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失蹤

失蹤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林間枝葉顫動的窸窣聲悄然入耳,高少懷左手扣住卓潇的手腕,右手握刀,側耳凝神,試圖從風聲中捕捉到一些細微的動靜。

但是什麽都沒有。

裴玥和阿灼仿佛是憑空消失的。

這很不對勁,他們所在的地方森林非常茂密,馬在林間行走都得在叢叢灌木間蹚過去,就算有人趁她不備擄走了她們,撤離時也總該有動靜才對。

可是什麽都沒有。

“高姐姐。”卓潇低聲提醒她,“小心,這裏可能有機關陷阱。”

他倆想到一起去了——以高少懷的武功,除了利用提早布置好的機關,根本沒人能在她眼皮底下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裴玥和阿灼擄走,還沒留下一點痕跡,即便是她師父高景行那樣的絕頂高手也沒有這種本事。

況且裴玥和阿灼都是有身手的,若非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沒來得及反抗,只要動起手來,哪怕不是對手也不至于一個照面就被人擄得無影無蹤。

卓潇與高少懷對視一眼,在彼此眼裏看到了相同的凝重。

此地是玄燭塔的勢力範圍,布置在此處的機關……難道是玄燭塔弟子追來了?

卓潇心下微沉:“咱們前日在玄燭塔鬧了那麽大一場,會不會是玄燭塔的人回過味兒來,知道咱們是一夥的,又不想在朝晖古城動手殃及當地百姓,所以一直暗中盯着咱們,探聽到咱們要來此地,特意在半途設伏的?”

“福來客棧附近沒有異常。”高少懷搖頭,“在客棧說話時我一直有戒備着,沒發現有人在旁偷聽。那日我闖塔時也留意過玄燭塔弟子的氣息,內功水平大多平平,除非是花潋親至,不然玄燭塔裏應該沒有第二個人能躲過我的探查。”

“或許是我白日裏置辦東西時被她們發現了?”卓潇臉色越發不好,十指陡然收緊,“我不會武功,沒有內力,若有高手暗中跟着,我應該發現不了。”

“不,”嗅到一絲隐約的血腥氣,高少懷屈指輕敲他的手腕,示意他放松,別掐傷自己,“昨日确實沒有人跟着你。”

一邊說,她一邊抓住卓潇的手臂帶着他一起跳下馬,往裴玥和阿灼消失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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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潇不明白她為什麽如此肯定,邊跟着她走邊問:“你怎麽知道?”

高少懷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周圍植被繁密,看不出有機關陷阱的痕跡,可裴玥和阿灼又确确實實就這麽消失了。大概是擔心他也遭到暗算,高少懷攥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放開,只是稍微向後探了幾分,維持着一個把他半護在身後的姿勢。

知道高少懷是想找線索,卓潇不再追問,越過她伸手去撥面前叢生的灌木雜草。

“你別動手。”腕上傳來的力道不容拒絕地把他往後扯了兩步,女人的聲音沉穩有力,果斷幹脆,“如果裏面藏了機關你應付不來。”

簡單解釋了一句,她一記手刀劈下身旁橫斜的樹枝,用樹枝撥開地上的植物,試圖找到可能存在的痕跡。

但除了那匹倒在原地口吐白沫的馬,他們什麽都沒有發現。

高少懷對機關術基本算是一竅不通,也沒想着能直接找到機關,但眼下這種“毫無異常的異常”至少說明了一點——這裏的機關絕不可能是倉促間臨時布下的。

是玄燭塔。

“因為我一直有暗中跟着你。”确定了目标,她把手裏的樹枝扔到一邊,涼絲絲地一眼瞥向卓潇,“你不會武功,朝晖古城又緊鄰望月山,你不會以為我能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在朝晖古城裏瞎晃吧?”

卓潇讪讪閉嘴。

高姐姐這話說的,就跟他是個人沒有豆大的奶娃娃似的。

知道不是自己想在高少懷面前表現的小心思害了同伴,卓潇的心情卻并沒有輕松多少。裴玥身後有裴氏劍門,玄燭塔或許還會投鼠忌器,不對她如何,可阿灼是曾撞破花潋秘密的棄徒,她之前就被囚禁在密室裏預備着随時拿給花潋練功,此時落在玄燭塔手裏,還能平安無事嗎?

高少懷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将右手縮回袖中握住了“度春風”的刀柄,沒多猶豫,下了決定。

“找藥的事先放放,你跟緊我。”她對卓潇說,“咱們去玄燭塔。”

卓潇問:“去找人?”

