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晚安

第21章 “晚安。”

許嘉藍之所以會這樣問, 是因為覺得程淮早有安排,卻沒有料到他會反問道:“你想睡哪裏?”

她将懷裏的抱枕攥得越來越緊,試探着應道:“客房?”

抵達望江府後, 許嘉藍第一次來這裏,還需要程淮帶路, 她看着那三箱行李無從下手。

就算後來跟着程淮進了屋內, 等着他安排的人将行李搬上樓之前,許嘉藍自然是不好亂走, 便在沙發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誤打誤撞的做法讓她在此刻緊張的時候, 後背可以靠着沙發借力。

萬一程淮說這裏沒有客房, 許嘉藍光是想象就感覺尴尬得無處遁形, 可是已經說出口了, 只能抿着唇等待他的答案。

程淮完全不着急回答, 而是先到冰箱給她拿了盒果汁,再在她面前站定,才開口說道:“嘉藍,我有必要提醒你。”

他把果汁遞了過來,繼續說道:“我們已經領證了。”

程淮說的沒錯, 他們結婚證都已經領了, 就算許嘉藍逃得了一時, 也逃不過一世。

要是她今晚睡在客房, 大可暗示自己是在做心理建設, 但是更有可能會緊張得根本睡不着。

許嘉藍轉念一想,倒不如早點突破心理防線。

只不過進展太快難免讓她猶疑:“你的意思是……”

她在開口剎那反應過來,聽起來程淮單純是在提醒她, 實際上是再一次将主動權交給了她。

程淮哪看不出她在糾結, 于是補充道:“但是如果你還沒有做好準備, 可以直接告訴我。”

經他這樣一說,許嘉藍心頭的搖擺不定頓時變得堅定,想法随即坦然了許多。

更何況如果他們的父母突然造訪望江府,要是發現他們分房睡,沒有合理理由的情況下,完全說不過去。

許嘉藍擡眸看向程淮,發現他的申請完全沒有顯露出別扭或是不自在,反倒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輕聲說道:“我還是睡主卧吧……”

她做不到直白說出和他一起睡,總感覺這樣說出口後,話裏的意思也就完全變了味。

許嘉藍全然不知她表情的變化被程淮盡收眼底,只見他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應道:“好。”

這件事情算是得到了解決,程淮轉身進了房間,許嘉藍暫且沒有習慣和他獨處的習慣,幹脆拿起手機嘗試着分散注意力。

在領了結婚證回南山墅的路上,許嘉藍選了一張拍好的照片發了朋友圈,但她确定發出去後,便将手機放進了包裏,接二連三的事情也讓她無暇關注新消息。

光是點贊的數字就告訴許嘉藍其他人有多驚訝,再往下一劃,評論更是多的讓她眼花缭亂。

[你怎麽背着我們偷偷領證了!]

[這是真的嗎?快告訴我男方是誰?]

[今天是元宵節不是愚人節吧!?]

這條朋友圈底下的評論最開始以驚訝為主。

如果外界知道他們兩家聯姻,多是會感嘆門當戶對,最大意義是可以打響企業的知名度。

而圈內人知道,意味着可以拓寬合作的途徑。

在別人的眼中和強強聯手畫上了等號,無論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如何,都只會是一段佳話。

許嘉藍知道程淮讓自己給他發照片的目的恐怕相差無幾,點進他的朋友圈一看,時間上算起來,估計是她在南山墅收拾行李的時候,程淮用一樣的照片發了朋友圈。

也是在他發了之後,底下評論的內容瞬間變得截然相反。

[我就說你手上的手镯怎麽這麽眼熟,果然是程家那枚。]

[我先說一句郎才女貌!]

