個正在篩糠的簸箕。
“都說江湖人快意恩仇,閣下怎麽說也是江湖名門弟子,要殺要剮大可幹脆點,何必如此墨跡。”他盡可能穩着嗓音對裴二哥說,甚至都沒敢喊——此時他只要稍有一點動靜,哪怕只是陣一只蟲都驚不走的風從他身側吹過,他頭頂的樹枝都會吱呀呀地抖兩抖,送他的腳尖和薄薄的浮冰以及冰下森寒刺骨的潭水親密接觸。
一直站在崖邊朝西遠眺的裴二哥根本沒搭理他。
夕陽一寸一寸從山巅沉落,直到卓潇腳下那一方深潭被陽光照成了濃郁的血紅色,他終于嘆了口氣,回身看向卓潇。
“對不住了兄弟。”裴二哥負手站在潭邊,湖藍勁裝的下擺在山風中獵獵飛舞,面無表情地霸占了那個一般歸卓潇的“英俊潇灑的角色”,“你我并無夙仇,我本不該如此待你,但令姐高少懷與我全家仇深似海,請恕我不能對你手下留情。”
“還請兄弟留下姓名,你此番因我等受難,往後逢年過節別的沒有,清香貢品還是會給你備上一份的。”
如此別具一格的殺人宣言讓卓潇瞠目結舌。
好家夥,你都要殺我了還要我諒解你,你們江湖名門都這麽不要臉的嗎?
他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算了吧,你給的貢品,我下去享用起來怕是還得硌了牙。”
大概是煩了他的“不識擡舉”,裴二哥也沒再說什麽,并指成劍往卓潇這邊掠來。
正當他掠過水面,要割斷吊着卓潇的繩索時,一聲尖銳慘叫刺破覆雪的山林,被西北風卷着劈到山巅,打斷了他的動作。
“高少懷!我的手——你找死!”
大片的飛鳥在慘叫聲裏振翅而起,裴二哥面色陡沉,撂下卓潇縱身躍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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