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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發生了什麽?那可太多了。
張三張了張嘴, 然而比話語先湧出來的,是壓抑不住的哽咽。
她下意識用手去捂嘴,眼淚熱熱地淌到手指上, 像是被失誤打翻的茶水,争先恐後滲入袖口的布料裏。
張三突然有些驚慌,不該是這樣的。
她從小到大都是樂觀的, 開得起玩笑的,不管什麽事情都能沒心沒肺大大咧咧一笑而過的。
畢竟都叫張三這個名字了, 多愁善感或是心思細膩這些詞語, 完全不适合放在她身上。
絕不。
張三不應該是這樣的, 起碼不應該在人前哭成這個樣子的。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眼淚就停不下來呢。
好他媽丢人。
但在這鋪天蓋地丢盔棄甲的狼狽中,張三莫名又産生一種解脫感——事已至此,還能怎麽辦?
你都在夢裏找到廁所了, 接下來的事情都是留給醒來的你的, 現在只需在夢中享受剩下的松弛和舒适就好了。
張三在五歲那年之後就不再尿床,偏偏此刻又重新感受到那種破罐破摔的一片混亂中的平靜。
她索性哭個痛快, 哭到張國慶都擔心地趴在她腿上,用溫熱的舌頭去舔她的臉,小聲地嗚咽着。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哭到房間裏徹底暗了下來,只有床上的電腦屏幕泛着黯淡的光, 窗外傳來晚歸的人的車鈴聲。
張三終于哭夠了, 她清了清嗓子, 才發覺自己已經舉着手機哭了快半個多小時。
她轉了轉酸痛的手腕, 将手機放下來,錯愕發現屏幕居然還亮着, “正在通話”四個字熠熠生輝。
她卧槽了一聲,一分鐘可要兩毛錢呢。
半小時的通話足夠她喝一杯蜜雪冰城了。
張三現在可是屬于只有花錢沒有收入的赤字狀态,連忙要挂電話。
鬼使神差地,挂之前她把手機再次放到耳邊,聽見裏面傳來一聲溫和的詢問。
“好點了嗎?”李峙問。
“啊?”張三傻眼,她下意識坐直了身體,“你...不是,你剛剛一直在聽?你沒挂電話?”
“嗯。”李峙說,“好點了嗎?”
“嗯...哭出來就好多了。”張三吸了吸鼻子,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抱歉。”
“和我有什麽好抱歉的。”李峙笑,又耐心發問,“那能不能和我講講是發生什麽事情了?不想講也沒事。”
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張三也不矯情,慢慢地就把事情給講了。
講了林月,講了張愛華,講了張小鈴。
李峙認真又沉默地聽着,電話那頭有人找他,被他以手勢制止。
等張三全部講完,他才開口,“你想怎麽辦呢?”