[期待下次宴會看到你們一起出席,這樣對我的眼睛很好。]

每一句評論都很有趣,讓她不禁垂眸底笑。

許嘉藍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那枚手镯上。

自從昨天梁婉琴幫她戴上後,除了洗澡或者碰到水會摘下以外,她在其他時候都有好好戴在手腕。

頻繁看見後也就習慣了,完全忽略掉在拍照的時候,拿着結婚證的手入了鏡。

她自己看照片的時候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但是朋友圈發了之後,蛛絲馬跡都逃不過看到的人。

這時程淮正好從房間裏出來,許嘉藍擡起戴着手镯的那只手,朝他問道:“程淮,這個手镯是有什麽來歷嗎?”

他像是停下來回憶了一番,答道:“是上世紀的拍賣品,我記得爸媽說過,這個手镯在爺爺奶奶那個年代登過報。”

許嘉藍即刻明白這枚手镯比她想象的還要意義非常,頓時萌生出好好收藏的想法,畢竟所賦予的已經超過了手镯本身的價值。

她順着光線仔細打量着這枚手镯,生怕昨天到現在有不經意間磕碰,會折損其本身的通透。

确定完好無缺後,她繼續說道:“我還是把這個手镯放回首飾盒裏吧,它太貴重了。”

程淮沒有左右她的決定,咽下這枚手镯很适合她平時戴着的評價,而是應道:“是你的,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聽起來,又是一個極其為她考慮的答案。

與其和程淮在客廳面面相觑,許嘉藍內心的羞赧使她感覺空氣愈發稀薄,幹脆鼓起勇氣說道:“我去收拾帶過來的行李。”

她沒再猶豫,正好可以在行李箱裏找出與手镯配套的首飾盒。

只不過她剛站起來,接下來的動作被程淮出聲打斷:“不着急的話先帶你熟悉一下這裏?行李可以等阿姨過來幫你一起收拾。”

許嘉藍忘得徹底,她明明連主卧在哪裏都不知道,險些就變成無頭蒼蠅。

她猛地點頭,答道:“好呀,帶我逛逛。”

這套坐落在望江府的房子是帶泳池的頂樓大平層,屋內視野開闊,每一個房間也足夠寬敞。

程淮詳細地告訴她屋內的功能分區,又說道:“還要空置的房間,需要的話可以明天就讓人過來改個工作間。”

許嘉藍在進行藝術策展工作的時候,其實用不到太多的空間,光是在書房其實就已經足夠。

她不打算接受程淮的提議,說道:“我暫時還不用考慮這個……”

剛剛回國,她的工作還沒有穩定下來,談論這些事情似乎為時尚早。

但許嘉藍為了保險起見,偏過頭去問道:“我可以用書房嗎?”

程淮當場被她這個無厘頭的問題氣笑,答道:“當然可以。”

程淮在她許嘉藍看不見的地方嘆氣,覺得有必要跟她強調,垂眸看着她,說道:“你就記住,這裏以後也是你的家,這些事情不用問我。”

這個說法讓她心頭一暖,突然覺得和程淮維持着這樣的關系,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

許嘉藍察覺到這裏盡管只是程淮一個人住,但還是留有一間次卧,也就是說如果她剛才始終堅持,确實可以睡在次卧。

程淮像是留意到她頓了頓,解釋道:“有時候清清在外面玩得晚了,會睡在這裏。”

相當于這是給梁清留的卧室,她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許嘉藍大致熟悉了望江府的布局,回到客廳正好聽見開門的聲音。

她好奇地探頭去看,程淮向阿姨示意,說道:“是阿姨過來準備晚餐,以後喊她李阿姨就可以。”

阿姨來的時間正好,三兩下功夫就和她一起把三個箱子裏的行李收拾完畢。

再加上許嘉藍讓常穿的品牌送來的新衣服,程淮只用了三分之一的衣帽間,剩餘的位置幾乎被她占據。

眼見時間不早,許嘉藍也沒讓阿姨繼續,而是讓她先去準備晚餐。

期間程淮進了好幾次卧室,似乎在看是否需要幫忙,但許嘉藍任由他看着,始終沒有開口。

當許嘉藍整理的差不多,阿姨恰恰準備好了晚餐。

她到餐桌坐下後看着眼前的菜式,心中浮起莫名的念頭,大部分都是她喜歡的菜式。

明明阿姨沒有問過她,卻好像十分了解她的喜好。

但是此刻程淮就在一旁,她也不方便直接問,但還是下意識往身側看去,正好跟他對上眼神。

接着便聽見程淮的聲音:“試試好不好吃?有什麽意見可以直接跟阿姨說。”

