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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宋佩寧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微張的唇沒合上，只蹡蹡發出一個音節：“欸……”

“不可以嗎？”

“也不是……”

羅清得逞地笑了笑：“所以你這是答應了？”

宋佩寧也笑了，答應道：“我這周末有空，到時候再約吧。”

想到明天就是周六了，宋佩寧補充道：“晚上聯系吧。”

之後羅清還想幫宋佩寧提東西送她回家，然而被她婉拒了。

“你就幫我提到車上吧，東西也不多，用不着送我到家。”

一來是東西的确沒那麽重，二來是她今天也實在是有些累了，想一個人呆着。

宋佩寧回家後，發現手機上彈出來幾條微信消息。

[戚嘉言已撤回一條消息]

[戚嘉言已撤回一條消息]

[戚嘉言已撤回一條消息]

宋佩寧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點開右上角的那個三點的符號，手指在[加入黑名單]上，頓了頓，到底還是沒這麽做。

她也沒回，随手将手機往沙發上一扔，轉身去浴室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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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後，宋佩寧只來得及擦了擦頭發上的水珠，手機就一個勁地在震。

好幾條工作群裏的消息。

一打開就發現所有人都在刷屏。

“天哪！華姐你太厲害了！”

“秦宴！他最近超紅诶！據說他很少接國內雜志的拍攝，你居然能接洽到也太牛了吧！”

“華姐威武！”

被稱為“華姐”的這個人，是娛耀人事總監，因為辦事雷厲風行且常常能拿下別人拿不下的資源，被公司裏的人霸氣地稱之為“華姐”。

宋佩寧拿起手機剛想回，微信窗口很快彈來一條私聊。

蔣思絲：“宋宋，你看到了群裏的消息嗎，秦宴居然要來我們公司拍封面。”

“我覺得主編這麽看好你，只要你戚總拍的好，這次機會很有可能也是你的。”

她連接着發了三條給宋佩寧。

“你拍完都沒回公司，還順利吧？”

宋佩寧：“說來話長，反正照片順利拍完了。”

雖然不怎麽愉快，但好在拍完了，他們以後也不用有什麽不必要的交集了。

蔣思絲：“那就好。”

蔣思絲：“對了，宋宋，你和戚總之間……發生過什麽啊？”

停頓幾秒，宋佩寧很快回複：“沒什麽好說的，都過去了。”

然後宋佩寧又發了條消息和羅清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正準備上床休息，手機又亮了。

蔣思絲：“宋宋，明天休息，去逛街呗？”

“我明天有約，你晚了一步[微笑]”

蔣思絲：“是誰！！”

宋佩寧：“你不認識。”

頓了頓，宋佩寧忽然想到什麽一般，又發過去：“對了，這家西餐廳，我記得你一直很想去。”

“我先去幫你嘗嘗。[愉快]”

她順手把剛剛羅清發給他的餐廳給她發了過去。

蔣思絲：“[蛙式落淚.jpg]”

……

很快到了周六中午，陽光灑在樹葉上，映射出溫溫柔柔的光，走在路上讓人忍不住心情也好了起來。

當宋佩寧趕到他們約定好的地點的時候，羅清已經等在那了。

他一見到宋佩寧，就揚起笑容沖她招招手。

宋佩寧快步走過去坐下：“我沒遲到吧？”

“沒，是我到得早了。”羅清把菜單遞給她，“你看看你要吃些什麽。”

羅清選在了一家西餐廳，昨晚他只發了幾個餐廳讓她選擇，都只有圖片，她看了兩眼就決定了，但是這會兒看了眼菜單上的價格才有些訝異。

“有點貴啊……”

她來得急也沒仔細看，現在環顧了一圈周圍才發現這裏的氛圍也确實不太像一般餐廳。

“沒事，我請你，不用跟我客氣，”羅清笑起來露出可愛的虎牙，“最近剛好接了個外快，有一筆小錢，當你陪我慶祝。”

“別跟我這麽見外，是我想請你的，就當給我個機會吧。”

羅清話裏的意味太明顯，可是卻不叫人反感。

她也笑了：“好，那下次一定換我請你，說好了。”

宋佩寧點了份這裏的招牌，焦糖黃油松餅加上一些培根和美式炒蛋。

她用叉子切下一小塊，往嘴裏放了一口，細細咀嚼着，贊嘆道：“真的好吃诶。”

松餅很軟，嚼在嘴裏又很有彈性。淋在松餅上的醬似乎是這裏特制的，不是純甜，帶了點鹹味，很特別，和松餅意外地很搭。

羅清看着她因為吃到好吃的東西眼睛裏放光的模樣，只覺得很可愛。

聽到她這麽說，羅清也很高興：“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們可以再來。”

