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血夜
血夜
一道驚雷裹着閃電驀地自高天劈落,将蒼穹短暫地照成了刺眼的雪白色。
雨将落未落,濃雲沉甸甸地壓下來,将夜色壓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一陣馬蹄聲踏碎寂靜,三匹駿馬幾乎并行着從竹林間沖出,身後甩下一路血紅蹄印,離弦之箭般沖向前方夜色中若隐若現的山口。
秋殊曉的武功還沒恢複,他一個使掌法的高手,沒了內力空有招式就是個花架子,面對一衆江湖高手連自保都勉強,裴玠和高少懷一左一右騎馬護在他兩側,身後窸窣的動靜不斷逼近,他們二人面色凝重,無聲地對視一眼。
“不能在山道上繼續走了。”裴玠用內力逼音成線,給高少懷傳音,“這樣下去遲早要被他們追上。”
“過了前面山口咱們就棄馬進山,在山林裏找地方躲着先避過這一陣。”高少懷傳音回他,“還有七日未雨的功力就能恢複了,屆時咱們三人聯手,他們攔不住。”
交談見,他們又往前奔了數丈,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前方漆黑的山口也越來越近。沖入山口的瞬間,一道黑影鹞鷹般從山壁上撲下,利爪随着出鞘的長刀亮出,撕開夜幕直指秋殊曉。
那竟是個早挂在山壁上等着埋伏他們的高手!
刀光轉眼間就已欺到近前,高少懷把“度春風”倒進左手,右手在馬鞍上一撐,身子頓時騰空橫掃,運足了內力的腳尖分毫不差地踢在對方握刀的手上。
對方也是個高手,高少懷這一下并未能把他的兵刃直接踢飛,卻也讓他原本指向秋殊曉咽喉的一刀生生偏了三分。他撲出的這一下力未用盡,刀雖偏了,人還是直奔秋殊曉那邊去。秋殊曉臨危不亂,他掐準殺手撲到近前的時機,上身在馬背上陡然後折,殺手幾乎貼着他的身體從他面前掠過,二人身影交錯的瞬間,一枚吹箭從秋殊曉口中飛出,毒蛇似的從殺手右眼鑽入,沒入他腦中!
這一箭下去人當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死人的屍體掉下來砸在秋殊曉身上,被他随手撥到一邊墜落馬下。死裏逃生後他的神情并不輕松,呸地吐掉口中被機璜震出的鮮血,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周圍,低聲說:“咱們恐怕沒那麽容易走了。”
高少懷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認出伏殺他們的人正是魔道有名的殺手晦明淵門下,可他們身後的追兵卻分明是正道中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口口聲聲說她勾結魔道,自己就是這麽“幹淨”的嗎!
相比起高少懷的驚怒交加,裴玠顯得格外冷靜,他似乎早料到了會有這一遭,察覺到不對也不過是緊了緊握劍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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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和他們糾纏,先出山口。”他低聲提醒高少懷,“山裏應該還有埋伏。”
高少懷迅速冷靜下來:“我來開路。”
裴玠沒有拒絕。
他們都很清楚,他們三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相較之下,秋殊曉的掌法殺機暗藏,是于無聲處見生死的詭谲狠辣;裴玠的劍法輕靈精妙,中正平和間可見變化萬端;唯有高少懷的刀法最為淩厲悍勇,有劈山分海、萬夫莫當之銳氣,平日裏看着曼麗疏朗純粹是她這個人就沒什麽殺心。
但此時已到生死關頭,高少懷刀已出鞘,所有無處可訴的怨憎和不平凝聚在一線刀鋒之上,刀法比平常更添三分凜冽,正好能震懾圍殺他們的敵人,若從他們三個裏挑一個開路,她确實是最好的人選。
“護好自己。”他小聲叮囑。
高少懷略一點頭,提刀打馬率先沖了出去。山中果然還有埋伏,眨眼間又是六七條人影從山壁上撲下來,每個都至少有二流的水平!高少懷身上泥流裏撞裂的骨頭都還沒完全恢複,徹底折了的臂骨更是不耐久戰。知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等身後正道的追兵趕上來就真的跑不了了,她不和他們纏鬥,從馬背上縱身躍起,“度春風”率先挑出。那一瞬間她仿佛和手中的刀融為一體,刀峰帶着她整個人臨空一轉,從當先撲來的三個殺手中間那道狹窄的縫隙中旋出,在她身後,血光陡然潑在濃稠夜色上,三具屍體從半空墜落,每個人頸間各一條狹長的“紅線”,粗粗看去位置居然分毫不差!
一照面間,她竟已斬敵三人!
“好刀!”緊跟在她身後的秋殊曉縱聲大笑,“少懷妹子,別手軟,剁了這幫廢物的狗頭,過了這一劫,哥哥我請你和裴老弟喝酒,咱們三個一醉方休!”
“勞駕,秋兄弟。”裴玠十分心累地說,“你我同年所生,真算起來,我應當還比你要大幾月。”
“你不能打就省下力氣逃命,少廢話!”高少懷對他可沒有裴玠那麽客氣,收拾完剩下幾個殺手們立刻折回來,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落回奔馳的駿馬上,“喊什麽喊!阿玠家裏都是正道中人,你少給他惹事兒!”
