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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很快到了假期最後一天。

路白薇去溫良家裏拿商場抓的娃娃。

她過去的時候, 溫良穿着幹淨柔軟的家居服，正蹲在客廳地上，拿着貓罐頭喂貓。

聽見門口的響動, 他回過頭，“你來了。”

“嗯，我來拿東西。”

路白薇走到他身邊蹲下，摸摸小黑貓的腦袋。

“喵嗚~”小黑貓嗲嗲地叫了聲, 親昵地蹭她的手，跟她家的胖多多一樣愛撒嬌。

“你今天就回去了？”溫良問。

“嗯。你呢？”

“那我也今天回。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好啊。”路白薇彎了彎唇, “小貓怎麽辦？你帶着回單位？”

“嗯，我工作不忙, 可以照顧它。”

“那就好。”

路白薇抱起小黑貓, 掂了掂重量, “比之前重了點, 看來這幾天過得不錯。”

“玩偶放卧室了, 我去給你拿。”

路白薇抱着小黑貓，跟在溫良身後，走進卧室。

冬日午後, 暖陽透過老式玻璃窗照進來, 光線打在角落的小陶罐上, 顯得格外溫柔。

玩偶擺在床頭，擺了整整齊齊的一排, 下方是稍有些淩亂的床鋪。雖然亂，但床上用品都是幹淨的，隐約能聞到洗衣粉的氣味。

小黑貓“喵”了一聲, 跳上床。

路白薇在床邊坐下，撫摸它的背和翹起的尾巴。

“你打算幾點走？”溫良問。

路白薇動作一頓, 轉頭看他，“上午下午都行。今天我家沒人。”

“叔叔阿姨都出門了？”

“嗯，走親戚去了。”

畢竟才剛過完年沒幾天，正月還有一大半，親戚還沒走完。

溫良也伸手來摸小貓，摸着摸着，手指跟路白薇的碰到一起。

他捉住她的指尖，輕輕捏了兩下。

路白薇明知故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次要不要留下？”

路白薇笑着挑眉，“留哪兒？”

“留我身邊。”

“好啊。”

溫良摘下眼鏡擱在一旁。

他修長的手指從她指縫間穿過，緩緩扣住。

下一瞬，路白薇倒向柔軟的大床，兩只手被箍在頭頂。

高大身影逐漸下沉，屬于男人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将她包裹，纏繞。

兩個人對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

路白薇也不跟他客氣，在他肩膀處輕咬了一口。

像是進攻的信號，溫良低頭，微涼唇瓣印上她纖白的頸。

他的短發蓬松柔軟，發梢掃過脖頸，癢得不行。路白薇掙開他的手，抵住肩把人推到一邊，她又翻身壓上去。

兩個人你來我往，在床上滾了幾圈，最後定在一處。

小黑貓早就跳到窗臺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曬太陽。

只是屋裏噪音此起彼伏，它睡不安穩。

一場酣暢淋漓的事後，路白薇躺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裏休息。

她短暫地睡了一會兒，居然夢到了以前的事。

路白薇從小學起就是學霸，洛榆成績還不錯，但比不上她。

而且他偏科，英語成績慘不忍睹。

兩人既然是發小，住得又近，路白薇自然經常來他家幫他補習。

就坐在窗邊的那張舊書桌前面，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膝蓋時不時碰到一起。

劉阿姨不茍言笑，但也會在她過來的時候，為她切一盤水果，叮囑洛榆跟她好好學英語。

“薇薇，我聽說你剛評上‘區三好學生’，我們班都傳遍了，還有人托我跟你要簽名呢。”

那是炎熱的夏天，屋裏只有一個落地扇轉來轉去。上面貼着幾張寫滿單詞的便利貼，字跡秀氣，随着風揚起。

洛榆幫她扇風，他穿着籃球服，五官俊朗分明，一雙新月般的笑眼，笑起來時頰邊有淺淺的酒窩。

他是很典型的運動系男生，人高馬大，身上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蒸騰着屬于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因為個子高，總是坐在班裏最後一排，平時只跟座位四周的男生打交道，聊天吹水吃零食，互相交換籃球雜志和游戲報紙，漫畫書永遠藏在課本的僞裝下。

後排男生大都成績不好，洛榆是個例外。

路白薇停下寫單詞的筆，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漫不經心地問：“嗯。你想跟我要簽名？”

洛榆祈求：“大學霸，你能給我簽個嗎？”

路白薇被他誇張的語氣逗笑了，卻沒有立刻答應，“你把這個單元的單詞全部默寫下來，我就給你簽。”

