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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這世上,人心是最易變的。

比如說此時此刻,看着滿臉不忿的楚禮笑,陳晚照便突然忘卻了前塵恩怨,驚覺自己從前虧欠小姑子良多。

當初跪完祠堂之後,身為長嫂的她偷偷趁着夜色去絞了小姑子的頭發,後來楚禮笑成親時,她還不懷好意的往人家合衾酒裏下了點猛藥,楚禮笑的夫君是個威武的将軍。

據說……小姑子第二天沒下來床。

思及此陳晚照良心微痛。

但是痛歸痛,她現在可是楚徵。

“無論如何,來者是客,你怎能如此無禮?”

夫妻十年,陳晚照學起楚徵說話,能有個九成像,她看着楚禮笑漸漸紅起的眼角,然後不情不願地回了聲是。

陳晚照摸了摸良心,發現微痛之後竟是一陣纏纏綿綿的蘇爽。

楚徵不知何時也飄了過來,他斜睨着身邊的陳晚照,此時她背對着衆人滿臉的小人得志,楚徵下意識的便想出言指責,可他張着口凝滞了許久,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他沉默地瞧着眼前的人,微微嘆息。

罷了,鬧就鬧吧。

平陽侯夫人故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楚徵在朝中雖不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珑,但為官多年也算是舉足輕重。

今日來拜谒的朝臣不少,有楚徵在身邊陳晚照倒也沒露餡,只是瞧着他們一個個欲言又止欲訴還羞的神情,陳晚照深感迷惑,她趁着楚徵去偷聽幾個內閣說話的功夫,攔了準備去上香的大理寺卿。

“……你方才到底想和我說什麽?”

被擋住的徐麟恭敬的對侯爺行了一禮,他本是罪臣之子,若不是當年有侯爺為徐家翻案,他哪裏會有如今的前途,思及此徐麟心有戚戚。

“侯爺,麟人微言輕,可終究斯人已逝,侯爺切莫過度傷懷,無論如何兩個世子還小,侯爺便是不考慮自己也要為兩個世子考慮……”

徐麟說到此處長嘆一聲便似說不下去,陳晚照看着他作揖離去,微微發怔。

若是她理解的能力沒有差錯,這徐禦史應當大概也許是在勸慰楚徵。

此時楚徵已經偷聽完了,正心滿意足的飄回來,陳晚照懷卻瞧着眼前的豔鬼滿臉的困惑。

真是怪哉,她與他過了十年,也未覺得這老東西是個多麽情深義重之人,怎麽旁人口中,他楚徵卻成了兒女情長要死要活之輩。

陳晚照目光很直接,楚徵被盯着有些不舒服 ,他原本想走,擰巴了半晌幹脆又飄到陳晚照身邊。

“你作何一直看我?”

聽到楚徵問她,陳晚照搖了搖頭,卻沒有回答。

她學着楚徵的樣子負手站着,既不遠離人群,卻又保持适當的距離,陳晚照并沒有刻意去學楚徵,只是過了十年,他平日什麽樣子她太清楚。

想着陳晚照轉眸望了眼在老夫人懷中依偎的兩個孩子,其實剛懷璟晟那會,楚徵與她,日子過得還算融洽,她害喜厲害,他便日日圍在她身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腿。

可璟晟出生之後,他便突然冷了。

那時候或許有發生過什麽,但是陳晚照卻怎麽想不起來,她只記得生産之後,那老東西不僅不照顧孩子,每次她一提還擺着一副苦大仇深的嘴臉。

想起那些晦氣日子,陳晚照便在心底暗恨。

若是她能争氣點,不饞那老東西容貌,早一拍桌子與他和離了。

三日後平陽侯夫人的遺體便下葬了。

陳晚照看着金絲楠木的棺椁,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可是她當初強撐着身子親自去義莊選的厚棺,價值千金工藝了得。

後來楚徵知道,還因此與她大吵一架,說什麽荒唐,什麽胡鬧。

楚徵與她吵架來來回回也就那麽點東西,陳晚照早就麻木,幹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她想自個兒嫁給楚徵這麽多年,除了美色半分也沒撈着,就這麽早早殒命實在吃虧的緊,所以硬是在棺材上狠狠地放楚徵一口血來。

可陳晚照如何能料到如今她是死了,可又沒有完全死。

看着緊緊貼着棺椁飄走的楚徵,陳晚照在心裏惡意的揣測着,這老東西定是還在因為那些銀兩在心疼。

……瞧他那依依不舍的模樣。

平陽侯是世襲的爵位,當初是老侯爺陪着齊氏先帝一起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所以先帝特赦在皇陵附近給平陽侯安置了一處陵寝。

她被太醫宣告時日無多時,如今的陛下原本也是要安排她入葬侯府陵寝的,可楚徵那狗東西拒絕了。

想着陳晚照便更加窩火,可那畢竟是人楚家陵地,人家不讓你去,你還能硬要不成。

再說不過一抔黃土,死哪不是死,她陳晚照還不稀罕。

侯夫人的棺椁最終被送去了北郊,那鬼地方盡是山林野畜,除了一個普陀寺,旁的屁也沒有一個,但卻是楚徵早就安排好的,她想改就來不及。

陳晚照看着跟着擡棺的家丁一同進去的楚徵,她平生沒見他這麽寶貝一個東西,跟前跟後,生怕那棺椁磕了碰了。

看着楚徵身影消失,陳晚照突然憂愁起來。

那老東西日後,該不會扒了她的棺材留着自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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