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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能跳,我還能跳!
腳背上的舊傷就像張三的夢魇,無數次午夜夢回時扼住她的咽喉,讓她大汗淋漓中從噩夢裏驚醒。
但是此刻,張三覺得沒有必要對着李峙剖白心跡,畢竟這人這句話問得實在冒犯。
她探過身,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臺,“臭球,不看。”
電影頻道在播放變形金剛,巨大的機器人互相摔打着,濺起漫天塵土和火花。
張三縮在沙發裏,努力忽視邊上李峙直勾勾的視線。
忽視着忽視着...她就看入迷了。
“你...”李峙想說什麽,手機卻振動起來。
他站起,走到窗邊接電話。
張三把電視聲音調到了最低,艱難地借着稀薄的音軌看機器人打架。
李峙以肩頸夾着電話,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居民樓到了晚上也不算冷清,有晚歸的職員和學生,還有人騎着自行車,車把上挂着熟食的塑料袋,慢悠悠地穿行在昏黃路燈下。
電話那頭的事情和他預想的一樣棘手,他微微蹙起眉頭,手下意識探向褲兜,取出一根煙遞到唇邊。
正要點燃,李峙猛然意識到什麽,側眸看了一眼張三。
張三正認真地看機器人扯頭花。
下一秒,未燃的煙被從中間折斷,淩空抛進垃圾桶。
...
“這是第幾部?”張三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混着煙草味道的男性氣息從上方罩過來。
?張三仰起臉,差點被李峙的鎖骨糊了一臉。
她的視線在幹淨流暢的線條上停頓幾秒,默默地幫他攏了攏衣領,“衣服穿穿好,最近在健身?”
“嗯。”溫熱的氣息離開了,随後身邊沙發下陷,李峙又癱進了沙發,兩根長腿很不講究地伸着,胳膊有意無意搭到張三身後的沙發背上。
“第幾部?”李峙再次提起這個話題。
“不知道啊。”張三盯着電視屏幕,花花綠綠的機器人和她記憶裏的威震天霸天虎對不上,“第三部 ?”
“這不是變形金剛,”李峙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顯示着這是一部低成本高質量的國産巨作,“翻拍的。”
“我說呢。”張三放松下來,“怪不得這大黃蜂會用太極拳。”
李峙低聲笑起來,他熄滅手機,“陪我去超市買點東西?”
“左轉過馬路農工商九點鐘關門,還有半小時。”張三不樂意動彈,“你自求多福,最好帶上你的破行李箱,再走兩步有個漢庭二十四小時營業。”
“好吧,”李峙說,“那我只好你和你媽告狀了。新婚燕爾就讓我一個人流落S市街頭。”
張三用見了鬼的表情看着李峙。
李峙一臉淡定地看回去。
在被李峙拿捏和被張愛華女主拎着耳朵臭罵之間,張三咬牙切齒關掉了電視。
“走吧。”她說,“你晚上睡覺最好兩只眼睛輪流站崗。”
李峙悶悶笑着,幫張三開門,“走。”
超市離張三家确實很近,她當時租房子就看中了地理位置方便,雖然不夠聲色犬馬光鮮亮麗,但是勝在生活氣息濃郁。
李峙這次來确實只是為了出差,身上除了換洗衣服基本上什麽都沒準備,在超市裏買洗漱用品。
一邊買一邊挑三揀四,嫌超市賣的塑料拖鞋款式老土到應該起訴讨要精神損失費。
張三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的迷彩人字拖,想要把李峙腦袋按進邊上的米缸,看能不能把裏面的水吸吸幹淨。
“話說回來,”李峙勉為其難地挑出了一雙黑色涼拖,“過兩天咱們請你家吳語吃個飯?”
盯着零食區發呆的張三:?