“成！不許反悔啊。”

那天洛榆一反常态地認真，平時一看到英語單詞就叫着頭疼的人，居然認認真真地背了一下午，把她圈起來的單詞全都背了下來。

他默默背單詞，路白薇戴上耳機，在旁邊畫畫。

她穿着普通的棉布白裙，綁着高馬尾，鉛筆在紙上流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洛榆屈起食指，在她前面的書桌上敲了兩下，等路白薇擡頭，他指了指自己的書，“我背好了。”

路白薇摘下耳機，“開始聽寫。”

洛榆默念一聲“佛祖保佑”，深吸了口氣，然後如臨大敵地睜開眼，“來吧。”

路白薇随即挑了一些單詞聽寫，洛榆全都寫對了。

“不錯，全都背下來了。”

路白薇收拾書本，正打算回家。

“別走啊，你還沒給我簽名呢。”

路白薇拔開筆蓋，“拿來吧。”

“你用這個簽。”洛榆往她手裏塞了一支馬克筆，“等我一下。”

他打開櫃子，從裏面撈出一個籃球，夾在臂彎，另一只手拿着個獎牌。

“中學籃球賽，我們校隊拿了第一，我是MVP。”洛榆笑着晃了晃獎牌，把籃球遞過來，“你在這上面簽個名，回頭我拿回去，讓我隊友羨慕死。”

路白薇無奈，“區三好學生而已，有什麽好羨慕的。”

“可不只是區三好學生，你是咱們學校的傳說。從初中部的時候，就一直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升到高中部，一次都沒掉下來過。你的照片和名字天天挂在光榮榜上，我估計全校都沒有不認識你的。”

“哪有那麽誇張。”路白薇不信他的鬼話，但還是拿起筆，搭在他籃球上。

洛榆兩只手抱着籃球，一絲不晃。

在他的灼灼目光下，路白薇在籃球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寫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怪。

她又不愛打籃球，更不是什麽籃球明星，在籃球上簽名幹什麽。

外邊傳來劉阿姨的聲音，喊洛榆幫忙做家務。

“來了。”洛榆高聲應道。

臨走前，洛榆從兜裏掏出個東西，快速往她懷裏一塞。

“什麽啊？”

洛榆別開目光，耳朵泛起可疑的紅，“籃球比賽的獎品，我拿着沒用，給你吧。”

說完，洛榆逃跑似的跑出房間。

路白薇懷着疑惑，打開盒子，是一條銀色的手鏈，寶石耀眼閃亮，造型別致，很好看。

她噗嗤一聲笑了。

這傻子，撒謊都不會。

誰家籃球比賽，會拿手鏈做獎品啊。

半夢半醒間，路白薇聽見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還有熟悉的家常菜味道。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中學時期。

等意識漸漸回籠，她才想起來，自己都已經大學畢業三年了。

距離夢裏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将近九年。

以前在語文課上，經常提到文章或詩句表達了作者“時光飛逝，韶華難再”的心境。

在這一刻，路白薇忽然體會到了，這幾個字的真正涵義。

那年她簽過字的籃球，洛榆真的拿給隊友們炫耀了嗎。

路白薇不得而知。

她揉到了眼角的濕潤，不在意地擡指拂去。

溫良走到卧室門前，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見她醒來，便推開門，“我剛做好午飯，正好你睡醒了，起來吃飯吧。”

“嗯。”

下午，路白薇正在撸貓，接到秦齊賢的電話。

“妻主，您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去接您？”

秦齊賢和小狼早就盼着和她見面，來接她也是提前商量好的。

期待了兩三天，終于盼到假期結束，可以接她回去了。

“不用了，”路白薇淡淡開口，“待會兒朋友送我回去，你們不用來接。”

秦齊賢的聲音明顯染上失望，“這樣啊……您今天有什麽想吃的菜嗎？”

“随便弄就行。”

“好。您注意安全，我和寒星阿郁在家裏等您。”

挂斷電話，阿郁興奮得快要跳起來，“主人要回來了嗎？我們現在就去地鐵站等着吧。”

秦齊賢冷淡說道：“妻主不要我們去接她。”

“為什麽？”

“她和朋友一起回來。”

