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解鈴
解鈴
高少懷說完這一句話就走了,卓潇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他沒有叫住她,獨自留在原地,細細思索着這一晚得到的信息。
她說事情就是這樣,但卓潇知道,她一定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他。
在裴玥口中秋殊曉是被迫跳崖的,高姐姐卻說他是為她而死,這裏對不上。還有,她說他們在裴玠中毒後改道西域玄燭塔——他們之前的計劃是去西南十萬大山暫避,就算裴玠不能同行,她和秋殊曉按照原本的計劃去十萬大山應當也遠比臨時改換去處來得穩妥,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又要改道去玄燭塔?
還是說,她是因為裴玠出事,才改道玄燭塔的?
而且她還是沒有提到自己是在何時、何地、因為什麽走火入魔。
卓潇心頭還有諸多疑問尚未解決,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繼續追問的好時機,哪怕是,他也不忍心。
高少懷明顯情難自已,連離開時的腳步都帶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很快就消失在了寂寥的蒼林間,卓潇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裏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如果有哪一天,她難過時不是想着獨自離開,而是想着來找他,那就太好了。
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念頭感到有些詫異,卓潇迅速拍散“雜念”,把心神專注到眼前的正事——高少懷的心病上。
除了最後那一番诘問,高少懷說起往事時重點永遠不在自己身上,很多事情都是他問了她才順口答一句,由此推之,她的心結絕非只有自己的遭遇,更多的應該還是“自己連累了親友”。
這就有點難辦了。
若她只是不平于自己過往的遭遇,那他只需找些當年被她幫過的人,借他們的口讓她知道有人自始至終都在感念她過往的恩情,但若她是對親友心懷愧疚,那他就還得設法化解桐花谷和裴氏劍門之間的怨仇。
肩上的壓力陡然從一擔水暴漲成一座蓋頂的大山,卓潇不但不怕,還十分躍躍欲試。
秋殊曉已死,橫在高姐姐和江湖正道之間最無可轉圜的問題其實相當于已經解了,而要化解仇怨……關鍵應該就落在還活着的裴玠身上。
一邊琢磨對策一邊往黑龍寨的方向走,剛走了兩步,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裴玥是一路用輕功把他扛到這兒的,足足跑了兩刻多鐘,路上快得他都看不清周圍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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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兩刻鐘裏她到底跑出了多遠?!
卓潇眼前一黑。
失算了,他不該讓高姐姐走的!
高少懷早就連影兒都看不着了,她現在心神起伏難定,指望她回來“救命”怕是沒戲,卓潇捏了捏鼻梁,認命地找了根樹杈子當手杖,尋着記憶裏裴玥來的方向往黑龍寨走。
待他走回黑龍寨已經晌午了。
修葺一新的寨門出現在腳下山路的盡頭,卓潇眼巴巴地望着寨門上飄揚的布幡,胸膛風箱似的起伏着,氣喘籲籲,灌了鉛似的兩條腿愣是一步都邁不動了。
最後還是外出巡山歸來的鄭大龍拯救了他。
“小卓?”他滿臉詫異,彎腰把卓潇拎到馬背上,“你這是……爬山去了?我說怎麽一大早就不見你。”
“你是該好好練練,看你這瘦的。”捏了捏卓潇的肩膀,他評價道,“哪天山裏起大風都能給你刮跑喽。”
卓潇面無表情地想:“哦,聽起來我像個活紙鳶。”
他懶得跟鄭大龍打嘴仗,并且也不願意被鄭大龍像拎小雞崽似的拎來拎去,然而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四肢發軟、無力反抗,只好聽之任之了。
這已經到飯點了,卓潇餓了半天再加一宿,腹中沒完沒了的咕咕聲“鑼鼓喧天”,哪兒能逃過鄭大龍的耳朵。自覺是個大哥,鄭大龍當然不能讓這小兄弟餓肚子,攬着他把他拖回自己屋裏吃飯。
倆人在外間一張瘸了腿的小方桌前坐下,鄭大龍沒那些“食不言寝不語”的講究,一邊扒飯一邊和卓潇閑聊:“你看看,小高姐才教了寨子裏這些個小子婆娘們幾天,這菜就不比鎮上酒樓裏大廚燒得差了。”
“她手藝那麽好,怎麽烏龍客棧偏偏就沒人上門呢。”他邊嚼着嘴裏的白菜幫子邊嘀咕。
“多稀奇,你們那開的是客棧,又不是酒樓,光飯菜好頂什麽用?”卓潇捏着曲裏拐彎的筷子默默腹诽,“再說往前十五裏就出煙波山了,除了二百……咳,事出有因,誰會在那兒住啊。”
鑒于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自己是個二百五,這話他沒說出口,順着鄭大龍的話頭稍一細想,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事情得一件一件做,舊恩怨若要化解還得要裴玥相助,她剛被他一通話說跑,現在人都不曉得在哪兒,高姐姐這心病一時半刻是解決不了了。既然如此,不若就先把她的“形病”解決了——煙波山一帶物産不豐,光靠着和鄉親們收“保護費”過活肯定吃力,不然他們也沒必要費心張羅出個烏龍客棧來,但就照現在這情況來看,烏龍客棧非但摟不來銀子,自己還是個吃錢的大窟窿,再這麽下去她怕是就得帶着這滿山的奇葩土匪一起餓死了。
“鄭大哥,你覺得給烏龍客棧換個地方如何?”說幹就幹,咽下嘴裏的醋溜白菜,他向鄭大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為什麽要搬?”鄭大龍沒忙着否定他的提議,而是問起了他有這想法的緣由。
“烏龍客棧往東十五裏是黑龍寨,往西十五裏就出了煙波山地界,烏龍客棧坐落于此,便是誰來經營也難有起色。”他細細同鄭大龍解釋,“煙波山一帶不太平,從西面來的人基本會在山外鎮子上留宿一夜,第二天趕早啓程,有多遠走多遠,哪怕摸黑連夜趕路都要盡快離開煙波山。”
他說得有理有據,鄭大龍不禁點了點頭。
他問:“那從東面來的人呢?山裏的路不好走,好不容易下了山,總得歇歇吧?”