“哎,我就這麽帶不出手嗎。”李峙故作黯然神傷之态。
張三被惡心地渾身難受,但還是忍不住提醒她,“吳語和我們做了三年同班同學。”
言下之意你不要現世了。
“不行,身份變了就要重新認識。”李峙推着購物車往前面走,伸手從貨架上拿了一包薯片下來,“我要儀式感的。”
張三:。
他是不是真的腦子進水了。但是發生在李峙身上,似乎又很正常。
她嘆口氣,突然發現李峙手裏那包薯片是她喜歡的洋蔥酸奶味,趕快忍痛阻止,“我在節食,不能吃這些。”
“那你只能看我吃了。”李峙很賤嗖嗖地說,“可惜。”
張三踩了李峙一腳,手工牛皮英倫皮鞋上出現了一個灰撲撲的人字拖腳印。
“你要死哦,”李峙說,“這鞋子打折都好幾千呢。”
張三不理他,自顧自走在最前面,給吳語發短信約她有空吃飯。
買完東西,李峙結了賬出來,都市精英拎着兩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上面農工商的logo鮮明醒目。
邊上的張三衣裙還是都市麗人的清麗溫婉扮相,腳踩着兩只人字拖,走路背着手,一晃一晃。
夜色溫柔,路燈昏黃,晚歸的人騎着共享單車路過他們身邊,無人在意彼此的扮相與白日的身份。
此時此刻,他們都是歸巢的倦鳥。
“張三。”李峙喊她,“邊上有賣糖炒栗子的。”
張三望過去,看見路燈下有爺叔支起了小攤,栗子的甜香混着石頭翻炒的沙沙聲升騰起來,順着夜風擴散。
“我想吃。”李峙說,他學着朋友圈裏的口吻,“初秋第一袋糖炒栗子。”
“...”張三問,“你醫保卡帶在身邊嗎?”
性情大變往往和大腦出了實質性病變有關,要麽是腦腫瘤,要麽是大出血的前兆。
雖然張三很嫌棄這個發小,但是遵紀守法且善良的她還是希望他能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李峙盯着她,嘴角柔和地彎着。
“我去買。”張三嘆口氣,走過去問老板買了一小袋。
等老板笑呵呵裝袋的時候,她側頭看站在路邊等她的李峙。
暖黃的路燈光線從上方灑落下來,他有些自然微卷的黑發上落了一圈柔軟的光。
光線從發梢跌落,摔在他平整的肩線上,更顯得整個人肩寬腿長,身形挺拔舒展。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張三心裏默默地想,這人長得還挺人模狗樣,帶出去怪有面子的。
她拿好了紙袋子,和老板道謝,踢踢踏踏地走回李峙身邊,兩人一起慢悠悠往家裏走。
“幫我剝一個。”李峙說。
還使喚上了?張三剛想開口罵人,但看看李峙手裏的大袋子又有些心虛。
裏面四分之三是她家裏需要補充的備用品,平時上班的時候沒空又嫌太重不想拎着爬樓梯,這次趁着李峙在一股腦兒全買了當他是個苦力。
她垂下眼睫,給李峙剝了一個。
李峙很自然地張嘴,等張三喂到他唇邊,挑三揀四的臭毛病又犯了,嫌她剝得不幹淨。
張三瞪他一眼,把這顆被嫌棄的栗子扔進自己嘴裏。
一連剝了好幾顆,李峙不是嫌剝得坑坑窪窪,就是嫌上面還沾着點皮,矜貴得就像是一只很挑食的貓。
兩人都走進家門了,大半袋栗子進肚的張三才回過味來,不幹了,“你就是在騙我吃栗子的對吧?”
“嗯。”李峙很坦然地承認了,把袋子放在茶幾上,“你這樣節食下去不行,走路都打擺子了。”
張三掏出手機緊張地查詢栗子的熱量,語氣變得很差,“要你管,你煩不煩。”
“光餓是不行的。”張三的手機被李峙從掌心裏抽走,失去了人造光源,張三的目光下意識地對上了李峙的眸子。
青年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潤且認真,“這樣下去身體會垮。”
張三嘴角不自覺地也垮下來,她如何不知道胡亂餓瘦是最差勁的掉秤方法,“可是...”
