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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宋佩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倒是不知道羅清還有這麽腹黑的一面。

裸友？真虧他想得出。

然而此刻戚嘉言的臉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一般。

“戚總，沒看到我在和別人吃飯嗎？”宋佩寧雖然笑着，但眼裏沒什麽笑意般，“你在這裏，不覺得礙眼嗎？”

戚嘉言眉骨跳了跳。

礙、眼？

看得出他忍着怒氣，原本抿得緊緊的薄唇微張，壓抑着嗓子認錯道：“上次是我沖動了。”

“起碼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誰知宋佩寧很快開口，平靜地道：“我原諒你了。”

她別開目光，低頭看自己盤子裏未吃完的松餅，淡靜地道：“但是我想我們不必再見面了。”

“宋佩寧……”

戚嘉言還想說些什麽，誰知羅清站着，直視着他說道：“宋小姐并不希望您打擾我們吃飯，戚總這麽忙，也不該在這裏耽誤時間了吧。”

宋佩寧忽然有些佩服羅清的勇氣。

不出她所料，戚嘉言怒極反笑，“怎麽？你以為她和我鬧別扭，就意味着你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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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嘉言睨着羅清，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輕蔑：“勸你認清自己幾斤幾兩。”

說完這句話後，戚嘉言低頭去看宋佩寧，可她卻故意回避他的視線一般，沒有看他。

宋佩寧只覺得自己頭頂上方有一道強烈的視線，盯着她看了許久。

然而她沒擡頭。

漫長的沉寂後，也可能只是一分鐘左右，直到耳邊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她心下這才松了一口氣。

羅清也跟着坐下，宋佩寧說：“其實你沒必要這樣……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倒是你，他搞不好真的會讓你在模特圈沒飯吃。”

羅清毫不在意似的搖搖頭：“看得出你挺抗拒他的，我不能坐視不理。”

“我本來也沒打算以這個職業為生，畢竟只是青春飯。”

“謝謝你，”宋佩寧看着他的眼睛道，“羅清，你是個好人。”

“佩寧，我可以這麽叫你嗎？”見她點頭，羅清扯唇笑了笑，“其實我并不希望被你發好人卡。”

……

宋佩寧和羅清吃完飯後她就回了家。

夜色昏沉，路邊昏黃的燈光照射在樹葉上，漏出星星點點的光。

羅清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佩寧，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有糾纏，開始一段新的戀情是最好的。”

“太、太快了吧……”

算上今天，這才是第四次見面。

“我不是讓你現在答應，”羅清說，“起碼，你可以多給我幾次機會。”

“我希望我會是你的選擇之一。”

新的……戀情嗎？

這個詞，也的确是距離她很遠了啊。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宋佩寧這才發現光影綽綽下站着一個男人。

“戚嘉言。”男人聞聲轉了過去，看着她手裏拎着一袋東西，順手就想接過，卻被宋佩寧不着痕跡地拒絕了，她問：“什麽事？”

“昨天是我的錯，”男人聲音低低沉沉，“可是宋佩寧，我罪不至死吧？”

他知道想要重新開始并沒有那麽簡單，可他并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麽這麽抗拒，甚至連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他。

“戚嘉言，”宋佩寧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和昨天的事情沒有關系。”

“不，應該說，沒有直接的關系，”她直視着男人說，“我說過，我們不可能再重新開始。”

男人的眉重重地擰起：“為什麽？”

聽他這麽問，宋佩寧居然覺得有些好笑。

為什麽？

他根本不知道她當初為什麽會選擇一走了之，所以他們怎麽可能重新開始？

她只覺得啞然失笑。

“其實當初你對我說想要重新開始的時候……”回憶起過往，宋佩寧的聲音不再這般冷硬，“我就在想，如果是一年多以前的宋佩寧，一定會立刻答案，生怕你後悔吧。”

宋佩寧揚起巴掌大的小臉看他，燈光映襯進她的眼眸裏，星光熠熠的，像淚又像光，她緩緩地笑了，“這句話，你怎麽不早點說呢？”

大約是被這句話刺到，男人的深眸狠狠地瑟縮了一下。

他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太晚了，她不打算再給他機會。

男人皺着眉頭喊她的名字，“宋佩寧……”

說着就要拉她的手臂，好像想要抓住些什麽似的。

然而宋佩寧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出了男人的意圖，很快倒退一步，搖了搖頭，“戚嘉言，你回去吧。”

“我不會改變心意。”

戚嘉言執着地拉住了她的手臂，顯然不願讓步：“我也不會。”

男人捏着她手臂的力氣很大，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忍不住吃痛出聲：“你放手！”

面前的人卻不為所動。

“戚嘉言！”宋佩寧被逼急了，這才喊道，“我告訴你，我對自己說過，要是我再回心轉意，我就是豬！”

男人晃了晃神，很快被她掙脫開。

宋佩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從他看見她的第一眼開始，就不覺得這個女人有什麽變化。然而此刻，他看着宋佩寧眼裏的神情，很清楚地明白有什麽到底是變了。

他恍惚間想起一年多以前她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宋佩寧，每次看見他，都是忍不住笑意卻又佯裝生氣地喊他的名字：“戚嘉言——”

不過一年。

男人菲薄的唇抿起，自嘲般地從嘴裏輕嗤出聲，看着樓上亮起的燈，不自覺地眯了眯眸。

……

回到家，宋佩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蔣思絲發微信。

[你是不是把我的行蹤告訴戚嘉言了？]