“從東面過來的人就更不會留宿了。”卓潇并不這麽認為,“還有十五裏就能出山,再稍往前走走就到鎮上了,山裏賊寇泛濫,耽擱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不若盡快趕路出山。鎮上的酒樓客棧更多、布置得也好,還能睡個踏踏實實的安生覺,豈不比在山裏多住一晚來得好?”
想起黎叔找到他時說的話,他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而且煙波山裏到處都是黑店,烏龍客棧成日裏沒個客人上門還鋪這麽大的攤子,給外人一看又是個‘人肉包子鋪’。”
“你說得對。”鄭大龍思索片刻,點頭,“可烏龍客棧挪了地兒,鄉親們怎麽辦?”
他頓了一下,苦笑:“而且我們現在也實在擠不出閑錢了。”
“無妨。”這些事卓潇早就和黎朔讨論過,成竹在胸,就等着他來問,聞言立刻回答,“鄉親們聚起這集市,無非是将采來的山貨和自家做的吃食拿來以物易物。咱們寨子周圍墾不出田地,我看寨中的兄弟們平日裏除了輪流巡山和守着客棧那邊也沒什麽事兒做,不若選出一批身手好的,由我們從鄉親們手裏把東西收過來,一并壓到山外賣,那頭的東西能叫上價,屆時咱們和鄉親們四六分賬,鄉親們能多賺些,咱們手頭也能松快點兒。”
“至于搬客棧的錢你就不用操心了,那錢由我來出。”見鄭大龍要開口,卓潇忙給他把話堵了回去,“當然,不是白出的,算我入股,之後烏龍客棧的淨利我是要分的。”
“我家幾代經商,在山外自有門路,鄉親們的山貨我會先把最好的一茬挑出來,用自家的門路拿到山外去賣,先把名頭打出去。屆時再在東西山口最近的鎮子上各開一家烏龍客棧,這些山貨就拿來做店裏特色的菜品。煙波山裏的客棧大多開不久,來往客商心裏打鼓也實屬正常,但這樣做起來,裏外客棧皆是一家,還能提供些看管財物馬匹的便利,料想他們應該能放心不少。”
“煙波山是周圍好些城鎮之間的必經之路,客商往來總也不斷,只要能取得他們的信任,來錢的地方多的是。”
他描述的未來十分誘人,鄭大龍聽得兩眼放光,沒多遲疑就點了頭:“成,我回頭去給小高姐說,定把這事兒給說成。”
“說起來,鄭大哥,”三言兩語敲定了烏龍客棧的“搬家”事宜,見高少懷一直沒有回來,那個被拍散的“雜念”又蠢蠢欲動地冒了頭,卓潇忍不住和鄭大龍打聽起高少懷的往事來,“我聽說大俠們都居無定所,有時在外行走,随手獵只山雞野兔烤了就是一餐,高姐姐打哪兒練的這一手好廚藝?”
高少懷其實早就回來了,她悄沒聲地在窗外聽完了他倆的全部對話,原本覺得這小子年歲不大,行事倒還真是頗有章法,結果正事兒的音還沒落就又聊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忍不住開口:“這都什麽跟什麽?”
“你打哪兒聽的謠言,大俠們大多有家有業,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會燒飯做菜有什麽好稀奇的?我的手藝也是‘家傳’的。”
她師父高景行生平沒多少愛好,除了手中的刀,唯一愛的就是那一點口腹之欲。他不光愛吃,還愛做,然而不知是撞了什麽邪,他做出來的吃食狗都吃不下去,偏偏他還樂此不疲。
天長日久,桐花谷三個不堪折磨的倒黴弟子個個練得一手好廚藝,平日在谷裏輪流掌勺,就是為了防着自家師父一個沒看住就溜進了廚房,揮舞着炒勺把全谷上下一幹老小一并放倒。
不過這等往事就不必多提了,卓潇的想法也打動了高少懷,不必鄭大龍再多說,她鄭重其事地對卓潇道:“就按你說的辦吧,你要是能辦成這件事,我得謝謝你。”
“這樣,我也答應你一個要求,算上之前欠的一共兩個,你需要我做什麽,盡可直言。”
卓潇這回沒有拒絕,他臉上笑眯眯的表情分毫未變,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卻愉快地敲了敲大腿。
他就等着高少懷這句話呢。
高姐姐的“要求”有了,回頭他再把裴玥那兒的“一件事”反個口,之後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小卓入股烏龍客棧=外來資本和本土地頭蛇聯手【劃掉劃掉】
大家猜猜看,下一步小卓要怎麽坑小裴幫高姐姐啦!【小裴:?】
關于廚藝:
高景行(義正言辭):“這是诽謗。”
高姐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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