李峙在她的抗議聲中搓亂她的頭發,抓着她往沙發上一倒,是不帶任何性意味的親昵,“我知道的。”
“你怕面試過不了關。”李峙說。
張三掙紮了一下沒掙紮出來,索性擺爛跟着李峙一起癱,嘆了口氣,“是的。”
林月開的舞團,又是她藝術生涯的收官之作,多少人趨之若鹜,張三都不敢想象她是在和多麽優秀且年輕的舞者競争。
舞蹈說到底,是身體的較量。
哪怕年輕一歲,也是要多占一些優勢。
她已經二十五歲,尤其已經整整四五年沒有再接觸舞蹈,更何況身軀因為野路子的訓練而暗傷累累。
怎麽看都像是個炮灰。
“林月很重視這次的排舞,她看過你的錄像帶,也看過你的簡歷。空白期,基本功...”李峙摟着張三,仰躺在沙發上,視線落在牆壁上張貼的海報,“你的劣勢她都知道。”
“可她還是約了你面試。”視線垂落下來,漆黑的桃花眼凝視着張三半阖着眼的側臉,“說明林月真的想要你。”
白鳥振翅欲飛。
手有意無意地搭在張三的背上,慢慢往下滑,李峙拉長了聲音,“...而且我喜歡有點肉的。”
“...”張三擡眼,眼神裏帶了點譴責,“你為什麽總是要在我感動的時候突然來一句創人的話。”
“啊。”李峙黑眸彎彎,臉皮厚得可以去修城牆,“我是表達一下我對将來夫妻生活的向往。”
“尊重祝福但是我不理解。”張三從李峙懷裏起身,“我去洗澡,wifi密碼是我的生日,你自便。”
“知道了。”李峙應了一聲,又懶洋洋地癱回了沙發上,“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電視遙控器?”
懶死你得了。
張三把遙控器扔到李峙臉上,半空中被李峙一把接住,很遺憾地撇了下嘴。
她剛剛覺得這人還不錯的感覺果然是被皮相所迷惑的錯覺。
家裏有個大活人異性癱在沙發上,張三洗澡依舊洗得心如止水。
無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她和李峙從六歲就認識彼此,之後的人生幾乎都是并肩而行。
直到高考結束一個人去了B市一個人留在S市,一千二百多公裏的距離,十二小時的車程,他們相處的時間驟減到僅限寒暑假。
更何況大二的時候張愛華女士帶着全家搬回老家Y市,那寒暑假的見面也沒有了。
他們本就不是什麽特別的關系,自然也沒有理由和沖動去特意見一面。
這麽算算,似乎十九歲之後,也只有李峙去Y市旅游或是回S市辦事時兩人會碰一下頭,一人拿一罐啤酒,蹲在馬路牙子上做街溜子,聊一些無聊的話題。
嘩啦啦的水聲中,從未關心過發小情感生活的張三走神開去。
李峙他,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
“到你了。”張三洗完澡,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沖着躺在沙發上看足球回放的李峙說。
李峙應了一聲,目光沒有從屏幕上挪開。
“誰贏了?”張三問。
“剛剛沒有看直播可惜了。”李峙說,“後半場發力翻盤了。”
“那你別拖太晚。”張三說,“我先上床了。”
李峙朝她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張三窩在被子裏,給吳語發消息。
吳語不愧是張三的小姐妹,抓的重點都是一模一樣,“怎麽了,李四整容了?還得讓我再看看認認人。”
“他腦子有病。”張三回複。
“是不正常,”吳語評價,“現在不是公司并購重組旺季嗎,他怎麽這麽閑。”
他們三個人,張三做經濟戰略咨詢,吳語在上市公司做財務,李峙同時做破産清算和企業合并兩個板塊。
聽起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渾身裹滿了資本主義的銅臭味。
“搞不懂。”張三打字,“大概被狗咬腦子了,提前退休。”
“和誰聊這麽開心呢。”邊上床墊往下一陷,裹着水汽的溫熱氣息探過來,李峙拿過了張三的手機,“吳語?”
“嗯。”張三想把手機拿回去,李峙往後一靠,給吳語回了個“明天聊”就把手機熄屏,擱在床頭櫃充電。
他順手關了燈,“睡覺。”
房間陷入一片安靜的暗色中,兩人拘謹地躺着。
張三尴尬到摳腳趾,邊上李峙似乎也難得緊張,身軀有些僵硬,不敢亂動。
張三躺得像一具會喘氣的屍體,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猶豫開口。
“李四...”她說,“你不會真的對女人沒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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