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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張三騎着小電驢回到了家。
說是家,其實是江浙滬常見的五六層老舊小區,曾經被用作過某些國企單位的員工宿舍,講究着金三銀四的鐵律。
随着舊時代的榮光漸漸褪去,這些員工宿舍也漸漸流動起來,最後成為了她們這種年輕外來者的栖身之所。
她拎着剛買的水果蹭蹭蹭走上樓,正要開鎖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一下。
張三開了門,踢掉自己的高跟鞋,才掏出手機。
本以為是前同事對她情面上的挽留和小作文,沒想到是李峙發來的短信。
“你的地址。”李峙短信寫得簡潔明了。
張三打開空調,不知道年代已經多久的機器開始嗡嗡制冷。在這細微的雜音裏,張三坐在地上給李峙回信。
“收到。”李峙消息很快。
随後又來了一條,“馬上會議,別回複。”
?誰要回複你了。張三翻了個白眼。自作多情的無聊男人。
她起身把水果洗好,從冰箱裏拿了一根黃瓜來啃,配上一杯零度可樂。
這個搭配,誰見了不落淚。
她最近在節食。
張三一邊啃黃瓜,一邊癱在沙發上發呆。
她這次沖動辭職,一方面是終于發獎金了,足夠豐厚的金額,給她腦子一熱的底氣。
另一方面是...
張三看着貼在牆上的海報。
沒什麽意境的抓拍,甚至因為鏡頭歪斜而顯得有些糊。
一望無際的海岸線上,一只白鳥孤零零地飛向大海。
她翻過身,目光落在手機鎖屏上。
身着白色舞衣的女舞者,舞臺強光之下,她看上去像是一團模糊的白光。
旋轉飛舞的裙袂,恍惚間變成了白鳥展開的羽翼。
已經是十幾年前的新聞照片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年輕舞者已經到了五六十的年紀,體力逐漸不支退居幕後,醉心于調教于新的舞者。
據說她現在大張旗鼓收人的舞團,是為了排演她主導的最後一舞,作為一個完美的收官。
明明才六十歲不到,現在人活到九十歲都沒有問題,藝術生涯還可以很長。張三心想,真是一個浪費的古怪女人。
但是藝術就是因為古怪才會讓人着迷不已。
正如少女張三在十幾年前在舞臺上被那襲白舞衣驚鴻一瞥,如今的張三再一次被招人廣告吸引,決定拼着自己這身許久沒練的舞蹈功底來一場自毀前程。
那可是年收多到令人眼紅的咨詢公司啊。
但...那可是林月。
一問世就轟動舞壇的,舞蹈天才,無數人的缪斯,以及她心裏的那只白鳥。
手機震動起來。
張三接了電話,那裏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聽起來有些猶疑,“張...三小姐是嗎?”
張三應了一聲。
“我是林老師工作室的,叫我王秘書就行,”來人介紹道,随後再度開口,“我們這裏雖然沒有一定要稱呼真名的規矩,藝名也行,但是為了登記資料,還是需要您提供真實姓名...”
張三對此情景已經見怪不怪,熟練表示這就是她用了二十五年的大名。
“好的。”王秘書聽起來勉強相信了,又換了一種親和的口吻,“之前林老師看了你的簡歷和試舞的錄影,叫你過來面試,是不是?”
張三回答是的,随後又忍不住笑自己。
這才是第一輪面試,就興沖沖把工作給辭了。
“嗯...這裏想改時間呢,”明明是商量的語氣,口吻卻是不容置喙的通知,“下周一你方便嗎?”
“方便的。”張三一口答應,才慢悠悠想起下周一還得和李峙去扯證。
問題不大,面試完再扯。
成功了就一起去吃頓好的慶祝,順便給點結婚的儀式感。
失敗了她就回房間裏掉小珍珠,然後半夜吊死在李峙家門口。
挂了王秘書電話,張三又看了一會牆上的照片,突然一躍而起,開始在木地板上練功。
她自幼學習的是芭蕾。
最開始是在少年宮學的,她和李峙一起去。她在那裏壓腿,李峙在樓上學圍棋。
回去的路上,虐一幫臭棋簍子的李峙神清氣爽,壓了半天腿的張三走路像只小鴨子,走不了多久就垮着臉叫李峙先回去,她路邊坐會再走。
于是李峙後面就開始騎自行車,車屁股上有個後座。
雖然硌了點,但安放張三綽綽有餘。
張三是有天賦的,練到四年級,少年宮班級的水平已經容納不下她這只小天鵝。
舞蹈老師找到張愛華女士,問她要不要去專業的班級去練。
張愛華與老師談話,年幼的張三站在落地鏡前,有幾分茫然地看着自己。
隐約感覺到這是決定她命運的談話,但張三并抓不住什麽頭緒。
她只能看着自己,像一只試圖要展翅的小白鳥。
“...我們還是想讓孩子專注于學校學習。”她聽見媽媽說。
“理解。”老師點頭,專業班級的強度和業餘截然不同,需要大量的時間與汗水,與學校課業幾乎不可能兼顧。
門邊風鈴響起,柔和的鋼琴樂聲中,張三的視線越過自己年幼的同門,與站在玻璃門外的李峙對上目光。
李峙朝她笑着點頭,張三朝他做了一個新學的國際友好手勢——她豎起了中指。
然後後腦勺挨了自己媽媽一巴掌。
...