“回去呗,總不能死在S市。”張三說,“就是不知道票好不好買。”
“這兩天的票售空了。”李峙那裏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我順便查過了,不過S市本身直發你老家的班次就很少,你要是願意去別的城市中轉倒回去是有票子的。”
張三拉長了聲音,“好麻煩——”
這樣是在撒嬌嗎?李峙把這句話很識相地咽下去,又溫和道,“開車怎麽樣?不遠的。”
“我沒車...”張三說。
“問吳語借,她上次說她爸爸買了新車,舊車給她開着練車用。”李峙說,“和她說一下,應該會借的。”
“你說的對。”張三覺得是個好主意,情緒舒緩下來,身體也漸漸放松,“我這就和她說一聲。”
“不用了。”李峙笑,“如果你不吃醋的話,我來問吳語就好了,你吃點東西看部變形金剛睡覺去吧。”
“誰要吃你的醋了...”張三不和他客氣,“交給你了哈小李子。”
“喳。”李峙應了一聲,但還在笑,“我說的是你吃吳語的醋。”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随後傳來了惱羞成怒式的忙音。
李峙摸了摸鼻尖,真心實意笑了起來。
隔着一千多公裏,張三也輕輕地彎了下嘴角。
這個世界破事很多,事與願違無疾而終的更不少見。
但是把這些事情一件件拆分開來尋求解決方式,這樣本身就是一種讓人安心的動作。
總歸有辦法的。張三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尿床的五歲小孩,二十年歲月過去,她與更為廣闊的世界相連。
世界是不會因為發生在某個人身上的某件事而輕易崩塌的,它只會就這麽平穩而混亂地這麽運行直到人類滅絕。
抱着這種“終歸會有辦法”的莫名好心情,她平靜地吃了點東西,洗漱了一下甚至還敷了張面膜,抱着張國慶熄燈上床了。
大概是因為這是今天第二次入睡,她又做了好多夢。
夢裏情景紛繁又混亂,有張愛華在狹小的廚房裏燒飯,有張小鈴貼了一牆壁的光輝燦爛的獎狀,還有她的老家,與被留在老家的父親。
總是溫柔微笑着的寡言男人,在鄉村老家操持着家務照顧老人,以便讓張愛華得以帶着兩個小孩在大城市拼搏,放下後顧之憂。
她對父親的印象很模糊,他話少,張三比起張小鈴又是不這麽能夠...拿得出手的孩子。
在許多老家沉悶多雨的下午,張愛華帶着張小鈴去走親戚,剩下父女兩人只是這麽安靜甚至是尴尬地對視着,随後父親就會轉身走進廚房,給她端出熬得很濃的雞湯,裏面盛着一只雞腿。
張三就端着湯碗,坐到門前的臺階上,吃一小口雞腿,喝一口湯,數着回到S市的日子。
昏睡間,張三聽見有人正在打開房門,張國慶跳下床,壓着嗓子低吼。
張三一驚,正要翻身起床,就聽見了李峙熟悉的溫潤嗓音,“是我。”
随着足音由遠及近,一只帶着室外寒氣的手落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沒事。”
睡意立刻洶湧上來,張三掙紮着睜眼,“你怎麽...”
“我身上涼。”李峙往後退,然而胳膊給張三在被子捂得暖熱的手臂摟着,哭笑不得道,“你清醒的時候也這麽黏人就好了。”
張三靠着本能把他往被子拉,然而到底還是比不過清醒者的力道,自己身子反而被拖了半個出來。
李峙連忙把她塞回被子裏,和她商量道,“我這件外套起碼一周沒洗了,你确定要拽我上床?”
張三立馬松手,轉而揉了揉眼睛,“現在幾點?”
“北京時間淩晨四點半。”李峙說,把張三揉眼睛的手塞進被子,“睡覺。”
張三堅持了片刻,手又不死心伸出來抓着他的袖口,李峙嘆了口氣道,“起碼你得讓我上個廁所吧。”
張三飛快撒手,甚至氣呼呼地把人翻個身背過去。
李峙輕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又被她一巴掌拍開,也不惱,哼着歌去衛生間洗漱了。
再次入睡之前,張三感覺身側床墊往下一陷,随後青年暖熱的體溫熱烘烘地傳過來,貼在她背後。
“睡過去一點。”張三說,“別黏黏糊糊搞不清楚。”
“看上去已經醒了。”李峙笑,手上沒用什麽勁就把張三翻過來對着自己。
在黑暗中,張三盯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偏偏又皺着眉頭,“你怎麽來了?”
“你哭的時候我買的車票,還發工作群裏讓同事幫我助力搶票。”李峙說。
張三還想再問,李峙把她往懷裏一攏,沐浴露的清香泛上來,“睡覺,晚安張三。”
“...晚安李四。”張三說。
晨光從窗戶裏照進來。張三醒過來,有些茫然地看着睡在她身邊的青年。
他睡得很沉,眼底下有淡淡的黛色,濃黑的卷發濕漉漉搭在額前,有一層細汗。
張三才想起李峙是火氣旺比較怕熱的體質,艱難地在他的懷抱裏抽出胳膊,把他身上的被子松了松。
李峙微微蹙眉,嘆出一口氣,醒轉過來。
“醒了?”張三說,“抱歉,我應該動作輕點的。”
“沒事。”李峙搖搖頭,擡手揉了揉額角,“現在幾點?”