一次也就算了，兩次三次地遇到，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宋佩寧記得當時戚嘉言找人來聯系娛耀拍攝雜志的時候，那電話就是蔣思絲接的，那男人之所以能掌握她的行蹤，多半和蔣思絲有關。

再加上在酒吧裏蔣思絲看到他，好像并不是那麽意外。這麽一想，也就解釋得通了。

蔣思絲很快也就承認了：[咳，戚總一片情深，我哪能拒絕啊。]

不過宋佩寧也沒有責怪她的道理。

畢竟蔣思絲就算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宋佩寧想了想，回道：[唉真希望我趕緊變富婆包養你，這樣你就不用受人脅迫了。]

[富婆，請提前受我一拜！]

宋佩寧看着蔣思絲的回複，忍不住笑了。

而那一晚，不知道是因為羅清還是戚嘉言，她久違地失眠了。

所以當她頂着兩個黑眼圈來到公司的時候，趙菀菀驚嘆道：“宋佩寧，你昨天晚上去做賊了？”

宋佩寧連和她鬥嘴的力氣都沒有，只問：“昨天小奇他們把我的機器放哪了？”

趙菀菀探出腦袋，朝着她辦公桌的方向指了指：“你桌子旁邊。”

宋佩寧點點頭，走到自己辦公桌邊，彎下腰取出相機裏的儲存卡，正打算修圖，卻發現儲存卡裏一張照片都沒有！

她頓時清醒了大半。

“趙菀菀！”宋佩寧又快步走了回去，急切地道，“你是不是動過我的儲存卡？”

趙菀菀想也不想地反駁道：“我動你儲存卡幹什麽？”

“以你過去種種行為來看，我有理由懷疑你做得出這種事。”

就不說上次她儲存卡用了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就單說前不久有一次，她還做出過在相機上不小心把照片全部删除的傻事。

好在當時有人提早備份了。

然而這一次照片要是真的被删了，就真的沒有了。

趙菀菀撇她一眼：“昨天下午我不在公司，沒有作案時間，我可是無辜的。”

“昨天下午？”宋佩寧捕捉到關鍵的信息，“昨天下午是誰在公司？”

趙菀菀想了想，說：“好像是小沈。”

“對，是他！”

宋佩寧只覺得自己心頭一涼。

她四處看了看，發現小沈并不在。

宋佩寧問了一圈，最後才在公司食堂找到小沈。

他和一幫人吃着飯，心情看起來頗好的樣子。

“小沈！”宋佩寧來勢洶洶，小沈的一粒米被吓得掉在了桌子上，他看清了來人，這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宋……宋姐？”

“昨天我的儲存卡，你是不是動過了？”

小沈看着就很心虛似的，“是……”

“是你把我的照片都删了了？”

“宋姐你聽我解釋……”小沈放下筷子，“昨天臨時有任務，催的急，我的儲存卡正好滿了，就想着先借一張，當時辦公室裏沒人，我就看到你的那臺相機……”

“誰知道你的儲存卡內存也不多了嘛，我本來，是想删掉前面幾張，我記得你已經備份過了，但是我沒想到……”

“我的手速過快……”

“就一不小心，格式化了……”

小沈心虛地笑笑，“你，你應該備份了吧？”

宋佩寧通常在拍攝完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回公司把照片拷貝到電腦上。

如果昨天她沒被戚嘉言氣到的話。

宋佩寧只覺得自己右眼皮跳了跳。

手速過快？？呵呵呵。

她捏緊了拳心，半晌，擠出一個笑容來，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沈，打人不犯法吧？”

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小沈縮了縮脖子，戰戰巍巍地說：“宋、宋姐，你不要沖動……”

……

回辦公室的路上，宋佩寧前所未有的感受了一番被氣炸的心情。

走路“蹬蹬蹬”地響。

只是沒想到剛回辦公室就遇到了主編，看她這幅樣子免不了關心道：“小宋？誰惹你不高興了？”

“沒，就是小沈他……”

她一時嘴快，這才想起小沈大約是有背景的，只是不知道是主編，還是比主編級別更高的人，所以說到一半她就沒再說下去，只含糊道：“沒什麽，是我個人的事情。”

主編也跟着應了兩聲，随後又問：“昨天給戚總拍封面還順利吧？”

她只能硬着頭皮說：“還挺順利的……”

“那就好，我也跟你說過，于總可很重視這次和戚總的合作，你可千萬不能給搞砸了。”

宋佩寧聽得脊背骨發涼。

主編擡腳正準備走，宋佩寧出聲阻止道：“主編，其實……”

他停住腳步，笑眯眯地看着宋佩寧，問：“還有什麽事？”

面對着這樣的眼神和目光，她實在是……

說不出口啊。

宋佩寧琢磨了一下，“其實吧，我和戚總商量了一下，覺得昨天的照片還是不夠滿意……”

“所以我們改天可能要重新再拍一次……”

“戚總是同意的。”

主編沉思了一會兒，道：“三番兩次麻煩他的确是不太好意思。”

“不過既然戚總都答應，我也不好說什麽。”

主編滿意地拍了拍宋佩寧的肩膀，“不過小宋啊，你壓力也不用那麽大，我們都看好你啊。”

“放心幹！”

宋佩寧只能回以笑容，實則欲哭無淚得很：“謝謝主編……”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倒回到昨天那個神赳赳氣昂昂說着“再回心轉意我就是豬”的那個時候，她一定會對那時的自己說——

宋佩寧，咬舌自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