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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戚嘉言，你系好了沒有？”

察覺到身後的男人動作過慢，宋佩寧忍不住出聲抱怨。

戚嘉言這才回過神來，清咳了一聲，道：“急什麽，腰上還沒系。”

他這才系上宋佩寧腰間的系帶，這會兒倒是很快。

等系完圍裙，男人退開兩步，而宋佩寧也沒管他，直接上手接管了他的爛攤子。

宋佩寧動作娴熟，一氣呵成，仿佛已經不知道自己做過多少遍似的。

她從前還是十指不染陽春水的人，沒比他好多少。

大概是留學生活把她活生生逼成了大廚。

戚嘉言凝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宋佩寧……”他不自覺開腔，然而做飯時候聲音太吵，她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只反問道：“你說什麽？”

戚嘉言看她這副模樣，還是作罷了，只說：“沒什麽。”

他好像從來沒問過她那一年過得怎麽樣，她也沒有主動提過。

他不确定她在國外過得到底好不好，但一個人必然很辛苦。

更何況是因為他們分手，她才會一走了之。

并不是不好奇，只不過戚嘉言覺得，這并不是什麽輕松愉快的話題，如今以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是能減少不開心的次數，就減少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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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不是提這個話題的好時機。

男人跨步走了出去。

……

飯很快做好了。

不過短短半小時，就做好了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比起他的手藝……不知道好了多少。

然而戚嘉言只勉強誇了一句：“你這手藝……倒是挺好。”

男人面子上到底有點過不去。

他原本是想着給宋佩寧做一回飯的，結果到頭來還是要她來做。

與其說是難堪，倒不如說是挫敗。

“那當然，”宋佩寧拉開椅子坐下，眼都沒擡一下，“總比某個說要給我做飯結果差點炸掉廚房的人好。”

戚嘉言：“……”

這女人，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戚嘉言拿起筷子嘗了嘗，雖然做得快，但是味道也真的是不錯。

然而他邊咀嚼着，邊看了眼面前的女人，眉間微蹙，似乎是在想些什麽。

“對了，”倒是宋佩寧看着他，說道，“今天你帶我一起去見徐總，其實是想拿我當擋箭牌吧？”

男人只挑了挑眉，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明久公司以前的老板對鼎盛有恩情，你想還，但是又不想被人知道，是麽？”

這男人看着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可有時又意外的心細。

聽她這麽順暢地說下來，戚嘉言顯然有些意外，問道：“你從哪得出的這個結論？”

“我在辦公室看到照片了。”

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戚嘉言究竟是怎麽在這短短一年裏好像重新變了個人一樣，從二世祖搖身一變，成了穆城最有錢的人。

宋佩寧也不知道。

只不過，以前她和戚嘉言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和戚正升關系不太好，但是具體的，他從來都沒有主動提過，她也就不曾過問。

大概是因為這個，所以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其實記着和他父親有關的事，才會故意拿她當理由吧。

誰知戚嘉言就看她一眼，淡淡然然地道：“你還挺聰明。”

而他顯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然而頓了半秒，他又開腔道：“但是想送你鏡頭也是真的。”

宋佩寧愣了愣，也說：“你休想用一個鏡頭就收買我。”

誰知男人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裏，說得随意，語氣卻正經：“我知道。”

他也從來都沒這麽想過。

她本來就是開玩笑，沒想到他會答得這麽認真，宋佩寧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低頭繼續吃着飯。

氣氛再度陷入沉默之時，宋佩寧扒拉兩下飯後，她再度擡頭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好吃嗎？”

戚嘉言愣了下，但也還算實誠地說：“好吃。”

“一頓飯換半天假，不過分吧？”

“半天假？”男人很快反問道，“你有什麽事？”

“有一個展覽，明天最後一天了。”

宋佩寧看着男人的眼神熱切又專注，戚嘉言只覺得不對勁：“你一個人去？”

宋佩寧也不覺得有什麽，很快說：“和葉易寧一起。”

男人劍眉不自覺擰了起來：“他都有老婆了還找你一起去？”

“……”宋佩寧聽着只覺得這男人有無理取鬧的意思，語氣也有些不好了，“他老婆又不是學攝影的，當然是和同行一起看更好了。”

戚嘉言看着此時面前這女人的反應，只覺得他再說下去，只怕又是要不歡而散。

可他又着實不太樂意她和葉易寧兩個人一起去。

于是他想了想，放下筷子，語調慵慵懶懶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宋佩寧：“……？”

“你認真的？”

看他這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可是宋佩寧知道，這男人對藝術一點興趣都沒有。曾經讓他陪着宋佩寧一起去看話劇，開場還沒五分鐘就已經昏昏欲睡。