之後他們又遭遇了四波殺手,高少懷沖鋒,裴玠殿後,秋殊曉居中補刀,起先三人配合起來還有些滞澀,很快就磨出了默契,變得合作無間起來,硬生生殺穿了山谷中的埋伏!
奔波酣戰一夜有餘,三人都已力竭,甩脫追兵,站在寒意依稀的晨風中,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不錯,過了今晚,咱們也都是生死之交了。”秋殊曉撫掌道,“之前小弟不信任裴兄,和少懷說了不少你的壞話,小弟就先給裴兄賠個不是,之後等咱們徹底脫險,小弟再擺酒設宴給給裴兄請罪。”
“生死之交不講這些。”裴玠一擺手,向來只有溫雅守禮表情的臉上眉目飛揚,眉梢還濺着兩滴幹涸的血,像兩枚桀骜不馴的痣,“不過酒我是要的,你先把傷養好,我等着喝你最好的酒!”
高少懷靠在旁邊一竿老竹上邊調息邊看着他倆笑,突然,她耳尖微動,左手驀地發力将裴玠和秋殊曉同時掃到身後,同時右手手腕一翻,“度春風”乍然出鞘,白虹一般向頭頂橫掃而去!
“叮——”刺耳的金鐵交擊聲響徹山林,近在咫尺的尖銳嗡鳴讓高少懷一時什麽都聽不到,只憑着本能變招,改劈為挑,試圖用刀尖隔斷來人的咽喉。
但這一刀落空了!
暗中埋伏的敵人竟是個武功絕不在高少懷之下的一流高手,他挂在竹梢上,試圖以出其不意的雷霆一擊先解決掉三人中的“軟柿子”秋殊曉,被高少懷攔下後知道機會已失立刻轉而攻向她!瞬息間高少懷就已經和他交換了十多招,她越打越心驚,腦門上幾乎要冒出一層冷汗來。
論武功此人不見的能把她怎麽樣,可他使的那對雙鈎恰好克制她的兵器,更要命的是他回回都能先她一步把雙鈎橫在她刀尖将落的位置攔住她的刀!
那感覺……就好像他對她的刀法早就谙熟于胸一般!
她師父高景行向來沒有門戶之見,無論是誰,只要來找他讨教他都是傾囊相授的,不過他畢竟是武林正道久負盛名的大俠,魔道中人等閑不敢來找他,求上門來的基本都是正道中人。
這個藏頭露尾來殺他們的人如此熟悉她的刀法……他到底是誰?
前所未有的恐懼讓高少懷本能地逃避這個問題,只專心在面前的打鬥上,就在她與持勾人交上手的當口,持勾人帶來的兩個殺手也分別對上了裴玠和秋殊曉。這些人各個都是一流高手,他們三人一時都脫不了身。按說以高少懷的刀法怎麽也不至于被他困住,然而畢竟是久戰之後氣力已盡,在那對短勾又一次交疊着從身側封來時,她沒能躲開。
“度春風”被那蠍尾似的短勾牢牢鎖住,高少懷一時掙脫不得,和持勾人僵持在了一處,眼看着她就要力竭,終于解決了殺手的裴玠趕到,短劍滑進短勾和“度春風”之間,全力一別緊咬着“度春風”的兵刃。高少懷抓緊機會抽回兵刃,“度春風”游魚一般從轉瞬即逝的罅隙中滑出,旋即就要上來幫他。
裴玠手上和持勾人較着勁,頭也不回,語氣輕松地對她說:“去幫小秋,這邊我來對付。”
裴玠看起來應對得還十分從容,而秋殊曉的武功尚未恢複,哪邊更緊急一目了然,高少懷沒有猶豫,立刻反身去找秋殊曉。
見她離開,持勾人沖裴玠森森一笑,單手順着裴玠短劍的劍脊一遞一收,頃刻間就從裴玠手背上勾下一條血肉來。
一擊得手,持勾人并不戀戰,迅速往黑暗中退去,生怕對方再引來其餘殺手,裴玠提劍欲追,下一刻卻陡然站住腳,臉色鐵青。
他發現發覺自己的右手在止不住地發着抖。
那短勾上有毒!
毒一入體,裴玠右手掌心立刻泛起一層詭異的青黑色,活物一般順着他手上的經脈一路往上蹿。那毒像一簇無物不焚的火,瞬間從掌心燒到了手肘,燒得他的皮肉都發了麻,連帶着心口也犯羊角風似的狂跳起來。意識到這樣下去怕是得要命,這個平日裏溫和到近乎溫吞的青年果斷反手一劍挑在自己手肘內側。
“阿玠!”厮殺中高少懷餘光撇見這邊,一聲低呼脫口而出,她顧不上護着自己,手腕一振,“度春風”陡然化作一縷倒春寒時的春風卷過去,試圖阻止他的動作。
但已經來不及了,裴玠這一劍毫不留情地連他自己的筋脈并血脈一并斬斷,徹底截了毒素蔓延的路徑。經脈一斷,手上力量驟失,右手的短劍“當啷”一聲落地,他臉上絲毫表情都沒有,左手一扯驚呆了的高少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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