“七點半。”張三說,撥弄開李峙濕潤的額發,“早安。”
“早安。”李峙回答,停頓幾秒他忍不住展顏,“我們好像不太說這個。”
張三點點頭,莫名有些羞赧。
“以後可以多說說。”李峙說,“還挺浪漫的。”
然而這種浪漫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前社畜張三忍不住開口,“你不上班了?曠工?”
“我和他們說我爸死了。”李峙一本正經說,“我來奔喪。”
張三默了默,“你可真孝順啊。”
回去不得被同事打死。
“開玩笑的。”李峙笑,順勢把張三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和他們說了,我下午之前開會前回去。”
“那你費力跑這一趟...”張三說,“我其實還好的。”
像是怕李峙不信,張三絮絮道,“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當了二十五年我媽的女兒了,這點承受力還是有的,也就是昨天比較突然事情都堆在一起...”
——“我不好。”李峙開口。
張三一怔,猛得噤聲。
黑沉沉的桃花眼凝視着張三,李峙溫和又清晰道,“聽見你哭,我很不好。”
“我...”張三剛要張嘴,李峙又補充道,“當然你要是不給我說,後面我自己發現,我會更加不好。”
黑眸彎了彎,“是我好想見你。”
...我靠。
張三像是被吓到了一樣大叫一聲,連忙反應過來捂住了嘴。
李峙顯然被吓了一跳,用詢問的眼神望着她。
“這裏隔音不好。”張三松開手,眼睛東張西望就是不看李峙,“沒事,我就是有些...呃,被你咯噔到了。”
李峙悶悶地笑,也不去揭穿張三的嘴硬,意味深長道,“隔音不好啊...”
“老房子都這樣的。”張三顯然沒有發現李峙的險惡用心,抓救命稻草一樣抓着這個話題講下去,“樓上打個噴嚏我樓下都要說一聲一百歲。”
“鄰裏關系真好。”李峙說,随後彎起眼睛笑,“隔音不好啊...”
“?怎麽了嗎?”張三感覺不對,擡起眼睛看他。
“沒怎麽啊。”李峙說,“就是以後晚上有些事情得小聲點。”
什麽事?張三茫然地看着他,随後眼睜睜地看着李峙很有暗示性地一挑眉,“小孩不能做的事情...哎喲。”
張三收回掐李峙腰的手,微微紅着臉罵他,“你要臉不啦,一個處男還敢想這些。”
“我說的是看變形金剛。”李峙說,“你在想什麽?”
“變形金剛哪裏是成年人的事情了?”張三不依不饒。
“你自己去百度,”李峙說,“變形金剛的電影分級是PG-13...好痛好痛,別捏了,好姐姐我錯了。”
張三轉捏為撓癢,怕癢的男人怕老婆,李峙被撓得忍不住笑,反手去撓張三的腰。
張三身子一擰要躲開,被李峙胳膊攔在腰間,仗着體格優勢撓。
“好啦好啦不要啦!”張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着氣求饒。
“女人,你點起的火,”李峙冷笑一聲,“你自己滅。”
他追,她逃。他們插翅難飛。
京圈清冷佛爺強勢奪情,滬上旗袍佳人美眸含淚。
兩人正戰況火熱,門口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李峙松開張三,把她往被子裏塞了塞,“我去開門。”
張三應了一聲。
李峙走到門邊看了下貓眼,回頭朝有些緊張的,鑽進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羊角包的張三笑,“是吳語,來送鑰匙的吧。”
張三點點頭,李峙打開門。
門口的吳語一副死了好幾天的死魚眼。
李峙:?
“早上好。”他說,“你怎麽了?”
吳語:。
“你好。”吳語說,她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很誠懇地問,“請問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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