戚嘉言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然而他眼都不眨一下，只幽幽地道：“培養藝術情操。”

……

吃完飯後天色漸晚，戚嘉言正準備送宋佩寧回家的時候，誰知道別墅的門忽然開了。

而他們就站在玄關處。

月光餘晖從門內悄悄跟着眼前的人的影子溜了進來，被他的背影擋着，星星點點的光落在戚嘉言的臉上，勾勒出柔和之意。

男人看着眼前那張和他十分相似卻又明顯比他大上很多歲的男人的臉，叫了聲：“爸。”

爸？！

宋佩寧怎麽也沒想到前腳剛談到他父親，後腳就碰到了呢？

宋佩寧和戚嘉言交往那一會兒，也從來沒見到過他父母。更不要說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根本不在宋佩寧的預想範圍內。

她站在戚嘉言身側，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戚正升看着宋佩寧打量了一番，然後問：“這位小姐是……”

頓了頓，戚嘉言這才含混地說：“……攝影師。”

男人少見的收斂的模樣。

可很顯然，戚正升壓根就不相信這番言論，問道：“你把人家攝影師請到自己家？”

男人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語調懶懶，“……吃頓感謝飯。”

戚正升斜了眼自己兒子，那眼神，卻分明有種“恨鐵不成鋼”的不成器之感。

嘴上更是不留情：“你會做飯？”

戚正升很了解自己的兒子，說，“你唯一給你媽生日那天做過一頓飯，那個賣相……”

戚嘉言聽到這句話很快皺了皺眉，聲音仍然低沉，卻高昂了幾分：“你別提她。”

戚正升大約也意識到不妥，也沒說他什麽。

氣氛沉寂了一會兒，戚嘉言率先轉換話題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他平常沒事不會來這。

“徐總打電話告訴我，你今天去他那了？”

男人表情沉沉的，沒應。

顯然是不想讓他知道。

見他不願回答，戚正升也沒勉強。然而從剛才開始三個人就站在玄關處，戚正升鞋也沒換，這會兒才問說：“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準備送她回去。”戚嘉言道，“你來的不是時候。”

此時戚正升看了她一眼，宋佩寧心下了然，很快接口道：“我姓宋。”

戚正升對她笑了笑，“宋小姐，你不介意的話，我來送你吧？”

宋佩寧：“……”

“她和你不熟，”戚嘉言往前一步将宋佩寧擋在身後，“我送她回去。”

“人家宋小姐還沒說什麽，”戚正升說，“你着急什麽？”

宋佩寧：“……”

其實她還有點感激戚嘉言可以幫她拒絕來着。

然而戚正升這麽一說，她就真的不好拒絕了。

于是宋佩寧只能硬着頭皮說：“要不就讓你爸……送我回去吧……”

戚正升睨他一眼，說：“聽到了？”

這語氣，還真是，父子啊。

戚正升剛要走，背影一頓，轉身伸過手說，“車鑰匙給我。”

戚正升壓根沒想到難得來兒子別墅一回，會碰上女人，所以早早地讓司機開走了。

男人挺拔的身形站了一會兒，正準備拔腳轉身，誰知就聽到戚正升說，“你那輛世爵是不是很久沒開過了？”

“我開那輛。”

宋佩寧：“……”

心情複雜。

……

別墅自帶的車庫很大，宋佩寧跟着戚正升一前一後地走着，安靜的車庫裏回響着他們兩個的腳步聲。

戚正升為宋佩寧打開副駕駛車門後，自己也坐入了駕駛座，很快解釋說：“戚嘉言這小子過去買車沒什麽節制，車太久不開以後都得報廢。”

誰知戚正升剛轉頭，就看到宋佩寧剛系好安全帶，表情不太自然。

“宋小姐？”戚正升倒是很耐心，“是不是我要送你，還是太唐突了？”

宋佩寧趕忙道：“不是不是……”

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而一旁的戚正升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側耳等着，顯然就是在等她說着下文。

宋佩寧吞了吞口水，這才說：“其實……”

“一年多以前，在這裏……”

“我……”

“我……”

她垂着眼睑，之後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誰知戚正升卻忽然緩緩笑了，他的一只手握住方向盤，了然地看着宋佩寧說：“在這裏，和他發生關系了？”

宋佩寧：“……”

她到底是女生，聽到戚正升以一種如此平常的語調說出來，尴尬得無言以對。

然而從此時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安靜了，于是她索性也豁出去了，說：“是。”

戚正升了然地搖了搖頭，無奈地嘆氣道：“那小子……”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宋佩寧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截斷了他的話頭：“是我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