秦齊賢心裏又止不住地泛起酸水來。

朋友……也不知這朋友是男是女，萬一是長了一副魅惑皮相的年輕男子呢？

妻主不會被蠱惑了去吧。

“啊？”阿郁眼裏的光亮逐漸黯淡，仿佛當頭被人潑了盆冷水，滿腔期待冷卻下來。

相比較這二人的失落，寒星倒是接受得很快。

只是不讓他們去接而已，又不是說她今天不回來。

他輕輕呼了口氣，摸摸阿郁的腦袋，以示安慰。

路白薇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鐘，差不多該回去了。

溫良開車送她。

這次，路白薇坐在後排，身邊放着一只貓包，橘貓多多正在裏面呼呼大睡。

她報上自己的地址，溫良透過後視鏡看她，唇邊彎起淺淺的弧度。

路白薇正用貓條安撫多多，“貓咪膽小，你開慢點。”

“嗯。”

今日是法定假日最後一天，街上的汽車明顯多了不少。

溫良開得平穩，一路上都沒出什麽差錯。

到了地方，路白薇拎着貓包，溫良幫她把後備箱的行李提下來，一個小行李箱，東西不多。

路白薇歉然地解釋道：“家裏有點亂，就不請你上去坐了，下次再請你吃飯。”

當然，這只是個借口。

真實的情況，自然不能跟溫良如實相告。

溫良低眉淺笑，清俊面孔顯得格外溫柔，“好，下次見。”

路白薇刷了門禁卡，走進小區。

溫良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

他換上一副科技感十足的透明眼鏡，按下右邊的按鈕，撥通自己的傳訊器，對另一方吩咐了幾句。

有兩個人從車邊的人行道經過，吸引了溫良的注意。

外人看來，似乎只有一個身形高瘦的年輕男人。

但溫良鏡片前方的半空中，投射出只有他能看到的透明光幕，裏面清晰地映出兩道輪廓。

一道，是那個年輕男人。

另一道，則勾勒出一個奇怪的半人半狼形，有着狼耳朵和狼尾，繞着超市購物袋飄來飄去。

雖然看不見它的具體相貌，但僅憑這個輪廓來看，明顯不是人類該有的特征。

居然還會隐身。

難道是……血脈特殊的星獸？

溫良放大眼前的光屏，在超市購物袋最上面，看到了幾盒貓罐頭和貓條。

跟路白薇拿給他的那幾盒，品牌是一樣的。

那兩個人的說話聲稀稀落落地傳入耳中。

“我感覺到了，主人回來了！齊賢哥哥，我們快回去吧！”

“妻主回來了？”

“嗯！主人已經進去了。”

溫良目視他們兩個加快腳步，進了剛才路白薇進過的小區。

他收回視線，手臂随意地搭在車窗上，斂眸思忖。

家裏亂，不方便請他上去……

她一向整潔幹淨，家裏怎麽會亂呢。

溫良再次按下傳訊器，這次吩咐時，神情冷然了許多。

路白薇回到家都驚呆了。

不僅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窗簾是新換上的，沙發套重新洗過。

她擺在玄關的鞋，全部被重新洗刷了一遍。家裏的衣服，床上用品，都洗淨曬幹，整整齊齊地放在衣櫃裏。

家裏有個賢惠能幹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齊賢和小狼呢？怎麽不在家？”路白薇回來的時候，家裏居然只有寒星一個人。

他站在窗邊，好像在看他的石頭花，也好像在看樓下。

寒星解釋：“他們去超市買東西了。”

兩個人等得焦灼，在屋裏轉來轉去，寒星便讓他們去超市買東西，分散一下注意力。

“哦。”路白薇放下東西，先打開貓包，把多多放了出來。

之後她開始收拾行李。

從家裏回來，又帶了一堆媽媽做的美食。

寒星幫她把東西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

“我走這幾天，家裏沒出什麽亂子吧？”

自從寒星在客廳住下後，路白薇就把攝像頭關了，省得看見什麽不該看的。

所以她還真不清楚，這幾天秦齊賢和小狼有沒有鬧矛盾。

“沒有，一切都好。”寒星低聲答。

路白薇遞東西給他，兩人手指碰在一起。

她完全沒注意，寒星卻呼吸一緊，漆黑的眼底掠過微光。

“你身體怎麽樣？”

寒星有些出神，愣了一下，“嗯？什麽？”

“我問你身上的蠱，還好吧？”

路白薇只是随口關心了一句，沒想到寒星的臉“唰”一下紅了。

他躲避她的視線，嗓音莫名沙啞，“還、還好。”

“你怎麽了？”路白薇疑惑地問。

“沒什麽。”寒星背過身，假裝在整理冰箱。

實則渾身肌肉緊繃，胸腔裏一顆心砰砰跳得飛快。

明知道那些荒唐的夢，不可能被她知曉。

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心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