宋佩寧笑了笑，卻沒說什麽，只繼續低頭吃她的松餅。

氣氛一時沉默，此時羅清率先挑起了話題道：“我有聽人提起過你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

羅清說：“你一個女生一個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宋佩寧只聳了聳肩道：“還好，雖然辛苦，但其實還挺充實的。”

“那你是怎麽會想到……拍裸男？”羅清想着，換了個說辭，“我的意思是說，風景，人物……或者是日式小清新，感覺你也很适合……不太能想象得到你這麽大膽。”

宋佩寧切着松餅的手頓了頓，只笑說：“說來話長。”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那段時間事情很多，心情也，不是太好吧，壓力很大，但是剛好遇到了一個人讓我有了靈感……”

那一天宋佩寧跟着教授去看了一個攝影展，其中有一張照片吸引了她。

那一張照片裏的人沒有化妝，皮膚上的瑕疵和毛孔清晰可見，她似乎是被誰叫喚着回過了頭，原本垂頭喪氣的面容剛揚起笑容，卻還未來得及展現出她笑顏的那短暫一秒。

即使不知道她在為什麽煩惱，又究竟是誰對她說了什麽，可是那光影恰如其分地映射在她的臉上，讓人由衷地覺得溫柔，心髒好像被什麽給擊中了。

又忍不住讓人覺得，她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這張照片的名字叫“人間”（人類）。

宋佩寧盯着這張照片看了很久。

她正出神地看着，身後卻冷不丁響起了成熟低沉的男聲。

那人用日語問她：“この寫真が好き？（你喜歡這張照片？）”

宋佩寧笑着回：“はい。（是。）”

來人看着約莫三四十歲，有一種很成熟睿智的感覺，西裝革履，笑起來如沐春風。

“我也很喜歡。”他說，“你喜歡這幅畫的什麽？”

“我不知道，但是……總覺得感同身受。”

“是嗎？”他溫和地笑了笑，後來說的那段話宋佩寧至今都記憶猶新。

他說：“人は誰かに愛されたいし褒められたいし認められたい。（想要被誰愛、被誰誇贊、被誰肯定，這就是人吧。）”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道：“だから仆は人が好きだ。（所以我才喜歡人這種生物。）”

宋佩寧聽到這句話後瞬間醍醐灌頂。

想要被誰愛着，被誰肯定，所以才會軟弱、猶豫、退縮。

那一瞬間她甚至想要擁抱面前的人，然而對于日本人來說實在有些唐突，她到底沒這麽做，只笑着感激道：“謝謝你，我本來還在為這次的作品頭疼，聽了你的話，我好像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原本積攢在內心的陰霾好像盡數散去了。

那人也很為她高興：“加油！要相信自己啊！”

後來等教授帶着他們研究室的幾個人一起去聽辦這個展的攝影師的座談會，她才知道原來剛剛那個對她說話的人，就是這次展覽的攝影師，柴田慶人。

她簡直……有眼不識泰山。

有了靈感後，她就馬不停蹄地找了模特，拍下了一張沒有穿衣服的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看不清臉，只從背部的肌肉線條，搭配鏡頭的光影，讓人覺得有一種落寞之感。

這張照片入選登上了日本有名的攝影雜志《光》，因此宋佩寧一舉成名，這才走上了這條路。

“大概……就是這樣了。”

羅清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贊嘆道：“那你……真的很厲害。”

宋佩寧謙虛道：“運氣好罷了。”

“怎麽會是運氣呢，你拍的真的很好，”羅清說，“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身體這麽好看。”

“……”

宋佩寧笑着，低頭戳了戳盤子裏的松餅，然而此時一道男聲忽然打破了她和羅清的談話——

“是麽，”男人顯然是聽到了他們剛剛的談話，冷笑着，順着他們的話題繼續道， “聽過朽木可雕和璞玉渾金這兩個詞？”

男人自說自話地繼續着，眉骨擡了擡，“朽木再怎麽雕也不過是朽木，但是璞玉就不同了。”

戚嘉言一米八五的身高，極具壓迫感，然而從他嘴裏說出這句話，配上他難掩的得意神情，怎麽看……都有些違和。

然而更令宋佩寧想不到的是，下一秒，羅清笑呵呵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道：“你也被宋小姐拍過裸.照？”

“那是該稱呼一句裸友了，”羅清朝戚嘉言伸出手，“幸會幸會。”

戚嘉言：“……”

宋佩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