“嗯。”她略一點頭,眉間躍起一縷刀鋒般的森然銳氣,“人活着救人,人死了報仇。”

她黑沉沉的眼裏其實看不出什麽情緒,但在她開口的那一刻,卓潇就知道她生氣了。

而且是動了真火。

“好。”他沖她一笑,“我和你一起。”

與此同時,地下五丈處。

塵封許久的幽暗地道中,兩個渾身灰土的少女一前一後,借着當先那個少女手中微弱的珠光摸索着朝前走。

是阿灼和裴玥。

這地道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滴答滴答的水聲響在黑暗中,地面凹凸不平,幾乎每一次落腳都能踩到積水,和積水邊滑膩的青苔。裴玥看不清道路,走得頗為吃力,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往前挪。

阿灼卻顯得輕車熟路,她似乎很清楚密道裏哪一處好走哪一處不好走,腳步雖算不上快,落腳卻非常穩,完全不像裴玥那樣走一步就得滑三下,非得要全神貫注地把心神放在腳下,才能不當場滑倒,丢人現眼地用臉着地。

裴玥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主,走了好一陣也看不到頭,她一把拽住阿灼,問她:“你說的那河谷寒泉到底在什麽地方?”

“沿着這條密道一直往前走,能通到河谷裏一處山洞的洞口附近。”阿灼停下腳步同她解釋,“那山洞裏有一條暗河,順着暗河游進去就能看到一處溶洞,泉眼就在溶洞裏。”

“那快走吧。”兄長康複的希望近在眼前,裴玥有點興奮,“高姐姐要是去了肯定會把咱們都留在岸上自己下暗河,她傷得那麽重,再下一趟水指不定會怎麽樣,回頭再發起熱來更是不知要休養多久,咱們趁他們到之前先把藥采回來,這樣她就不用下水了!”

她的眼睛像暗藍天幕上的兩顆星子,亮亮的,清澈極了。

“嗯。”阿灼微垂目光,贊同地點頭,“高姐姐傷在手臂上,凫水不便,确實不好下河。”

她把掌中鴿子蛋大小的明珠遞給裴玥:“裴姐姐,這珠子你拿着,地下暗河裏沒有光,也用不得火,你拿它照路,能安全一些。”

裴玥不疑有他,接過阿灼手裏的明珠,順勢拉住阿灼的手把她拽到身後,自己當先開路。

“我們這些人都比你大,你幹嘛事事都往前沖?”她一邊走一邊“教訓”阿灼,“膽子這麽大……你說高姐姐身上有傷凫水不便,難道你的傷勢就輕了?還敢自己偷偷下水!要不是我無意間發現你自己另備了一份水靠逼着你交代清楚,你死在暗河裏都沒人知道!”

阿灼看着她并不高大的側影,目光微微閃爍,沒有吭聲。

“跟高少懷一個德性,淨瞎胡鬧!”裴玥凝神注意着腳下,頭也不回地說,“等會兒出了地道你就在山洞裏找個地方等我,我自己下暗河進溶洞,放心,只要你把采藥的法子好好交代給我,我一定把‘寒泉雲芝’完完整整地帶回來,出一點差錯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你在山洞裏也不是就沒事做,你替我守着些,萬一我回來之前高姐姐他們到了你就幫我攔着她,千萬別讓她下——”

她的話沒能說完。

少女的聲音在一陣猝然襲來的悶痛中戛然而止,手刀重重劈在她頸後,她本能地想回頭去看身後的人,卻被緊跟着疼痛襲來的一捧柏木香糊在臉上。身子在這濃郁得有些刺鼻的香氣中逐漸僵硬,她的眼皮無力地垂下來,繼而什麽都不知道了。

明珠從她手心滾落到地上,“啪”地掉在她們腳邊的水窪裏,顫巍巍的珠光落在牆面上,阿灼接住仰面倒下的裴玥,嘴角輕勾。

俯身拾起地上的明珠,阿灼一掌按在地道牆壁上一丈高的位置一塊凸起的石磚上。遍生青苔的石門緩緩滑開,露出門後挂着珠燈的密室。她把裴玥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輕而易舉地将這個比她高出半頭還多的少女帶進了密室。密室裏彌漫着濃重的潮氣,看着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卻零星擺着幾件石質的家具,角落裏還放着幹糧、肉脯和水缸。

把人事不省的裴玥安置在一張石床上,她将指尖抵在裴玥眉心,一只指甲蓋大小的漆黑蜘蛛從她衣袖中爬出,在裴玥眉心輕輕一咬。血珠從傷口沁出,小蜘蛛将血珠吸進腹中,漆黑的身子瞬間變成了血紅色,阿灼戳了它一下,它打了個抖,飛快溜進了裴玥發間。

做完這一切,阿灼轉身走出密室,石門在她身後轟然落下,她轉動機關,從另一扇開啓的石門中走進了湧入地道的天光。

解決了一個,還有一個呢。

還有的“一個”是誰呢?

我中暑頭疼碼字好慢,今天更新有點晚,非常抱歉【鞠躬】

無意中發現高姐姐的“度春風”一個不小心就會打成“杜淳風”如果大家發現有哪裏錯了請務必和我說!

不小心把一邊打成了一百年,小修一下。

換了新的漂亮封面寶們可以看到嘛!我自己在pc端好像看不到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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