張三被自己手機鈴聲給吵醒。
一睜眼,屋子裏已經基本全黑,只有加濕器的呼吸燈緩慢起伏着,提供一些微弱的光線。
手機還在響,連帶着十幾個未接來電的提示,張三趕快接起來,帶着一些讓人久等的愧疚。
“開門。”是李峙的聲音。
“噢。”張三放松下來,重新癱了回去。
“不許睡。”李峙說。
張三痛苦呻.吟一聲,從沙發裏爬起來,去給李峙開門。
只見李峙襯衫領帶西褲筆挺站在樓道裏,西裝擱在手臂上,另一手拎着行李箱,很有幾分外出見情人或者見老婆總而言之就是裝備齊全準備留宿的都市精英風采。
張三沉默兩秒,在她飛速關門之前李峙眼疾手快先伸了胳膊進來撐住門框。
總不能夾廢李峙的胳膊,不說別的,都叫這個名字了最好別尋釁滋事,張三悻悻收了力,看李峙很自然地進了她家。
李峙示意了一下自己胳膊上搭着西裝,“這裏有衣帽架嗎?”
“出門左轉有農工商超市。”張三板着臉說,“你請自由的。”
“看起來沒有。”李峙說,把西裝往椅背上一擱,視線又落到床上,“床太小。”
“這裏就這麽屁大點地方。”張三抗議,“床再大一圈你行李箱都沒地方擺。”
“那行,”李峙一邊解領帶一邊瞥張三,“希望你睡姿好一些。”
張三:?
“誰答應和你睡了?”張三說,“生活作風不能出問題啊李四同志。”
李峙提醒她,“我們是合法夫妻。”
“噢,不對。”他眉眼流露出幾分松弛的笑意,“下周一上午才是。”
“不去。”張三幫他把西裝挂好。
很奇異的,她感覺空氣中氣氛似乎冷了下來。
她茫然轉身回去看李峙,發覺他臉上還是帶着笑,似乎沒什麽異樣,黑沉沉的桃花眼盯着她,嘴角挑起的弧度完美無缺。
“上午不行,”張三說,“我上午想去林月的那個舞團面試,下午去吧。”
制冷的聲音再度響起,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李峙看了眼空調,嫌棄道,“都多久之前的機型了,過兩天給它換了。”
“出租屋還出錢換家具。”張三合上衣櫃,翻了個白眼,“有錢沒處花建議給我花。”
“很幸運,我下周三發工資。”李峙在沙發上坐下,袖子挽了幾挽,姿态随意舒展,“算是夫妻共同財産。”
搞得好像她真的惦記這個錢似的。張三看他這樣子就心裏不痛快,“你能不能別癱着。”
“在法定老婆面前還要端着幹什麽。”李峙幾乎要把自己陷進沙發裏,“電視遙控器在哪裏。”
“誰是你老婆了。”張三嘟囔一聲,把遙控器扔過去,“喏。”
李峙接過去,調到體育頻道開始看球。
“今天誰踢誰?”張三問。
“巴西對日本。”李峙說,拍了拍邊上的空位,“站着幹嘛,坐呗。”
搞得好像他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一樣。
“這是我的房子啊。”張三警告他。
李峙不以為意道,“下個月繳費綁我的銀行卡吧,你的錢自己拿着花。”
“好讓人不舒服的發言。”張三說,依言坐了過去,扯了一個抱枕抱住,“我掙得也很多。”
“你不是不喜歡那份工作麽。”李峙說,“有時候出差多了還在被子裏哭。”
“起碼拿錢的時候是開心的。”張三說,“掙這麽多窩囊費,值了。”
李峙把她頭發揉得亂糟糟的。
“我沒有不喜歡。”張三再次強調,“你別和我媽亂說。”
“那你為什麽辭職?”李峙問,他的視線下移,落在張三的右腳背上。
張三下意識收了下腳,後知後覺意識到李峙已經距離她實在太近,幾乎是一個呼吸相聞的距離。
“你還能跳嗎?”李峙還在發問,就像他打贏的每場艱難的勝仗一樣,他直白又殘忍地開口,“張三,你的舊傷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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