許嘉藍不和他客氣,全都嘗過之後,答道:“我都挺喜歡的。”

口味上無可挑剔,更別說這些都是她喜歡的菜式。

程淮這才放下心來,将遺漏的事情繼續告訴她:“阿姨會在早中晚過來準備三餐,工作結束後會從另一扇門離開,當家裏沒人的時候才會上來簡單打掃,平時不會打擾到我們。”

又讓她記下李阿姨的聯系方式。

許嘉藍帶來的行李已經收拾完畢,程淮進了書房處理工作,她索性回到卧室的衣帽間琢磨明天該穿什麽衣服去入職。

她翻來覆去,最後選了一條款式簡單,剪裁貼合的黑色連衣裙。

決定下來後,她跟往常在家一樣,随意選了套睡衣便進了浴室。

程淮抓緊時間将突發的工作處理完畢,回到卧室不見許嘉藍的身影,只聽見浴室傳來水聲。

床頭櫃上許嘉藍的手機屏幕亮起,他快步上前瞄了一眼。

梁清:[嘉藍!和我哥同居的感覺怎麽樣?]

浴室裏的水聲仍然嘩嘩作響,程淮并不打算觸碰許嘉藍的手機,而是往後退了幾步,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和梁清的聊天框。

程淮:[我勸你別這麽八卦。]

梁清秒回。

梁清:[?]

梁清:[信不信我截圖發給嘉藍!]

程淮不相信她會發,挑了挑眉。

程淮:[你真發了再說。]

浴室裏的聲音漸漸趨于平靜,程淮沒再去看梁清回複了什麽,而是佯裝無事發生。

從浴室裏出來的許嘉藍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當她看見站在落地窗前的程淮時,才突然反應過來。

心中沒有和他已經同居的概念,選的是獨自在房間時常穿的睡裙。

許嘉藍開始糾結起有沒有換一套的必要,但是印象裏,她的衣櫃裏都是不同款式的睡裙,共同點只顧着好看,完全沒有考慮過其他。

然而結婚證都已經領了,就算她扭捏作态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索性不再糾結,哼着歌到床頭櫃拿起手機。

歌聲在她看見梁清消息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盡管知道程淮和她隔了一段距離,想必看不見屏幕,但是許嘉藍依舊是沒由來的緊張。

她趕緊點開其他消息,至于梁清發的,她這會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複。

畢竟程淮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許嘉藍生怕這些小動作被發現端倪,看着程淮的背影問道:“你工作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程淮轉過身,看清她這身睡裙後不太自然地轉過頭去,強行冷靜地說道,“都是些小事。”

她似是沒有意識到只要動作幅度大些,随時都會春光乍洩。

“那就好。”許嘉藍捧着手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上,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但這樣的後果是,越到後面她越昏昏欲睡。

屏幕裏的文字越來越模糊,她不知道程淮什麽時候進了浴室,又是什麽時候出來,直到床的另一側突然凹陷下去,才驟然清醒過來。

這裏是望江府,不是南山墅。

許嘉藍随即縮在被子裏,把自己裹成蠶蛹,可是經過剛才一驚一乍,睡意早就跑到了九霄雲外,她只能強迫自己緊閉雙眼。

程淮看着她這副模樣,忍不住說道:“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不用這麽緊張。”

“我沒有緊張。”她捏住被子的一角,反駁起來有氣無力,“我只是不太習慣。”

程淮也不戳破她的嘴硬,但黑暗還是将他的笑聲放大:“晚安。”

許嘉藍把頭埋進被子裏,呢喃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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